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兰 下——蜃楼
蜃楼  发于:2012年0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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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盘罗营了!」

即使已做了万全的准备,当嚣狄长袖看到千条尸体横躺在冰原之上,心底还是受到不少震撼。

嚣狄的左右两军,差不多全在河中心尽没,不是冷死,就是溺毙。他千辛万苦,才在堆积的冰块中找到奄奄一息的乘

风。

只来得及替他做人工呼吸,让他肚腹中的冰水全吐出来。当河流急速流动之时,他们两人乘着浮冰,不知被冲到何方

原本体积就不大的冰块,被水流冲下的碎冰猛击,重复几次之后,就只能勉强载起一人。

嚣狄长袖把乘风的身子尽量蜷缩,放在浮冰之上,不让他碰水。即使他知道,寒气已足够令人冷死。

「想想临风,如果你死了,他要怎么办!?」只要有一线生机,他会让乘风平安回到盘罗营。

雾气和硝烟散尽,视野终于清晰了一点。嚣狄长袖向前望,他倒抽一口凉气。

「该死!!」他低咒一句。急忙用尽全身的气力,把乘风以双手抱起来。前面是没融化的冰层,若让水流把他们冲到

下面去,就死定了!

嚣狄长袖尽量把乘风高举起来,他紧咬下唇,迎接冰层的到来。很快,不过几秒,他们就会撞上了!

「别怕,乘风。」嚣狄长袖苦笑一下,看着近在眼前的冰层,连绵不断。「我们会过去的!」

他深吸一口气,连双眸都闭上了。来了,他知道。

水流声大于任何声音的充斥在他耳边,他却只听到自己的越跳越快的心跳声。他们也许会死,但不是这里,不是今天

冰河水流一下子把他们卷下去!嚣狄长袖的身体感觉到锐利的冰块尖角。到了。

嚣狄长袖把双手举起来,一个用力,拚命把乘风抛掷出去,目标是冰层上面!

