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无息的上了楼，苏铭路过苏墨琰房间的时候踯躅了片刻，又看了看紧贴着墨琰哥哥房间的那个禁地。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何必不彻底弄清。

也不顾虑后果了，苏铭走了两步推门就进了苏墨玥的房间。苏家的禁地。

才进门苏铭就被熟悉的场景吓着。

床，柜子，书桌，摆放的方式，包括房间内的各种小设计，苏铭都再熟悉不过。苏墨玥的房间竟和墨琰哥哥的一模一样。

小孩子今天一天已经经历了太多，这样的情况早就打动不了他。慢慢的走到苏墨玥的床前，上面的被单都是新换的，苏铭不敢坐下，只能傻傻的站在原地。床头柜上有很多相框，大多是和墨琰哥哥一起的生活照。

……

’苏墨玥趴在墨琰哥哥肩头，笑着样子让人看了都受感染。‘

’在草地上，苏墨玥懒洋洋的趴着，隔着很近却是带着佯怒。‘

’一张侧影，苏墨玥病怏怏的坐在轮椅上，苏墨琰紧紧贴着她，两个人的手在明显的地方牢牢牵住。‘

……

一系列的照片，苏墨玥千娇百态，而墨琰哥哥虽然笑意少，可眼里的宠溺却是挡都挡不住的。

在里面看到的不仅是和自己极为相像的容颜，更多的是墨琰哥哥和苏墨玥之间坚不可摧的感情。苏铭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轻手轻脚的放下照片，站在原地好久都没有动弹。

等到脚底传来一阵酥痒，苏铭才回过神。

接着往里走是一张书桌，书桌上摆放着一个粉色的笔记本和一叠倒盖着的白纸，动过的痕迹很明显，就好像一直都有人住过。

禁不住，苏铭伸手拿了桌上的笔记本。

大致翻过，前面是苏墨玥的清秀些的笔记，后面则是苏墨琰霸气的字体。

……

’6月13日。晴。

哥哥今天带我去爬山了。上山的时候一直是哥哥背着，虽然哥哥说他一点都不累，但我舍不得，想要下来走。可身子抵不得，下山的时候哥哥扶着也还是摔了，血一直止不住。我看到哥哥自责的样子，觉得自己很不懂事。墨玥真的很心疼哥哥。‘

……

’6月14日。阴。

今天被哥哥关在家里养身体，其实我真的没事儿。中午哥哥一口一口的喂我吃了饭，然后那个人就来了。他就像个癞皮狗，哥哥明明不喜欢他，还非得粘着。讨厌死了，我讨厌欧阳希文！！‘

……

’8月21日。小雨。

好久都没有写过日记了，两个月里发生了好多好多事，哥哥竟然把欧阳希文介绍给爸爸妈妈认识，我完全不能接受！最近寻哥哥来得特别勤，哥哥看他的眼神总是敌视。寻哥哥说，我和哥哥的眼神特别像。可我觉得那是不同的……‘

……

’8月30日。晴。

医生建议化疗，我不同意，因为我不想让哥哥看到我那么丑的一面，我永远都要是哥哥的小天使。‘

……

’9月23日。阴。

最近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记日记了。欧阳希文终于离开了哥哥，墨玥只希望哥哥梦找个温柔的女人，安稳的过生活……‘

……

翻到后面就是苏墨琰的笔记，苏铭的眼睛离开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才敢收回视线。

……

’10月20日。

墨玥离开的第342天。

在徵皓那里见到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孩，他看人的眼神里那种倔强太像墨玥。‘

……

’12月23日。

墨玥离开的第402天。

又是冬至，墨玥最爱的季节。今天打了那孩子，算是第一次跟苏铭正面接触。突然发现，这孩子眼里的一中东西是和墨玥有区别的，墨玥是强硬，他是隐忍。他内心大概很没安全感。‘

