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后——由拳刁民
由拳刁民  发于:2012年0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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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九个了!”

“听说今晚有一个建筑师的伴侣是地球人,就是这个人吗?他好丑……”

“这年头连建筑师都养得起地球人,真是太荒谬了……”

伊桑抓紧了我的手掌,低头匆匆穿过好奇的围观者,一声不吭地闪到了偏僻的小角落。

骚动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时间临近,从门口传来的热烈欢呼一浪高过一浪,早已将对小人物的卑微关注遗忘得干干

净净。

伊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有点明白过来,缘何入场前他会说那么奇怪的话。原来今晚会遭遇尴尬的注定不会是我,而是他自

己。

粗粗扫过全场,基本上只有三种颜色,灰色、白色和绿色。灰色衣服的人群占了七成,略略地证实了图尤人“种群危

机”的传言。相较之下白色衣服的人虽然人数不多,但每一个从我身前走过的,神色间都带着不加掩饰的傲色。

我眼皮一跳,焦点开始集中在为数不多的几个身影上。在一片深色皮肤的映衬下,那几张白皙的脸孔如同黑屏上的光

斑那么醒目。

每一个人的身边,都是另一个灰衣服的主人,或者粗豪魁伟,或者油光满面,每一个,都是能把下巴昂到天上的人。

再看看我身边静默不语的男人,我终于有点能够理解伊桑心中的矛盾了。

地球人就好比是奢侈品,拥有它并非是因为喜欢它本身。那几个搂着所有物四处宣示的灰色身影,就像是十指套满鲜

见的钻石戒指,趾高气扬地向旁人表明着自己的身份。

所以莫名其妙就被卷入这场高端的展示比赛的伊桑,其尴尬程度就可想而知。

是不是总共有八个,我不清楚。只不过看见那一张张脸孔穿梭在人群中,我就感到莫名的胸口发闷。

“你要喝一点吗?”伊桑递过一杯酒来,我伸手接过了。

杯子里是淡淡的紫色液体,陌生颜色看起来不像是能喝下肚的东西。

“这是低度数的酒,跟你们喝的红酒差不多。”他朝我晃了晃自己那一杯,仰头喝了一口。

“你确定今天是来接受表彰的,而不是被看笑话的吗?”入口很淡的饮料,没有什么酒精味,只是到了喉口才开始慢

慢发烫。

“……这不是我能选的。”他看着渐入高潮的宴会,讥嘲地笑了一声,“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啊……”

他转过头来,淡红的眼睛看着我:“有些事,并不是自己想做就能做的;而有些事,并不是自己不想做就能拒绝的。

我只是想你能明白我的处境,卢睿,我并不是如你所想的人。”

“我知道,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过普通的乡下人。”我含糊地应了一声,举起酒杯挡住自己颇为慌乱的表情。

这种和他气质截然不同的氛围让人觉得惊恐。我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一个暴跳如雷的伊桑?杜尔,却完全不知如何应

对这样一个突然开始玩起情调的异族男人。

“你喜欢这种场合吗?”伊桑没有在那个令人郁卒的话题上纠缠下去,进而换成另一个突兀的话题。

“……怎么可能会喜欢。”或许真的是被现场的氛围感染,今晚这个男人思维的跳跃程度简直令人咋舌。

“我很讨厌。”他仰头一饮而尽。

“在这里说这种话,你还真是够胆大的,你就不怕奖金飞了吗?”他是喝醉了吧?

“你看到那个男人了吗?肚子很大的那个。他就是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伊桑指着不远处某个被一大群人围在中央

的男人,咧开嘴呵呵地笑了。

四五十岁的年纪,肥胖的身材和红光满脸的脸庞,那个人符合一切权贵该有的特征。

“他真的是个将军么?看起来更应该是将军的父亲才是。”幸好他挽着他胳膊的是另一张年轻的墨绿色面孔,没有让

我更加心情败坏下去。

“他在三十岁以前的爱好是流连国都的夜店,三十岁以后,继承他父亲的位置,之后继续流连国都的夜店。玩腻了所

有的游戏,他听说大星王下令远征,于是兴冲冲地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开始新的游戏。”

伊桑轻描淡写地讲述着不同世界的故事:“这宴会现场的几乎每一个人,都有着这么传奇的人生。而且一代一代下去

,必将更加精彩。”

“……你醉了。”我不由得皱起眉头,倒不是反对他控诉特权,只是场合不对,人多眼杂他就不怕惹祸上身。

他正要说些什么,广播中忽然响起的激昂音乐,盖住了底下一切的流言碎语。

晚宴正式开始了。

“……万里迢迢的远征,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让我们找到这样一个世外桃源……”

“……总管大楼的落成,我们必将迎来崭新的发展,让我们在这一方新天地中建造美好的家园吧……”

“……让我们分享一条最新公告,大星王表示将会亲自出席三个月后地球总管处落成大典……”

“伊桑,我很无聊,能不能四处走走?”我听着激动的声音在耳边流水一般淌过,觉得无聊得紧,便征询身边男人的

意见。

“……我马上要上台了……”男人紧张地看了一眼时钟,酒气过去那局促的神色再次笼罩了他全身。

“嗯,我会在下面给你鼓掌的。”

“不是这个问题……你就不怕被人骚扰?”

