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兰 下——蜃楼
蜃楼  发于:2012年0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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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哥!」人群中不知是谁爆出这句称呼,几秒之后,人群就起哄的不断叫着「朔哥--!」,好久都没停。

燕端望像松口气的垮下双肩,把还在发着呆的慕容云朔压回那群白娃娃中去,他要是不好意思的话,就随便钻个洞吧

话他已经说了,慕容云朔是开心到晕倒还是丢脸到想打他一拳,他都管不着了。

「好了。别教你们的朔哥抢去雪哥的风头,不然他会不高兴的!」燕端望坐在木箱上交迭着双腿,把发言权交给阑雪

「他一不高兴,大家就有苦要受了。」燕端望把喝光的酒碗掷向阑雪,阑雪俐落的闪过了,酒碗落在雪原上没有破裂

,倒是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引到阑雪身上去了「让阑将军说句话吧!」

一时间,所有眼光都静待着阑雪。阑雪只是静静的微举起酒碗,淡簿说了句「祝胜利。」

此话一出,差不多封杀了欢快的气氛,全部军士都吞了口水,以为自己要变成冰柱了。

燕端望却完全不惧他冰死人的话语,还率先皱紧眉头,圈着双手发出嘘声「嘘----!!!」

「为阑雪老大的牛头不对马嘴干杯!!」全部人又添满了酒液,向着阑将军的方向高举酒碗。「敬最厉害、最伟大的

阑将军---!!」

「唷,这个时候,怎可以不叫我们的老大说句话?」燕端望故意提起嚣狄长袖的伤心处「让大家看看,长袖老大喝什

么?」

嚣狄长袖倒也非常大方的翻起玻璃碗,让大家看看他只喝茶汤。在阑雪面前喝酒的话,几条命都不够死。

「真不够意思,在庆功会上喝个痛快吧!」洌轩和乘风为他们头头的悲惨遭遇叫怨。

「长袖老大有什么话要说!」燕端望最讨厌就是藏头畏尾的人,在大家一起高兴的时刻,谁要是敢摆张臭脸,他会揍

扁他。

嚣狄长袖侧头,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激励的话语,他看向守娆争的方向,想起了娆罗众人,还有未出生的干儿子。「

不准死。」

「唷哈,嚣狄军第一军条又出动了!」嚣狄军们全都非常熟悉这教条,由嚣狄长流的时代起,已是第一铁则。

白军们看着他们兴奋的模样,喝着酒,靠着肩,彷佛也感受到那种将生死置之度外,谈笑风生的洒脱态度。

要经历多少场苦战才累积回来的默契和友谊,把自己的生命交托身旁的人,需要多大的信任?黑军的团结让他们体会

到,这难得的感动。

他们也有信念要守护。白军从来只守护皇城最后一道防线,今天终于可以体会可谓沙场杀敌。

「白军不说些话,就太让黑军看扁了。」时雨竟然站起来,这是慕容云朔始料未及的。

「我们白军为何而战?」时雨勾起熟悉的笑,白军们都明了他的意思。「这是我们白军第一次踏上前线。」

「为皇!为家!为荣耀!」白军们很有致一同,齐声呼喊着,那种干脆俐落的整齐远远超过嚣狄军。「为慕容将领-

--!!」

「太老土了吧,时雨。这种话八百年前就不用了…」天呀…燕端望很受不了的趴在木箱上,掏了掏耳朵。

什么年代了,时雨从跟在老爸后面就是这样子。白军总是严肃古板,那像嚣狄军一样玩得开。

「还有呢?」时雨像平日训练步操一样,站起来大声叱叫着,让每一个白军都听得清他的说话。

「为嚣狄军---!!」白军耗尽力量的呼喊,那种整齐的爆炸力叫人呆怔在当场。

「让我们黑军和白军首次在战场上,合作愉快。」嚣狄长袖举起茶碗,向慕容云朔致意。

嚣狄与燕端两家为朝中两大家,交情却一直平平,在娆罗飒要打压两大家的势力时,也从没有守望相助过。直到他们

这一代,他希望可以打破隔膜,最起码由这步开始做起。

慕容云朔微笑点头,连燕端望也可以加入嚣狄军打拚到将军的位置,他不知道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喂喂,你们忘了我啊!」燕端望很不爽白军与黑军和乐一团的,就是忘了炒热气氛的大功臣。