……

苏墨琰的笔记记到这里中间空了很大一截，翻到最后零零散散的记载竟都是跟苏铭有关的。

……

’还是沦陷了，我不知道天上的墨玥会不会恨我。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给铭儿一个未来，终究是没能克制住。‘

’铭儿的样子和墨玥越来越有差距。铭儿爱笑，可总是笑不到眼里。铭儿害怕的时候就会撒娇。稍微宠一点，小家伙的尾巴就会翘上天。铭儿每一次犯错，眼里更多的是不安。铭儿害怕我离开他。‘

’墨玥的冥辰又快到了，也许是我表现得太明显，铭儿的不安感越发强烈。每天晚上躺在我怀里都会紧紧的贴着，偶尔还会被梦魇给迷住。我承认自己是个不称职的情人。‘

’铭儿送了我一张卡通像。就像从前墨玥送的那样，我竟还是不能坦然。对不起，铭儿。‘

……

看到这里，苏铭再也忍不住。断线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原来墨琰哥哥不是外表上看来那么冷淡，原来墨琰哥哥还是有些在乎的。

＊＊＊＊＊＊

与此同时，隔墓园不不远的地方，两个从未有过交集的男人，正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

“你还没有告诉他希文的事？”说话的男人看起来极年轻，带着谦谦笑意的眼曚微微弯曲，皮肤白皙外加无边眼眶，整个人显得格外书生。只是额头左边被头发隐隐遮住的地方，却有一条不和谐的疤痕一直延伸。

另一个男人看起来比他要成熟，精致深刻的五官靠坐着的样子慵懒感性，手习惯性的敲打桌面，“没必要告诉。”

书生男人笑了笑，眼里却再也不见了笑意，“是不是有一天换了人，问小铭，你也会说没必要？”

有些不耐烦，慵懒男人斜斜看了他一眼，“今儿你来就是为了替欧阳希文讨个公道？！”

“当然不是。”书生男人看着自己的手指，邪气甚至比对面的人更胜了一筹，“我要小铭，我要他姓赵。”

“苏墨琰，你就别跟我争了，你不能给他幸福。”

“即是他不是赵家的孩子，我们也会把他当成沐辰的，你放心吧。”

……

＊＊＊＊＊＊

小孩子还沉浸在悲喜交替中，没有注意门外的动静。

回神的时候是被门口站着的两个高大身影给吓着了，手上的笔记本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击响，“墨，墨琰哥哥……”

第四十二章：得与失

苏墨琰脸上看不出情绪，赵沐离则同往常一样笑容明媚。房间内外的空气静谧了片刻，到最后是赵沐离先开了口。

“小铭，我来接你回赵家。”

视线还是留在墨琰哥哥身上，苏铭的语气带着试探，“墨琰哥哥？”

像是才反应过来，苏墨琰垂眼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笔记本，往上走又看到苏小铭因为紧张紧紧捏着的拳头。苏家长心里有一丝异样的情愫在生长，“你自个儿决定。”说完，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一天之内，已经是第二次看到墨琰哥哥的背影，苏铭低了头不想面对。

两个人僵硬着，赵沐离恰好钻了空子。走上前，伸手搂住苏铭的肩，笑容暖暖的，“小铭，是他不要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无力的摇着头，苏铭习惯性咬了咬嘴唇，不着痕迹的推开搭在身上的手。看都不看赵沐离一眼，语气里透露的是坚定，“墨琰哥哥不会不要我。”

……

回到书房，疲惫的坐在书桌后面，苏墨琰也不知道刚刚的那句话是怎么从嘴里蹦出来了。

一开始会以为，别人进墨玥的房间会是一种破坏。可今天看到苏铭站在里面，心里头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担心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那么没安全感的孩子，如果知道被收养的真相，是不是会义无反顾的离开。

