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苏唯音
苏唯音  发于:2013年1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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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掀开车帘看着道旁田野里漫野的金黄色的油菜花,金黄色一直蔓延至天际,看起来颇为壮观。

正此时,一辆马车疾驰而过,掠过的风扬起车帘衣角,露出半张脸,紧抿着的嘴唇薄而给人一种冷冽之感,下巴的轮廓坚硬……

我惊起一身冷汗,却终是忍了下来,哪怕只看见嘴唇一下的半张脸,我也是能够认出来,那个人是谁的。

明帝,顾容璟。

他来了,他终于来了。我勾起唇角,倚着车壁,捻起矮几上剥好的桔瓣,放进嘴里,不但不酸,还很甜。果然,顾砚声总是不会亏待自己的。

回了秦风

楼,我心情颇好,却瞧见了弄琴,见了我,他勾起一个魅惑的笑容看得我心惊胆战。

这楼里的那些个小倌儿,我谁也不怕,可每每瞧见了弄琴,心里都有些犯怵,直后悔那时允他入了楼。秦风楼的三大头牌,也就只有他是自愿入楼的,那时紫鸢儿被买入楼中还寻死觅活多日才想通,玉竹则是因着父亲是太子旧部而全家落了罪,而那时他年岁小,便被充做了官奴,后被顾砚声看中,弄入楼来。而弄琴,却是我入了秦风楼后,自愿寻来的,也怪我那时瞧着他长相颇为俊秀,便答应了。

而后,每每遇上了他,我便短了三分气焰。

“呦!云哥儿可是刚从宁安寺归来,”这楼里,除了顾砚声外,也就只他敢唤我一声云哥儿。

“是又如何?”

“无甚,我只是想着,这几日没有瞧见阿柯,颇为奇怪,往日云哥儿可都是同阿柯一同去宁安寺还愿的,今日却……”他笑吟吟说道。他既说到这里,我的心便定了下来,阿柯的行踪我早便想好了答词,便开口说道:“前些日子,我得了阿柯父母的消息,告诉于他,他听后颇为激动 ,我便命人陪他寻了过去。”

“哦?阿柯不是云哥儿的胞弟吗?”

我笑笑,却掩不住眼中的落寞,黯然点头,在秦风楼这么些年,我从未同人说过阿柯是我胞弟,只是他人听阿柯唤我“哥哥” ,便猜测着我们是兄弟。

“原来如此,云哥儿待阿柯倒是极好呢?”

……

看着弄琴远去的背影,我敛了笑容,当初敢允了弄琴,便是因着调查他的身份时毫无破绽,如今看来,我倒是看不清了……

回了院子,我看见顾砚声,他着了一身黑袍,金线绣着祥云图案,头发尽数用紫金缎带高高束起。一见我,他便皱起了眉,我笑笑说道:“怎了,这般不愿意瞧见我?”

他做到藤椅上,端起旁边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舒展了眉,赞道:“这茶,倒是极好!”我有些无语,他这是自卖自夸吗?许是我的表情娱乐了他,他笑了出声,说道:“怎的用这样的苦瓜脸对着我,我又并未抢了你的妻?”

“……”

“今日,圣上入了秦州城,入城后,他第一件事,便是去了晴川阁,你可知,为何?”他笑吟吟地问道,眼神冰冷。

“叶大人不是住在晴川阁?”我反问。

“呵呵!”他笑出了声,半响,敛了笑容,漠然地看着我,冷冷道,“你倒是极好的,厉害极了!”

我不言语,听他摔了茶杯,冷冷说道:“你当我是真不知情吗?那人是谁?你别同我说那便是睿儿?”

“睿儿是谁?”我抬头,茫然问道。

他怒极反笑,那

般好看模样,像极了我儿时看过的话本里头那些在言笑晏晏便吸尽男子精气的狐媚。他冷冷开口,说道:“你当我真找不出他的踪影?”

“云哥儿不知王爷说的是什么?”

