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佣当地人加工古柯浆,提炼古柯碱,然后透过陆路和水路管道,秘密运往美国、非洲和欧洲。
国际刑警组织虽然知道有这样一个集团在种植、走私毒品,却一直没有寻获他们的贩毒路线和过境时间,这一次接到
密报,立即就把放假中的晏子殊召了回来。
事实证明情报是准确的,他们在凌晨一点左右发现了行迹可疑的货运车队,发生了激烈的枪战和巷战,最后成功逮捕
了毒贩头目,没收了全部赃物。
到底会是谁发来了这么重要的匿名邮件,晏子殊始终想不通,墨西哥警方则毫不关心。
国际刑警组织本就是全球员警机构的情报中心,有义务提供犯罪情报,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大获全胜的战绩,和
媒体大张旗鼓的宣扬了。
也许是多个犯罪集团争抢地盘,将敌对势力的贩毒路线出卖。
晏子殊记得那运送毒品的车队,虽然全副武装,可实际上警戒心并不强,面对员警的突袭,他们显得惊慌失措,一脸
错愕,有的毒贩甚至来不及给枪上子弹,就被流弹击毙。
但这只是猜测而已,既然情报来源无法追踪,那他有可能是任何人、任何组织。
面对越来越猖獗的跨国犯罪、不稳定的中东局势,以及其他新兴的恐怖组织,国际刑警组织要处理的刑事案件,如同
北美的暴风雪那样多,不可能纠结在单一的案件上,毒贩被捕后,协助缉捕的工作也就到此结束。
一月初,回到法国的晏子殊,正式接手尼尔·昆恩的谋杀案,马不停蹄地去了德国,但是失望而归,从兵工厂追查不
到有用的线索。
杀手用的是PSG1狙击步枪专用的亚音速子弹,拥有十分重的弹头,而且是最新研发的产品,加强了子弹弹壳厚度和射
击穿透性能,能射杀任何穿防弹衣的目标。
晏子殊虽然在兵工厂见识到了这种子弹的威力,可是对于枪械销售的对象却很难追查,HK公司售出的高精准步枪和子
弹完全有可能流向非法民用市场,即黑市。光从子弹去寻找杀手,简直是大海捞针。
但是晏子殊仍然不死心,回到里昂后,约了刑事鉴证科的同事,打算在野外射靶场重演当天的狙击情况。
晏子殊相信开枪的人,绝不是普通的杀手。
今天就是约定的日子,可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呢?
晏子殊抬起手用力搓了一把脸,连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咚咚的心跳仍然没有平复,脸颊热热的。
因为卡埃尔迪夫曾在这张床上过夜吗?可那都是去年的事了,还是由于最近工作压力太大,导致欲求不满?
晏子殊耷拉下肩膀,无奈地叹气。
尽管是做梦,但却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至于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晏子殊完全不想回忆。
按停再次鸣响的闹钟,晏子殊下床走向浴室,手上要处理的案件堆积如山,他没有时间去想做这个梦的原因。
不过,只要一想到卡埃尔迪夫的脸,许多记忆就一齐涌现,包括不愿意回想起来的,第一次见面时的点点滴滴,心里
五味杂陈。
卡埃尔迪夫现在在做什么?
还在奥汀吗?
为什么毫无音讯呢?
这些念头一旦浮现在脑海里,就让人烦心了!
