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柒似乎没有想到文臻漓竟然会开口求他什么,便是微微一怔。随后才回过神来,问道,“不知先生所为何事?”
一双清冷而又凉薄的眸子宛若星辰,耀眼却又让人移不开视线。只听文臻漓轻声的说道,“请太子在臻漓死后,将臻漓所用之琴焚毁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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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许多大臣都进谏要处死文臻漓,但是太子郡柒却是力排众议,宁愿忤逆郡王,也要保全文臻漓性命。就因此事,有些人便是道郡柒有失太子身份,竟是为一名平民百姓求情,要求废除郡柒太子身份。
虽然文臻漓的性命算是保住了,但是郡柒却是失去了太子之位。其实许多人都恨不得郡柒这位太子被废除,朝中势力各不一样,原先的太子党因为郡柒被废除,也被一些人暗地的一一除去了。
朝堂之事,无论谁都心知肚明,只有高作于庙堂之上的昏君,还一昧的寻欢作乐,无所谓这般事情。郡柒被废除太子之位,二皇子不在朝中,自然是由三皇子郡林生被封为太子。
文臻漓倒是没想到,郡柒竟然宁愿失去太子之位,只为保全他的性命。不知不觉中,竟是亏欠了他人。文臻漓向来不喜欢亏欠他人,可是郡柒失去太子身份一事,却是他文臻漓毕生都难以偿还的。
“若日后有什么吩咐,臻漓能办到的,尽管说便是。”文臻漓如此对着郡柒说道。郡柒却是一笑,摇首道,“此事莫要再提,是我自己愿意,与先生无干。只是,有一事倒是想求于先生。”
文臻漓只是淡漠的望着他,等待下文。对于文臻漓的清冷,郡柒也是习惯了,所以无奈一笑之后,缓缓的接下去道,“请先生教郡柒抚琴,不知先生应允否?”
他心中对文臻漓有异样的情愫,他自然知晓这是何情愫,只是对于文臻漓,此事不好突兀的道明,所以他便是学起华政的那一套法子,由学琴开始,逐渐住进这人的心间罢。
文臻漓抿了抿淡色的薄唇,低敛着自己的长睫,随后才道,“这并不是难事。”
若是政儿想学琴,不知先生可否愿教政儿?
不知不觉竟是回想起华政那时道要学琴一景,文臻漓便是将自己淡色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长睫遮住了他的眸子,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心中微微泛酸,文臻漓却是没有过多的去理会。既然华政已经离去,日后他自然就会慢慢的忘却了他们之间的事情。自己何必要因为这事而左右心境?
10.墨刑之囚
文臻漓以为自己可以忘得透彻,可是时隔十五年,华国举兵攻破郡国国都。一名将军的一句话,【君上特请先生移驾华国。】却是让他将十五年前的事情如数想起。
华政曾问,【先生,若是日后政儿突然想离开此处,先生会愿和政儿走么?】
如今,华政竟然是以此种方式将他带到郡国。
与几万的俘虏一般,文臻漓也是被押到华国。只是,华政特别吩咐过,不许伤文臻漓一分一毫,所以文臻漓的待遇,才与其他俘虏不同。
进入华国之后,所有的郡国俘虏都被处于墨刑。脸上以匕首刻上“囚”字。以示俘虏身份。可唯独只有文臻漓,并未处于墨刑。
文臻漓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有些郡国俘虏认得文臻漓是郡国第一琴师,在见到文臻漓并未处以墨刑,便是投去愤恨的目光,就好似文臻漓是叛国通敌的贼子一般。
“此人为何不被处于墨刑?”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低沉的声音,询问道。文臻漓缓缓的抬起眸子,望着来人。只见来人身着一身铁甲,大约三十余岁的模样。
旁边监视文臻漓的人见到来人,急忙上前行礼,随后坦承道,“禀报大将军,君上吩咐,此人与其他郡国人不一样,不得伤害半分半毫。”
