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凤求心(FZ)——冰炼
冰炼  发于:2012年0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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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背对着背,警戒的查看附近,头顶偶有飞鸟略过,振翅的声音在这高耸的林区显得格外空灵,琉璃抿了抿唇,脸色略微泛白,冷汗沁湿了剑柄,他双眼如鹰的扫视周遭,不放过一丝风吹草动。

蓦地,这旷野林地传来一阵笑声,声音似远似近、似真似幻,在山林间悠悠回转,惊得虫鸣鸟兽一阵骚动,身后的人一声闷哼,似乎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楚。

琉璃皱眉,对着身边人道:「这是天魔音,运气一周天,接着赶紧捂住耳朵,真儿。」

那声音继续响起,「言老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之处,还请见谅啊。」

琉璃拱手,看起来丝毫不被那声音影响,「左护法太客气了,倒是……」他突然拔身而起,几个起跳落在一棵高耸的神木上,对着林子的东方远眺,「左护法为何不亲迎,躲在暗处实不是君子所为。」

「呵、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呢。」

言真一懔,眯起眼睛左顾右盼,虽然看不到,但明显感觉得出来原本空寂的林子有什么潜伏着,他抿着唇,手缓缓的搭上腰间的长剑上。

沉寂半晌,周微响起一阵草叶摩擦的声响,不过转眼的功夫,言真就发现自己跟琉璃业已被包围起来,不过看对方那身刺眼的红,看来是老相识了。

「别来无恙啊,翠袖,不、或许我应该叫你……碧歆。」琉璃笑道。

琉璃飞身落下,衣带当风,入眼的红色在阳光下看来份外扎眼,言真蹙了蹙眉,盯着对面慢慢走出来的人影。

那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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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的声音应该就是他发出来的,但是方才爹换他作翠袖,翠袖是……男人?言真面上不显,心里却很是惊讶。

「爹?」言真狐疑的看着他。

琉璃摆摆手,自己向前走了一步。

被称为碧歆的男子一身黑纱玄衣,比起女子更加妖娆的面孔擒着一抹邪笑,黑如点漆的双眸里秋水荡漾,像是沉着一壶碧泉,一举手、一投足皆是万种风情。

「果然被你发现了,不过……也真难得言老板还记得小的名子。」碧歆笑道。

「当然、我又怎会忘了你。」琉璃看着他,眼里闪过了什么,不过瞬间又恢复平常,「听说你派人带走了天鸣团的一个孩子,我这次来,就是想带他回去的。」

碧歆无辜的歪了歪头,咦了一声,道:「什么孩子,我怎么不知道?」

琉璃也不恼,袖摆一扬,远方有什么炸裂开来,一阵尘土飞扬,露出山石后方的人影来。

「哎、我找到了呢。」琉璃笑眯了眼。

碧歆丝毫没有谎言被拆穿的窘迫,仍然笑得那一个妖孽啊,呃、这是言二少的评价,碧歆抬了抬手,那人便抱着昏迷的琥珀飞掠过来,恭敬的站在碧歆身后。

站这么远看不清小家伙的情况,琉璃嘟了嘟嘴,刚想探前一步,谁知这一步都还没踏稳,周围兵器铿锵,整齐划一的把那最尖利、也最闪眼的一端对准自己,琉璃只好讨了个没趣的又退回去,拉着儿子的衣摆哭诉。

「真儿,这帮人好凶喔。」琉璃心里发屈,扁着嘴道。

「……」言真不知该说什么,拍拍对方的头,以示安慰。

碧歆微笑着看着两人,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他伸手碰了碰昏睡着的琥珀,对着琉璃问道:「凤盟主既然想就走这个孩子,在下很好奇,这孩子与您是什么关系呢?」