闭上眼，无力的捏的眼角。苏墨琰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么在乎苏铭的想法。

……

再睁开眼时，小小的苏铭已经安静的站在书桌前。

脸色是苍白的，眼睛还有些肿。苏墨琰突然问自己，这样的苏铭到底哪里像墨玥了？！

从进门开始，苏铭就忐忑不安，看到墨琰哥哥躺在沙发上闭目，苏小孩不忍心打扰，只想好好的再看看。

墨琰哥哥的眼神平淡如水，看到苏铭也没有起任何波澜。这让苏铭开始担心，接下的问题是不是真的会得到不想听的答案。总该是要面对，小孩子把手搁在书桌上，眼神专注的看着苏墨琰，说话的声音很轻却很入心。

“墨琰哥哥，铭儿只问一句。”

“到如今，墨琰哥哥还是只把铭儿当成墨玥姐姐的影子吗？”

还真是成全了墨玥的冥辰，一整天下来冷场的次数累加的越来越多。

看了苏铭好半天，苏墨琰才不清不淡的开口说话，“才到苏家的时候，思谦应该告诉过你，墨玥的房间是进不得的吧。”

“是，思谦告诉过。”不晓得墨琰哥哥话里的意思，苏铭也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得到确切的答案，苏墨琰起身离开了书房。正当苏铭感觉莫名其妙没有反应过来时，苏墨琰回来了。手上还拿着只见过两次面的皮条。苏铭一楞，更加不明白。

没有让小孩无知太久，苏墨琰又坐回了沙发，皮条一甩一甩的在苏小孩跟前晃悠，“你犯了什么事儿自己也清楚，当然如果你是赵家人我肯定不会动你。给你一分钟，自己决定。”

又是自己决定，又是这么一句话，只是这次却换了心境。

看到墨琰哥哥手上恐怖的凶器，苏铭突然有些想笑。嘟着的嘴也掩饰不了脸上的笑意，不紧不慢的走到书桌前，脱了裤子稳稳当当的趴好，之后还不忘说一句，“墨琰哥哥的意思是不赶铭儿走了吗？”

冷着脸从椅子上起来，苏墨琰站在苏铭身后，手上的皮条接触空气发出的声音听得人心里发怵，“自己选择的，不要后悔。”

“唰~啪！”

话音一落，紧接着的就是皮条接触的臀瓣的声音，尖锐，刺耳。

只消一下，趴着的苏铭就疼的出了眼泪。今夕不比往日苏小孩没有讨着求饶，嘴上哭着还得换气说话，“呜~墨琰哥哥，你打铭儿就是还在乎铭儿对吗？”

“啪！”

回到苏铭的是一记狠手。小家伙咬牙抽泣着，又得赶紧趁着下一皮条上身之前乱吼，“呜呜~~墨琰哥哥，呜~墨琰哥哥，你喜欢铭儿吗……啊！”

这次是连着的两下。小家伙换气都来不及，险些背过气。

……

背对着苏墨琰，苏铭看不到墨琰哥哥脸上的情绪，可心头那一股高兴劲毫无预兆的就在上涨，墨琰哥哥定不会是打了他就扔了他，“呜呜~~墨琰哥哥，你是不是也舍不得铭儿。”

边哭边说着高兴的话，这大概就是喜极而泣了。

不管小孩子在前面说什么，身后的苏墨琰都不接话，只一心一意挥动手上的皮条。

……

“啪！”

……

“呜呜，墨琰哥哥，铭儿疼……”

也不是铁打的，二十多下过后，小孩子终于受不住了，再也没有力气说那些话，只能一个劲的求饶。苏墨琰却像是没听到一般，不管苏铭做什么说什么都不理他，到最后苏铭也安静了。皱着眉，含着泪，嘴角却是噙着笑。

……

没有数自己挨了多少下，只知道墨琰哥哥停手的时候下半身已经找不到感觉了。苏墨琰从旁边抽屉里拿了一支药膏递给苏铭，“歇一下了自己起来涂药。”