他上前两步,眯着眼睛看我半响,甩袖而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挺拔健壮,若是没有那般名声,倒也是一个极好的郎君。

可惜了啊!

只可惜,生在帝王家!

第二十一章

我被软禁了,在秦风楼,我依旧是那个逼人卖笑的老鸨,却再也看不到外面的天地。

我知道,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和坏,也没有人,对你绝对的好或坏。我从未将顾砚声收留我和阿柯的行为当成念着叔侄之情抑或我与他的相交之情,那时他能那般同我说话,是量着我走不了,他既知晓我换了容貌,我纵是逃了,他想寻我,是轻而易举的。因此,那年他放纵了我,然而我终究是回了秦风楼。我说过,那年的我,卖了良心,换了两人性命。

而这些年,他能百般容我,也只是因为,我是他手中的棋子,一颗极其有用的棋子,一颗,能够引来帝王的棋子。

可他终究是漏算了,纵使当年在皇位的博弈中,太子输了,可他毕竟不是昏庸无能的太子,哪怕他输了,他手中不为他人所知的势力,还是有的。那股实力虽然不大,可若是想要保住他的平安,也是可以的。

我坐在院中,晒着日光,喝着新春的茶叶,笑意吟吟。

我猜想着秦州城内的局势,那日我虽只瞧见了一辆马车,可我知晓,他定非孤身前来。他虽然着急,可终究是帝王。端王虽然隐忍,可毕竟不是圣人,做不到滴水不漏。这是一场博弈,继当年太子与宁王之后,当今圣上与端王之间的博弈。

谁输,谁赢呢?

一想着,我心情颇好,便起身,去了前厅。

大厅内依旧人声鼎沸,他们逃不了这场争斗,可此时,他们只是局外人,不知风险,尽情狂欢。我倚着栏杆,挑着眉眼看台上歌舞。

不得不说,弄琴的琴艺,倒是极好的,一曲《十面埋伏》激荡人心,可这里坐着的人,谁管他的琴艺如何呢?他们看的、捧的,只是那一张脸,和那褪尽衣衫的风情。呵!这便是妓子。

我看得有些恹恹的,这么些年,这些歌舞,我早便看厌了,可每每都得摆出一副兴奋样子,以便让那些看客挥洒金银。那时的我,那般只是为了一个面上平和,端王有十余年的细心布置,而我却只有太子残部,若要保得阿柯平安,我便只得维持着那面上的平和。

我知晓,此次帝王来秦州,并非只是为了我使药迷了叶舟,他纵非寡情之人,可也做不出这般要美人不要江山的行为。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得了消息,旧太子藏匿于秦州城内。而告知他这个消息的,并非叶舟,而是,顾砚声。

这也是他为何要我送走阿柯的缘故,可惜啊!阿柯终是逃了,他纵布下了天罗地网,也探查不到阿柯的半分人影。因此,他怒了,我的这个举动让局面脱离了他的控制。

只是圣上终究是来了,而此时的他,亦是探过了他的兄长,顾容睿的吧!

呵!他这么多年的布置,我又岂能让他白费了呢

只是……

我想起那年跟在太子身后沉默寡言的人,他虽不喜言语,可每每见了我,总是和善客气。想起那年天牢外,他同我说这一生最后悔的便是没有在最初便杀了我。

那年他沿着我留下的记号寻到了凤阙谷,见着阿柯那般阿柯那般了无生气的模样,虽仍旧沉默,却是红了眼眶,半响狠狠跪在地上,磕头隐着哭意道:“属下来迟……”只一句话,让站立在一旁,脸上纱布未拆的我,几近落泪。

而后,他央着云仲为他换了容貌。云仲本就感叹着天下皆是无胆之人,纵使为躲避仇家,也只敢覆一面皮,让他的易容功力无从增长,听了他的请求,便欣然应允。

想到这里,脑海中响起顾砚声前两日的话语。他说:“云哥儿,你纵是躲过了我这招,却终是逃不了那位的天罗地网,你可想去看看他?”

