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苏唯音
苏唯音  发于:2013年1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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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紧地抱住我,我听着他胸膛里还未平缓的跳动,觉得很安心。

等我感觉到身后有液体就出时,身体不由得一僵。他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低声问:“怎了?”

我不知道怎样回答,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没,什……”我的话只说到了一半,便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的那里又硬了,整抵着我的。

他的手伸了下去,握住了我们两人的,上下动着。我抬头,看着他,有些疑惑,他坏笑着看着我说道:“不要那样看着我,我会忍不住的。”我黑线,有些想不通我怎么教出了他,想了半天,我只能给自己一个很好的解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或者说……他已经想起来了,只是,没有同我明说而已。

而此时,不管他有没有想起来,我都只能当做不知道,他是阿柯,陪了我这么多年的阿柯,即将,离我远去的,阿柯。

夜半,我起身,披上衣衫,出了屋子。我侧倚在躺椅上,不敢坐下,刚才我们都有些失控了,反复又做了几次。

我看着夜空中悬挂的因着月末只剩下一点点的月亮,看着看着,便觉得那像极了阿柯笑着时弯弯的桃花眼,漂亮极了。

心里有些惆怅,不是没想过别离,可是哪怕想了千遍万遍,到了这一刻,仍旧是不舍。

阿言入了院内,走到我面前,低声说道:“主子,一切已经办妥了!”

我笑了笑,起身入了屋,

抱着阿柯,他虽不健壮,可到底身高在哪里,我抱不动他,只好让阿言来帮我。将他送入马车后,我对阿言说道:“好好护着他,莫要让他受了伤,必要的时候,让他找一个人,莫要再想着这里……”莫要,再想着我。可最后的那句话我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我站在后巷看着马车伴着轱辘的响声渐渐消失,叹了口气,转身……

第十八章

“呦!赵公子好久不见,近日可好?”见到门口英俊的男人,我连忙迎上去,他斜睨了我一眼,闪开了我伸过去的手,皱眉看了我一眼。好吧!我规矩站好,笑吟吟地说:“公子今日可还是要天字一号房,可还是要弄琴?”

他稍稍看了我一眼,冷淡点头。我连忙将他领入了厢房,弄琴已经坐在厢房里,瞧见我们,起身说道:“赵公子!”赵公子微微点头,便示意我出去。

站在门外我着实有些想不通,明明瞧着挺冷淡正经的人,怎的这般喜欢往这烟花之地跑。

站在二楼,我看像大厅,却再也瞧不见那个一直跟在我身后沉默寡言的男子。才想起那日我从牢里出来便让他走了,他的主子是叶舟,所以也也并未对他怎样,只能让他离开。想想,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呢?

待到月已西沉,我回到院子。

我站在门口,停住了脚步,门口挂着的灯笼散着淡淡的昏黄色的烛光,却再不见了那个等待的人。

进了屋,洗漱过后我躺进被窝,明明是夏末,却莫名的觉得寒冷,整个人缩成一团。眼睛有些酸涩,却干干的,流不出眼泪。

我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进入梦想的,却知道那个晚上我做了许多梦,梦里有叶舟,当今圣上,顾砚声,还有他。

那时我刚入了翰林院,却已被划为了太子党。

那年年宴上,我远远地看着叶舟同他人相谈甚欢,却只能埋头喝酒。直至尿意涌了上来,悄悄起身,出了延宁殿。

解完手出来,我正要回去,却听见花园暗处细碎的声音。那时我已经知晓了宫中黑暗,因此只想着快点离开。我踮起脚尖,尽量让自己的步子轻一点,可是我却在拐弯的时候停了下来,我仿佛听到了全身血液凝固的声音。

我听到了叶舟的声音,虽然他的声音不再如同平日里一般冷静淡然,虽然他的声音很轻,可我却听到了,他说:“殿下,不要!”