琉璃眨眨眼,道:「无甚关系。」

「喔、这么说凤盟主也真是博爱,可以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孩子以身犯险。」

「不、这孩子天真可爱,跟我很是投契,我自然是要救的。」

「是啊,你跟所有人都很投契,就是与我不投契。」碧歆笑了笑,笑得人寒气直冒。

琉璃一时怔住了。

「爹!」言真突然喊一声,上前把人挌了开去,他立时举剑一挥,挡掉直射而来的梅花标。

当时情况紧急,言真便没控制好力气,琉璃背这一推竟迳直跌到草丛里,好半天才姗姗爬出。

碧歆冷笑着看着他,「你这身装扮倒是跟当年的你很像啊,你说,那张面具究竟是要遮住你的容貌,还是要掩盖你那颗冷酷、沾满血腥的心。」

闻言,琉璃低下头,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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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罗嗦些做什么?」言真不耐道,突然两手伸到唇边吹了个口哨,四周又是一阵响动,琉璃仔细看去,那些手持兵器的黄衣男子,不是龙吟宫弟子是什么。

现在形势倒转,换成龙吟宫的人马包围住残云的人,言真挑起一边眉毛,看来是大局将握,显然他方才说得有些事,指得就是这些事。

碧歆却又笑了起来,绝美的脸上带着些蔑意,他摇着头,佯作感叹道:「我说言盟主啊,难道您都没想过我为什么要把你们引出济州,出了这就等于是出了国界,现在这里是陈国的地域,而在下又与陈国边境的官吏交好,您说……这会儿会是什么情形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琉璃真得怀疑这个碧歆就是为了等这一刻,马蹄声震得鸟兽惊鸣,地下山石隐隐震动着,远处有旌旗迎风飘荡,昭示着国威,毕竟只是助阵,所以还没有战鼓轰鸣,不过琉璃看这阵势,其实也相差不远了。

时已近黄昏,残阳如血,温翠宁和的山林如今却是刀光剑影,浓浓的肃杀之气垄罩,压得人透不过气。

寒风刺骨,如刀风般冰冷的风刮在人身上,好像能生生剜出人肉。

碧歆吹了个口哨,状似漫不经心的走了几步,微笑道:「大家都别这么紧张,咱们是老交情了,我也不想伤感情,今天只要言老板肯跟我走,就不会有人受伤,这孩子也同样还给你们。」

花里胡俏的狐狸,终于还是露出利牙了。

耳边风声呼啸,言真瞪着他,森冷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碎尸万段,气氛沉寂一时,天渐暗沉的林子竟又响起人声:

「碧歆,你好大的胆子!」

这声音和适才听到的天魔音有些相似,都是山林忽起的缥缈之音,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唯一不同的是这声音听来不会让人难受,声音清脆嘹亮,却是个女音。

女声渐歇,顶上一暗,衣袂迎风嗖嗖作响,众人抬头一看,竟有无数人影落在高耸古木上,仔细一看,那些人身上皆穿着繁复的戏服,脸上清一色的素白面具,为首的似乎是一个女子,眸中星芒流转,顾盼生风。

「这不是天鸣园的团长大人吗,咱们也好些日子没见了,嗯……」碧歆故作烦恼的偏着头,微笑道:「我究竟是要唤你蝴蝶,还是依旧叫你画眉呢?」

蝴蝶脸上是难得的庄严肃然,不答反道:「碧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你叫唆长老,结党营私,这都是滔天的大罪,你这样是不会有善果的。」

闻言,碧歆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大笑起来,摇着头道:「画眉师姐这话说得不妥,如今教内半数长老都听我差使,更何况我从头至尾都没有违反残云的规矩,又有何罪之有?」

「巧嘴滑舌!」蝴蝶脸色微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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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歆摸着琥珀的粉颊,道:「滑不滑这我不知道,师弟只知道只要我手里还有这孩子的一天,师姊就始终有一份顾忌啊。」

「你……!」蝴蝶气竭,闭了闭眼,突然她转头对着一身天青色戏服的少年,叹息道:「石英,我知你平时与琥珀关系甚好,待他如同亲弟,可如今应以大局为重,你、不要怪蝴蝶姊……」