「敬最可爱的燕端将军----!!!」于是军营又再起哄。

「哈,我喜欢。再叫一次来听听!!还有英俊呢?」

「最英俊风流的燕端将军!!最不畏强权的……」

第八十章

军靴在雪原上践踏,印下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全军行进的庞大声音,就像沈睡在冰山千年的大钟被敲响,那样壮丽而憾动大地。

嚣狄军全员佩备了轻盈的刀剑,数目庞大的黑军肩并着肩,彷佛雪原上一只凶猛的黑豹,蠢蠢欲动着。

细雪还是没有停歇的不断飘着,他们行走时呼出白茫茫一片的水气,令视野更蒙糊了。

白军置于黑军的后方,以独有的齐头并进步法在行进,每人左肩都背上一把大而沉实的弓箭,箭筒则配备在腰间。

唯一能揭示燕端望与皇军关系的,只有他手中紧握着不放的弓箭,那是他为日后作准备而习来的箭技,也许能大派上

用场。

咆咆呼啸的风势,挟带着盛大的飞雪袭来。简直是为迎接他们而降的热烈冬宴。

嚣狄长袖睁开被风雪吹痛的干涩双眸,全副心思就在动人心魄的战场上。所有人的颤抖,不是来自恐惧。

他抬首略看一下形势,在心中盘算着阵形,他向身旁的阑雪下指令「阑雪,你带前行军破敌阵,燕端望指挥左右翼两

军,让乘风和捎焰助他。尽可能把敌军从两侧包围。请慕容将领带白军殿后,有空隙的话绕道到敌军后方进行夹击。

中军听侯我指示。清楚不?」

「清楚。」阑雪点头,把嚣狄长袖的指令下达给众人。

「还有,尽量在冰河解决掉他们,别让他们回岸,乘胜进击,不给他们重整阵形的机会。」

嚣狄长袖看着面前由一堆小黑点,慢慢化为一整片蓝色的茔凄叛军,边作出周详的部署。

「这就是全部茔凄叛军?我要他们再吃一次败仗。」嚣狄长袖细算在眼前占地不多的茔凄叛军,他们的人数比他想象

中少近一半。

「因为茔凄太子一党被救,在首都与各城进击敌军根据地,令茔凄叛军锐灭。这该是他们全部战力,最后一次反扑。

阑雪密切留意首都的消息,茔凄媓被救,即是茔凄二皇子已顺利抵达陵姚,纤堂与载阳功成身退了。

「很好。今天,让我们替茔凄清理门户。」嚣狄长袖仰头大呼出一口水气,巴不得快点体会对战快感,他浑身血液都

在沸腾。

「所有军士准备妥当。等你指令。」燕端望凑上前报告着「而且,敌方开始叫阵了。」

「让他们瞧瞧娆罗的厉害!」嚣狄长袖注视着眼前的茔凄叛军,他挺直背脊,从腰际抽出爱剑「韬虹」,直指向天。

战鼓声猛地停下,寂静中,他大喝一声「前锋破阵---!」

不久后,前方的前行军已摆出破阵式,随时出阵破敌军,嚣狄长袖飞快地命令中军随他行进,准备与中军在前行军后

头接手进攻。

飞窜在雪地里的军靴声,听来很沉重。

仿佛这片冰封千里的巨型冰河是座心房,连绵不断的军靴声是它规律的心音,周遭扰攘的千戈金鸣,在疾驰的速度中

听来变得很模糊,可是全部人的耳畔却依然清晰地存留着,嚣狄军与白军呐喊的声音,交织在茔凄的天空上。一开始

,全部行进都非常顺利。

飞腾的雪花一片片掠过嚣狄长袖的眼帘,一切就如他想象般,几乎没受太多阻础就完成。

他们踏冰过川,坚硬的冰河表层就如平地,军靴够牢实,所有动作都不会受到太大干扰。

阑雪带领英勇的前行军以无人可阻的威势,如一条黑色洪流捣破了敌军,让他们毫无还击之力,节节败退。

鲜血和惨叫声纷纷随着降雪,沾染了这无垢的雪原。「中军进攻!!!」

中军跟随他在后方再接再厉,一同联手把茔凄叛军们推上绝路,穿著蓝色军衣的脸孔不断在他眼前略过,他没记得清

楚,握剑的手却是越挥越顺畅,越勇猛。

「左右军进攻!!」

燕端望指挥左右两军夹击敌军,由于前行军与中军的进展成功,茔凄叛军不断向后撤退,为免受到围堵,更是用尽最

快速度向后退。

