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臻漓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想到华政竟会拜托他此事。他一名亡国之囚,竟然要为华国谱曲,若是应允了此事,别人又是如何看他文臻漓?叛国求荣?
华政见他神色有异,知晓他心中顾忌,便是急忙道,“先生可三思,政儿并不逼迫先生。”如今自己与先生的关系才缓和了一些,他并不想因此破坏了这气氛。
说罢,华政轻抚了一下文臻漓墨色的秀发,就是缓缓起身来,整理了一下长袍,便是转身准备离去。而在这时,文臻漓蓦然开口了,“我不能帮你谱曲。我至始至终,都是郡国臣民,即便现已成亡国之民。”
文臻漓如此的顾虑,华政早已想到。而对于文臻漓拒绝得如此干脆,也是他预料之中。先生的性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华政也不恼不怒,只是依旧轻轻一笑,道,“先生思虑再三才做决定罢。”对于他来说,由先生谱此曲华颂,再合适不过了。
文臻漓这回并未回话,华政也知晓此时强迫不得,便是无奈之下,走出了寝殿。
待华政离开之后,文臻漓倒是缓缓的从软榻上起身,他瞥了一眼闲置在一旁的古琴,踱步过去,轻轻的将琴拿起,就是缓缓擦拭去上边的尘土。
他到这里之后,抚琴的次数是少之又少,怕是也有些生疏了。这琴伴他许久,已有二十余年载,他也极其珍惜此琴,若说他文臻漓心中第一位为何,便是琴了。
这段时日太多事情,让他应接不暇,如今听华政说起,他也才记起,自己已经许久未抚琴了。寻了一低案,文臻漓便是将古琴放于案上,自己跪坐于案旁,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按于琴弦之上。
华音华律知晓这段时间乃父皇早朝时间,他们已经打探到了,臻漓先生平日就在父皇的寝殿里,如今趁着父皇不在,他们俩就是悄然的想去寻臻漓先生。
那些宦官宫女们见到这两名小祖宗,便是大感头疼,不知晓这两个小祖宗到君上的寝殿来又是想要作甚么。可偏偏又是君上子嗣,还唯有这两个,根本就无人敢冒犯。
“太子公主,是不是寻错了地方?此处可是君上寝殿……”为了不让着两名小祖宗又闹出什么乱子,那些宦官们就是拦在他们面前,笑意盈盈的询问道。
华音华律两人一直探着小脑袋,想往里面看,看臻漓先生是否在里面,但是面前这些家伙总是挡住自己的视线。华音大为不满,就是小手叉腰,怒道,“我就是来父皇寝殿的,我和华律要寻臻漓先生!”
这些宦官们微微一怔。其实君上对臻漓大人如何的喜爱与谦让,他们都心知肚明,但也不敢随意传扬,因为君上已下达了圣旨。没想到,这两名小祖宗竟也是喜爱这臻漓大人么?
这倒是让他们有些微微不解,不知这臻漓大人是何魅力。
华音华律趁这时候,就是大呼一声,喊道,“我们要进去啦!敢揽我们者,杀无赦!”两名孩童完全是说着好玩,因为平日均见父皇会这么说,看上去威风凛凛,让人崇拜。
这两位可是小祖宗,就算伤了自己也不能伤了他们。见他们突然猛然一冲,这些宦官们均是不敢上前去强制拦下。不过,若是又闹出什么来,他们这些奴才的命也不保啊!
