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熏香之味罢了。”文臻漓被他禁锢在怀里不得动弹,听到他的这番话,语气清冷的回道。十五年前,华政也说过这番话,文臻漓也是这般答。
可是如今,华政语气并未变,文臻漓却是变得刻意的疏离了。虽知如此,华政却未恼怒,依旧是贪婪的闻着文臻漓身上的清香。
他如今用的熏香,还是十五年前文臻漓告诉他的那种熏香。只是,对于他们俩之中的生疏,似乎未起到什么效果。
“先生,明日我俩出去散散心如何?御花园有许多花开了。”华政轻声而又小心的询问道。文臻漓微微一怔,他平日连这寝殿外都不得踏出一步,如今华政竟然愿意让他走出此处?
“好。”文臻漓回过神来,允诺了。他话音刚落,耳边就响起华政的轻笑声,听得出他似乎很高兴。可文臻漓却是低敛着长睫,并未看出什么欣喜的神情。
华政心里一高兴,就容易得意忘形。这几日先生也未刻意避他,所以他心中自然是有几分愉悦的。他本是揽着文臻漓细腰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竟是钻入衣襟之内,对文臻漓上下其手。
“莫要胡闹。”文臻漓轻蹙起秀眉,便是抬起手来轻轻打了华政的手一下。这其中宠溺的韵味,自然是一听就明。华政这段时日的隐忍,装乖巧,也没算白费。
若是,还能听先生唤自己一声“政儿”,那便好了。只是,先生现在根本不愿唤自己的名字。即便时隔十五年,自己还是不愿将先生交给任何人,先生只能是自己的。
18.郡国之囚
本以为,文臻漓许久不出寝殿,如今带他到御花园散心,他会心情愉悦些。只是看他依旧清冷的神情,低敛着长睫,似乎心不在焉。
华政见状也是沉默着。两人在一起,总是以沉默居多。若是想说些什么,却又总是说到错处,惹得文臻漓心中不悦。这人向来不惧什么达官显贵,自然是冷笑反驳。
华政本是想待先生极好,可是十五年来,习惯手段阴戾,若是有一丝不顺心,就会发怒。他这段时间为了先生的身子,已经是忍下自己的怒意不知多少次。
只是,反而觉得先生离自己越来越远。不过昨夜,他抚着先生的身子,先生竟是说了那句话。
【莫要胡闹。】
对现在的他,这句话虽是说了两遍,但他明白,第一遍并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十五年前的自己。但是昨夜,他可以确定,先生的确是对他说的。
嫉妒十五年前的自己,或许只有他一人。十五年前的自己,随意就可向先生撒娇,先生也是极其宠溺他的,甚至能得到先生温和的笑颜。
可是对于十五年后的自己,这些东西,却是宛若稀世珍宝,想得到一个,都是奢望。
“先生。”华政从文臻漓身后轻轻的揽住文臻漓的细腰,随后将细细碎碎的吻落在文臻漓的颈窝上。文臻漓没有想到华政竟然会突然作出这番举止,心下微微一惊。
文臻漓虽然惊讶,却并未作出什么反抗的举止。华政见文臻漓竟是没有反抗,暗自欣喜,便是轻轻一吻文臻漓的眼角,“先生,政儿……”
华政正要说什么,却是蓦然有人打断了他的话语,“君上!”
