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盟主的现代都市生活(都市鬼怪传说 穿越)+番外——五色龙章
五色龙章  发于:2013年11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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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个月,关家忽然来了位新客人。平日他仗着祖父母宠爱倒还可以任事不理,日复一日地练功,这一来了客人,他却无论如何也不得不出门迎接。何况这客人原就是他的客人,是为了他而来的。

来的人看着比他大三、四岁,脸型和他略有相似,眼睛却是单眼皮,鼻梁通直,嘴唇微厚,生得十分英俊。正是他舅舅的儿子,姓君名臣,也就是奶奶原先说过的那个“大臣哥”。这位表兄做人极是周到,来看他还不是空手来的,还抱着个挺大的硬纸盒子,进门先喊了爷爷奶奶,就招呼他:“关君,看我带什么给你来了?我爸给你买的,怕你这两天网瘾上来再往外跑。走,上你屋里去,你替你装上。”

舅舅给他买的什么东西?南宫怿看了看盒上,写了一溜外国文字,底下配着的中文是“笔记本电脑”。他倒是听爷爷奶奶说过电脑,电视上偶尔也有广告里演过,可亲眼所见这还是头一回,心里也有些期待。待要接过,又想到他舅舅只是个车掌,想必家里也十分穷困,这份礼物只怕太过贵重,不敢领受。

他这么一踌躇,那位大臣哥就已经拎着箱子进了他的卧房,爷爷奶奶都笑呵呵地叫他快跟表哥玩去,把他推到了屋里。

表哥下手极快,南宫怿进到屋里时,已经把盒子拆得七零八落,电脑给他接上电源摆好好打开了。他在电视节目里看到那些主持人手里的电脑,都只能看到背面,正面这还是头一回见,倒也和电视差不多少,只是底下的按钮多了些。

就这么一感叹的工夫,君臣表哥已经把屏幕像开电视一样打开,又在下面的座子旁插了个极小的长方块,半趴在桌前,扭头问他:“关君,我听说你还病了?现在好了吗?我爸说你把自个儿当古代人了,是吗?别告诉我你是穿来的吧?对了,我还带了几张游戏盘来,你爱玩哪个,我先给你装上?”

南宫怿连忙答道:“多谢大臣哥关心,我的病早已好了。至于游戏盘,我早已过了爱玩的年纪,无须装上。而且这电脑十分贵重,若只为我爱玩而令舅舅破财,关君心里着实过意不去。请大臣哥把这电脑带回去吧,我实在不敢收下。”穿来的是什么意思?是这里的土语吗?他表兄说话真是让人听不明白。

君臣的脸“噔”地抬了起来,一双本来细长的眼瞪得比南宫怿还大,双眉直挑上了额头:“你愣不玩游戏了?还不要电脑?我记得你小学没毕业就缠着你爸你妈要电脑了,你妈嫌你学习不好不给你买,你还别扭了好长时间,回来没事还老跟同学上网吧……你穿了还是我穿了,你肯定不能是关君吧?”

原来他以前竟是如此任性不懂事?南宫怿脸也有些发白。他前世何等英雄,就转了一世也该和从前一样生而聪明,体贴孝顺,怎么这些日子所见所闻,竟似是他以前顽劣难驯,不知上进似的?

他心里这么鄙薄着自己,脸上便现出了几分愤然之色,两颊也微微泛红。君臣看到他这副模样,倒平静了下来,神色微动,悄声问他:“南宫盟主,宋朝皇上是谁?诶不对,你是宋朝哪年生的?”

君臣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也是大宋之人?不,不可能。他的身世舅舅早就知道,君臣既是舅舅的儿子,应当也是从他口中听到。南宫怿有些黯然地问道:“怎么,大臣哥也觉得我把乾隆拉到宋朝去十分可笑么?乾隆到底是哪一国的年号,又或者是哪个皇帝的庙号,能让你们……”都不记得大宋还有个乾隆年了?

