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唐卫平没有再说话，付远航想了很久，最终抿了抿唇，开口道：“教练，我想加入篮球队。”

8锋芒初露

不得不说，付远航说要加入篮球队的确是让唐卫平有些吃惊的。或者说，是吃惊于他的勇气与直接。原本唐卫平只是把付远航当成一个普通的篮球爱好者来看，但听到付远航的话之后，他对这个小个子也有些好奇起来。

A市一中校篮球队里最矮的球员也有一米七五，而眼前这个一米七不到的小个子，居然直截了当地跟他说要加入篮球队。这样的人要么是有一定的技术，要么就是被喜欢的篮球冲昏了头脑。唐卫平并不想用有色眼镜看人，但付远航这小身板的确是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上场打球的料。

“你想加入篮球队？”唐卫平倒也不急着回绝，所谓大隐隐于世，很多看上去没什么才能的人也许就是人中龙凤。虽然他对付远航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也不希望是因为自己看走眼而失了一个人才。十六岁的妖星控卫Peewee Gardner也才只有一米六五的身高，而拥有才能人，永远都不可能只有一个。

而且他看的出来，这个人是真的喜欢篮球。刚才从他手中接过篮球的时候，这个少年摸着篮球时眼中的欢喜与不舍他都看在了眼里。对于这样的人，唐卫平向来是喜欢的。

付远航毫不犹豫的点头，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很难让人信服。他不愿就这么放弃重拾梦想的机会，但他现在有些紧张，生怕唐卫平一口否绝了他，脑袋里乱七八糟一团，连手心都微微冒汗。一时也找不出什么说服的话来。

“叫什么名字？” “……付远航。” “你很喜欢篮球么？”付远航听到唐卫平的问话，望着场上的篮球有些出神，“不仅只是喜欢，对篮球的热爱就像是刻进了我灵魂里的烙印，已经不能仅仅只是用喜欢来表达了。”唐卫平挑眉，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问道：“你擅长哪个位置？”付远航微微一愣，心想这是有戏？前世的时候他可以说是全能型的球员，但主要负责小前锋的位置。但这一世明显不行，一米七不到的身高跟人说要打小前锋的位置，除非是特意给人看笑话，不然没人会这么傻。同理，三锋的位置他现在都是不可能打的。

付远航想了想，最终道：“擅长控球后卫的位置。”唐卫平点点头，心想也应该是这样，付远航这个头，也就只适合打控卫。

“这样吧，你跟我们队现在的主力控卫对抗一下我看看。”见付远航没有反对，唐卫平往场上招了招手，示意正在运球的控卫林方知到场边来，一边继续对付远航说道：“篮球队一般都是在开学的时候招新，你现在来有些晚了，我也不说废话，看你表现。”付远航激动地点头，抓着唐卫平的双手两眼泛着精光地看着他，道：“教练！我会努力表现的！”唐卫平被他看的头皮发麻，正好林方知跑了过来，抓着篮球朝唐卫平问道：“教练，什么事？”唐卫平抽回手拍拍付远航的肩，对林方知说道：“你跟这位同学对抗一下，我看看他的实力怎么样。”林方知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问，点了点头，说了声知道了。

队员们正练的无聊，一听刚才接球的那个小个子要跟林方知单挑，个个都有些期待加兴奋。谢波更是把球一扔，兴奋地跑到场边拍拍正在做热身运动的付远航，笑得见牙不见眼，道：“哎小包子，你小子胆挺大啊，单枪匹马地来挑场子了。”付远航基本只到谢波的胳肢窝，这个身高的差距以及谢波口中的称呼都让付远航觉得不爽。抬着脑袋看谢波，付远航咧嘴笑了一下，眨了眨眼道：“我不是来挑场子的，我想加入篮球队。还有，窝窝头，我不叫小包子，叫付远航。”谢波瞪大了眼，“你叫我什么？”谢波皮肤偏黑，被付远航叫窝窝头倒也不冤，不过谢波可不这么想，没想到这小子看上去老实扒啦的实际一肚子坏水。居然敢叫他窝窝头！