“我想今晚就是有再稀罕的钻石掉在地上,也不会有人会放下身段地弯腰的。”谁会有胆招惹其余那些灰袍的主人?

他犹豫了半天,终于谨慎地同意了。我端着酒杯正要离开,他却又叫住我。

“你带着这个。”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硬币大小的东西,塞到我手中,“如果有麻烦,就按上面的按钮,我会立刻赶

过来。”

我好奇地盯着这个玩意半天,笑道:“难道说,这就是那一次把普苏叫过来的求救器么?原来你也有啊!”

伊桑脸上闪过一丝羞赧,粗鲁地说:“你不要岔开话题,注意安全就行了!”

我凑近他悄悄说:“普苏是真的好喜欢你哦,你就不考虑一下?”

“你!”伊桑面露凶光,忽地伸手按住我的后脑,抵住我的额头粗声粗气地诅咒:“你真是……太恶劣了!”

29

我有如游鱼一般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宴会已经开始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聚焦于主持台上光芒闪耀的人物,这给

我这样一张异族脸孔的四处游走提供了不少方便。

我挑了个距离酒水很近的位置坐下,非常惬意地挑了一杯自己喜欢的酒慢慢品尝起来。

如果一晚上可以这样慢慢地品着酒而没有人打扰的话,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眼前忽而闪过一个白衣的身影,看到是同类的面孔,我有种向他打个招呼的冲动。只是转念一想,如果他转过头,我

们接下来又能聊些什么呢?无非是惨然相对,徒增尴尬罢了。

我刚刚打消这个念头,那个白衣身影转过头,露出半个侧脸。我在瞬间几乎把手中的酒杯摔到地上。

“……阿龙?是你么?!”

那人果真疑惑地转过身来,一看见我,一时竟惊得呆了。

白皙依旧,一身白袍穿着愈发显得身形颀长,只是脸颊更加消瘦,却不是龙穆是谁?

我又惊又喜,站起身便要走近,阿龙的反应却在瞬间变得非常奇怪。

他看见我走过去,直接后退了几步,惊恐地望着我。嘴巴张了张,似乎要说什么话,可最终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只是低着头匆匆地扎进拥挤的人堆里。

只留我欲要和他相握的手滞留半空,傻瓜一样地对着空气发呆。

阿龙他,究竟是怎么了?

怎样都没想到,他见了我是如同见了瘟神一样的避恐不及。

明明听伊桑说过,他还是关注过我的处境的,为什么看见我真人,却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想了又想,心口隐隐地愈发烦闷,我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不知名的酒水。一旁添酒的服务生倒是很有礼貌,不凡其烦地

替我续杯。

舞台上,宴会流程也已经进入到颁奖这个环节了。议员夸鲁在话筒前对辛勤的工作者们充满溢美之辞,我则想象着在

后台,那个男人紧张得不停拉挺自己衣服的慌乱模样。

真不知道他上了台会不会脚软呢,哈哈。

“看杜尔领奖有这么高兴?”

一道冷淡的带着嘲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诧异地转过身,发现自己没有猜错。这种显露于外的敌意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拥有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我看着他大咧咧地坐到我身边,伸手拿了一杯血红的酒。

普苏挑衅地冲着我冷笑:“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出现?你认为我配不上么?”

“哈,怎么可能,连伊桑都能来,你会出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动声色地回击过去,果见医生的脸色沈下来。

“看来杜尔实在太纵容你了,竟然敢对图尤人这么没礼貌。”说归说,他却是一点没有要发怒的样子,只是举起酒杯

轻抿一口,目光留意着台上的一举一动。

台上,领奖者已经上台。伊桑混杂在十多个同行之中,显得毫不起眼。非要说他的与众不同,也只能是奇特的容貌会

引发一两声惊呼了。

“其实你心里也很清楚,虽然今晚你穿着同样的礼服,但真正的主人并不是你。”普苏端着酒杯的侧脸看起来棱角分

明,只是有些冷酷。

我把下巴搁到手背上,感觉喉头暖洋洋的,非常舒服。忍不住又拿了一杯,握在手里把玩。

“打了五千多年,不多这一次。将来会怎样,谁知道呢?”