我忍着颤抖,笑嘻嘻地说道:“云裳不知王爷说的什么?”我看到他眸中的我,面容哀戚,眼中已有泪光闪烁。见我如此,他分外满意,覆在我耳边说道:“云哥儿既然不知,我便不同你讲了。”说罢,他起身想要离去,我猛地抓住了我的手,我低下头,泪眼朦胧间看到自己抓住他衣袖的手上,指骨泛白,轻微地颤抖着。

他伸手,拉下我的手,冰冷地看着我,勾唇微笑,美艳不可方物。他轻启薄唇,带着笑意说道:“阿歌,你且看看,我如何去挣一个天下!”

他转身,走至院门口,忽转头,脸上的笑容微软,他低声许诺:“我若得了这天下,便迎你为后,看那帮迂腐之物再敢说你狐媚惑主!”说到后来,他的声音已经有些阴狠,却终是给了我一个灿烂笑容。

我看着大厅内,表演已经结束,那些个寻乐的官人搂着各式各样的男孩儿,叹了口气。

他又为何要说那话,若是不说,我这心情不知该有多好。如今说了,我倒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我想起那年,刚脱了牢狱之灾,回了南阳,却在一个清晨瞧见了他,他站在晨光中向我微笑。他说:“许久不见,安之近日可好?”

而后,他便在南阳住了数日。那时我便想着,他这人,倒是个多情种子,若非那时我心中早被叶舟的背叛和太子被囚所填满,一颗心怕是要栽倒在他身上了的。只可惜,真相总是那般不堪人知的。在那夜的事中,他所做的,便是那捕蝉的螳螂身后的黄雀,只是,我不知,他得到的,究竟是什么?

所以说,这人心难测,不能信,不可信。

第二十二章

听闻皇帝被刺的消息是在九月十五,那日的月亮如同明镜高悬,淡色的月光洒下。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笑了,挑眉问:“可还活着?”

顾砚声的表情似是有些遗憾,唇角的笑容却未变,他说:“昏迷不醒。”

我转头,继续赏我的月,不再理他。而后,月亮中出现阿柯的脸,平凡至极的面容,却有一双极好看得眼睛,我笑了笑,举起酒杯,阿柯,你要好好的!

“你果真不愿去见他吗?”他问道。

我低头,唇角的笑容消失了,放下酒杯,说道:“怎样,能够见到他?”戏,总是要做全套的,不然,若是他起了疑心,便全功尽弃了。他满意地勾起唇角,凑到我面前,我看着他满是笑意的眼睛,他的呼吸落到我的鼻尖,我想要后退,他却伸手拦住了我的动作,他笑着说:“你吻我,我便带你去,如何?”他的唇落下来,我的头一偏阖上双眼,他的唇落在我的脸颊,而后,我便听到他轻轻的声音,“果然呢?如今,阿柯连亲吻都不愿意了……”他话语间,似是落幕,似是无奈,可我却不敢相信,他起身,淡淡说道:“也好,我若是事成了,再来索要,也不迟。”

“你若事败呢?”我笑。

“我若事败……”他沉吟说道,“你便逃罢!逃得远远儿的,莫要再回来了。”

听到他的回答,我有些发愣,我的话语,是带着嘲讽的,我以为,他会说出笃定成功的话的,若是如此,我便笑着嘲讽,却不想,他竟说出这话。

“怎地呆了?”他笑着问。

我抬头,瞥他一眼,冷冷说道:“你若胜了,我也是要逃的。”

“不,你逃不掉,”他笃定地说。

我不再说话,低下头,躺回藤椅,不理他。

次日我便见到了他。

他坐在床上,看到我,瞬间瞪大了眼睛,后又恢复冷淡的模样,冷冷问道:“你是何人?”