付远航此时一心想着过会的对抗，有些忐忑。他很久没有摸过球了，不知道过会能发挥出以前的几成。想到这，付远航扭头问唐卫平：“教练，我能先练练手么？”这要求很正当，唐卫平当然是点头答应了。

付远航见唐卫平首肯了，便跑到场上捡起一颗球拍了拍。因为身高跟前世差了近二十公分，再加上力量的缺失，付远航一开始不管是运球还是投篮都很别扭，所幸以前打球的感觉还在，练了会后便觉得身体慢慢开始适应了。

唐卫平在看到付远航开始运球的时候脸色就微沉了些，姿势虽然算不上笨拙，但很明显的不够熟练，不够柔性，甚至有种四肢僵硬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在之后的投篮上更加明显的表现了出来，五投一中，就连初学者都不会有这么差的命中率。

虽然说本来就对付远航不怎么抱希望，但看到付远航这么差劲的表现时，唐卫平还是有些郁闷的。正好这时候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唐卫平往场上看了一眼，见付远航似乎还要些时间，便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往篮球场外走去。

等接完电话回来的时候，付远航似乎刚刚准备好，正拿着篮球看着他这个方向。而边上站着的队员们……表情怎么那么诡异？

唐卫平没想太多，走过去问道：“准备好了？”付远航点点头。

“那好，规则很简单，看谁先进十球。”想了想付远航刚才的表现，唐卫平扭头征求林方知的意见，“小付先开球可以吧？”唐卫平原本以为林方知会一口答应，毕竟从付远航刚刚的表现来看，以林方知的实力完全可以不废力气就把付远航防死。没想到林方知居然面露犹色，似乎对防下付远航很没把握。

唐卫平微微皱眉，直觉刚刚他出去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付远航没等林方知开口便道：“罚球吧，这样也公平些。”见付远航都这么说了，唐卫平也只好点头退到场边。

林方知站在罚球线上，拍了两下球，甩手投篮，球应声入网。林方知得到发球权。

林方知一边运着球一边找机会突破，说实话他现在压力挺大的。刚才唐卫平出去了没看到，但自己却是从头看到尾的，刚开始的时候他也以为眼前这个防的他死死的小个子，只是个空有一腔热血的菜鸟而已。可在练习了一会之后，他发现付远航很快就变的不一样了。但硬要说哪里不一样，林方知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唯一感观上的感受就是付远航的运球似乎越来越顺畅了。

站在场外的唐卫平也明显感觉到了付远航的变化，虽然付远航此刻并没有运球，但在看到付远航那种几乎无死角的防守时，唐卫平就感觉到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这样的防守绝对不会是一个外行半吊子能做的出来的！

付远航紧紧地盯着林方知手中的球，他知道他必须速战速决，自己现在的身体拖的越久对自己就越不利。

林方知见一直找不到突破点，连内线都切不进去，不禁有些心急。连带着手上运球的节奏也开始有些紊乱，林方知自己并没有发现，付远航却立刻就感觉到了。

付远航的防守让林方知感觉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一心想要出去却怎么都找不到出口。林方知有些恼了，运着球有些强横地往右跨了一步，作势要强行突破，在看到付远航跟着往右移动后，林方知勾起嘴角一笑，刹住往右跨的右脚接着往左边猛一发力，突破了付远航的防守！

正当林方知为自己这一个假动作洋洋得意时，却发现手上一空……

球没了！？

9低调做人

是的，球没了。

就在林方知以一个假动作晃过付远航的同时，一直盯着球的付远航也在瞬间就行动了。表面上看上去好像是付远航被林方知的假动作所骗，重心偏向一边来不及防住林方知。

但实际上付远航在林方知作势往右突破的时候便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将计就计将重心移向自己的左边。然后在林方知以为突破成功而放松警惕时，付远航右手切入林方知的身体与球之间的空档，然后将球拍掉。