「我早说过,死不去的…」

良久,嚣狄长袖把两手趴在冰上,看着成功躺于冰层之上的乘风。他苦笑,把右手伸到腹部。

拿起一看,全是红澄温热的血。

呃…是死不去,不过有一点麻烦。被强力的水流冲去,一撞,冰块断层突出的利角如冰刃,全都贯穿了他的腹部。

血,沬红扩散了周围的水。

嚣狄长袖虚弱的吸吐着,一刹那庞大的疼痛令他脑袋晕眩。无论他用力的深呼吸多少次,摆脱不掉窒息感。

感觉腹部被二十多把利剑插穿了,被钉在冰块断层。「如果你醒过来,就过来帮帮我吧……」

第八十五章

「菱扇,你怕血,不要看了。」

守娆争用一手把还呆滞的菱扇推回帐营内。

菱扇的双眼扫视着一个又一个箭伤的士兵,满地的鲜血刺目得令人作呕。可是,就是不见熟悉的身影。

守娆争也跟随他的视线向后看,没错,中了箭伤的士兵就是左右两军,在众人的担忧下,他们终于陆续回到盘罗营了

菱扇坚持的站在原地,死瞪着眼前的舒抖河好一阵子。他一扯守哥的袖子「守哥,燕端望呢?」

守娆争没有应话,只是拿一双复杂的眸子看着他。

「那,小白兔呢?」菱扇还是不死心的问着,扯着他的衣袖子力度加大。「骑马很棒的那个乘风呢?」

守娆争不忍他再追问下去,索性扯下自己的披风,一把盖在他的头上。「别想太多,回去吧。」

菱扇伸出一手,覆在守哥冰凉的手背上「那个混蛋,还未说完小白兔的故事。」

「我知道。」守娆争苦笑,看向慕容云朔的位置,他必定比任何人更忧心燕端望的安危。大家却无力安慰什么。

菱扇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只是拉下守哥的手,安静的回到了帐内。

手一滑,血如泉涌。

慕容云朔暗吞下喉间的呻吟,不敢泄出半声,他快速的动手拔出手心的碎冰,继续手下不断拯救的工作。

他知道,这危急的时候,救一个是一个。延迟多一秒,可能又是一条性命的流逝。

这是他们救起的第几个嚣狄军了?他却还是没见到那熟悉到厌恶的身影,叫人火大的微笑,让人无端心烦的声音……

燕端望那混蛋死去那儿了!?记忆中,从来也只有燕端望等待他的片段,却欠奉他期盼那混蛋的焦虑感。

慕容云朔觉得被寒气冷得一阵发昏,丝毫不敢停下手中的动作。不得不承认,他希望下一个被救起的,是燕端望。

他还记得燕端望在凝洛给他的拥抱,前所未有的温暖。当他以为兄弟关系可以重新修好时,老天爷就把他丢到这光是

河水可以冷死人的地方。

究竟要到何年何月,他和那名义上的哥哥能一起好好谈话?~

慕容云朔无端心中一阵气恼,他皱起了眉头。能不能找半天不为这大混蛋烦心?

当他要为家业由小兵开始打上皇军,燕端望就心血来潮去参加嚣狄军;知道燕端望晋级快速,以为他可以好好孝顺爹

的时候,他去老远的盘罗营躲足七年;好吧,他一口气拚上皇军将领的位置,燕端望连半句赞赏也欠奉;燕端望终于

肯回到洛沐的家,却天天只懂闯进皇城捣乱,找他麻烦!

慕容云朔由打小时侯的事一件一件数起,感觉自己的眼睛,从来没离开过燕端望半分。

他一切做尽了。结果!?燕端望竟敢在这个时候玩失踪!

慕容云朔的心火无从发泄,他一下握紧自己的手,挤出一血滴在冰上。最祟拜的嚣狄主帅还没回来,他已经很烦、很

烦了。

燕端望却总在最不适当的时候,来参一脚。人家失踪就算了,他也失踪干什么!?凑热闹吗?他以为这是很好玩的事

!?

他究竟有没有理会老爸的感受,如果老爸知道他失踪了,老人家不知会多么劳心?大娘二娘也会哭得像个泪人儿。

还有阑将军,整个盘罗营只得他独力支撑,想也知道多么难熬。还有那个该死的守娆争,也会摆一副死了兄长的态度

,尽揽威风。他到底有没有理别人的感受!?

永远都是想做什么就去做,完全不知道这样会给别人多少麻烦,令人多么困扰,多么担心!

满心都是他的战争,他的兄弟,那慕容云朔呢?他置诸何地?到底有没有理过他的感受!?

「不要紧,燕端望他死不去的。」

耳边,突然传来这一句简短的说话。慕容云朔望下去,只看到阑雪向上仰的脸。

慕容云朔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不知道自己的忧虑有明显到这个地步。他轻轻向阑雪点头。

皱紧眉心阑雪却呼了一口雾气,反常的继续说话「主帅曾对我说过,不想在舒科河打水战……」

慕容云朔把一个受了箭伤的士兵抱起来,再交给身旁的白军。他听见了如呢喃的话,看向阑雪早被雪水打湿的脸庞…

阑雪在苦笑着,想起了两个月前,嚣狄长袖趴在书案上,一手按着地图向他撒娇的模样。

慕容云朔才猛然惊觉,人非草木,其实…阑将军同样担心嚣狄主帅的安危…

「阑将军!」远处不知是谁,向这边大叫着。「阑将军,临风!」

阑雪转过身子望去,慕容云朔为突来的消息而屏住了气息。

「阑将军,嚣狄主帅回来了!」「还有乘风!」

「主帅他救了乘风!」「主帅的腹部受伤了!!」「他们踩着冰河没融的部份,走回来的!」

此起彼落的欢喜叫声,充斥着耳边。

看着阑雪明显因松一口气而垮下双肩的背影,慕容云朔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嚣狄主帅和乘风回来了,这样一来,只剩下……

那个混蛋,就爱出风头!可恶!!