我顿住脚步,酒也醒了大半,嘴巴紧抿着,踮着脚尖,转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让自己的身影隐在黑暗中,蹲下。然后,我看到了在黑暗中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我看到月光下叶舟的绯红的脸,眼中潋滟的水光。我看到宁王低着头站在一旁,轻轻的笑声有些沙哑,他抬起头,声音冷反而冰冷,他说:“你逃不掉。”

叶舟倔强地撇过脸,却掩不下眼中的水光。他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站着。宁王上前,再度吻上他,他没有推开。

我觉得泪水漫了上来,我将手塞进嘴巴里,企图阻止自己发出声音。脑子再次变得昏沉沉的,想起不久之前,在太子殿下有意招揽我的时候,他同我说,让我假意跟随太子,为宁王搜罗消息。我不知道那时的宁王是否已经亲吻了他的唇,我甚至

不知道他的那些话是否只是为了利用我。

我有些稳不住身子,差点向后倒去,虽然我终究是没有倒下去,可却发出了声音。

“谁?”宁王的声音冰冷,我一惊,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呦!我道是谁?原来是璟皇侄啊!”突然响起的声音阻断了宁王的步伐。

“容璟见过皇叔,”他低声请安,声音平静。

“微臣参见端王殿下!”叶舟也平静下来。

随后便是简短的寒暄,宁王同叶舟先回了延宁殿。

恍惚间我觉得有一个怀抱抱住了我,我抬头,泪眼朦胧中模模糊糊看见顾砚声精致的面容。他唇角带笑,看似心情颇好。

我忍住眼泪,站起身,恭恭敬敬说道:“下官见过端王殿下!”

他亦起身,看了我许久,说道:“楚大人怎的就不愿跟了本王呢?”他那番话还说得颇为惆怅,我听的无语,却只能忍住,低声说道:“下官不敢!”

“不敢,不敢不答应跟了我吗?”

“……”

回到宴会上时,我特意看了一眼叶舟,他坐在那里饮着酒,瞧见我的眼神,向我微微点头,不咸不淡,正好!可惜了我同他多年的交情。

宴散后,我正准备回去,却看见了徐墨。他走到我面前,行了礼,说道:“殿下有请。”

我迟疑了一会儿,我原本同叶舟约好了相见,因着我如今我们一人跟随太子,一人跟随宁王,所以我们平日里极少相见,而今夜相约也是偷偷的。可是此刻,我却不想去赴约了,我不知道,该以何种面孔去面对他。

点了头,我跟在徐墨身后。

入了东宫,穿过亭台楼阁,停在听月楼前。徐墨转身,示意我进去,他说:“殿下在等你。”

他坐在亭子里,橘色的烛光映在他脸上,我站在台阶下,看着他的眉眼。他生得极好,这是毋庸置疑的,他的轮廓并不算深,兴许是年岁未到的缘故。一双剑眉飞斜入鬓,让他本算柔和的眉眼看起来颇具英气,他的鼻子长得极好,他的唇并不算薄,看起来很饱满。

他坐在那里,不知在想着什么,眼神专注。

“来了怎的不说一声,”他突然转身,淡淡说道,他并不爱笑,声音也总是冷冷清清的,听不出喜怒。我有些奇怪,这样的人,为何会在那日绽出如花笑颜。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我躬身请安,他微微抬手,示意我起身,让我坐下。

桌面上是一盘棋,未完的残局。

“可会下棋?”他问。

“不会,”我摇头,虽然我曾学过棋艺,可是这么多年来,我的棋力却是未见长进的。

“不会也无妨,陪本宫下完这一局吧!”

我微愣,有些想哭,却敢怒不敢言,拿起黑子,落下。看到我下的子,他拈子的

手顿住,抬头看了我半响,缓缓落子。我发誓,我看到了他抽搐的嘴角。

那盘棋的结果自然是我败得一败涂地。

胜局一定,他抬眼看了我半响,说道:“黑子本是占了先机的。”

呃……

这是,嘲讽吗?