“云裳,”我低声说道,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身体亦是如此。

“我不认识你,”他转头,不再看我,我看着他,他的身体有些消瘦,许是这些年日夜奔波的缘故,二十多岁的年纪,头发却有了些花白,眉眼间亦没有了那年的风华,而多了些沧桑之感。他看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微微皱了眉,冷道:“滚!”说这话的时候,他眉眼微微上挑,似是有些不耐,却自成一股华贵之态。

我退后两步,开口,做出唇形:谢谢!然后转身,仓皇而去。

“怎了?”刚出屋子,我便瞧见了顾砚声,他拦住我,“身子怎的在发抖?”我抬头,泪眼朦胧,却不讲话,喉咙似被哽住了一般。他揽我入怀,叹息般说道:“果真是不该允你来这里?”

“他,会怎样,”我的

声音干干的,说不出的惶恐。

“押解回京,等候发落,”他说,“你应是知晓的。”我自然是知晓的,押解回京也不过是在暗地里,太子早便死在了那场叛乱里,因此,他出现不得,帝王也不会容许他出现。而他唯一的下场,便是如同那年一般,死去。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猛地抬头,看向顾砚声,他本是低着头,我俩贴得又近,而身高虽有差距,可我毕竟是男子,差不了多上,这一来,我的唇便从他唇上擦过。我往后一退,他松开我的身子,眉眼带笑,说道:“云哥儿可是等不及了?”

我转头,身子有些发抖,这本是帝王所在,可他今日带我来这里,丝毫不见阻拦,那般容易,而在帝王被刺后,头一个被怀疑的,应是他,叶舟不是傻子,怎会让他如若无人之境般进出这里。唯一的可能,唯一的可能便是——他控制了这里,现在,顾容璟,废太子,都在他手上。

难怪,他这般闲适。

他凑上来,搂住我的身子,微俯下身子,低头吻上我的唇,轻声说道:“阿歌,大局已定,你,逃不掉的!”我想逃开,挣扎间看见四周的兵士皆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谁知他的力气颇大,我挣也挣不开,却听他又说道:“阿歌莫要挣扎,挣扎,也是无用的。”

坐在马车上,他将我压在身下,下身微微顶着我的那处,我感觉他的那里渐渐坚硬,我有些恼怒,便抬脚要踢,却被他很快压住。他的上身缓缓起来,笑着看我,说道:“阿歌,你逃不掉的!”他说的极其认真,我偏过头,不看他,眼中竟隐隐有些酸涩,我这人,往日什么都受过,自认为心脏强大无比,可到了如斯地步,仍是有些受不了了。

他看了我的模样,低下身子,用唇吻着我的脸,低声说道:“怎的这么大个人遇到点事就红了眼眶呢?”

你被侵犯不哭?我在心里腹诽,却不敢说出来。

他伸手抚着我的眉眼,温声说道:“好好,我不逼你。”

我不理他,只是看着车内一角,青色绸缎上繁复的花纹。他搂着我坐下,他那里抵着我后面,让我有些难受,我动了动身子,想要从他身上下去,谁知他竟按住我的身子,沙哑着声音说道:“别动!”他那满是情欲的声音让我身子一僵,同是男人,更何况我在欢场上打滚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动了欲望的男人,是最经不得激的。他急促的呼吸声在我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落到我的脖颈间,而我又动弹不得,有些难受。半响,我僵着脸说:“让我下去吧!”

他没有说话,而是牵过我的手引到他那里,喘息着说道:“帮我!”

我的身子又是一顿,笑着说:“这个……”

“帮我,不然……”他没有说完,只是自己解了腰带,而后拉着我的手伸进了他的裤子。

他将下巴抵在我的脖颈上,急促的喘息声让我有些面红耳赤。我眯起眼睛,恍惚间想起了阿柯,我这一生,仅有的几次经验,都是同他,如今顾砚声这般,着实让我有些难看,动作不免有些僵硬。

脑海中想着阿柯的眉眼,我勾起唇角,谁知他竟一口咬上了我的脖颈,我慌忙转头,看见顾砚声冰冷的眼神,手上的桎梏已经放松,我拿出手,上面沾着白浊。我转头,不去看他的眼神,他却一把将我弄到,压在我身上,逼着我看着他的眼镜,听他一字一句地说:“他会死的,你信不信我今日便下令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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