痞夫有谋 下+番外——人五人六
人五人六  发于:2013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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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就连刚才还底气十足、准备冲在前面挡枪挡炮的卫虎,现在连面对自己母亲的勇气都所剩无几了,完全不知道这下一步要如何踏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此时在他娘的心里,究竟还剩下多少分量。

平生头一次,他宁可希望卫晓晨也好,卫午夜也好,随便是谁,先去告了密,也好过突然被自己的母亲当场抓包,尤其,他当时还是被操的那个。

任何一个正常做母亲的——除非神经粗大到跑航母都游刃有余——遇到这种事情,能不崩溃才怪,说不定都恨不得当初生完孩子,自己先把那根把儿撅折了好了,也比这么丢人强。

“咳咳,现在,人……怎么样了?”偏头看了一眼愁眉不展的卫虎,刘正奇向刚刺探情报归来的卫晓晨问道。

“应该是医生之前打的镇定剂起作用了,伯母刚睡了一觉,现在精神已经好多了。”

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刘正奇听完,心里暗自叫起苦来。你确定这仅仅是稳定情绪,不是在养精蓄锐么?亲眼见着我把他儿子给上了,这一会儿进去了,我还能活着出来么?!

要不,我先签份器官捐献协议得了,正好,等会儿一出炉就上桌,还能尝个新鲜热乎劲儿,咱也造福造福社会。

其实,来的时候,因为不知道究竟是怎么被发现的,刘正奇预备出了N种应对方案。其中他最看好的一个,就是进门就抱着老太太的大腿装可怜,说是卫虎欺负他,让她给自己做主,之后就是各种威逼利诱……这下可好,全打水漂了,到底谁欺负了谁啊?

手指搭在病房门把上,攥紧,松开,再攥紧,卫虎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把跟在身后的刘正奇推到了一边,自己抢先开门进了屋,反手又利落地关上了门,把另一个人隔在了外面。

微微垂下头,卫虎拘谨地搓着手,小心翼翼地轻喊了一声:“妈?”

老太太正闭着眼睛揉着太阳穴呢,听见了这一声熟悉的略带试探的呼唤忙睁开眼睛,转过了头去。

“儿哎——”许久不见了,初见的那一刹,对孩子的思念仍旧盖过了其他,让老太太动情地伸出了手去。

可惜,这胳膊堪堪伸到一半,卫虎他娘就瞥到了门上那个用来观察的玻璃小窗户外,半张偷偷摸摸向内窥探的陌生脸孔,悲伤的记忆瞬间苏醒,胳膊拐了个弯直接拍上了大腿,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这是作的什么孽啊——好好的孩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以后我这老脸还往哪儿搁啊……”

卫虎忙跑过去,半跪在地上想要伸手去拉他母亲的手,却被一把推开了。

“走开,丢人现眼的!我没你这个儿子!呜呜——”

怕老太太再昏过去,一边给他娘顺着气,卫虎一边扭头瞪向那张跟宣传画似的、糊在玻璃上的脸,他真想上去照他屁股蛋子上踹两脚——让你呆着,你丫的着个屁急啊!

挠了挠鼻子,刘正奇知趣地闪开了,卫虎他娘也渐渐缓过了气,抽抽搭搭地别过了脸,看着医院外面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

卫虎也没再说话,在旁边默默蹲了一阵,从旁边的果篮里剥了个香蕉递了过去。

见老太太气鼓鼓的,瞥都没瞥一眼,他挠了挠头顶,把香蕉放在旁边,又开始削苹果,削了苹果见仍旧没动静,又掏出了个梨……挺大一果篮,他就一声不吭地一个一个往外倒腾,老太太不要就换下一个,那认真劲儿,就跟古时候太监给皇帝选妃子似的。

当篮子里,最后一颗红毛丹的毛也被他拔光了的时候,老太太终于开了金口。

“你收拾收拾,跟我回家!”