华政一恼,放开文臻漓之后,转过身去瞪着那名宦官,怒道,“怎么!有何事要此时禀报?”就差上前去一掌打那个宦官。
那名宦官虽然有惧意,但是还是上前,在华政耳旁说了几句话,才悄悄打量华政的神情。只见华政蹙起眉,沉默了一会。
随后他回过身去,揽着文臻漓,轻轻在脸颊上落下一吻,在耳边用着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先生,我等会便回来,若是想回去,便先回去罢。”
文臻漓依旧沉默,但华政也未在意。待华政离开后,文臻漓瞥了一眼之后,才缓缓在这御花园内散步起来。那名本是来通报的宦官,此时变成紧跟着文臻漓身后了。
文臻漓也并未在意,或许对他来说,这名宦官在身边,比华政在身边要轻松得多。
他神色清冷,虽是满园花开,却是不能让他眸子的凉薄去掉一分一毫。只是,他心中也算是轻松许多,没有那么压抑。
那宦官紧紧盯着文臻漓,生怕文臻漓会作出什么事情来。这名郡国琴师惹出的事情,他们已经经历过好几次,可不敢再让他发生什么事情。
如果文臻漓要自尽,这名宦官估计都拦不住。只是文臻漓心有顾忌,才未再作出那般举止。
突然耳旁响起女子的嬉笑声,文臻漓听到之后,便是立即想折道而行。会如此在此御花园嬉戏的,不用想,文臻漓也知道是什么身份的人。
华政登基为华国君王十五年载,若是说没有妃子,那是不可能的。
那名宦官也是听到了女子的嬉笑声,神色有几分紧张。若是碰上这些嫔妃,不知又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他看到文臻漓竟是准备绕道而行,心下也是略略松了一口气。
“诶?姐姐。你说那是何人?看身形并不是君上,如此大胆竟敢闯入御花园中。”其中听到一名女子如此说道。
文臻漓身子瘦弱,与高大的华政一眼就能区别开来。而他身着华服,与宦官不同,自是一眼也能发觉他并不是宦官。可是御花园并不是大臣随意能出入的,除非君上在身旁。
“此人见我等便转身而去,必定不是什么善类。”另一名服饰华丽的女子用她青葱玉指覆在唇上,说道。另一名女子一听,就是朝着文臻漓喊道,“贼人站住!”
“如此鬼鬼祟祟在御花园中,莫不是要对君上作何事来?”那女子又是接着说道。
跟在文臻漓身后的宦官心下一惊,本来是不想招惹这些娘娘,却未想到这些娘娘竟是出言叫唤。要知道,当初那大将军在这琴师脸上刻下“囚”字,那些随行之人便是被如数斩尽。现在这些娘娘来招惹的话,估计自己的小命不保。
“请臻漓先生离去罢,并不用理会。”那宦官小声的对着文臻漓说道,就算是冒犯这些娘娘,也好过这臻漓先生出了什么事。
文臻漓轻轻瞥了那名宦官,见他神色有些紧张,知他定是心里害怕。华政如此手段,任谁都会害怕。文臻漓微微颔首,便是继续往前走,并不理会那女子的叫唤。
那女子见状,便是气恼的对着另一名女子道,“珍妃姐姐,此人竟敢目中无人,看他这般模样,定是要作何对君上不利之事!”
那珍妃也微微蹙起眉来,随后唤自己身后的宦官,就是让他们上前去将文臻漓阻拦而下。
这些宦官常年都在后宫服侍这些娘娘,所以对文臻漓的身份也不甚了解,得到吩咐,便是立即上去将文臻漓阻拦而下,道,“娘娘们叫你们站住,你们没有听到么?”
