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竹 上——濯炎
濯炎  发于:2012年09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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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楼主回来,请楼主尽快联系各地分堂弟兄,稳固人心。”

“哈哈哈。”阎绝杀突然笑起来,手中的铜牌似已玩够,随意的抛向白轩。“去替我送回去。”

抬手举杯,一饮而尽。下一刻,玉杯在手中碎成片片,化为乌有。

“白轩啊白轩,你还是没变。我早说过,杀手不需要仁慈。明日,便将那些自立名单交予我。记住,一、个、不、漏。”

如此想来,阎绝杀的确该高兴。虽说自己失手被围攻而擒,然这一下失踪,却让楼中隐患暴露。

这倒好,省了自己一番心力,这些家伙全都露出了尾巴。那就不要怪自己动手,心狠手辣!

白轩心中一凛,却再也无法反驳。

只是看着手中铜牌,那震惊更大于了对楼内局势变化的忧心。

“楼主,您刚才说,将这铜牌送回去?”

自己没看错,也不会记错。这铜牌代表着什么,无需争议。

“怎么?需要我再说一次?”

略一眯眼,阎绝杀不悦的看向白轩。

“属下明白。”不再多问,白轩起身:“属下这就去。”

“等等。”阎绝杀突然叫住他:“他身边有一高手,该是齐澜身边的人,你小心行事,别让他发现你的意图。”

白轩不禁讶异。自己刚才未曾注意到那脸上带疤的男子身边有什么人,若真如楼主所言,那果然是江湖顶尖的高手不错了。

看来这一次,自己必须小心行事。

再入冠玉楼,心情不同,所见之景亦感觉不同。

“这位小……”

那迎面而来的小二哥,见到南竹抬头的脸,顿时将口中迎候的话吞了下去。

“原来是南竹。”

小二哥认得这人,面目丑陋,口不能言,却在当家来寻时出手相助的侠义少年。总管大人与当家的离开前,还特地让掌柜的传了令,但凡遇上这小哥,总要礼让几分。

南竹有礼的点头。见那小二哥扬起的笑容,心中微暖,不经意间那张苍白却带着傲然的面容浮上心头。

不知如今的顾老板,一切可好。

思绪回转间,已伸手递出了怀中那封信笺。

小二哥怔愣,而后看了看南竹递来的信,转而匆忙唤来了掌柜。

那掌柜因着楼里忙乎,本被小二唤来心中百般嘀咕,然见到南竹后,一改刚才不耐的神色。

“我道这小子为何唤我来,原来是南竹到了。”

接过南竹手中的信笺,工整的字迹在信面上写着斗大的几字:顾老板亲启。

小心的收起信笺,掌柜那千年不变的笑容里,此刻参合了别样的深意。

“南竹想必是来见烟荷姑娘与晚翠姑娘的。”看了身旁的小二一眼,冠玉楼的掌柜交代了几句,又对南竹笑道:“跟我来吧。这个时辰,烟荷姑娘定是在后院抚琴。”

南竹拱手谢过,跟着掌柜一路往后院走。

不算陌生的长廊,依然精巧夺目的院落。心中默念,待绕过前方的雨阁,便该到烟荷姑娘所居之处了。

前方的身影一停,南竹疑惑间也跟着停下脚步。

此地为冠玉楼非贵客不入的后院,故而来往人甚少。加之白日之故,形同无人。掌柜回身间已看清了周遭情形,顺手递出一封书信。

“公子,你与当家虽是只一次不期而遇,然心思却不谋而合啊。”

恍惚接过,南竹对上掌柜带笑的双眼,忍住眉间微蹙的冲动。

正如对方所言,自己与顾一北,两面之缘,一面之言。为何他会有次举动?