谢波站在场外吃惊地张大了嘴，一瞬不瞬地看着场上的付远航，揉了揉眼，头也不转地对身边的张诚道：“队……队长，我没看错吧？那小子……断了林子的球？”张诚皱着眉头没说话。目光深沉地看着场上持球的付远航。

林方知丢了球，这一回自然就换成付远航进攻了。

大概是觉得刚才丢了脸，林方知这回也是紧迫盯人，付远航刚一运球他便马上贴了上去，不留一丝余地。

付远航不急不缓地运着球，对林方知也是暗自赞叹，其实这个控球后卫能力不错，在他的防守下自己想要突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虽然能看出来林方知防守中的空隙，但要从那些空隙中突破的前提是，自己现在不是这个身体。

付远航抿了下唇，也许不得已，他得用到那个了……

“啧啧啧，队长你发现没有，那小包子的运球……”谢波双手交叉在胸前，偏着脑袋想应该用什么样的措词。

“行云流水。”张诚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接上。

“啊！对对对，就是这么个感觉！你说他刚刚还笨手笨脚的样子，怎么才这么一会就感觉那球就粘在他手上了呢？”唐卫平感觉到自己的手心有些冒汗，他知道这是他激动时才会有的现象。是的，他现在很激动，他很庆幸自己没有一开始就回绝付远航。也许，他真的发现了一个篮球天才！

付远航久攻不下，轻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得用那个啊……

林方知有些惊慌失措，是的，惊慌。他不明白刚刚还不急不缓就像在打太极一样的付远航怎么忽然就快了起来。不，不仅仅只是快，甚至可以说是凌厉。自己在他一个一个让人眼花缭乱的连环假动作下，竟然开始慢慢跟不上了！

付远航在做了几个假动作之后见时机差不多了，直接往右一个大跨步，将球往林方知背后拍了出去。林方知条件反射地转过身去追球，却没看到想像中弹地而起的球。然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到刷一声熟悉的声音，然后是谢波那总是吊儿郎当的腔调……

“好球！”球……进了？

林方知茫然地看向篮筐，篮网还在微微晃动着，证明刚刚那一球，真的进了。

刚刚林方知以为被拍到身后的那一球，其实是被付远航从他的右边拍到了左边。就在林方知转身去追球的时候，付远航已经跑到左边重新接过球，然后，毫无阻碍地上篮得分。

“街头篮球……”张诚这回主动先开口说话，谢波一脸惊奇地跟着点头，也不知道是惊奇张诚主动开口还是惊奇付远航的打球方法。付远航刚刚那几招完全是街头篮球的打法，不按常理出牌，利用自己运球的节奏以及几乎以假乱真的假动作将对手骗的头晕眼花，然后再趁对方反应不及时一击致胜。

张诚说的没错，付远航的确是用街头篮球的方式在打。不过这种打球方式他很久以前就不用了。这还是初中的时候跟着一帮朋友经常在街头打球攒下来的技巧。

后来进入高中校队，教练是个五十多岁的古板老头，在看了他那花里花哨的打法后，下了死命令不准他再用街头篮球的方式打正规比赛。记得当时他还指着自己的脑袋上演河东狮吼：这种打法没有一点实用价值！正规赛要的是得分，赢球，赢球才是关键！我不是让你来表演跳舞的！

付远航想到这里，忽然笑了起来，在心里默默对老头道了个歉，对不起啦老头，情况紧急就原谅我一次吧！

原本付远航只是回忆起以前的事，并无恶意。但这笑脸露在林方知眼里却变了味，就好像付远航在嘲笑他一般。

之后付远航继续持球，在连进了三个球之后终于被林方知将球抢断。其实之前有一个机会是可以盖付远航的火锅的，但林方知没有，他觉得，既然要一雪前耻，那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是最大快人心的。