文臻漓只是清冷的望着眼前拦住他的宦官,只语不言。可是文臻漓身后的那名宦官就没有那么淡定了。他赶忙上前,对着拦在面前的宦官道,“这位公公,君上有事传唤,改日再来向娘娘们赔罪。”
“让道罢。”文臻漓凉薄的开口,并不想和这些人有过多的纠缠。可是,他虽不想,但事情却不顺着他所想的发展。
因为他脸上那被刻下的“囚”字,让面前的宦官看得一清二楚。
“娘娘!此人乃囚徒!竟是出现在此,必定是贼人!”那名宦官用着尖细的声音朝着一旁的娘娘们喊道。
19.遇故人之
“误会,这都是误会。”跟在文臻漓身旁的宦官想要解释,但是文臻漓脸上的那个“囚”字比他的话语更具有说服力。就连他自己,都被划为同伙。
御花园里竟然有囚徒随处走动,如何不让这些两名嫔妃心中紧张,急忙唤来侍卫,要将文臻漓抓起来。
只有经常跟在华政身旁的侍卫才明白文臻漓的身份,所以,这些侍卫上前来,就是一把将文臻漓制住了。那名宦官见状,急忙想解释,让这些侍卫将文臻漓放开,但是就连他自己,都自身难保。
文臻漓墨色的秀发顿时散乱下来,他俊秀的面容因为那个“囚”字,失去了光耀。只是文臻漓无所谓自己的容貌。而他如此被侍卫制住,也未作出什么反抗的举止。
因为是囚徒,文臻漓自然是押到了关押囚徒的地方。
文臻漓微微的抬起眸子来,望着眼前的人们。他们均是衣衫褴褛,肌肤黝黑,瘦弱不堪,显然是被逼着做苦力,却又吃不饱的原因。若现在正值冬季,必定会有许多人冻死于此。
见到文臻漓被关押进来,所有人都用一种好奇的眼神打量着文臻漓。只是文臻漓脸上也被刻有“囚”字,所以他们自然知道这人与他们一样的境地。
只是因为文臻漓身着华服,让他们有些摸不清文臻漓的身份。
“是臻漓先生么?”这些人之中,蓦然响起一声音,让文臻漓抬起眼帘,寻着发出这声音的主人。只见一人从人群中走出,见到文臻漓之后,更是欣喜异常。
文臻漓轻瞥了一旁与自己一齐被押到这个地方的宦官,才缓缓颔了颔首。随后他侧过脸朝那宦官轻声道,“莫要跟着我。”才朝人群中的那人走去。
那名宦官落入到这都是郡国子民之中的地方,自然是不敢再作出什么举止,躲在一旁,就是小心的打量着周围。一旁有人见他神色奇怪,就是围了上去。
文臻漓还未走上几步,那人就是快步上前来,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腕,唤道,“臻漓先生。”“大皇子。”文臻漓不动声色的向郡柒行以一礼,郡柒自然是阻止了他。
郡柒没有想到还能再见到文臻漓,毕竟以文臻漓如此清冷孤傲的性子,若是想生擒,那是难上加难。此人不愿屈辱与他人,若是那样子,他会选择自刎。
不过,虽然能再见到文臻漓固然是欣喜,只是在此处见到,郡柒难免有些心惊。郡国子民被华国贼子强制做苦力,先生这般身子骨,怕是坚持不久。
“莫要再唤我大皇子了,此处实在不方便,请先生到这边来。”郡柒拉着文臻漓的手,就是走到深处去。他从未握过文臻漓的手,指尖传来微凉的感觉,让他想就一直这般下去便好。
虽然让先生教自己抚琴,但却依旧总有一堵墙无法越过。自己心里明白得很,却又不敢太过鲁莽行动。心上人儿在眼前,自己竟是忍了十五年未挑明。
郡柒长话短说,文臻漓自然也是明白他其中意思。身为郡国皇族,没有被华政杀死,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郡柒将自己隐藏在这些人之中。
只是,国破家亡,如今这个现状,想要反叛,估计也是难上加难。七万俘虏,大部分都是百姓,与华国大军对峙,绝对没有胜算。
郡柒自然是知晓实力悬殊,只是与其被华政压制在此处做苦力,不如抓准时机反抗,若是能杀了华政,也算是为郡国上下的臣民报仇。
一炷香时间不过过了一半,那些狱卒便是挥着鞭子进来赶人去干活。文臻漓自然也算在其中。这些人哪里知晓眼前这位,若是去掉脸上的“囚”字,容貌算得上顶尖的美人儿,是他们当今君上的心尖上的人儿?
那名宦官被知晓是华国之人,自然是被郡国子民弄死在那角落里。在此处,就算死了好几个人,都不会有人去多看一眼。
华政回到寝殿,并未见到文臻漓的身影。以为先生还在御花园,便是吩咐人去寻。可是,寻了好几个时辰,竟然无果!
“你们这群废物!连找个人都找不到!”一听寻不到文臻漓,华政心就开始乱了。这段时日忍着没有发的怒意在此时一齐发泄而出,将那些下人侍卫吓得魂不附体。
近日来,文臻漓虽沉默寡言,但是也没有反抗他。他果然是被先生骗了!他不应该如此相信先生,只派一个人跟着先生才是。而那个人,竟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华政心情极其烦躁,带着些许的空落,好似缺了什么,想要快点拿东西填满,“找!给寡人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找不出来,你们就拿自己的命来换!”