小心将信藏入怀中。但听那掌柜压低了声音道:“公子,我家当家说了。若是日后有所求,皆可来冠玉楼跑一趟。”

略一点头,南竹淡然一笑,对着掌柜的比了比手势。

那掌柜掩住眼底的惊艳,二话不多,将人带往烟荷所居之处。

轻声悠扬,丝丝入耳。配着这无双院景,唯美的叫人屏息。

不忍打断这份宁静恬然,南竹与数步外停下脚步。回神间,不知何时,那掌柜已然离开。

但闻那轻声婉转,不绝于耳。一身素雅白衣的女子,垂首凝神,纤手轻扬,拨转间一首清响现世。

“既然来了。怎地不过来?”

话音落,指缝间亦划下最后一记。琴音暂歇,然余音却是缭绕。

“南竹,大人近日可好。”

南竹点头,将肩上的包裹轻放于凉亭间的空椅上。

烟荷目光轻移,见南竹放下的包裹,唇角微挑。

“这是办了什么货要带回去?原来,见我只是顺道。”

南竹亦笑,如今见烟荷,已与当初心境截然不同。

昔日种种,自随她上京途中渐渐改观;而今事事,一再证明自己所想非虚。

烟荷,早就是齐澜的人。

只叹如此红颜,心系非人……

随意摆了摆手,旦见烟荷飘然起身,转而回房。须臾间再出房门,手中多纸墨笔。

“如此,便可。”将那纸笔递与南竹,而自己却磨起墨来。

南竹见状,挥笔写下:有劳烟荷姑娘了。

“哪里。”烟荷巧笑倩影,手中动作未停:“明日我便与晚翠回清泉镇去。此去不知何时再见,南竹该照顾好自己。”

南竹会的,多谢烟荷姑娘提醒。倒是烟荷姑娘,不若南竹皮粗肉厚,一路定要小心,大人该是已经打典好了一切。

烟荷见那洒脱的字迹,再细瞧那句中不经意流露的细微。抬头看向南竹的眼神逐渐变幻,唇边溢出一声怅然的轻叹。

“我本就该知你的特别。罢了,若是你留在大人身边,我也该放心几分。”

原来,自己千思万想,竟还是小瞧了南竹。

是何时,他知道自己是齐澜的人?又是何时,他知道齐澜与自己的关系?如今,这些已不重要。

烟荷不担心,她了解南竹几分,那种性子留在大人身边,是福不是祸。

烟荷姑娘不必挂心,南竹区区下人,虽不懂得太多,但亦不会成为大人的累赘。

“难得你有这份心思。”烟荷看着南竹,眼底该是感动的。倏地起身,对着南竹竟是盈盈一拜。

南竹未来得及阻止,只听那清丽的嗓音缓缓道:“昔日对南竹所为,实在不妥。烟荷虽知道,却不得不为。如今,便在此向南竹陪个不是了。日后,烟荷远在异乡,也定会替南竹及大人祈福。望你们身子安康,事事顺利。”

心里动容。如此女子,天下少有。有那么一瞬,南竹甚至想要开口安慰,惋惜感慨。

然自己口不能言,然自己身份卑微,然眼前女子那悄然已动的芳心,早已根深蒂固。

齐澜啊齐澜,当真艳福不浅。

持笔的手犹豫再三,最终在挥落间,几行狂草宣泄了他此刻的心情:

写意韶华自风流,雄风凌云又何求?

玉指翻转绝琴扬,轻音缭绕半身事。

高歌莫问风吹雨,飞鸿难栖旦脆柳,

名利红尘皆刍狗,且看骄阳似锦绣。

抬首,见那绝美之人细细看着自己挥笔写下的薄纸,拧眉静想。南竹心底一动,在那几句之下,又附上一行。

看破不破,风流依旧。

“呵呵呵……”

清脆的笑声响起。只见烟荷伸出白皙的纤手,取起桌上那一张字迹未干的薄纸。

“南竹,这,能送我么?”

放下手中墨笔,南竹笑着颔首。

本就是写于她看的几句,她想要,随意取了便是。

“多谢了。”烟荷小心的收起那张纸,再看南竹,忽而跨前几步,突地伸手,将人轻揽进自己怀中。

南竹讶异,怔愣下不知如何反应。无奈下,只能僵硬着身体,任由对方一动不动环过自己的双肩,揽着自己的人。

“南竹,凡是莫要逞强。既要我看破,为何你又不愿看破?”