再怎么不会战争的人都知道,要是让左右嚣狄两军夹击,把他们困在圆圈内,便是死路一条。

就在此时,明明离胜利不远,嚣狄长袖心中却浮起了不安。

有些不祥的预感纠缠他,每一个行军带队的将士都知道,太过顺利的推进未必得到胜果,历史故事教训得太多。

嚣狄长袖不为什么,只为心中不好的预感便举起了一掌,让跟随在后的兵士们全部停步。

所有军士停止了杀戮之后,没有人对嚣狄主帅突然停步提出疑问,一时间,吵杂响遍天际的雪原变得异常安静。他闭

上眼睛,静听雪原上任何细微的声音。

很快,阑雪也察觉不妥了,他向后一望,才知道全军离岸边这么远,他们追打茔凄军到河中心。

脚下的冰层,透着光,他可以看到下面有东西流动着,是水。

在雪原那端,战鼓声、金戈声、杀敌呐喊声,没有;烟硝火光,没有;除了落雪的音韵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这是极不寻常的。嚣狄长袖开始升起放弃追击的念头,把燕端望与左右两军叫回来。

阑雪洞悉了他的心意,他向后下令「请慕容将领先撤退后卫军,中军跟随嚣狄主帅,前行军听侯我的指令。」

「阑雪,你带领全军先撤退。我要燕端望回来。」

嚣狄长袖快速的下达命令,尽量令自己表现得不紧张。

***

可以看到敌军死命的逃跑回岸上,只要在这时候追攻,便可大获全胜。

但,「嘶啪」的声响,让燕端望停下了脚步。

他皱起眉心,举起一手要左右两军都停步,捎焰和乘风都觉得奇怪,他们正想上前察看。

不要任何人接近他,燕端望非常缓慢的举起了军靴,为自己一刹那联想到的不好念头,而心脏紧缩。

老天保佑……燕端望在心中喃喃念着,却没有作用。

军靴举起的时候,他清清楚楚的看到靴底连着的几条稠密细线,在雪映下闪闪发光。

他抖出声音,甚至没有时间细想就吼叫出声「快逃---!!」

是桐油!

当意识到敌方的计谋,燕端望像被人抽光了全部力气,他喘着气,用尽最大的力量向后面呼吼「向后跑---!」

妈的!是桐油!!敌方把嚣狄军全引到河中心,就是想他们自取死路,全军尽灭于舒科河!

他们中局了!

「快跑---!」意识到什么回事的乘风和捎焰,把左右两军的士兵边推边带的,尽全身的力量向后跑回去。「跑回

去盘罗营!」

只是,他们的位置是距离岸边少说有几百米的河中心。

回不去,就要死。「跑回去----!」

「丢掉身上的兵器!」燕端望边跑边喘着气大吼。他除下了身上所有的锐剑,灭轻身上的重量,就是不丢下手中的大

弓。

嚣狄军面对千军万马都未曾怯懦,面对无可抵抗的大自然力量,他们都脸色发白的丢掉了所有兵器。一件又一件,满

怖雪原。

「跑回盘罗---」

来不及了,燕端望意识到这一点,他鼻间嗅到的是烟火的气味。所有人都嗅到了,还是大气也不敢喘,只管跑。

敌军点火了。

满怖桐油的冰河由中心开始溶化,整片冰层碎裂的声音巨大得震聋双耳。河中心的冰块非常簿弱,不消一会儿,全溶

化了。

河中心附近的冰层失去支撑,一块接着一块的龟裂,全都朝着河中心的深水裂口冲去,速度越来越快。

先不管舒科河的深度足以令人淹死,在长年冰封的水底,不消几十秒绝对能令人失温休克而冻死。

他们几乎要绝望了,除了以岸为目的向前跑,不知道有什么方法脱险。

烟火照亮整片天空。

「啊----!」先是一声惨叫,有某个嚣狄军踏空了,他脚下的冰块裂开,整个人就掉进冰河里。

接连不断的惨叫,好几个在后头跑得缓慢的士兵,在冰块龟裂漫延到脚下时,重心踏空了,就直直跌进河心里。

燕端望知道近了,人类的步速怎能胜过冰块裂开的速度。

他大口吸着氧气,怎么都不够,有点窒息的感觉,害怕下一步会踏空,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在舒科河冷死淹死