晏子殊大步跨进浴缸,拧开冷水龙头,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好好冷却一下血脉贲张的身体。
第二章:风云暗涌
AM6:30,德国维尔茨堡,主教宫。
金碧辉煌的大主教宫建于十八世纪初期,以凡尔赛宫为蓝本,被人称之为欧洲最奢华的主教宫邸,现在则作为国家画
廊和博物馆向公众开放。
不过此刻这个时间,显然是不对外开放的,连管理员的身影都看不见,偌大的宫殿显得更加神秘与庄严。
装饰豪华、悬吊着枝形水晶灯的皇帝厅里,兰斯·冯·卡埃尔迪夫公爵站在落地窗户前,凝视着花园的景色。
华丽的金发静谧地垂在肩头,高挑的身姿使人想起提埃波罗油画中的天使,卡埃尔迪夫公爵的美貌远近闻名,背着手
静静站立的样子,宛若凝固的华尔滋,夺去所有人的视线。
「殿下。」
在卡埃尔迪夫身后,约十步远的地方,一个四十岁上下,身穿阿曼尼西服的男人躬身行礼。
男人身材高大、硬朗,长着一张肤色略显黯沉的长方脸,眉毛又浓又黑,下方是一双深棕色的、含蓄谨慎的眼睛。
「我们已经找到了上次泄密的人,我们向您保证,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发生第二次。」
男人严肃地说道,朝后方瞟了一眼,立刻有两个穿黑色西服、戴墨镜的壮汉,拖着一个踉踉跄跄,又矮又胖的中年男
人走了进来。
中年男人的脸上沁着一层冷汗,眼神惊恐,犹如濒死的鲑鱼般张合着嘴巴,竭力为自己辩解,「我不知道!真的!我
不知道我的办公室被人窃听了,我是被陷害的,是被害者!」
「汉诺克议员,我们从来不会陷害别人,恐怕您还不知道,窃听您办公室电话的,不止帕西诺先生吧?」男人冷笑着
。
「什……什么?」
「您在帕西诺先生的赌场输了一千万美元,就把交易情报卖给了他,您应该很清楚帕西诺先生是什么身分,您的行为
等同于卖国,不能被原谅。而且,我们也要给公爵一个交代。」
「不、等等,请听我解释!」
男人从西装衣襟下方掏出了一把带消音器的科赫手枪,虽然是政府高级官员,他却有着一双好似矿工一样,枯槁干燥
、青筋突出的手。
两声细微的枪响,在这静谧的早晨听来就像鸟儿扑腾起翅膀,没有引起任何骚动,男人臃肿不堪的身体咚地倾倒在大
理石地板上,汩汩血液从太阳穴流淌了出来。
两名保镖立即拖走了尸体,留下他们的主管大卫·格雷,与公爵独处。
卡埃尔迪夫转过身,那双令人畏惧的浅紫色眼眸,掠过地上的血迹,笔直注视着大卫·格雷。
「天使」未必就是纯洁、善良的化身,他们掌握着生杀大权,亦是战争的始作俑者。
做为德国联邦情报局的联络官,大卫·格雷见过许多人,但是唯有「北欧蔷薇」给他一种窒息似的、冰冷至极的感觉
。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格雷就猜测不到卡埃尔迪夫的心思,那双犹如湖泊一般美丽的眼睛,更是让人惴惴不安。
格雷记得,已逝的教皇弗罗因·隆萨说过:「那是一个复仇天使,是上帝的战矛。你要小心,格雷,他的心是寒冷的
,从不理会人类的感觉。」
如今,格雷深刻体会到隆萨教皇话里面的意思,卡埃尔迪夫公爵虽然有着优雅的举止和极好的耐心,却是一个很难应
付的人物。
比如这一次,德国政府想要的是新型镭射反导弹武器系统的蓝图,蓝图设计者是卡埃尔迪夫旗下的研究人员。一个黑
市军火商为什么会拥有连卫星也侦测不到的高端武器研究基地,似乎没人提出质疑。
自从中世纪以来,卡埃尔迪夫家族就游走在一个神秘的灰色地带,从来没有人能打入该家族的核心,卡埃尔迪夫家族
到底拥有多少秘密,才能让梵蒂冈教皇都如此忌惮呢?
如果能得到卡埃尔迪夫公爵的帮助,或者说干脆把整个家族的财富都抢夺过来,那么他能使德国重新站上世界的巅峰
吗?