这大将军一听,就是微微一挑眉,打量了文臻漓几眼,似乎想看文臻漓到底有何本事,竟是得到华政如此赦免。他心中隐约觉得,此人对华政必定有着不寻常的联系。
且眼前此人,神色虽然清冷,容颜却是俊秀过人,肌肤雪白,没有女子的阴柔,但竟是比女子更加美艳动人。
“呵,此人毕竟是郡国人,如何能有特例来?来人,不得放过一个郡国人。”这名大将军冷冷一笑。一想到此人与华政有什么关系,他如此对待,华政必定会气恼罢?若真有此事,他心中就觉得有几分痛快。怕是那华政,目前也不敢动他。
听见大将军如此吩咐,所有人都犯难。这大将军不是普通身份,他乃君上的兄长,手握兵权,只是这些年未有什么造反的迹象,才会一直待在军中。
其他的皇子只要有起造反之心,没有任何留情,就是直接处死。如此的阴戾手段,自然是让人对现今这位君上心有忌惮。而眼前这名大将军,是君上剩下的唯一兄弟。
虽然大将军发话了,却还是无人敢动。君上若是怪罪下来,自然不是怪罪这名大将军,而是他们。他们可担不起。且,他们也不是这大将军手下,不必太过忌惮这大将军。
无人动弹,那名大将军如何不知众人心思?心中唾骂一声,便是一把夺过旁人的匕首,竟是亲手在文臻漓脸上刻字。
文臻漓只是秀眉轻蹙,并未再有其他的神情。眸子里依旧是清冷,似乎这在脸颊上刻字的疼痛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所有人都知这名大将军心中对君上有恨,见到此般情况,也不上前阻挠。众人想着是如何应对发怒的君上,对这大将军的举止,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反正有人担着。
只是,他们低估了华政对文臻漓的重视。
当文臻漓被带到华政面前,华政见到已是满脸猩红的文臻漓,心中就是凉了一半。
“寡人不是吩咐过,不许伤他一分一毫么?如今这副模样,又是如何回事?!”华政恼怒的一挥手,便是将一旁怯生生站着的士兵打出了几丈远。
其他人见状,赶忙跪下,声音颤抖的道,“这乃大将军执意刻上的,我等拦不住……”华政懒得听他们解释,便是打断了,“来人!”
随后从外边走进来几名侍卫。华政眸子里尽是阴戾,只听他冷冷的道,“将这些废物斩了。”虽然他懒得听这些人解释,不过他也听明白了,在先生脸上刻字的人是谁。
众人没有想到,竟然就是这么一件事,他们都以为可以将罪推在大将军身上,君上不会迁怒于他们的事情,竟是惹来的杀身之祸。
“还有,传御医过来。”华政加上了一句。
替文臻漓松绑之后,华政缓缓上前了一步,轻唤了一声,“臻漓先生。”听到这声叫唤,本来一直低敛着长睫的文臻漓,才抬起眸子来,望着眼前的华政。
与十五年前的华政不同,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华政,锋芒毕露,容貌成熟了不少,眸子里的阴鸷却是让人害怕。虽然之前已经隐约知晓华政日后必会变成这般,文臻漓心中还是难免有一丝悲凉。
他见华政走进之后,就是轻轻一抿薄唇,迅速的将自己的发簪抽出,紧握在手心之中,朝华政的心口处刺去。
华政没有想到文臻漓竟然一言不发,对他起了杀意!不过,虽然文臻漓此举十分突然,但是文臻漓毕竟是孱弱之人,对于习过武的华政来说,想要拦下,简直是轻而易举。
“先生此举何意!”华政感受到文臻漓的杀意,心中隐隐起了怒意,只是眼前这人,是他朝思暮想之人,他即便有怒,也不愿发。他一扭文臻漓的手腕,想文臻漓松开手中的发簪。
可是,就算感到疼痛,文臻漓竟是不愿松开手。
“君上!君上!”旁边的人对这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现在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将文臻漓手中的利器夺过来,随后将文臻漓制住。
“退下!放开他!”华政低沉的一吼,神情阴鸷得让人胆战心惊。似乎察觉到众人心中有非议,华政便是继续阴戾的道,“不退下者,死!”