文臻漓本是在抚琴,一曲终了之后,听到外边有些吵闹,便是缓缓起身来,走到殿门,望着外边是怎么回事。随后,竟是被两个小家伙直接撞了上来。
文臻漓望着撞到自己的两个小家伙,微微一怔,随后又抬起眸子来看后面胆战心惊的宦官们,隐约猜到这两个小家伙又是胡闹了。
“臻漓先生!”华律见自己撞的人是文臻漓,便是兴奋的喊了一声,随后就是迅速的躲到文臻漓的身后。华音自然也是随着他一起,躲在文臻漓的身后,望着那些宦官们。
文臻漓无奈的轻轻一笑,抚了抚华音华律的小脑袋,便是对那些宦官们道,“你们退下罢,待你们君上来之时,我会与他道明的。”
文臻漓都如此说了,宦官们虽然为难,但还是一作揖,缓缓退下了。他们当然知晓,这人是君上心尖上的人儿,若是他为他们求情,君上必定是不会杀他们的。
“臻漓先生好厉害!”华律不禁呼出声来。本来之前就见到臻漓先生不惧怕父皇,没想到臻漓先生的一句话还能让这些烦人的家伙退下。
“好了,进去罢。”文臻漓听华律那话,也只是轻轻笑了笑,并未作何言语。
30.终知真相
不知是否因为是华政的子嗣,华音华律倒是有些莫名的喜欢文臻漓。
因为华律生得似华政,华音则是生得似华政的嫔妃,昨日听了华政的那一番言论,文臻漓便是不禁多看了华音几眼。
不知是否自己心里如此想着,现如今看来,真觉得华音有几分神似自己。文臻漓想到此之后,不禁心里自嘲一笑。自己如此在意此事,又是为那般?
说是不气恼华政,自己却又在意,如此一来,不便是有些可笑么?
“臻漓先生会抚琴么?”华律见到那案上摆放着的古琴,转过脸来,问着文臻漓。文臻漓听到这一清脆的声音,回过神来,轻轻一笑,走了过去,应了一声,“嗯。”
华音嘻嘻笑着,道,“父皇也会抚琴。只是父皇只愿自己一人的时候抚琴,都不愿让我们俩听。”说到后面之时,华音就是有些不满的撅起小嘴。
一说到此,华律也是想到了父皇会抚琴一事,随后就是道,“就是就是,我记得父皇有一古琴,父皇很喜爱的,都不愿让别人去碰。”华律明显是遭过殃,语气才有些不满。
文臻漓微微一怔。想起许多年前,自己第一次赠琴给政儿之时,却是被他人摔坏了。虽然政儿说是自己不小心摔坏的,但是文臻漓自己心里也明白。
后来,他又赠了一琴给政儿。只是那时候,政儿说什么都不愿带回去,执意要放在他府邸上。直到许久之后,政儿又是带走了。之后,政儿便是从郡国逃了出去。
往事历历在目,文臻漓总觉得,那宛若是昨日所发生的事情一般。只是,他无法欺骗自己,如今的情况,自己与政儿,也是物是人非了。
心中蓦然有一处宛若钻心一般的疼痛,很多事,都已经挽回不了了。这让他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他发现,其实自己对政儿,并不只有宠溺。
只是如今就算发现自己的心意,他们两人,中间还是会有一堵墙,名为“国仇”。
“臻漓先生,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华律侧过脸去望文臻漓之时,发现文臻漓脸色有些苍白,神色虽然清冷,看不出有什么不适,但是他还是隐隐觉得先生身子不舒服。
文臻漓回过神来,回道,“只是方才在想些事,不妨事的。”他低敛着长睫,语气有些清冷之感,让人莫名的觉得有几分有意的疏离。
“不知臻漓先生能否抚琴与我们听?”华音有些期待的望着文臻漓,询问道。虽然文臻漓性子较为清冷,但是华音觉得,他要比父皇要容易接近得多。
十年来,他们很少见到父皇,就算是见到了,父皇与他们也说不上几句话。隐隐有几分感觉,父皇并不喜爱他们。
“好。”文臻漓淡然的回了一声,跪坐在案旁,便是缓缓抚起琴来。十五年了,文臻漓的琴技相对于以往,要更加的娴熟与精湛。甚至已有人将他推崇为天下第一琴师。
只是名望什么的,对文臻漓并不太重要,他也不过是单纯的喜爱古琴罢了。