烟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逐字逐句犹如凉水,渗入自己心里。

“哎,你心中所藏,唯有你自己能懂。旁人,又怎能奈何?得过且过虽则可行,然此世间诸多瞬息变迁,当真能事事漠然么?”

沉然闭目,唇角再也扬不起笑意。

自欺欺人,得过且过。

这些,又何尝不是懦弱。

自己,又何尝不是逃避。

“走吧。时候不早,南竹随我回房等候,晚翠那丫头也该回来了。”

不言不语。南竹随烟荷回房。无需避嫌,因为无论是烟荷或是他,都是这冠玉楼的客人,而客人私事,与旁人无关。

看着那窈窕的背影,南竹驻足停留,心底喟叹:烟荷,你我毕竟皆凡人。又怎地真能笑看红尘,独处自身。

第十八回

浅笑弄风雅,妙语惊天人。

看着眼前女子摆脱了过去的枷锁侃侃而谈,看着晚翠在一旁生动的表情,南竹脸上淡淡的笑意渗入眼底。

好聚好散,今日一别,他日未可知。

那冠玉楼的管事来寻人之时,便是瞧见了这一幕。

一为人间绝色,一为清丽可人。而那唯一瘦弱的男子,脸上带着笑,柔和了突兀的疤痕,染上了独特的气质:如水、如风。

没有违和,唯有云淡风轻般的畅然。

管事定了定心神,上前的步子一顿,却是身后之人按住肩头的重力所阻。

“大人?”

不解的回头,眼神中带着询问。

“有劳管事,这厢我自己去便好,去前头忙吧。”

齐澜话中三分客气七分强硬。

管事当然不会忤逆,点了头便匆忙告退。

齐澜的眼中闪烁着精光,最终隐没在紧抿的唇边。

故意放大动静前行,那本来谈笑风生的三人突然回神,茫然只是须臾,便倏地对齐澜行了大礼。

“大人。”

“都起来吧。”齐澜一勾唇,伸手扶起烟荷。南竹与晚翠也跟着起身。

“见你们相谈甚欢,倒是我来扰了兴致。”

“哪里。”烟荷脸上是掩不住的柔情,使得本就绝艳的姿色更是亮丽几分。“没想到今日大人会来此,烟荷怠慢了。”

“呵呵,烟儿,你哪里有所怠慢?我不曾提前知会,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大人言重,烟荷不敢当。”烟荷脸微红,瞥眼瞧见一旁晚翠的眼神,心底忽而冷清几分。“大人是来接南竹回去的?”

刚在屋里坐下的齐澜忽而挑眉:“才来,烟儿就赶我走么?真是不近人情呐。”

烟荷错楞,继而眉眼舒展。“大人好久不曾听烟荷抚琴了,今日可否有兴致?”言罢,不等齐澜回话,人已朝琴案走去。

晚翠跟在他她身侧,替她净手,燃香。

一曲清响,一首绝唱。

女子的音色空灵淡雅,带着几分傲然,几分忧愁,几分洒脱,几分温柔。

“好。烟儿的歌好曲也好。”齐澜眼底的赞赏毫不掩饰,忽而话锋一转,略带几分宠溺:“烟儿,此次回清泉,我已打点好。一路不必忧心,回到楼中亦要注意身子。我知你几日前染了伤寒,才病起便要赶路,特意吩咐了人带了些药膳材料,给你路上补一补。”

烟荷起身一拜,敛下眉间那抹凄然:“多谢大人。”

终究,还是要走的。终究,还是要离开这个男人的。

既然此生无可得,又为何对自己这般柔情。他可知,越是这般,自己越是无可自拔。

“这是应该。晚翠丫头,可要照顾好你家小姐。”

“晚翠明白。”晚翠低下头去,恭敬答应。

小姐与大人间的事,自己不懂也不明白那么绝美的人儿,明明大人对其关怀再三,却为何迟迟不肯迎回府中,多加爱护。

这红尘之地多是非,毕竟不宜久留啊。

“如此便好。”不着痕迹的紧了紧搭在膝上的手,而这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南竹的双眼。

无声的靠近,南竹手一动,悄然潜入那桌下,反手搭上齐澜的脉搏。

脸上表情不变,心底却沉了又沉。

又是毒发!