他这些日子倒也想查查后世还有哪个乾隆,可桌上那本历史书里只有个晚清到近代史,才看了鸦片战争一段,就气得他连饭也吃不下,满脑子都是屈辱二字,练功时几乎走火入魔。为了早些恢复功力,只得把这书扔到一旁,到现在也没好好研究历史知识。

他这么一说,君臣倒是松了口气,笑嘻嘻地说:“你答应不告诉我爸我问你宋朝的事了,我就告诉你乾隆是谁。”

这么一打岔,南宫怿倒忘了推拒电脑的事。君臣也不提此事,替他打开一个网页,熟练地输入“清史讲坛”几个大字,从下面随意点开一条:“这是现在网上最红的清史研究专家的视频,你反正肯定没看过,先看看这个,回来你哥我弄着票,带你看张大师的现场讲座去!”

南宫怿才刚受了鸦片战争的刺激没几天,一听“清史”心里就立刻联想到了自己那本历史书,对于这个大清国的事听都懒得听,只问君臣:“难道你们说的那个乾隆,竟是这个清朝的?”君臣翻了翻白眼:“乾隆不是清朝的,难道还是宋朝的?我知道你不爱看历史,不过这个张教授讲得真的挺好的,这视频质量不行,我有个同学能弄来标,下回我带你听现场去……”

“这电脑里有没有我皇……有没有讲宋朝的这个……视频?”南宫怿听他把清朝和他大宋并称,心里十分不以为然,断然开口截住了他的话。

君臣又在电脑上点了几回,嘟囔道:“你还真把自个儿当宋朝人哪,宋朝有什么好看的,不如清朝,还有个康乾盛世呢。对了,倒有个电影《杨门女将》,坑爹大制作,你看吗?”

杨门女将是什么,南宫怿也不知道。但他自己不懂电脑,君臣给他找什么,他也就只能看什么,就跟着他看了两眼电影。里面的人从打扮到用的器皿,一样也不是大宋的,更别提他们大宋也从未出过寡妇征西的故事。他看了两眼就失了兴致,越发觉着这电脑是没用的东西,干脆起了身让君臣玩,自己回到桌边看书。

君臣也看出这烂片没人看,随手关了网页问他:“你还真打算好好学习了?要不要我教你?好歹我也是市重点高中的学生,教你还是没问题的。”

南宫怿正愁有些东西因为大宋与这里的语言不完全相通,看不懂意思,君臣要教他,正是求之不得,捧出书来,从汉语拼音问起,一直问到sin、cos。君臣自打坐到他身边,嘴就没停,讲得口干舌燥,直到奶奶进来送饮料和冰淇淋才得喘了口气,直了直腰。

吃完之后他看见南宫怿还要再问,连忙说:“咱也不能一下学得太多,不容易消化。反正我暑假天天都过来,咱学习也有时有会儿的,该休息也得休息。对了,我听说你这些日子都没出门,我礼拜日过来带你去看电影吧?”

不行啊,南宫盟主忧国忧民,门口那俩杀手不除,他连饭都吃不下去,更甭提出去玩了。他忽然想起大臣哥要天天过来,也有可能遇到杀手,连忙提醒到:“我家门口住了两……一个异域之人,长得高鼻深目、肤色极白,眼珠是淡蓝的,名叫雅克,据说是个行为艺术家。你若是见着这个人可要离得远些,最好混入人群,别和他单独接触。”

“雅克?”君臣诧异道:“是不是长得有点像汤姆·克鲁斯,倍儿浅的金色头发,个儿还挺高,特别白特别有气质,双眼皮双老么多层,中国话还说得倍儿溜忽?他住你奶奶家门口?”

汤姆·克鲁斯是谁?南宫怿无知无畏地看着君臣,“气质看不出来,但身材的确十分高大,肤色雪白,头发也是黄的。中国话说得极好,几乎不带口音。”

君臣皱着眉头叫了一声:“感情他就住你们家门口啊……你不认得他?他没事老在步行街表演行为艺术,可出名了!每礼拜六日他都在,我带你看看去。你是没见过他们艺术家的表演,他还有几个助手,也都长得倍儿帅,表演的那真是,啧啧……”