少年没有回话,身形微不可察的晃了下。

倒是碧歆开口了,眸中利光一闪,笑道:「啧、师姊真是忍得下心,可惜了这么可爱的孩子啊。」

这一调笑的举动,惹得现场杀意遽重,风贴着脸颊而过的感觉都像是刀尖上的冰冷,双方一触及发——

几乎是在同一个时刻,有人轻抬起手臂,是红焰的色泽。

蝴蝶倒吸口气。

无罪剑落在了松软的土地上,琉璃缓缓往前走去。

「爹,你做什么!」言真也是一惊,急忙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腕。

琉璃侧过头,两人四目相交,言真怔了一怔,手就这样被对方轻拂下来,他还要再去拉,但那人看似走得缓慢,却轻灵如鬼魅,言真一时竟追不上。

直到眼看着那人走到碧歆身前,言真忡怔着,感觉手心冰冷无比,那边听碧歆笑道:「很好,我们走吧。」

「言宫主、言宫主……」耳边传来蝴蝶不倦的叫唤,言真这才回过神,他望了望四周,身边只有天鸣园的团员还有他龙银宫的弟子,残云的人早已离去。

蝴蝶见人终于醒过神来,拧了拧秀眉,不悦道:「言宫主,你方才为何不阻止他,碧歆丧心病狂,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言真瞅了她一眼,就把视现调往那灰朴朴的天空,脸上冷漠依旧,心里却始终有一种不上不下的感觉。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奇怪。

他静默半晌,隐约听到一丝呻吟,众人只见那泰山崩于前不改其色的言盟主突然变了脸色,转身往林子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那声音就越发的清晰,呼吸声变成了两道,言真加快脚步道,弯身拨开一处草丛,随即屏住了呼吸。

「秦、秦夫人?」言真怔了怔,目光落到女子怀里的人身上。

那是……「爹?」

言真定定的看着那人,身上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件红色戏服,一个方才他亲眼看着离去的人现在又出现在面前,这教他难以置信,但、一切又似乎得到了一个解释,方才在他们面前出现的红衣人虽然身材、面貌无一不像爹爹,他却一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具体他也说不上来,原来人竟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掉了包。

「还在发什么呆,救人啊!」秦昭环气急败坏的打断他的神思。

太过诧异的缘故,言真竟慢一步才注意到男人惨白的脸色,惊讶的眼神瞬间转为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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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那些人的剑粹有剧毒,琉璃又把解药给了我。」

「……竟然中毒了也不说,硬撑着这么久,这人喔……」

「琉璃哥哥没有事吧……呜、都是我害得……」

「跟你无关,会想要绑架孩子的人那已经是……」

嗯、好吵……琉璃微蹙起眉头,半梦半醒之际只觉头痛欲裂,偏偏耳边好像还有数十只苍蝇在飞一般,吵得他不得安宁。

「通通给我闭嘴,要吵就给我到外头去。」冷漠凛冽的声音,不用特易睁眼就知道是谁,琉璃甚至可以想像众人噤若寒蝉的模样。

其他声音立刻消失不见了,琉璃满意的想点头,却发现身体瘫痪似的一动不动,人在沉眠时常会有这种情形,手脚行动不受控制,琉璃试了一下,很快的决定放弃,正犹豫着是要清醒或着是在睡一会的时候,已经有人发现了他的异状。

「琉璃哥哥?」是小家伙的声音。

「爹……」言真弯下身来,床上的人动了动长长的眼睫,鼻间发出一点嘤咛,言真不知觉的握紧棉被,对方半睁开眼,眼底像蒙着一层薄雾,无法清楚映出自己。

天青色的帐顶,淡绿色的帷幔,琉璃认出了这是他在秋水客栈的房间,「真儿,怎么了吗?」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角,言真拿了个抱枕靠在他身后,扶着琉璃慢慢坐起来。

不等言真回话,倏然传来几声闷响,但见女子率领其他天鸣园团员半跪在地,道:「属下救驾来迟,请教主赐罪。」

琉璃,应该说是凤无心怔了下,叹了口气,「都起来吧。」

凤无心尽量让视线专注于其他人,只敢用馀光偷觑言真的表情,然这一瞟却发现对方也正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脸上没有特别诧异的神色。

难到……凤无心感觉到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面上尽量维持常态,脸色却更苍白了一点。