他踏着的大地,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下头,是深不见底的冰水地狱。

整个世界,在崩塌。

第八十一章

「乘风----!」

燕端望在急促的心跳声占据耳膜之前,听到了捎焰绝望的咆吼。

燕端望飞快转过头去,那种求生的压力大得连呼吸的空档也没有。他寻到了乘风的位置。

乘风半个人都沈在冰水里,他的双手紧紧抱住一个兵士,不让他掉到冰河里去。簿冰承受不住两个成人的重量,在下

沉。

「放手,乘风!」燕端望明知道脚下冰块慢慢融化,还是跑向乘风。

燕端望扑过去,抓住他就要把他拉走。「放手!!」

乘风看着眼前还有一丝生机的兵士,说怎么都不肯放手,死命的把他拉上来。「我办不到!!」

燕端望看向沈在冰水中一段时间的士兵,他脸色已经发紫,神智不清,肯定浑身都给冻伤休克了。即使上岸了,也活

不成。

「我说,立刻给我放手!」燕端望在乘风耳边大吼。再不走,他们都死在这里。

他以一手抱着乘风的腰,一手拗开乘风紧抓不放的手指,才知道乘风的双手全给冻伤了,肿胀发紫。

冰块不断向下沉,河水涌上来,他们腰部以下全泡在水中!

当燕端望和乘风还在挣扎不休时,一阵刺耳的声响划破整个天空。

他们还来不及向上望,「咻」的一声响,乘风眼睁睁看着手中的士兵,背部被一支利箭贯穿!

「低头!!」燕端望一手把乘风的头压下来,密集不断的箭雨立即从天空降下。

是怕他们死不了吗!?还在放箭!燕端望气急败坏的一手拉走发呆的乘风。黑压压的利箭铺满整个天空,歪歪斜斜在

雪原冲下!

燕端望和乘风以双手攀上附近未下沉的冰块,像浮块一样一块踏过一踏,向前奔跑。

在眼前展现的是恐怖的境像,他们看到无数条尸体或浮或沉,一望无际,如此清晰。白色的雪原被鲜血溅上,血水往

外漫延。

燕端望只庆幸,当中大部份是之前被杀的茔凄叛军,事实上,他现在不敢仔细察望。

「快跑!乘风----!」再不管眼前的大小冰块能不能承受重量,他们只求一线生机。

一轮赶尽杀绝的箭雨停歇后,很快,又是另一轮接上。

他们只要一个打滑,很容易被送上几十根箭,所以,燕端望只管拉着乘风跑过箭雨的范围。

「啊---呀!」正在融化的冰块很滑溜,乘风一下滑倒,燕端望硬是提起他,将他丢向前,不淮他停下步来。

死神冰冷的呼息喷洒在他颈间,燕端望从没像此刻接近死亡,他与死亡的阴影在赛跑着。有不灭的火、有水、也有箭

带着冰水浸满衣服的重量,左闪右躲跑过几百米,燕端望开始喘着气,遂渐失温令他力量流失。

「鸣!」为躲过一支利箭,燕端望一侧身,右脚踏空,整个人摔到了冰块与冰块的狭缝中。

「燕端将军---!」眼看燕端将军跌进冰河,乘风回过头想救他上来。

「呼--呼--嗄……」燕端望在大量的河水涌上鼻喉之前,拚命的爬上仅馀的小冰块,只勉强吸了几口气。「别管

我!嗯!咳咳…」

他不用看也知道,乘风一定是手足无惜的想回来救他。

冰冷的河水跑进衣服里,那种无形而巨大的力量把他向下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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