这已经是几天来的第几次了?南竹没有一直跟在齐澜身边,自然不清楚,可正因为不清楚,才更为担心。

手腕一热,南竹藏起眼里的惊讶,但见齐澜笑而不语的眼神一瞥,握着自己的手有力平稳。

“时辰不早,你们早些歇息吧。这几日朝中事多,我恐分身乏术,烟儿多保重。”

起身,齐澜松开扣着南竹的手,上前几步,抬手顺着烟荷那漆黑的长发,一抚而下。

“凡是小心。”轻轻的声音,在她耳畔划过。“过几日便有巨变。”

“嗯。”红着脸,柔柔应和。

那一幕,便像是一对丽人,耳鬓厮磨,甜言蜜语。只不过,那画中之人心底才知,事实皆非。

“走吧。”

齐澜转身踏步离去,南竹取了包裹跟在他身后,在走出几步后,忽而回头。

心底喟叹,为那女子眼角滑落的泪。

何必,何必。

而自己,又是何必。

南竹其实并没有想到,齐澜真的会来冠绝楼接他回府。然,当他真的出现,自己也并不讶异便是。

今日才听齐萧提及将军府有晚宴,怎地这主人公早早便能离席?抑或,这场晚宴早早就结束。

“今日,府中很是热闹。”

南竹尚且在思索,齐澜却已开始提及。

讶然,心里一松,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对方。

齐澜也不多问,取过便服下。

南竹见状眼底波光流转,唇边的笑意已非淡然,带上别种情绪。

再次伸手,搭上脉腕。放松的神色引得齐澜笑出声来。

“竹儿,多谢。”

南竹喉头忽然一动,最后撇开眼去。

月色下第一次细细打量身前的男子,尽管只是须臾,却终于明白京城中的女子,宫廷中的千金,还有那才智过人的烟荷,为何而会动心。

齐澜,你是祸害。

第一次,南竹在心底如此腹讥。

“上马。”跨上马儿的男人伸手一拉,便将人拉上马背,置于自己身前。

他只身前来,没有多带半名随从。然而南竹却感觉得到,那隐藏在暗中的数人。

这种本能,无论自身变化多大,都无法湮灭。

因为他就是他,无法改变。

马儿一路缓行,南竹难得看着夜色下的京城。热闹的花街,寂静的市集。与白日截然不同的感觉。

“今日府中的宴会,是为了寻求良医。”

身后传来压低的嗓音,似是闲谈,在次寥寂的夜亦不显突兀。

“御医束手无策之毒,南竹觉得又有何人能解?”

原本坐得笔直的身子,被那双铁臂一箍,硬是贴上了身后那火热的胸膛。撩人的滚烫气息喷洒在颈侧,磨人的气氛让南竹忍不住动了动身子。

“别动。”

警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南竹眼神一闪,停下动作。眉心轻拢,终是在无声一叹缓缓抚平。

“南竹,我该拿你如何。”

是问人,亦是自问。

南竹明了。齐澜想说的,他都懂。正因为懂,才不知如何作答。

不想再涉足这些纷争。帝王将相,功名利禄,自己求的不过再世安稳。

然如今,因为这人,或许那短暂的安稳便要打破。

“罢了,我不勉强。竹儿,你好好想想。”

一扯缰绳,马儿小跑起来。

夜风拂面,夜凉如水,渗入心里,流过心头。

回到府中,下马后齐澜带着南竹进府,一路无言。

“大人,你可回来了。”

齐萧的声音乍起。

南竹异议而望。略显不安的神色,带着几分慌忙。难得,齐萧会有这样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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