没人敢忤逆这位君王,所以急忙放开文臻漓,乖乖的退下。只是他们依旧留在殿中,以防文臻漓又作出什么危险的举止。可是华政明显是想让他们滚出去,见他们还留在殿中,就是恼怒的又低吼了一声。
没一会,这大殿之中,就只剩下华政与文臻漓两人了。
华政望着跪坐在地面上,一言不发的文臻漓。文臻漓低敛着长睫,让人根本看不清他到底是什么神情。
“先生,你也与他人一般,想致寡人于死地么?”华政语气中隐隐还有着怒气,并不是对别人,而是对文臻漓。
听到华政这句话,文臻漓竟是抬起眼帘,望着眼前的华政,缓缓道,“我乃郡国臣民,虽是亡国之民,却还是知晓国仇。”
华政听到他这番话,蓦然大笑起来,随后咬牙切齿的怒道,“好!你很好!”
11.悔不当初
文臻漓听见华政如此大笑,其中的愤怒他也听得出来。只是,他早已摒除自己很久以前对华政的宠溺,这时候的华政,与那时候的华政已然不同了。
文臻漓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清冷的笑意,与华政印象中的那抹温暖的笑容不同,而是带着几分嘲讽。只听文臻漓凉薄的道,“你要么,现在就将我杀了。若是留我性命,我日后必定还是会动手杀你。”
华政眸子闪过一丝凛冽的气息,便是上前,伸手扼住文臻漓的颈部。只见他阴鸷一笑,道,“先生,寡人绝对不会杀你的。自然,你也别妄想自刎。你的性命只能是寡人的。”
说罢,华政便是俯下身,掠住文臻漓淡色的薄唇。十五年了,他朝思暮想这人十五年了。可是这人即便是十五年未见,竟还是未表现出一分一毫的想念!
他以为自己已经在这个人心里占有一定分量了,可是这人竟是如此凉薄,能将一切忘得干干净净,对一切都不在乎!既然如此,他还不如强行直接将这人束缚在身边,让这人哪都不能去!
文臻漓一惊,没有想到华政竟然会作出这般举动来。他紧紧咬着银牙,不让华政有任何的机会趁虚而入。
对于不能文臻漓如此紧紧的咬着皓齿,华政颇为恼怒。一怒之下,他就是将文臻漓压在身下,扼住文臻漓的下颌骨,就是要强制文臻漓张开双齿。
文臻漓依旧紧咬着双齿,眼神带着几分愤恨瞪着华政。可是即便他再怎么紧紧咬住,可敌不过华政的手劲。华政几乎是要将他的下颌骨捏碎一般。
待文臻漓松开双齿,华政就是刻不容缓的覆上去,直接探入里面,缠住文臻漓的软舌。他从未见过先生露出恼怒的神情,可是现在这个神情,就是因为他而展现的。
他以前,明明是众人之中最特殊的,能得到先生的宠溺。如今,却未想到竟是变成被先生憎恨。反正现在先生已然恨他了,他也不必再不舍什么。只要能将先生束缚在身边,就可以了。其他的一切,他华政可以不要。
蓦然,华政起身,狠狠的撕下自己衣衫上的丝绸,缠绕住文臻漓双手的手腕。随后他又再一次撕下一布条,揉成团之后,直接塞入文臻漓的口中。
他绝对不会让先生有任何的机会自杀,先生只能是他的,只能属于他!无论谁都不能夺走,即便是先生自己,也没有任何的权利!
“先生性子如此刚烈,若是政儿作出这般事,不知先生会如何?”华政轻轻的笑着,声音很好听,可是却宛若刀子一般,在一点一点的剜着文臻漓的心。
华政带有薄茧的指腹,缓缓的在文臻漓的衣襟内游走。他的动作很轻柔,就好似在抚着什么宝物一般。随后他的眼光落在文臻漓脸上的血痕,心中隐隐一疼。
先生容颜本是如此俊秀,竟是让那该死的家伙刻上了字。日后,他必定要那家伙以死谢罪!就算是他的皇兄又如何?只要敢伤先生半分半毫者,就要以死谢罪!