华音华律两人听得痴迷,琴律缓缓的从文臻漓的指尖流淌出来,宛若那清凉的溪水,让人觉得舒适与惬意。臻漓先生所奏之曲,比那些宫廷里的琴师要好上许多。
一曲终了,华音华律还尚未回过神来,这琴音似可以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一般。待他们回过神来,又是对文臻漓投以崇拜的目光。
“臻漓先生,父皇琴技是先生所授么?”华律突然问道。因为他知晓,臻漓先生并不是宫中的琴师,他与华音也询问过那些宫女姐姐们,宫女姐姐道,臻漓先生是郡国琴师,却对先生与父皇是何关系支支吾吾。
“嗯,或许罢。”文臻漓的回答有些含糊不清,模棱两可,他望着华律,就好似看见以前的华政一般,忍不住,就是伸出手,轻轻抚着华律的小脑袋。
华律极喜欢被文臻漓这般,好似宠溺一样的轻抚,毕竟从未有人这样抚他,母妃生下他与华音便是逝去了,父皇平日忙,似乎又不怎么喜爱他们俩人。被人这般宠溺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臻漓先生偏心!华音也要!”华音看着眼红,就是嚷嚷着。文臻漓微微一怔之后,便是一笑,道,“好。”旋即就是抬手去抚华音。倒是有一种抚着自己孩子一般的感觉。
“臻漓先生,你脸颊上的伤……”华律望着文臻漓脸颊上的那个“囚”字,眼神有些担心。因为他问过宫女姐姐们,她们说,脸上有“囚”字的人,都是囚徒,不是他国的俘虏,就是犯过法之人。
他不知臻漓先生为何会被刻上这个字,看臻漓先生明明是这般和善之人。
听华律突然这么一问,文臻漓倒也是不介意,只是神情有些清冷,缓缓收回手来,回道,“我乃郡国之人,便是郡国之俘虏,如今便是算作被囚之人。”
“那,那,那父皇不会杀了先生罢?!”华律蓦然紧张起来,问道。文臻漓轻蹙秀眉,不知华律为何突然说出这话来,便是问道,“何出此言?”
“我昨日不小心听到宫女姐姐们道,因为前段时日,父皇杀了郡国的大皇子,所以那些郡国子民开始不安分,惹出事端,所以父皇下令了要将这些郡国人都杀了。”
31.何为痴疯
华律并不知晓自己说出来的那番话到底会引发什么后果,若是他知晓,他打死都不会当着文臻漓的面说出这件事来。
华政也是生怕有什么风声传入文臻漓的耳里,为了防范让文臻漓知晓此事,他已经下令不许任何人让此事传入文臻漓的耳里。
可是华政就算再怎么防备,再怎么小心,还是让文臻漓知晓了此事。因为他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竟然会从华律此处,将此事泄露了出去。
文臻漓听到此事后,脸色便是煞白,以身子不适,让华音华律先回去了。
回想着华律的那番话,文臻漓脑中一片空白。思绪烦乱不已,想冷静下来,便是抚琴。可是却是屡屡出错,他知晓,他心未静,如此出错就是说明他的心不在琴上。
“先生。”华政上完早朝归来,见到文臻漓,心情便是莫名的好。轻轻唤了一声之后,就是凑上前去,见文臻漓在抚琴,便是以为文臻漓定有思考那谱曲一事。
文臻漓听见华政声音之时,指尖微微一颤,停下抚琴,抬起眸子来,望着华政,眸子里宛若一潭死水一般,死寂,没有任何的波澜。
华政并未注意到文臻漓的异样,就是轻轻揽着文臻漓,笑道,“先生今日好兴致,竟是抚琴。”文臻漓低敛着长睫,遮住了神情。只听他缓缓道,“政儿,先生问你一事。”
“嗯?先生要问政儿何事?”华政亲昵的将吻落在文臻漓的脸颊上,问道。文臻漓抬起眼帘,望着华政,“先生想见大皇子一面,可否?”
说是大皇子,自然是郡国大皇子郡柒了。华政心里也明白文臻漓说的是谁,只是他好奇,为何先生蓦然就想去见郡柒?
“先生身子还未好,再过一段时日罢?”华政现在也想不出有什么借口不让文臻漓去,便是轻轻一笑,如此说道。
只见文臻漓神色一冷,反问道,“是不能见,还是见不到?”华政微微一蹙眉,“先生此话何意?”