第八十六章

嚣狄长袖背起昏迷不醒的乘风,一步一步踏在冰上。

后面铺成一条血路,腹部被撕裂的痛楚令他晕眩,他张开口尽量吸入氧气,却像脱了水的鱼儿,如何也不能畅顺的呼

吸。

不知幸,或不幸。他们被冲到还没溶化的冰层上,只要沿正确方向走回去,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嚣狄长袖大略看了看,冰上没有被浇上桐油,茔凄军没有料到他们会大难不死,没融化大范围的冰层。

他一手握着鞱虹的剑柄,一手握着剑鞘,让背着的乘风坐其上,没有滑下来。

向上看,勉强能看到盘罗营上飘扬的黑色旗帜,立得比平日还要高,该是阑雪的主意,让嚣狄军能找到方向回去。

真是谢了。

嚣狄长袖呼出一口气,却给呛到而咳嗽起来,冰上滴落了血花,他的唇边还涎着血丝。

「喂,乘风…」他看一眼身后的乘风,被他背上些微的暖意烘着,该会比之前舒服一点。他是很想跑回去,可是原谅

他吧。

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起跑了,天知道他连站着也很困难。呵,如果他晕倒在这儿,肯定连骨头也寻不着。

「我们要回去了…」他甩了甩昏沉的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他再走多百米。

好了,他看到掬月那小子。很好,拥有一双千里眼,视力好到惊人的他可是营中的前哨。看过来、看过来!

不知是否因他的心中呐喊,掬月就这么刚好的看了过来。

嚣狄长袖看到掬月那小子,一双眸都惊讶的瞪大,他为那可笑的表情而吃笑几声。呜,好痛。

他停止了震动伤口的笑劲,不想血流得更快更多。

「阑将军!!阑将军!!」「是主帅!!」

总之,搞定了。

阑雪那皱紧的眉头,看到他俩人的惨况后,皱得差不多连在一起。

他呼唤兵士过来抬起嚣狄长袖和乘风回军营。阑雪抿起了簿唇,他们不知经历过什么才可以弄成如此苦模样。

「临风!」他向后大喊,临风立即放下了手中所有工作,奔跑过来。

兵士们七手八脚的把乘风搬进雪原,让他平躺在席子上。临风紧张的蹲在他身边,一把撕开他湿透的衣衫。

拈雾和掬月、洌轩他们都急忙凑过来,察看乘风的情况。乘风比想象中还更糟。「喂,别玩了,乘风!!」「快醒过

来!」

「乘风,看看你弟脸都白了!」「你吓坏临风了,别玩了!」他们在乘风身边对他说话,向他呼喊着。

乘风却像睡着一般,对任何声音都无反应。

临风没有说话,只是专心的诊断乘风的伤势。乘风表面无致命伤痕,只有外露部份轻微擦伤。

全身没有半点温度,大部份部位都给严重冻伤…可恶!搞什么!?

「拿些毛巾来!!准备一桶温水!」

阑雪略看了一眼,却在旁边下令「找个空的营帐,把所有东西搬出来烧掉!」

乘风的温度太低了,还不如选一个较快捷的方式。阑雪从这个角度,清楚的看到临风的手抖得不像话。他太恐惧了。

临风用一条温热的毛巾,抹拭着乘风身上的血迹和凝结的血珠冰珠。他的身体冰得不像话。

临风如何叫唤他,他还是紧紧的闭着双眸,连手指也没有动一下。临风一把丢下已经冷却的毛巾「该死!你究竟在冰

水中浸了多久!?」

掬月一下压着临风的肩膀,却给他甩开。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他是个医师,最知道病者的状况。

「醒一醒!」临风拍打着他异常苍白的脸,持续把所有毛巾都盖上他的身上。「主帅救你回来,不是要你这样死去!