梦境到这里便结束了,我睁开眼睛,用手拭去脸上冰凉的液体,口中喃喃道:“阿柯……”

第十九章

我倚着栏杆,突然想起那日阿柯离开后,我转身便瞧见了顾砚声,他背着烛火站着,惨白的月光映在他脸上,有些吓人。

“你穿着这一身衣裳站在这里,可是想要吓死个人吗?”我轻笑着问。他的眼神有些冰冷,嘴唇紧抿着,盯着我,让我的笑声变得有些发干,有些疑惑他这是怎了?因此轻声问道:“你怎了?”

许久,他说道:“你真是个傻子!”一句话,无奈得近似于叹息。

我撇过头,淡笑,转头看向漆黑的远方,那里再没有那辆马车的踪迹。

饮下手中的酒,我轻轻地笑,杯子是从顾砚声那抢来的夜光杯,酒是酒窖里存的葡萄酒。很小的时候,便听人吟过一首诗,诗的内容我已经记不清,却记得里面有一句:葡萄美酒夜光杯。儿时不懂,大了才惦记着想要尝尝这个中滋味到底如何,却终究因着家徒四壁而放弃,如今逮了机会,岂能错过。

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为何顾砚声不愿我靠近他的酒窖,不就是砸了他几坛子酒吗?怎的就这般小气呢?

抬头看看月光,柔若春水。九月份的天气,已有了秋天的雏形,寒意袭来,我拢了拢衣衫。恍惚间想起许久以前,那时阿柯还不如现在一般聪明,智力如同几岁小儿一般,时常窝在我怀里撒娇。每每看到那愈益坚毅的轮廓,再配上那低沉的撒娇声,总让我哭笑不得。

“哥哥……”

我转身,看着空空的院落,忽有些悲从中来。

那年我们辗转了许多地方,出来秦州。我同他站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不知前路。那时顾砚声过得愈益荒唐,更是在这里开了家南风馆。他寻到了我,他说:“我给你一条路,你为我管理秦风楼,如何?”

那时我尚不知他是如何寻得到我的,毕竟那时的我已经改了容貌,并非易容之术,而是换了层皮,纵使身形相似,他也是无法辨认的吧!他似乎看到了我的慌张,解释说道:“我不会说出去,若是——你能让我的秦风楼在一年之内成为代朝最大的南风馆的话!”我瞪大了眼睛,这位王爷的荒唐我是知道的,可我却是不知他竟荒唐到了如斯地步。看到我这般模样,他呲笑一声,冷淡说道:“迂腐!如何,你且想想,我若是要告发你的话,今日便不会同你站在这里,你可以考虑考虑!”

我看着他,心中思考着他的话,我可以信上六分,可是,让我管理这秦风楼,我着实是不能接受的。我虽已败了读书人的名声,可终究也是习了多年孔孟之道的,怎能做这逼人卖身的勾当,因此我拒绝了。

他瞧见我摇头,仍旧是笑吟吟的,看不出丝毫情绪,他说道:“ 你可以回去想想,先不忙着摇头,若是日后想通了再来找我,

也是可以的。”

我撇头,握紧了拳,抿着嘴巴,心中愤懑,我虽已到了如斯地步,可读书人的傲骨,还是在的。可我终究是咽下了那些气愤,他再如何浪荡胡为,可终究是个王爷,而我再如何,也只是个受了通缉的犯人,更何况,还有阿柯,我放不下他。因此,我低头说道:“那么楚歌在这里多谢王爷!”

而最后,我终究是如他所说的一般,应下了差事,这世上无可奈何的事情太多。

到秦州时我身上的钱财便已不多了,更何况阿柯的身体因着日益奔波儿渐差,需要昂贵药材的支撑,而那时我们身上,已经没有钱了。我虽可以出去做工,可终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手不能挑,肩不能抗的,养不活我们。若患了伤病的是我,便倒罢了,那时的我本就无多活之意,就连这么些年,都只是因为惦记着阿柯才撑过来的。可病的人是阿柯,我不愿他就此死去。