华政缓缓抚着文臻漓脸上的血痕,感觉并不好,让人恨不得让这个“囚”字从文臻漓的脸上消失!文臻漓因为华政的轻抚,微微蹙起秀眉来。
只是华政现在已经不愿去看他是什么表情,俯下身来,就是伸出舌,用舌尖轻轻舔舐着他脸颊上的血迹。那细微的疼痛传了过来,他便是撇开脸。
华政对于文臻漓的这个举动,似乎也懒得去理会了。他细细碎碎的吻,由脸颊,进而落在文臻漓的颈窝上。文臻漓的衣襟早被他解开,吻完颈窝之后,他就是亲吻那漂亮的锁骨。
文臻漓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衣物的遮蔽,甚至还有几分凉意。他心中一怔,随后翻腾起怒意、恨意、悔意什么情绪都有。再然后,一切归于死寂。
他放弃挣扎,因为他知道那于事无补。他的眸子望着一旁,清冷得没有任何神情。任由华政作甚么,他依旧无动于衷。
华政自然也发现了,无论他作甚么,文臻漓竟然依旧没有任何的感觉。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可是,怒意却是占了绝大部分。
“既然先生如此,政儿也不必再白费力气。”华政的笑声里带着隐隐的怒意,既然前戏无用,他自然就不必再做。他手指深入文臻漓的后庭,文臻漓只不过是秀眉轻蹙,竟是连一声都不吭。没有恼意,没有反抗,若不是轻蹙了秀眉,他就像一个死人。
华政见此情况,心中一疼,缓缓将手指收了回来,脱下自己的外衫将文臻漓光洁的身子一裹,便是厉声喊道,“来人啊!”
此声一落,便有人从外面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瞥了一眼现场的情况,却是急忙低敛了眼眸,不敢多言,“君上有何吩咐?”
“寡人方才不是让你们去寻御医了么?人呢?!”华政心情极为不好,语气比平时更是重了许多,甚至有几分杀意,让人心惊。
那宦官双齿打颤的道,“就就就就在外面,小的即刻去唤高御医进来!”说罢,就好似见到鬼似的,赶紧跑了出去。
文臻漓见华政就此罢手,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依旧宛若一潭死水一般,没有任何的举止。他后悔自己当初在路途中,没有咬舌自尽。他后悔自己那时,竟会想着即使见一面也是好的。他后悔自己那时,对华政有了情愫。他后悔自己那时,放过华政。
他恨自己,恨自己所作的一切!
12.与君同生
双腕被粗绳紧紧捆绑着,被分向两旁。文臻漓跪坐在地上,低敛着长睫,紧紧抿住双唇,不愿作出一分一毫的让步。
旁边有着几名宦官,一人紧紧捏着文臻漓的下颌,想逼文臻漓张开嘴。可是奈何已经过了三日,却是对他没有任何法子。这期间,他可没少想要咬舌自尽,却是被人阻挠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晓,没有人能承担文臻漓死掉的后果。若是文臻漓死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要陪葬!他们不是傻子,从这几日中就可看出君上对这人的纵容。
那阴戾的君上何时这般容忍过一人?除了眼前这名男子,在这世上或许寻不到第二人了!所以,他们绝对要防着文臻漓自尽。因为他们自己的性命和文臻漓的命息息相关。
“先生,请你进食罢。”一旁有几名女子,端着膳食,苦苦哀求着文臻漓。可是文臻漓连眸子都未曾抬上一抬,已经抱着必死的想法。
他知晓身旁这几名女子的身份,是郡国人。华政这几日总是想着法子让他进食,可是他已经一心求死。
宦官强制的让他张开嘴,同时郡国的女子在一旁苦苦哀求,梨花带雨,却是依旧未让他松动一丝一毫。
“如何?”华政不知何时过来了,低沉的声音,缓缓询问着一旁的宦官。那名宦官紧张的跪在地上,急忙答道,“君上,已然三日未进食了。无论用何法子,都不行。”
华政微微一蹙眉,就是一踹那名宦官,怒道,“没用的东西!”三日未进食!先生身子本就孱弱,三日不进食,再这般下去,必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