步行街,那是什么地方?这种杀手埋伏在人群之中,是要随意杀人还是有什么目的,特特为了某人而去的?南宫怿一想到可能有人死在他面前,便心急如焚,也不管自己功力未复,一定要去管这趟闲事。君臣看出他心中所想,大包大揽道:“想去就去呗,我跟你爷爷奶奶说一声就完了,你这么天天闷屋里不出门,他们也怕你把身体闷坏了。”

不提南宫怿心中焦急,更下苦工夜夜行气运功,转眼周末已到,君臣便到他家来接他,两人乘了公共汽车直达步行街。

街上人挨人、人挤人、人外还是人。南宫怿个子矮小,抬头或能见到两边高楼林里,广告画挂得满楼都是,平视前后左右,却除了人的衣服肉体什么也看不见了。最要命的是,那些女子个个衣冠不整、袒胸露腿,南宫怿几乎不敢睁眼,就被君臣拽着,人流推着,一路往前走去。

走到一处人墙之外,君臣终于停下了脚步,拉了拉他的手说:“那个,看见了吗?那棺材里头躺的就是。”南宫怿闻言,终于睁开了眼往前一看,仍是除了人的后背什么也看不见。君臣个子比他高出半头有余,伸头向里自然看得清清楚楚,他却没生出那么高的个子来,除了挤进人群别无他法。

为了救人,也只好顾不得礼法了。南宫盟主默默垂下眼,只盯着众人之间的缝隙,施展游龙身法,硬生生地挤进三层以内,终于看见了地上躺着的一口长棺材,和埋在棺材当中,身着黑色衣裤和雪白衬衣,面白如纸,平静如死人一般的雅克。棺材旁则立着两个相貌清俊、衣着整齐的年轻汉人,拉一种架在肩头的丝弦琴,声音凄楚动听,令人心醉。

这就叫“行为艺术”?

南宫盟主终于被震慑住了。前后两生加在一起,他也见过不少人,经过不少事。可一个武功高强、满身血腥的杀手,就这么青天白日之下躺在一口漆黑发亮,里头还衬着红布的棺材里,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更骇人听闻的是,那棺材里,雅克身上,竟堆满了一张张,一枚枚各式面值的纸币和硬币,而周围围观的人当中,也有不少从钱包里掏出钱来往棺材里扔的。

南宫怿震惊得倒退一步,脑中一片空白。肩头忽有人拍了他一下,他条件反射地一伸手拿住了那手腕,就听头上传来一道带笑的声音:“是他吧,关君?这个行为艺术叫“被金钱埋葬的吸血鬼”,够了不起的吧,摆好几回了,每回都有好多人往里扔钱。你带零钱了吗?没带我给你两块,你也试一把参与到艺术里的感觉。”

君臣熟练地掏出一把零钱,塞到南宫怿手里几张,自己剩下的硬币一挥手都扔到了棺材里。南宫怿攥着手里的钱,怔然望着躺在钱堆里,嘴角犹带微笑的艺术家杀手,半晌才转开眼。这一转又看见一立在一旁的布标,最上面横印着“雅克艺术工作室”七个大字,底下有许多雅克打扮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立在街边任人围观的图片。

这一趟,他真不该来。若是真正动手杀这人时想到了现在这情形,一时忍不住笑,可不是自己给自己制造出破绽来?

南宫盟主心中郁郁,挥手将手中纸币撒到了雅克脸上,转身挤出人群。

11.身份教育

走了几步,君臣就从后头追上来叫他:“你不看了?多了不起的艺术啊,好好跟人家学学,咱俩也找个地儿搞两回,这一暑假也赚不少钱呢。”

南宫怿心灰意冷,拔腿就走,君臣不知他犯了什么毛病,跟着慢慢走着,忽然看到对面有个星巴克,就让南宫怿在路边呆会儿,他自己奋力挤过人群买冷饮去。南宫怿站在路中间一个没靠背的长椅旁,头上太阳晃得他眼前发白,四周人流也变得一阵复一阵地模糊起来,有些像是中暑了,就不避脏净,坐到了长椅上,低头揉捻眉心。

揉着揉着,他仿佛觉得身后有个人的动静气息,就坐在自己所在的那个长椅上。那人的气息十分微弱,在这片喧嚣人潮之中本不应该能感觉到,可南宫怿却偏偏觉得身周只有这一人在,连方才连绵不绝的鼎沸人声也都听不见了。

“关君?”