格雷有着极大的野心,尽管他一直表现得谦卑谨慎,丝毫不透露出他对独裁政治的崇拜,可实际上,他坚信一个男人
生来肩负的使命,就是不断往前,称霸世界。
「一具尸体不能说明什么,格雷。」卡埃尔迪夫慢悠悠地开口道,他的声音里有一种奇妙的魅力,很容易让人产生好
感。
人们都爱聆听美妙的音乐,而卡埃尔迪夫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想起手指滑过钢琴的声音。
「两具尸体才能说明问题。」
卡埃尔迪夫从大衣口袋里,不紧不慢地拿出一支可携式录音笔,银白色的外壳在剔透晨光的照射上,看起来好像匕首
在反光。
卡埃尔迪夫轻柔地按下播音键,一个低沉压抑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要的武器蓝图,在日本东京的银行里。」
「什么时候能弄到?」
「下个礼拜,我找到了一个,能破解银行安全系统的专家。」
「做得干净一点,我要卡埃尔迪夫找不到破绽。」
「我明白,帕西诺先生。」
录音到此中断。
明明用的是一二八位金钥、国防级别的电话线路,为什么卡埃尔迪夫能拿到录音?联邦情报局里有奸细吗?
格雷想不明白,面无血色地站在原地,嘴巴张开着,好像突然间失去了声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策划了半年多,设计汉诺克议员成为替罪羊,原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其实都在卡埃尔迪夫的监视下?格雷的头脑里
一片空白,觉得头顶上方的壁画飞速旋转起来,心里充满了恐惧。
当今世界,各国都在积极开发镭射武器,去年,美国海军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基地,用机载大功率镭射武器,成功击落
了一枚弹道导弹。而印度也在为军队研究和测试DEWS(定向能源武器)和ASAT(反卫星)武器系统。
未来三十年,镭射武器将是黑市的新宠,卡埃尔迪夫设计的武器蓝图价值百亿美元,将掀起黑手党集团之间的利益之
争。
但是,他却没有把这份蓝图贩卖给任何犯罪组织,而是当作交易的筹码,与德国政府交换一份无人能解读,十分神秘
的古埃及文书。
该文书据说是西元前五百九十年,由古埃及高级祭司所写,收藏在一个精致的大理石盒子中,埋于阿蒙神庙的石基下
,后来因波斯帝国的入侵而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两千六百多年后,这份文书才离奇地在德国国家博物馆的藏品中重新现身。
由于它太古老、莎草纸的纤维已经很脆弱,考古学家无法深入研究它,只能保存在博物馆的真空玻璃柜里,充其量也
就是一件用于展览的古文物而已。
格雷不知道卡埃尔迪夫为什么想要那份文书,在他看来那东西不过是一堆泛黄破烂的纸,毫无价值。
也许,像卡埃尔迪夫那样富有的人,才会对金字塔和木乃伊有特殊的喜爱吧!但是拿高科技武器蓝图,去交换一件无
实际利用价值的古董,实在是匪夷所思的嗜好。
格雷对武器蓝图有更好的规划,卡埃尔迪夫与德国政府的交易是有前提协定的,也就是镭射反导弹武器系统的使用是
在军队和法律的监督之下,这简直是暴殄天物,无视它广阔的市场前景,白白把钱往水里扔。
格雷与俄国金融寡头,里乔·唐·帕西诺联系,对方立刻表现出极大的交易兴趣,并愿意支付十亿美元的天价报酬,
这是格雷一生中想也不敢想到的钱,他马上答应了,帮助帕西诺窃取卡埃尔迪夫的武器蓝图,但是事情却出了纰漏。
他花钱雇用的安全系统破解专家,尼尔·昆恩是个鼎鼎有名的国际惯偷,他顺手牵羊,盗走了卡埃尔迪夫的武器蓝图
,想高价转卖给别人。
这中间还有国际刑警组织和CIA牵扯进来,在古巴街头激烈交火,闹得不可收拾!要不是尼尔·昆恩突然死了,格雷
还真是焦头烂额,一点办法也没有。
现在武器蓝图回到了卡埃尔迪夫的手中,与德国政府的交易只是出了一个小小的插曲,格雷认为只要把汉诺克议员交
出去,自己就能全身而退。
但是他太天真了,他只是一个高级联络官,根本就不知道卡埃尔迪夫家族与欧洲诸国的情报部门有多深的渊源。