所以当他将付远航的球抢断后，就居高临下地勾着嘴角有些挑衅地看了付远航一眼。

付远航当然看出来了林方知眼中的意思，要换以前他早就炸毛了。但现在这人只是暂时的对手，如果自己以后进了篮球队，那就是队友了，关系自然不能弄得太僵。

被林方知这么一挑衅，付远航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太出风头了。一个新人如果一开始就锋芒毕露的话，即使不招人嫌但也不会招人喜欢的，甚至还有可能会招来一些莫名其妙的针对与排斥。

因为一心想着要进篮球队，想着尽量拿出最好的表现，所以付远航倒是忽略了这一点，现在想来，也许应该收敛一点了。毕竟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人缘虽然不怎么好，但自己还是想跟周围的人处好关系的。

之后的一对一，林方知就比较轻松了。付远航在想明白了之后就时不时不着痕迹地放水，或者装出体力不支的假象跟不上林方知的速度，或者在自己投篮时故意少用点力打在篮筐上。但付远航担心唐卫平觉得他表现不好不让他进篮球队，于是放水也没有放的太过。

其实队里的人都看的出来付远航这是在放水，毕竟要是连这个都看不出来，也没必要再在篮球队里混下去了。但是付远航的心思大家也都明白，甚至连在气头上的林方知都知道付远航是在给自己台阶下。

十多岁的少年虽然热血叛逆，但也最讲义气。见付远航主动给自己台阶下，林方知先前被挑起来的那点火气全熄灭了，反而觉得自己太过小心眼，不好意思起来。

林方知知道付远航只是想进篮球队，他觉得付远航确实有那实力，而且他发现付远航体力似乎有些跟不上了，便也不再死命防守。两人就这么平平淡淡的你来我往了几招，完全没了之前几球的精彩，看得旁边围观的队员们直打哈欠，最后以付远航先进十球结束。

唐卫平倒是很有精神地从头看到尾，他当然也两人到后来基本上就是在混水摸鱼了，但之前几球已经完全看到了付远航的实力。虽然体力有待加强，但技术方面绝对过关。

“嘿小包子，看不出你还挺厉害嘛，下次跟哥哥过两手？”十球一结束谢波就跑上场，自来熟地搂着付远航的肩靠在他身上嬉皮笑脸。

付远航这时候才觉得累的浑身发软，连喉咙口都好像快冒烟了，一头微卷的头发也跟刚洗过一样湿漉漉的。被谢波这么一靠，差点摔倒。

谢波赶紧把人扶住，一边嚷嚷：“哎我说小包子，你这体力也太差了吧，这才打了多久啊，十分钟没到吧？”林方知递了瓶矿泉水给付远航，笑道：“你很厉害。”付远航打开盖子猛喝了几口，抹了下嘴唇然后笑着回道：“你也不错。”林方知看着付远航抹嘴唇的动作，心里没由来的一跳，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10什么情况

“爸，我加入篮球队了！”付远航兴奋地蹦进车里，对着正拉档准备发动车子的付爸爸嚎了一声。

付远航很高兴，非常高兴，一整个下午都处在极其亢奋的状态。他想把这种喜悦跟所有他认识的人分享。要知道当唐卫平拍着他的肩，让他明天跟着球队一起训练的时候，他恨不得冲上去抱着唐卫平……呃，好吧，他知道不能亲……

所以他把这激动一直压抑着压抑着，终于在看到付爸爸的时候爆发了。然后一向淡定的付爸爸淡定不能了，儿子醒了他很镇定，儿子性格大变他很镇定，儿子爱喝牛奶了他也很镇定，甚至儿子要跟在他车屁股后面跑他都很镇定，但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已经跟镇定完全搭不上边了。

你要是问他现在是什么心情，那么他会很肯定的告诉你，他很惊恐，对的，非常惊恐。据他所知，他的儿子在此之前从来没有碰过篮球。甚至连乒乓球羽毛球都没碰过，硬要说玩过什么球的话，那估计就是……悠悠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