毕竟还是孩子，挨了罚自然是要疼得。而苏墨琰冷漠的话语让苏铭突然不那么确信心中所想，眼看着墨琰哥哥转身要离开，小孩子也不顾身后的疼痛，一把拉住苏墨琰的衣服。

心里的不安合着身后的痛，小孩子说话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泣音。

“墨琰，你怎么舍得。”

……

苏小铭回神的时候，已经被墨琰抱在了怀里。紧紧的，心贴心。苏墨琰的沉重的气息喘在小孩子脖子上，连带着说话声都有些嘶哑，“舍不得，我怎么舍得。”

“只是铭儿，你确定要留下，确定不走吗？赵家或许比苏家适合你……”

“墨琰……”话还没说完，听不下去的苏小铭立马打断了。

并不是没有被墨琰哥哥抱过，只是像今天，这样深刻的竟是第一次，苏铭已经感觉不到身后的麻痛，用尽力道靠在温暖的怀里，“我确定。”

……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圆满的大结局，还负伤躺在床上的苏小铭当然要得瑟一下，比如一早上就正大光明的吵着，要知道那一系类的事。

“墨琰，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多么直白的问话，把手枕在脑后，刚刚醒来的苏墨琰愣了一下，随即就眯着眼笑意浓浓，“从……你真心实意叫我墨琰哥哥开始。”

第一次真心实意叫他墨琰哥哥，苏小铭甚至都不记得是在什么时候，大概是很早很早以前了吧。

小孩子侧着身子躺在苏墨琰怀里，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在墨琰的胸膛上话着圈圈，“墨琰，你之前怎么可以对我那么冷淡。”

被小孩子挠得心里痒痒的，苏墨琰抓住小家伙的手在嘴边呼了口气，“再乱动，可不顾你有没有伤了。”

依旧是那个坏坏的墨琰哥哥，苏小孩得寸进尺的往苏墨琰怀里钻，还有意无意的碰到即将苏醒的小小琰，“被你打成这样，还要受威胁。苏墨琰，你都不心疼我。”

“好，心疼你。等伤好了，再一起补上好不好？”苏墨琰邪邪的笑着，下巴蹭在小孩子柔软的发丝上，隔着些距离也能闻到小家伙独有的味道。

总是说不过墨琰哥哥的，苏小铭及时转移话题，“墨琰，你以后还会舍得打我不？”

邪恶的苏墨琰听到的苏小铭的话，竟故意在小孩子屁股上揉捏了一把，“不听话当然要打。”

墨琰哥哥的手法轻重刚好，苏小铭想要反抗墨琰的动作，可受伤的臀瓣又被捏的很舒服，挣扎了片刻终于还是妥协了。

无力的半趴在苏墨琰身上，苏铭低低的声音还是提了那两个人的名字，“墨琰，你能把墨玥姐姐和欧阳希文的事儿，告诉我吗？”

手上的动作停下，苏墨琰没有说话。

心里的不安又直线上升，苏小铭连忙解释，“我，铭儿不是不信你，只是……”

“我知道。”苏墨琰安慰的拍了拍小孩，“这事早就该告诉你，之前是我不好。对不起。”

一句真诚的道歉，彻底俘虏了苏小铭。抬头看着睡眼朦胧的墨琰哥哥，莫名其妙的眼泪像泉涌，一个劲的往外跑，“墨琰……不用道歉的。”

轻轻的吻掉小孩子的眼泪，看着苏铭眼里净是宠溺，“铭儿，咱们之间是平等的。我做错了自然要道歉。等会儿再去一趟墨玥那里，想知道什么一次性告诉你。”

深秋的早晨是最好赖床的的，两个人靠在一起，神情都是格外享受的。

到了下午，苏墨琰又带着苏小铭进了那园子，这次总算没有扔下小孩子一个人在路口吹冷风。进去的时候，苏铭还是明显感觉到，墨琰哥哥牵着自己的手微微松动了，也只是一瞬间，下一秒又重新捏紧。

墨琰哥哥也需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