“何意?华政,你要瞒我多久?你以为,能瞒我一生么?!”文臻漓狠狠将华政推开,就是从华政的怀里挣脱开来。他神情冰冷,没有丝毫情感,宛若连旧情都淡忘了。
明明上一刻还如此亲昵,现在却是宛若仇人一般,冰冷的没有一丝情意。
“谁告诉你的?!”华政许久未再对文臻漓发怒了,如今听文臻漓如此言语,见文臻漓如此态度,他暴戾的性子又是复发。
他咬牙切齿着,自己明明已经下令让那些人不许在先生面前提起此事,这些奴才,竟然敢不听他的话了!他上前去,一把抓住文臻漓的手臂,指节青筋暴起,宛若要捏断文臻漓的手臂一般,怒道,“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你答应过我,不杀大皇子的!”文臻漓哪里理会华政问了什么,他知晓华政的性子,若是说出来,华音华律必定会受到牵连。
“你不说是么?”华政微微眯起双眸,杀意尽显,只听他缓缓道,“你不说,我就先从服侍你的那些奴才们开始杀起。直到他们自己招出,到底是谁说的。”
“你疯了么?!与他们没有干系!”文臻漓瞳孔猛然一缩,急忙道。华政却是冷笑,“我便是疯了,从我喜欢上先生,我就已经疯了!”
他一把将文臻漓抱起,随后就是扔在软榻上,自己欺身而上,将文臻漓压在身下。他眸子阴戾未散,他道,“我本不愿问,你和郡柒之间,有什么关系?竟是愿意为了他求我。”
“与你无关。”文臻漓冷冷的回道。华政见他如此冰冷的模样,便是咬牙切齿,旋即又是大笑,道,“是,对你来说,自然是与我无关。”
“我与别的女子有子嗣,你不气恼;我去寻后宫嫔妃,你也不气恼。你如此迁就与我,便是为了那郡柒!我无论如何抚你,你都没有感觉,那不便是,你对我毫无情意?!”
“为了我不杀郡柒,你怕是连命都愿意抵上罢?”
“我就是疯了,才会如此期望,期望你有朝一日心里会放着我!”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只见华政微微偏着头,左颊上慢慢浮现了掌印。文臻漓喘着粗气,脸色比方才更是苍白了不少。
他狠狠的推开华政,就是起身要走,可是华政哪里会让他走,便是一把拉住他,又将他压在身下。此时华政的怒红了眸子,一言不发就是撕开文臻漓的衣衫。
文臻漓见他如此,知他是失了理性,就是挣扎的又推又打,恼怒道,“滚开!别碰我!”
华政哪里容得文臻漓如此挣扎闹腾,用一只手紧紧抓住文臻漓的双腕,压制在文臻漓的头上,随后他宛若嗜血的野兽一般,俯下身咬住衣衫的一角,就是狠狠一撕。
衣衫被撕开的声音如此刺耳,华政觉得自己用一只手压制着文臻漓的双手实在太麻烦,就是脱下衣衫,用衣衫将文臻漓的双手紧紧捆绑住。
“你最好给我安分点,郡国那些废物,我才杀了一半,你若是不安分,剩下的那些也活不成!”浓郁的威胁语气,他猛然的将文臻漓翻身,背对着他。
“你说过不杀大皇子,最后还不是杀了?!”文臻漓怒道。自己身下传来一股冰凉,他已知是如何回事。只是随后一双温热,指腹上带着茧子的手便是在他身上游走着。
“我说过不杀郡柒,便是不杀。郡柒乃自刎而死,与我有何干系?君无戏言,我何时骗过你?!”华政狠狠一咬文臻漓的后颈,说道。郡柒的确是自刎而死,但却是他逼死的。
似乎为了证明文臻漓是属于他的,华政便是在文臻漓的身上狠狠咬了好几处。文臻漓依旧想要挣扎,但是双手却是被捆绑着,而自己又是被华政压着,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我与你道的那谱曲一事,你现在就算不答应也要答应!别以为你现在身在郡国,想拒绝便是能拒绝的!”心中不满,华政又是在文臻漓的颈窝处狠狠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