「教主?」女子疑惑的唤道。

「没事的,」凤无心一笑,让女子走上前来,语气里带点怀念,「我早该想到的,画眉,你都长这么大啦。」

画眉眼眶也红了起来,却强作镇定道:「是的,属下失职,身为右护法却没能保护好教主。」

「你不需自责,都是我的错,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都是我造成的……」他说罢眼睛环伺着四周,眉间凝起一点忧虑,「对了、无痕呢?我只记得他在树后面把我打昏,接着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画眉露出迟疑的表情,半晌,才吞吞吐吐道:「凤公子、不、是少主他……他代替你被碧歆带走了。」

闻言,凤无心差点没跳起来,之所以没真的跳起来原因有二,一是身体尚处于虚弱状态,二则是因为他才刚有一点动静就被旁边的儿子给拖住,一把抱在怀里。

「安份点,身体都还没复原你是想怎样。」素来沉稳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愠怒,凤无心微感讶异,他不曾看过儿子有这么明显的情绪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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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怕他会突然跑掉似的,言真紧紧抱着他,身上的热度透过衣料传到自己的后背,凤无心一怔,突然觉得身体也不这么难受了。

「我方才已给你服下了水华仙子制的百花丹,但残云的毒诡谲莫测,也不知冷魄杏仙的药有没有效。」言真说完见所有人都看着他,才发现似乎说错了话,现在这房间里的人,包括怀里的这个,皆都是从那诡谲莫测的地方出来的。

不过话都说出来了,也没有收回的馀地,言真便决定装做没发现这回事。

凤无心让言真扶着盘坐起身,闭上眼让真气在体内运行,绕过身体一周天,久久,才再睁开眼来,脸上已经有了些血色,道:「真没想到晓风堂的小妮子进步的这么快,毒大多都解了,剩下的我可以用内力慢慢排解出去。」

「教主,您身体真的好了?」画眉担心的问道。

「嗯」一声,凤无心朝她安抚似的一笑。

撑着手臂,凤无心想要下床,却又在移动时感觉腰间一紧,身体往后倒去,重新被言真紧紧抱在怀里。

「咦?」他回过头。

言真也看着他。

「真儿、你可以先放手吗?」

「……为什么?」

「为什么啊、因为你这样会让我不太好说话。」凤无心略感困扰的道。

「我只是抱着你,又没封了你的嘴,怎么会不好说话。」言真面无表情的道,眼角馀光瞅道其他人奇异的目光,才又慢一步想到,现在的爹不只是爹,他既是前武陵盟主,也是传说中的杀手组织,残云的领袖。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从来就没打算放手。

二儿子今天出乎意料得有些孩子气,凤无心困惑之下也有些高兴,心里隐约还有一点悸动,不过他认为那只是为人父对儿子的喜悦,小小挣扎一下,没挣开,也就随他去了。

体内馀毒未消,凤无心清醒一会儿就有些倦怠,身体软软得靠在儿子身上,见状,言真对着女子始了个眼色,后者颔首,悄悄退了出去。

等凤无心反应过来时,房间空荡荡得只剩下他和言真两人,他呆怔了一下,不解道:「怎么回事?我还有话没说呢。」

「明天在说吧,你也累了。」言真淡淡道,替他拢紧被子,手却依然没有放开。

眼皮越渐沉重,凤无心打了个呵欠,缓缓闭上眼睛,在沉入梦乡前,隐约觉得有什么软软热热的东西碰着自己的唇,还有一声轻到不能在轻的叹息。

关闭得窗棂看不到外头的月亮,只有一丝银光露泄,与黄浊的烛光融和在一起,可以清楚看到青石地板的缝隙,言真盯着嫋嫋飘散得暖香,不觉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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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睡了吗。」静寂中突然响起一道女音,秦昭环推开厢房门从外间走进来,也不知在那里待了多久。

言真倒没有惊讶的表情,只是嗯一声。

「那帮人今天会这么轻易离开,主要还是因为你在山下布署的人马吧。」秦昭环双手环胸,倚在柱边淡淡道。

「……」

「可是还是有点奇怪,」秦昭环微蹙起眉头,「碧歆心狠手辣,从不至人后路,画眉虽然说得决绝,但还是顾忌着那个小娃儿,唯一可以与他敌对的无心又受了毒伤,这么好的机会他没道理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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