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那么严重。”天枢回答的很轻，这让虞澄碧松口气，又问：“你在这里转什么，找东西吗？”

“嗯，在找身体。”

之后，虞澄碧在问什么天枢不怎么回答了。在七层转了有五圈的时候，他开始不耐烦了，转来转去都没找到北宫羽翎的病房。不过他很快发现一个问题，就是七层好像比其他楼层要小，在外面看什么都看不出。他突然站住，释放出法力认真探知这个七层，很快发现前面有一堵墙。墙后有走廊和门，那里很少有人走动，在往前是一个敞亮的大厅，然后他看到了大玻璃窗以及里面的人。

发现目标，他朝着那堵墙过去，直接穿墙而入。来到病房前他愣住了，才半分钟的空，月玄和子桑已经赶到正在问北宫海问题，这两人显然对迟到的天枢很吃惊，还以为他们猜错了。

“天枢，把石头交出来。”月玄没再次扑过去抢，因为天枢要躲开他很容易。

天枢看向北宫海和一旁的北宫瑾、于仲成，这三个人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不自觉对上天枢的眼睛，一阵晕眩感袭来，突然闭上眼倒在地上。月玄和子桑两人去扶他们，天枢一晃身到了病房前，看到隔壁监察室里留守的几个医生护士，又对他们用了相同法术，里面瞬间倒了一片。

“你把他们弄晕究竟想做什么？”子桑问着一脸镇定的天枢。

天枢把五色石里的虞澄碧放出来，虞澄碧一脸狐疑地看着月玄和子桑不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一转头看到病房里的北宫羽翎，他想进去看被天枢拦住了。

“给他找个身体复活。”天枢解释着。

虞澄碧惊讶地看着他，又看看病床上的北宫羽翎，“难道……你想让我……附他的身？”

天枢点头，“别浪费时间了，他的身体撑不过一天了，你快进去。”

虞澄碧还在震惊中，转头问月玄和子桑，“你们也同意这么做？”月玄轻咳了下有点尴尬，“确实是这么想的。”

虞澄碧现在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哭，突然对他们喊道：“我不同意！我已经死了，他不是还活着吗，我为什么要用他的身体？”

子桑说，“他的魂魄已经下了地府，只有身体还活着，而你的身体已经死了。”

天枢补充说，“是已经火化了，你那个大伯在上午就把你的身体火化了。”

“什么？这么急？”听到的两人一鬼同时吃惊了。

“大概是想尽快解决这件事吧。”天枢也不知道虞皓为什么这么急，他上午想去偷虞澄碧的尸体，但是尸体已经不在了，他这才想到用北宫羽翎的身体。

虞澄碧脸色更加苍白，浑身颤抖着看看他们，又看看病房里的北宫羽翎，刚才激动地情绪冷静不少，对他们说：“我不要用他的身体，不是自己的身体我不用。”

月玄也劝说他，“可你的身体已经没了，现在我们又找不到合适的身体，越早找到活着的身体，你的重生几率才越大。而且也不是每具身体都合适，你先进去试试，不合适在出来。”

你以为在试衣服？子桑已经无语了，就算要诱骗也要找个好理由吧？

虞澄碧听着他的话摇头，“我不要，一想到每天都要看到这张脸我就会痛苦。”

“你这么恨他啊。”月玄觉得虞澄碧恨北宫羽翎是对的，怪只怪北宫羽翎做了太多错事。

虞澄碧再次摇头，而且很拼命，眼泪也流了出来，“我不恨他，我喜欢他。如果他死了，我每天还要在镜子看到他，你们能想象出那是怎样的一种痛苦吗？”

不管照镜子，还是在橱窗里映出这张脸，镜中的人都已死亡。他不会和自己说话，也看不到他的一举一动，甚至连让他欺负自己都成了奢求，那是比死还痛苦的重生。

他们沉默了，只想着怎么让虞澄碧复活，完全没想到虞澄碧会不会同意，是什么样的感受。

虞澄碧用袖子擦着眼泪，断断续续说，“刚认识他时，他经常帮我解围，天气冷热还会关心我。父母走的早，大伯对我也不冷不热，所以他的关心让我很温暖。有一次他亲了我，我对他有好感一直当哥哥看，却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我很害怕开始躲着他，一直躲了两个月都没被他抓到。我大伯看我不和他在一起，以为我被他甩了，于是有一天带着一个富商来找我。”

虞澄碧想到不开心的事，身上的阴气明显加重，“那富商刚开始只是聊天，大伯一走就靠了过来，我知道大伯把我卖了。我拼命挣扎，他动手打我。我打伤他逃出来，正好被羽看到，富商带着人追上来，是羽把他们打跑的。他问我出了事，我一说他就带我去见大伯，给大伯扔下一箱钱，从那以后我跟了他。”

“他这人确实阴险，又无耻，身边的人换个不停，我就像个玩具在他身边。可他对我真的很好，只要不惹火他，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会纵容。”虞澄碧苦笑起来，“我都不知道我们这是什么关系，但是比起我大伯，我觉得他还算个人。”至少北宫羽翎还会关心自己，不会拿自己去向那些狐朋狗友炫耀，也不会玩些变态的游戏。