他好害怕,害怕先生真的会离开他,他明明已经变成没有先生便不行了地步,为何先生还要如此狠心的将他抛下?自己已经如此尽力的讨好了,为何还是变成了这般?
若是让他寻到了,他日后定不会再让先生踏出这寝殿一步!他要将他紧紧的束缚住,哪都不能去,只能在他身边,哪都不可以去!
华政瘫软在龙椅上,喃喃念着,“先生……”
20.玷污之辱
好不容易又到了休息的时候,文臻漓喘着气,脸色惨白,毫无血色。本来身着的华服早被狱卒抢去,换上了布衣。他墨色的秀发散乱不堪,看上去十分狼狈。
“先生……”郡柒早就预料到这样的情况,但是现在的他却是无能为力。若是在以前,他定能将此人保护在怀里,不受任何伤害。可现在,此时的自己,没有任何的能力。
文臻漓似乎很艰难的缓缓抬起眸子,望了郡柒一眼,神色上有几分疲惫。只听他轻声道,“我不妨事,莫要担心。”说罢,就是胸口一闷,忍不住轻咳起来。
哪知这轻咳止不住,便是越发的厉害起来。蓦然,文臻漓感觉喉咙一甜,就是咳出一滩猩红,落在手心之中。
郡柒在一旁看得眼眶欲裂,“先生!”可是文臻漓却是神色淡然,微微摇首,道,“不妨事。”“如此还算无事?”郡柒抓住文臻漓的双臂,道。
“在此处,身子就算是如此了,也无人可助我。”文臻漓清冷的瞥了郡柒一眼,如此说道。郡柒顿时语塞。其实,文臻漓并不想如此打击郡柒,但是,他只有如此让郡柒认清现在的状况。
而且,他文臻漓身子虽然如此了,但是他并不在意。
不过休息了一会,那些狱卒又是进来赶人。郡柒心中担心文臻漓的身子,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确,自己现在根本不能助文臻漓。
可是休息不过一小段时间,那些狱卒又是前来赶人。郡柒担心文臻漓真的会熬不过,现在先生的身子已经是这般了,在这样下去……
“你们两个还磨磨蹭蹭的作甚么?快起来!”一名长得肥胖的狱卒挥舞着长鞭就是想打在文臻漓身上。郡柒见状,急忙挺身替文臻漓将那一鞭挡了下来。
文臻漓听到这一声音,才缓缓抬起眸子来,见到郡柒替他挡下了鞭子,微微一怔。随后他轻咳了几声,脸色惨白,强撑着站起了身,对着郡柒道,“走罢,我不妨事的。”
自己已经是这般模样了,他实在不想连累郡柒。郡柒见文臻漓竟是强撑起来,虽然以前就知晓,文臻漓性子刚烈,孤傲,如今见来,却是那般令人痛心。
“看你这般模样,也撑不过几日。若是你能陪大爷我玩玩,我便让你休息,如何?”那名狱卒摩挲着自己的下颌,一双眸子眯起,看着文臻漓的眼神不怀好意。
文臻漓虽是被刻上了那“囚”字,还是能依稀看出他风华绝代的容貌。况且如此孱弱的身子,更让人想要怜爱。而那清冷的眸子,让人有种想要征服的冲动。
文臻漓冷冷抬起眸子来,望着眼前的那名狱卒,丝毫不惧的对上那眼神。郡柒听见这狱卒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心中有恼意,想要说什么,却是被文臻漓拦住了。
“没必要与此等人计较,走便是。”文臻漓语气冰冷,隐隐带有几分怒意。很明显听到别人对自己说这句话,他心里是极其不快的。
他一人死了便是死了,不妨事。只是郡柒绝对不能被他拖累了。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瞧不起大爷我!我就让你认清自己的身份!”那狱卒听见文臻漓满满的不屑,便是一恼。就这等下作的郡国俘虏,竟敢如此大胆的摆出如此高傲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