皱了皱眉,卫虎低着头,继续折磨手里那颗“秃”毛丹,半晌,才闷声嘟囔。

“最近……正抓严打整治,请不下来假……”

“辞职不干了,咱回家种地去!种地娶媳妇!”老太太抖着手,气急败坏。

工作?还要什么工作啊!一个大老爷们,趴在另一个男人身子下面做活塞运动,这么伤风败俗的事她一想起来就浑身哆嗦。

这还算男人了么?自己也算老来得子了,含辛茹苦地养了这么多年,就盼着什么时候抱上个白胖大孙子呢,怎么这儿子转身就给别家当媳妇去了?!

这大城市不能呆了,把人都带成什么样了!这要传出去,以后还怎么找媳妇?!

她算是决定了,今天就是拽,也要把人拽回去。

眼睑动了一下,卫虎没有回话,反而伸手递了一小串葡萄过去,“娘,你先消消气儿……”

他直接转换了称呼,那是他去县里上学前,抹着两个黑脸蛋子转悠在他娘的身前身后,少不更事的那段年岁里,最家乡、最淳朴的称呼。

“我怎么能消得下气!你这不成器的东西,别叫我娘……”老太太的眼角又红了,抬手把葡萄打到了旁边,盯着他逼问道,“你就说,走不走?”

紧抿着嘴唇,卫虎蹲着那里托着那串葡萄一动不动,用沉默代替着自己的回答,脸上的线条像是被刻刀重重挖凿了一样,浓重深邃,坚硬冷冽。

“你……你这孩子,你要气死我啊!”老太太一手拍着胸口,一手威胁地指着他,“你今天要是不答应跟我回去,从今以后,我就不认你这……”后面的几个字还没等说出来,刘正奇那张欠扁的脸又粘粘糊糊地蹭了上来,眨巴个眼睛往里瞅。

卫虎他娘这个来气,正说到关键时候你又来捣乱,现在烦得就是你!她抓起卫虎手上那串葡萄就砸了过去,边砸还边骂。

“谁家的小兔崽子!看我打不死你!你个小东西,还真敢来?滚,滚远点,别再缠着我家虎子!就你,多好的孩子都被你带坏了?!你赔!你赔我个儿子你……”

骂得不解气,她又抓起桌子上那堆水果挨个往门上砸,任卫虎拦都拦不住,最后连水果刀都一并扔了出去,就跟那个豌豆射手似的,还是双联机枪的。

刘正奇推开了门,刚才的那个香蕉正好扔了过来,砸在了脸上,糊住了半个脑袋,才恋恋不舍地滑下去。

“娘!”卫虎喊了一声,张开手臂把他娘圈在了怀里。

没管自己的脑袋,刘正奇垂着眼走到了床脚,站定。慢慢弯下腰,郑重地给老太太鞠了一躬,又顿住了,把最脆弱最毫无防备的后脑勺摆在眼前,任凭处置。

“娘——”卫虎搂着自己的母亲,也随着对方身子的颤抖而抖动着,轻声却又坚定地在她耳边说道,“对不起,对不起,离不开了的,是我。”

浑身一阵剧烈地颤抖,老太太不可置信地转过了脸来,用拳头重重地锤着他,哗得一声哭了出来。

“哎!你们这屋,怎么回事儿?!”病房里正乱成一团,一个抱着厚厚的查房记录的白衣大夫踏着一地的水果尸体闯了进来,“你们把医院当成啥了?出去!都给我出去!还有,病人不能受刺激你们不知道啊?怎么当家属的?!”

听着严厉的呵斥声,刘正奇扭转了脖子,偏头看了过去。当下他就是一愣——靠,姐姐,咱俩至于这么有缘么?!可别告诉我,您老才特么的是什么真命!

第五十章:腐女军团参上

“我说,我怎么记得你是外科的啊!你们这医院也太先进了点吧,连医生都是全能的?上能开颅下能修脚,前一秒当接生婆,下一秒治肝腹水?”