普苏没有反驳,只是看着台上拿着奖金满脸喜悦的男人,幽幽出神。可能他根本没有听见我说的是什么。

他的眉宇间看起来有点落寞,只是一直倔强地用傲慢来掩饰着。此刻却有些失态了,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此刻

在他脸上是多么的沮丧。

这么深的感情不是常见的,连我也忍不住重新开始审视台上的男人。举手投足间笨拙而又谨慎,小心翼翼到近乎拘束

,实在是极为平凡的一个普通男人。

感情这种东西,原本就不能用常理来想象的。也或许伊桑?杜尔真的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才会让这个各方面都极为

优秀的男人如此执念。

毕竟我才认识伊桑三个月;而他们之间,几乎是三十年。

仪式结束了,台上的男人美滋滋地揣着奖金下了台,普苏也终于从幽魂状态回复了凌厉本色。

我并不十分想被伊桑找到,反而更想找一个僻静的地方一个人待到结束。从进场开始渐渐聚集起的烦闷隐隐地压着心

口,不太舒服。

“你知道哪里僻静一点么?”我喝下最后一杯酒,询问身边起身要离开的男人。

“怎么?才这样就受不了了?”也不知他说的“这样”是哪样,普苏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杜尔马上要下来了,你想

逃跑吗?”

我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算了。侧门外面有草坪,不怕被人绑架你就去吧。还有,”他看了一眼我的酒杯,眉毛拧了拧,“这种酒你最

好少喝一点。”

“谢了。”向他道了谢,却也只是得到了冷哼的结果。

“你说的那句话我同意。将来会怎样,确实谁都不知道。”走出几步,远远地听他在身后朗声说道。

走出侧门,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比足球场还要大的绿地,简直就是小型森林。裁剪整齐的草皮在四周楼顶的彩灯照

射下,闪动着五彩斑斓色彩。

四周是一米见宽的矮小灌木,再靠后则是密密麻麻的高大乔木。我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拨开小灌木朝黑暗中潜了进去

被一种奇特的探险般的心思所支配着,我一路朝最黑暗最幽静的林子里钻,偶尔回头一看,原本就不甚强烈的光线已

经被茂盛的树叶统统挡住了。

反而是前方慢慢显出些亮度来。再走近几步,就能模糊地听见宾客们肆意的高声谈笑。

于是我又沿着墙根走了几步,终于找到一个适宜在这个晚上,抚平焦躁的好地方。

离窗户比较远,树木也比较稀疏,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稍稍有一些撒到地表。

我于是挑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靠着树干坐下来。

那种酒劲道似乎尤为绵长,直到现在喉头还是暖哄哄的,却也没有更加剧烈,稍一分神就会把它忽略了。干净清爽的

空气又有醒神的作用,深吸几口以后,还是很有清醒着的感觉。

于是就靠着树干,呆呆地出神。地上有些凉,透过布料传上来,只是还能忍受。

记得很久以前毕业的散伙饭上,我也是这么溜出来陪伴月亮。那时正值酷暑,学校的林子里没有现在这般清爽,叶子

却是茂密得多。那次是雨后不久,等到钻出来时浑身都是泥巴,自然,还有被蚊子叮出的无数大包。

起坐喧哗之声犹绕耳畔,恍惚间墙壁那一侧,亲朋好友似乎还在兴致盎然地起哄吵闹。酒意正酣,情义正浓。

我揉了揉眼睛,可能真的是进沙了。

原本以为,今晚会一直呆在这里,直到宴会的结束。

但一个小时以后,我却为自己的一时鲁莽之举而后悔不迭。如果乖乖地呆在大厅,那我就还是简简单单的,什么都不

知道的一个人。

当轻微的窸窣声响起的时候,我第一时间还以为是耳朵的错觉,并没有在意。直到那声音逐渐放大,清晰地能够分辨

出是人的脚步声时,我才意识到,今晚想找个清静地方的不只我一个人。

趁着没有被来人发现,我悄悄地退入了黑暗中,这里已经是尽头之地,如果不是刻意地搜寻,应该是不会被发现的。

“就这里吧。”

声音竟然有些耳熟。我忍不住偷偷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原先我选中的地方站了两个人。淡淡的月光下,只见其中一

个人有着肥胖的身形。

是将军努依。难怪那声音听着耳熟,刚才在宴会上,他代表军方讲了话。

只是宴会中途,他带了人跑到这偏僻的地方,一副做贼的样子,是要干什么?难不成……

“快一点……我都等不及了!”断断续续的声音,傻子都能听出其中浓浓的情欲。

只见他飞快地解开裤头,另一人则配合地跪了下来,埋头到将军的两腿之间。

努依粗喘了几声,口中含糊不清地呻吟着。跪着的那人卖力得脑袋前后晃动,湿润的水声清晰可闻。

“……该死的,再快一点,用力吸……”努依扯着那人的头发,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我慢慢地转身,小心翼翼地背对那两个人坐下来。心中暗自叫苦,我真不是有意要偷看别人找乐子的,谁让他们偏生

找了这么个好地方呢。林中安静,动作一大就会被发现,害得我想悄悄溜走都不可能。

放荡的声音折磨着我的耳朵,持续了约莫五分钟,终于结束于一记低吼。看来这位将军虽然精神青春,身体还是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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