火堆在旁边熊熊烈烈的烧旺起来,临风的心却涌出一阵恶寒。「乘风----!」

乘风的心跳停顿了。

乘风被他用力的摇晃着,临风为他的无动于衷而红了眼眶。

「乘风啊…」他们一家全都是医师,大哥也当上御医,只有这个反骨的二哥坚持要当军人,结果父亲担心乘风,连他

都被迫跟乘风进嚣狄当军医。

「混蛋!如果你死掉了,我怎对老爸、大哥说!?怎向他们代!?」慌了手脚的临风拿来温热的毛巾,覆在乘风胸腔

上「我为了你进来当军医,你竟然敢随便死去!?」

他已经没有办法了,只有给他做心肺复苏。他再怎样想也想不到,有一天要为家人做这诊疗。

「我真的受够你了!」临风以颤抖的双手,一下压在乘风的胸膛上。

他彷佛忘了呼吸般沉静。「给我起来!」

「混蛋…」临风僵硬的重复着按摩他的左边胸腔「你对待一匹马,也远比对我还好!」

「乘风,振作点!」「别放弃!」此起彼落的叫声充斥在他们周围,好一会儿,他们绝望的沉寂了,也没有人敢叫临

风放弃。

临风激动的加大力度,虚软的双手渐渐不支,差不多整个人趴在乘风身上「醒过来,求求你…」

压下拉起的动作揉暖他的胸膛,缓慢的混入了另类滚烫热度,临风红透的眼眶载不住泪水的重量。

「二哥…」一滴又一滴,打在乘风的脸上,又滑至雪地上。「醒过来…」

「乘风在笑!」拈雾不可置信的指着乘风,他死命拉扯着旁边洌轩的袖子。

这下子,乘风更努力的勾起嘴角,让大家都看清他福大命大,没那么容易死得去。阑雪抹一把脸,松一口气。

要知道乘风死掉了,临风一定不会留下来当军医。知道乘风没死得成,周围的人都作鸟兽散。

临风愕然的抬起头,果真看得到乘风的手指在微动,很轻微,却确实的在动。他再低头,仔细听他的心跳。

有多少年,没有听过临风叫他二哥了?「原来…」

「你这么…恨我的马?」乘风头部一阵剧烈的晕眩,很难才拚凑出说话。

他一向知道临风想跟阑将军,为了他才进入主帅那一队,这件事埋怨到现在。想不到临风的怨恨,还这么多…「小弟

……」

临风没有应他的话,也没有那个心情跟他说笑话。竟然敢在军营里吓军医,是不想要命了!?临风没有抬头,猛然在

他肩膀咬下去!!

「哇-----!!」乘风痛得大叫,想不到从鬼门关出来的第一个招呼就如此猛烈。

第八十七章

好痛……

嚣狄长袖咬得唇都破了,脸色苍白的紧倚着床铺,长指则死抓着被子直到褶痕多得不能再多。

军医正专心的拿起银钳子和剪子,把嚣狄长袖腹中细碎的簿冰逐片遂块挑出来。「嚣狄主帅,你腹部多处割伤,为免

失血过多…」

「乘风…怎了?」嚣狄长袖才不想听那些医疗报告,每听进一分,伤口更是疼痛如火灼。

军医愕然的抬头,似乎也惊讶于他的突来一问。「嗯…醒过来了,没大碍。」

「那就好…咳咳---」嚣狄长袖身子一下抽搐,唇边就涌出鲜血,他呼吸不畅顺。「临风……也就放心了……」

他的长指紧握,差点把身下的被子扯出一个洞。

「主帅,请忍一忍。」军医拿出一把光可鉴人的大剪子,嚣狄长袖见到后差点没昏过去。

「唔…」谁都好,跟他说说话吧,该死的!「燕端将军……在哪?」

如果有大嗓子的长舌鬼在,他会好过一点…

此时,帐篷被人挑高了。阑雪的声音加入其中。

「燕端望还没回来。」阑雪大概看了满额冷汗的嚣狄长袖一眼,就知道他伤势之严重。

阑雪的眉心皱起来,咬着下唇看着军医小心的处理伤口,血差不多流满整个盆子。

「啊…拜托你别再皱眉……」嚣狄长袖好笑的看着阑雪,一脸担忧的新鲜表情「我已经…够痛了……」

「主帅,茔凄叛军逃到河的另一边。追是不追?」阑雪没有坐下来,等着他的指示。

再不乘胜追击,只怕茔凄叛军到其它根据地养伤,再聚集残馀势力,那时伤亡惨重的嚣狄军可吃不消。「只要工部在

半天之内筑便桥,我们可以渡河。」

嚣狄长袖仰高头,喉结不断上下滑动着,耳鸣令他听不清楚阑雪的话,他还必须抑压呻吟。「等等…嘎呀……」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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