从他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如切冰雪、如金击玉,似近似远,又如直响在他心上一样。南宫盟主自己就武功过人,来往的也曾都是天下英雄,可也从未有人有这般本事,人在他身后,声在他耳中,却让他觉得摸不到这人是近是远,是前是后。

如此本领,他生平未见,竟可说是技近忽神了。

这样的高人,又怎么会认得一个连武功都不识的学生?南宫怿心中微有惊疑,面上却不显露出来,平静地转过头去望向身后。

那人一身白衣,静静地坐在他侧后方,背对着他,看不出面貌年纪,只能看到满头细密柔软的黑发拢在脑后,和短发之下露出的一点雪白肌肤。在这炎炎夏日、挥汗如雨的时节,这人却清净得让人一见即心生凉意。

满街衣香鬓影,人流往来,都如隔了几层云雾,南宫怿耳目肌肤,所见所感竟只剩下了这个白衣人。

本是极诡异的情形,南宫怿心中却没有丝毫害怕,就那么坐着,转回头看向已模糊不清的街道,向空中问了一声:“你是人还是鬼?”

那人轻笑一声:“鬼?我不是鬼,你才是吧。”

他这么一笑,南宫怿心里就冷了一冷。他自己是借尸还魂还是转世重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白衣人居然就这么笃定地说他是鬼——这人是有阴阳眼的异人呢,还是……地府里勾魂摄魄的白无常?

他终于忍不住又转过头去,想看清那人的面貌。恰好身后的人也转过脸来,与他目光相接,手也伸了过来,在他脸上轻轻一按。南宫怿浑身一轻,竟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仿佛自己已离开这身子几步,看着那人按上他的脸,而后一张和他前世一模一样的脸从面上浮出。那人很快缩了手,自己的脸又没入体内。

这时他的五感才又回来,仿佛重新活过来一般,眼里只看到那人清俊疏朗的五官上浮起一抹笑意。他才要问话,那人眼里忽然溢出一点金光,直盯着他双眼看住,忽然开口问道:“你死的时候,心里还有什么遗憾?这回复活,到底想要什么?”

南宫怿心神已全然陷入那人眼里,听到他问便回答道:“我死时尚不知自己已死,也来不及有什么遗憾。这回复生既非在我所愿之时,亦非生在我所恋之乡,我什么也不想要。”

“你不想复仇吗?不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吗?不想事业有成,不想名利双收,不想坐拥宝物,不想得到所有人的爱吗?”

这些问题都如打在南宫怿心上一般,他的心里却还是一片坦荡。他知道那些人问的有许多都是足够动人心的,让人只想点头称是的,可这些东西里,却没有一样是他想要的。君子寡欲,若想要的多了,心也就乱了,又岂能练出这一身过人武功?

他摇头道:“杀我的人已死了近千年,不须复仇。我已是两世之身,前世已不可追,后事未至,又谈何改。那些名利功业、珍材重宝,也都非我所愿。至于为世人所爱——除了三皇五帝,哪还有这样的人。南宫怿不过一介凡人,不敢希慕圣君。”

白衣人笑了一笑,神色之中却带着浓浓的冷峻杀气,伸出两指指抬起南宫怿的下巴,将他的脸扳向一边。“你还挺知足的。可你现在已经是鬼了,关君的家人也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你看,他们已经带了道士要来收你了。你不想瞒过他们,继续好好地活下去吗?”

他手在面前一拨,南宫怿就看到自己的爷爷奶奶,还有那对只在照片中见过的父母面带杀气向他走来,身后还跟着许多道士和尚。白衣人冰冷的声音又在他耳畔响起:“你现在虽然占了这个孩子的身体,可灵魂和肉体结合得并不牢固,他们一作法,你就要坠入地府了。你舍得吗?甘心吗?”

南宫怿直直盯着不远处步步走来的人,轻轻“嗯”了一声。“可惜让爷爷奶奶白欢喜了一场。他们的孙子想必也死了,不知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受得住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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