这是一张望不到尽头的、绵密复杂的「网」,牵涉到包括总统在内的许多人,他监守自盗的做法瞒不了卡埃尔迪夫,
更别说情报局的高层官员了。
格雷觉得脊背一片冰凉,透过卡埃尔迪夫身后的落地玻璃窗的反射,他可以看到一个高大的、面容冷森的男人站在他
背后,左手举着一把黑漆漆的贝瑞塔手枪。
格雷的视线集中在冰冷的枪口上,脑袋里想的是摩洛哥阳光明媚的海滩,和他最喜欢的WALLY游艇,他才刚刚拿到货
,还没有享受过顶级游艇的豪华,突然地,眼前闪过一道灼热的光,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格雷的身体陡然倾斜,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卡埃尔迪夫始终面无表情,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黑手党对于叛徒的处决是十分严厉的,没人能够例外。
「公爵。」
一个六十多岁,背驼得厉害,坐在轮椅里的老人,在两个助手的帮助下,徐徐靠近卡埃尔迪夫站立的地方。
「要您出面帮忙清理门户,真是惭愧。」老人声音嘶哑,每说一句话都像气力用尽似的,但是他灰色的眼睛炯炯有神
,衣着也十分体面,深绿色的呢料大衣上,别着一枚德意志金十字勋章。
那是他获有最高功勋的证明,弗莱舍尔·瓦尔特是联邦情报局的老局长,十多年前,他就见过卡埃尔迪夫,只不过那
时他身体还很健朗,没有因中风而瘫痪。
而卡埃尔迪夫公爵,依旧是那样挺拔、俊美和优雅。在他的周围,那些古老繁复的黄金雕饰好像也焕发出了新的光彩
。
瓦尔特回想着初次见到卡埃尔迪夫时的震撼,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掌控着整个欧洲的黑市,要不是亲眼见到,他绝对
无法相信,那样年轻的人竟是「教父」?拥有着庞大的地下情报机构和私人军队,至今,瓦尔特还有一种做梦似的恍
惚感。
卡埃尔迪夫不仅仅是「教父」,还是公爵,这样高的地位使得瓦尔特要用敬语,对待这个比他的儿子还要年轻的男人
。
「瓦尔特,很久不见了。」卡埃尔迪夫礼貌地伸出手,与他握手,并把录音笔交给老人的助手。
既然叛徒已死,这段录音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为了保密起见,他们会消除录音笔的内容。
「陆军部已经在测试您的镭射反导弹系统,他们对于这套系统的高精确度和灵活性非常赞赏,如果您愿意继续交易,
政府将给您承诺,您会得到……任何您想要的东西。」
金钱、情报、高端人力资源支持,甚至与法律相悖的,军火贩运的「无障碍」通道,虽然奥地利与德国是卡埃尔迪夫
家族的大本营,但是有些事情仍不能光明正大去做,例如军火交易、情报窃取、暗杀等等,倘若有政府的支持,卡埃
尔迪夫会少很多麻烦。
可是卡埃尔迪夫却像没有听见似的,微侧着头,望着窗外。不知道他的视线注视着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
么,瓦尔特轻轻咳嗽了一声。
「抱歉,局长先生。」卡埃尔迪夫转过头,望着瓦尔特,「我们的交易,只能到此为止。」
「公爵……?」
瓦尔特瞪大眼睛,不相信卡埃尔迪夫会拒绝这么好的条件。
「我只能给你最初的武器蓝图,我不希望在欧洲掀起新的军力战争,更何况这次……」卡埃尔迪夫沉吟着,「你让我
的人,陷入了危险。」
这次交易,卡埃尔迪夫确实损失了好几个手下,可是以瓦尔特对公爵的认识,他绝不是一个因为手下丧命,就打退堂
鼓的男人。
假若有必要的话,卡埃尔迪夫会毫不犹豫地牺牲任何人,他就是这样一个残酷的男人。
可是卡埃尔迪夫冰冷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瓦尔特也说不清那是什么,他觉得卡埃尔迪夫变了,那充满谜
团的浅紫色眸子里,流动着某种温暖的感情,但是瓦尔特又不敢相信,这应该只是阳光太刺眼造成的错觉罢了。
多年的磨练与斗争,只会让年轻的公爵变得更加冷血。
「这件事就这样吧,瓦尔特,记住,你从未见过我。」带着淡淡的厌倦,卡埃尔迪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