拎着一篮子的水果杂烩,刘正奇顶着一个具有热带风情、不断散发出阵阵香蕉味道的脑袋,一边乖乖地跟在熟人小大夫身后,一边套着近乎。

而在他身后,刚刚被卫晓晨急急忙忙从食堂拎过来,嘴角还粘着半根海带丝的当班大夫,则一边给老太太检查身体,一边对卫虎进行着批评教育。

“是你们这边闹腾的太厉害了好不好。我在楼道那头查房,都被你们招来了。”小大夫撇了撇嘴,还特意挥了挥胳膊,好像自己真跟个召唤兽似的。

刘正奇紧绷着脸,憋着没敢笑,却从鼻子里发出了响亮的一声闷哼,跟撒气似的。

歪头打量了他一下,小大夫突然凑过来,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压着声音意味深长地问道:“这个就是你上次领来的大包子脸?恢复原形果然很帅啊!

小子行啊,挺有眼光,我也觉得比较而言这款最适合你。之前那两个吧,虽然也还好,不过跟这个一比……明显不抗折腾。”

神色古怪地看着旁边口若悬河、神采飞扬的这位,刘正奇就觉得脸疼:从上回惊为天人的求爱发言时起,他就该发现了,眼前这位对这事儿的接受程度,至少比全人类的发展水平超前了二十年。

“哎,什么味儿啊?”抽了抽鼻子,小大夫厌弃地瞪了瞪刘正奇的仿真香蕉头,抬手就朝卫生间指了过去,“你快去洗洗吧,脑袋上那香蕉都烂了,小心一会儿招来苍蝇给你传粉受精。”

刘正奇一头黑线,差点没噎死。传粉受精?老子这是人头又不是柱头,多亏您老不是农大毕业的,要不老师都得自杀!再说了,您指的这方向……你确定我只要老公是男人,不用做变性手术,就可以直接归为自由进出女厕所那一类了么?

抱怨归抱怨,刘正奇还是听话的去洗了脑袋,关键是这味儿也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再等一会儿直接能闻出妊娠反应来了。

收拾妥当出来的时候,卫虎那边也已经自我检讨结束,灰头土脸地背靠着墙壁等他。

“伯母她,没什么事吧?”扯了两团卷纸,刘正奇随手胡噜着头上的水滴,讪讪地凑了过去。

他承认,自己是故意在那个时候露头的。卫虎娘俩在里面说话,他就一直支愣个耳朵在外面扒门缝偷听,心里七上八下的,也跟着紧紧地揪着。一听到老太太即将放出断绝关系的狠话,就急了,生怕最终真要闹到二选一的地步。

没有理由直接推门进去,他只能抓耳挠腮地伸个脖子往里瞅,想跟卫虎使眼。,没想到,这一露头,直接引出了火山爆发,也多亏这老太太长干农活身体好,换了旁人说不定直接就气过去了。

“恩,没事儿。”揉着额角卫虎抬起了头,看到眼前已经皱巴到一起的这张脸,原本想说的话又停住了,伸手把粘在刘正奇脸上和头发里的纸屑一个一个捡了下来。

“先回去吧,大夫说要让人静一静。”

“啊,好。”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刘正奇闷闷地应道。明明应该松一口气,可心里却更加堵得慌,如果卫虎对于他刚才的乱来骂上几句,他可能反而会更好受一些。

慢慢地转过身,他朝楼梯走去。

拐角处,几个刚刚还围在一起偷眼瞟着他们、兴奋地讨论着的年轻小姑娘哄得一下散到一边,两眼放光地看着他。低垂着头,刘正奇说不上此刻自己是什么心情,即便围观的人并没有恶意,可他心里却有一种恐慌、无助开始滋生出来。

刚要迈下楼梯,他就发现旁边少了个人,一回身却发现卫虎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安静地看着他。

“你……不走?”刘正奇疑惑地问道。

“我……办了陪床手续,要在这儿……先呆两天。”卫虎眼神闪烁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道。

“那我也……”下意识地刘正奇就接过了话,却在看到对方的表情后抿住了嘴,把话咽了下去。

刚刚生出的那点不安如同突发的洪水,从涓涓细流一下发展壮大,冲破堤坝来势汹汹地席卷过来。夹带着泥沙、冰冷刺骨,不给人半点喘息机会,就迅速漫过腰身,没过胸口,齐平肩头……然而,身处水中的刘正奇,却丝毫没有感受到一点浮力,无论如何拍打都只能眼睁睁地任凭水位升高,将自己逐渐湮灭。