因此,我答应了,卖了自己的良心,换了两人的性命。

初到秦风楼时,每一日都是煎熬,可偏偏得逼着自己日日欢笑,逼着别人夜夜卖笑。

每个夜晚,总梦到些旧时的事,父亲的怒骂,哀我不争。叶舟淡漠的目光,落在我衣衫不整的身上,仿若讽刺的言语……

而后,便是自闭眼到睁眼时,来自于心脏处剧烈的疼痛。

那时,我总想着,如此死了,便是好的,可总是想着阿柯,舍不得,放不下。

唯一轻松的时候,便是回了小院,见了阿柯,他总会缠上来,窝在我怀中,笑着喊“哥哥”,同我撒娇。

时常想着将他送出去,这般污秽之地,我呆着便够了,可总也舍不得,这一不舍,便是这么多年。如今终究是将他送走了,也再无一个大男孩毫无顾忌地我在我怀中,顶着同语气不相符的面容声音撒娇地唤着我,哥哥。

我低头,轻轻地笑着,看着手中浮着华光的酒杯,里面是红色的液体,像极了鲜血的颜色,却是冰冷的。仰起脖子,喝下杯中的酒,转头的时候,瞧见了顾砚声,他向我走来在我身边停下,接过我手中的酒杯,倒满,饮尽杯中酒。

我嗤笑一声问道:“你怎的这般小气?”

“你倒是大方,可也没瞧见你请我喝些什么?”他斜睨我一眼,笑着说道。

“你是王爷,家财万贯,怎的还要挖我这穷人的血汗钱?”

“……”

“想他了?”他问道。

“想谁?”我侧过头去问。

“你明知我说的是谁?”

“你不说我怎知是谁?”

“睿儿!”他咬牙。

“睿儿?”我眯起眼睛,转头问道,“那是什么,人吗?哈!我不认识?”

他怒视我,我不理他,转身坐到软榻上,

躺下,斜着眼瞧他。顾砚声这人,果真是被附了身的,又是冷酷残忍,又是却如现在一般,可欺。

“我想他了,”我笑着说,“阿柯……”

第二十章

重阳那日,我去了宁安寺,一个人。

拜佛,许愿,求签。

签文的内容是:忠耿何故受诬谤,平心静气细思量,莫道世人不相识,墙里开花墙外香。

看着签文,我笑了笑,将签放进签筒里,转身,走了出去。看见坐在一旁为人解签的师傅,他看见我,淡淡微笑着点头,我亦回之。

宁安寺在岳山山腰,岳山并不算高不过百丈,我沿着整齐的石阶向下走去,此时已是秋日,天气有些转凉,山间的树木的叶子也开始落下,黄色染满山林。

山下路口有不少摆摊的人,想是因着今日重阳,游山拜佛的人多的缘故。摊上都是些小玩意儿,他们脸上满是笑容,大声地吆喝着,看着他们我有些羡慕,那时初到秦州,我也曾摆过摊,好容易拉下脸,生意也还可以,可赚的银钱却是不够的,只得放弃。如今看着他们,却是羡慕着他们的简单,想着若是那年我并未参加科举,并未踏入官场,如今,怕也不至于如此吧!可惜,这些终究是只能想想的,那时的我,在家境败落后,整日想着的,便是进士及第,光宗耀祖。

这人,果真是有个人的命的。

山路连着大道,阿莫驾着车停在那里,我走过去。他正倚着车门打着瞌睡,我轻声唤醒他,他吓了一跳,似是看了半天才看到我一般,慌张说道:“主子!”我淡淡一笑,上了车,同他说道:“回去吧!”

马车是顾砚声新买的,这阵子他也不知是怎了,可着劲花钱。那天我打着趣说:“你这可是小气了半辈子,如今终于想清,这钱财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所以想要散尽家财……”

当时他正同楼里的小倌嬉笑着,眉眼间尽是风流得意,将口中的果子喂了那男孩儿才有时间来理我,说道:“我这一生,也就听见你说我小气……”我撇嘴,不再讲话,其实他的确是一向如此的,这么多年,给自己博了一个骄奢淫逸的名,如今年过而立,府中却连半个女主人都没有。人人都道生于帝王家好,可生于帝王之家,多得是身不由己,多得是朝不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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