他们听着虞澄碧的话，真不知道虞皓会做出这种事，而北宫羽翎骨子里更像个人。虽然北宫羽翎打过他骂过他，还绑架过他，但那是被惹火的时候。

“他的身体我不要，”虞澄碧转身对他们说，“能不能求你们一件事。”

“你想见他？”这是天枢唯一想到的事。

虞澄碧结巴的说，“能不能……让他活、过来？”看他们沉默，他觉得自己提了过分的要求，又紧张的说，“我知道这很强人所难，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我去地府。”说不定还能见上他最后一面。

看虞澄碧那副失望的样子，月玄要说出口的拒绝的话卡住了，“也不是不行，只要在他身体死前带回他的魂魄，他是能复活的。”

“真的吗？”虞澄碧立马精神了，身上的阴气消退不少。

子桑把月玄拉到一旁小声问，“真的能做到吗？”“能，只要阎王放人。”月玄点头。

“可阎王要是不同意呢？”

“利益往来，大不了帮他抓几个鬼。”

“这么简单？”子桑不怎么相信，阎王如果是这么好说话的人，那地府里早没冤魂恶鬼了。

月玄想了想，“还有种可能就是地府工作量大还没审判北宫羽翎，在没审判前带他出来更容易，只要打通那些小鬼就行。”

“可我听说，阎王好办小鬼难缠。”

“那要看什么鬼了，黑白无常就很好解决。”

“真的这么容易？”

“嗯，一会儿我去地府，你把我的身体看好。”

月玄似乎猜到子桑也想跟着去，提前说了这话打消他的念头，他听完果然皱皱眉没提跟去的事。

“月玄、子桑……”虞澄碧看他们商量半天以为事情不好办，踌蹉半天叫了他们的名字。

两人商量完，月玄转身对他说，“你放心我会带他回来的。”虞澄碧感激地道了谢。

之后，月玄坐到椅子上，靠着椅背睡过去。子桑偷偷探了下月玄的鼻息，已经没呼吸了，他很紧张握着月玄的手，希望月玄能尽快回来。

“对不起，”虞澄碧飘到他们面前，“让月玄为了羽冒险。”

子桑苦笑着，“我觉得他是看北宫羽翎还有救才去的。”如果北宫羽翎真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渣，估计就算虞澄碧磨破嘴皮子，月玄也不会去救他。

天枢没说话，将这里昏迷的人弄醒，坐到椅子上休息。

与此同时，月玄一睁开眼就到了酆都城，抬头看了眼城门上的牌匾往里走，才踏进门内一只小鬼突然出现在月玄面前。

“路引……”小鬼发着颤音伸出手管月玄要东西，月玄瞪了它一眼，“我还没见过跟我要东西的鬼呢。”

小鬼哆嗦了下，又问：“阁下从哪里来？”

“去问黑白无常。”月玄回了一句。

小鬼偷瞄他一眼，“请稍等。”

小鬼说完快速在月玄面前消失，月玄站在这里等。四周灰蒙蒙一片毫无生气，却能看到东西，偶尔还能看到路过的小鬼。因为地府这里一片阴森，所以时间观念很差。他在心里数了五十个数，刚才那小鬼领着黑无常出现了。

“你怎么又来了！”黑无常看到他很惊讶，月玄算是碰上老熟人了，“来找你下棋。”

“得了，你肯定是有事。”黑无常可见不得他这么熟稔的样子，正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好心。

月玄笑呵呵的乐着，“几天没见你长脑细胞了，跟白子混还是有好处啊。”

黑无常在心里把他骂个遍，什么长脑细胞了，又不是细胞分裂。

“说吧，你是又来掀桌子的还是砸电脑来的？”这里可是自己的地盘，黑无常说话时腰杆自然硬。

“都不是，就是来接个人。”

“谁？”

“北宫羽翎。”

“……”

“他身体还没死，魂魄误被你们勾来了……”

“不是我们勾来的，是他自己下来的。”黑无常打断他的话。

月玄倒是有些吃惊，还以为他是被勾来的，“那就更好办了，他的家人还等他回去，把人交给我吧。”

“这个……”黑无常很为难，“每个来到地府的魂魄十殿君都知道，这种事我可不敢做主。”

月玄往十殿走去，黑无常跟上他，又说：“下了地府就说明他们对阳间已经没牵挂，在回去还有意义吗？”

“有，他还没尽孝，阳寿也没尽。”月玄也清楚自己来地府的人代表了什么，可是虞澄碧希望他回去，“我上次可是看到了，他能活到九十岁的。”

黑无常解释说，“但现在不是了。”

月玄沉默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狡诈，可惜黑无常看不到，“那我能不能看看他？”

“这……”老实说黑无常不想这么做，谁知道他除了看看会不会做出别的事。

月玄看他犹豫哄骗道，“我就看看而已，你还怕我在这里抢人是怎么着？”