卫虎也发现了异常,被他那慌乱不安的表情吓到了,急忙走了过去,伸手想安慰性地在他头上拍一下,可是还没等碰到就被刘正奇下意识的闪过了。

心里的逆流已经淹没了口鼻,让刘正奇胸口一阵阵刺痛,无法呼吸。

他知道卫虎留下来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到现在为止,他已经得到了很多曾经不可企及的东西,也根本没有理由再自私地奢求更多。可是,这种似曾相识的恐惧感……当年也是在医院里,那个叫做“父亲”的人也曾伸出了手,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那个人拍拍手,头也不回的消失不见了。

头皮一紧,已经沉到水底,挣扎地吐着气泡的刘正奇只觉得自己就跟个小鸡仔似的,被人一把拎住了水面,转瞬就栽进了一片温暖之中。

手指深深地插在对方的湿发里,紧紧地攥着发根,不顾周围人讶异的目光,卫虎把人勒进了怀里。

“自己在家记得吃饭,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该忙啥忙啥,等我给你电话。”说罢,他的嘴唇在刘正奇的眼帘上滑过,轻按了一下便旋即离开了,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却仍旧引起了不远处的一阵激动的轻呼。

刘正奇只觉得的心中倏地光芒万丈,不只是来势汹汹的洪水瞬间全然退去,就连洪水漫过的痕迹都蒸发的无影无踪,所及之处只剩一片暖烘烘的金光。

不觉闷笑了一声,连他自己都觉得刚才幼稚的可笑,不明白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世界上真的会有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守在身边,陪着你痛苦,陪着你欢乐,陪着你绚烂,陪着你平淡……人说,这辈子最难得的,就是一个陪,而终究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你相信,那东西,弱爆了!

“你可别说在这儿也没你认识的人!”噙着笑,刘正奇挑了挑眉梢,低声在对方耳边提醒道。

嘴唇动了一下,比了个口型,卫虎咧嘴也笑了起来。

呲了呲牙,刘正奇眯起了一只眼睛,突然一拳捶在卫虎肩膀上,大声嚷了起来,“你丫的不会吹就别瞎吹,打击报复是吧,这回磨得更厉害了!奶奶的,想省个挂号费都省不了!”

在卫虎腰上重重地掐了一下,刘正奇就转身就轻快地下了楼梯,转弯时,还朝刚才那几个小姑娘心照不宣地眨了下眼睛——人家也没光看咱热闹,人家还帮着欢呼了不是?

回到了家刘正奇才注意到,窗台下面的确扔着一个草绿色的大型编织袋,鼓鼓囊囊的,跟着两块七扭八歪的青灰色砖块隔空相望。

他并没有如卫虎所说,老老实实地在家呆着,吃好喝好。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品,又从编织袋里拽出一串儿大蒜和两根萝卜作为见面礼,刘正奇就直接搬到聂士佳那里暂住去了。

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他才跟卫虎先斩后奏,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到最后也没说什么。表面上,刘正奇是以为“开店准备”作借口,其真实原因,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自己父母直到现在还骚扰不断,聂士佳自然也没有什么好的经验可以拿出来共享的了。

一向面善心恶的聂老大除了给自家媳妇打了个电话,状似悲天悯人,实在幸灾乐祸的通报了一番,也就只能拍拍刘正奇的肩膀,谆谆教诲上一顿——没有面包,就养不起爱情,与其担心自己无计可施的事情,不如咱先露胳膊挽袖子:干活儿,走起!

和各个厂商的合同已经签署完毕,接下来就等着第一批到货;店面的选址、设计、选材也已完成,装修人员开始进行起初步测量;在方苏的帮助下,公司的网站已经率先建成,就等着一声令下发布到网上……应刘正奇的强烈要求,网站除了设计有中英两种版面,欢迎页面上还加上了一个超炫的动画短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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