黑无常白了他一眼，当初看自己的缚魂索时他也说的这句，可后来怎么了，现在缚魂索还在他身上。

“这里戒备森严，又有十殿阎罗镇守，你觉得我可能带着一个魂魄安然离开吗？”月玄继续游说他，并指指两旁隐藏着的众多冤魂恶鬼。

“那好吧。”黑无常想想，他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就同意了。

黑无常带着他走过一条很长的道路，幽幽长路看不到尽头，不知道走了多久一座漆黑的宫殿挡住去路，这是秦广王所统治的第一殿。殿前匾额上写着“秦广王殿”，此时殿内传出各种咒骂声、哭喊声。

两人进去，大殿上的宝座是空的，说明秦广王没监督这里的工作。大殿左侧排着众多鬼魂，每个鬼的表情也不尽相同。右侧是向东悬挂的孽镜台，镜上有一块刻着「孽镜台前无好人」的横匾。每个鬼魂都会被拉到台前照一照，生前不管做过什么都会像放电影一样过一遍，如果不老实招那么会有很多刑罚等着他们。

“这边走。”

黑无常带着月玄从左侧的一个角门过去，门后是一条长廊，拐了几个弯一扇门出现在他们面前。黑无常推开门，门内阴气逼人，鬼魂们的哭喊声传出。又往里走，黑无常停在一间牢门前，透过铁栅栏门月玄看到安静坐在里面的北宫羽翎。

第23章

牢门内几只鬼伸出手来抓月玄和黑无常，嘴里还喊着放他们出去。黑无常瞪他们几眼，他们老实一会儿，但很快又过来求饶。此时的北宫羽翎坐在地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很专注也很冷漠。

“哟，北宫少爷，你在这里待的还舒服吗？”月玄问话的时候敲了下牢门的铁柱，那些鬼似乎被镇住了，退到最里面不敢在出声。

北宫羽翎抬起头看到他很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我最讨厌听这话了，你以为我乐意来？”月玄看了看十平米大的牢房所关着的这十多只鬼，“是虞澄碧让我来的。”

听到虞澄碧的名字，北宫羽翎本来黯淡的眼神亮了下，没几秒又恢复那副淡漠的样子，“他应该活着吧？”

“没有，他的尸体都火化了。”

月玄的话很简短，北宫羽翎却从地上跳了起来，激动地跑过来问，“死了？那场车祸？！”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忘了。”

北宫羽翎苦笑着，“我怎么可能忘……”

月玄问，“那你应该没忘记吕璇吧？”

“吕璇？怎么了？”北宫羽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认识吕璇，又为什么在这时候提到他。

“你认识就好办，吕璇死的那天，他向你呼救，你为什么无视他？如果你在那时候带他去医院，他说不定还死不了，而且你见死不救在地府也算是杀人。”月玄的话语冷了几分。

北宫羽翎却糊涂了，努力回想以前的事说，“那天我是从他出车祸的地方经过，因为那天我想找他和他谈清楚。我也是事后才知道他在那里出的车祸，可我真的没看到有人呼救。”

看月玄发愣，他又说：“我承认我确实不是好人，如果是个陌生人倒在路边我可能当做没看见。如果是吕璇向我呼救，我又怎么会装作没看见。我当晚和他吵过架，所以才想去找他解释，他要是有困难，我帮助他不是会让他消气，也能对我产生好感。”

好吧，北宫羽翎确实是个人渣。

月玄认真想，自己在子桑办公室睡着时，北宫羽翎怕自己冷曾想给自己批外套，就是说北宫羽翎对感兴趣的人可以付出关心与体贴，即使是假的。

按北宫羽翎这么说确实不可能对吕璇见死不救，假如那天他发现吕璇重伤倒地而救了吕璇，吕璇说不定从今以后会对北宫羽翎死心塌地，那么北宫羽翎不费一点力气就能得到吕璇，这才是北宫羽翎真正想要的。

可吕璇说他起来呼救，但被北宫羽翎无视了……不对，陈光说吕璇试图拨打电话呼救，那就是说电话没拨出去，那么那个时候起来呼救的是吕璇的魂魄，北宫羽翎是普通人不可能看的到。吕璇魂魄离体，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所以在看到北宫羽翎离去时怀恨在心，就去他家里给他捣乱，最后用车祸结束两条人命。

“你在想什么？”北宫羽翎半天不见月玄说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月玄对他说，“没什么，你的身体还没死，你想回去吗？”

北宫羽翎一想到可以回去确实很开心，怎么也比呆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要好，可想到虞澄碧已经死了，他又叹气。

“来到这里后我想了很多，”他转头看看狭小的牢房，连他卧室的三分之一都没有，“我真的做错了很多，特别是澄碧，本来想和他重新来过……看来我还真说对了，我们确实要从头过了。”

虞澄碧死了，自己也死了，他们之间只剩下开始了。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悔改，虽然现在有点晚。”月玄没有讽刺他，可这话听起来就是让人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