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清晨的鸟鸣吵醒了在床上休息的天枢，他睁开眼看看天花板呆了几秒才起身，转头瞄了眼床头柜上的表已经过了八点。他不太情愿的从柔软的床上下来，抓抓头发往卧室外的浴室走，经过客厅时发现宇文和熬威两个人正在吃早饭。

“你醒了啊，”宇文指着厨房说，“厨房里还有早餐要吃的话自己取吧。”

“嗯。”天枢应了声，然后去浴室洗漱。

熬威见状跑到厨房将天枢那份拿到客厅来，宇文给他一个「原来你是马屁精」的表情。熬威用充满杀气的眼神瞪回去，示意他别多管闲事。

几分钟后，天枢出来了，本想去厨房却被熬威叫住了，然后才反应过来早餐已经到了客厅餐桌上。

“一会我要出去一趟，你们要留下来看家吗？”宇文吃着买来的馄饨说道。

熬威一口将馄饨汤喝干，又拿过一碗炖牛肉大口吃起来：“有肉的话我就去。”

没叫你去吃肉，宇文没好气的瞪他。

天枢懒洋洋地一手托着脑袋一手拿勺子捞馄饨，“我不去了，懒得动。”

“……”宇文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天枢的懒惰，从他赖在这里后，不是出去一整天看不到个人影，就是窝在房间里一睡一整天，真不知道这个天枢是来干嘛的。

“对了，昨晚你做什么去了，怎么那么晚回来？”这天枢不会是牛郎吧，不然为什么过了十一点才悠哉地回来，而且心情超好的跟自己打招呼，害得自己被吵醒。

“出去转转。”天枢那双邪魅的眼睛弯了弯，好像想起了什么好事。

“是吗。我走了，你们慢慢吃，碗筷丢进厨房就行。”只要不是出去作奸犯科怎么都行，宇文拿着外套出去了。

天枢吃过早餐把碗筷丢在桌上回房间，熬威还在啃他那碗牛肉。

进屋关门，天枢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乒乓球那么大的半透明珠子，晃了晃珠子里面飘出一缕魂魄。

“早上好，你还没回答我昨天的问题。”天枢看似友好的面孔下藏着威逼的语气。

子桑看了看屋子觉得眼熟，而且刚才好像听到宇文的声音了，他转过头看着天枢，“我不知道你想问什么。”

“你身上的仙气是从哪里沾来的？”天枢重复昨天的问题。

子桑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看着他，突然问：“问我问题前，至少要告诉我你叫什么。”

“天枢。”天枢倒是痛快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子桑沉默了，心里却松口气，还好他没说他叫紫微，不然要开口叫他叔叔了。

昨天，子桑看天枢打跑怨灵，以为他是天师或者和尚之类的人。当天枢说子桑身上有仙气时，子桑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人不是人，第二反应就是逃，但是还没等付诸行动就被天枢抓住，然后塞进那个珠子内带到这里。

“你是在想怎么回答我的问题吗？”天枢坐到床上看着子桑，懒懒地看着他，知道他逃不走，所以没防备。

子桑站在卧室内想了一会才说：“我从小带着一个家传宝物，有得到的高僧开过光，是那上面的仙气吧？”虽然知道自己这谎话的真实度很低，连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不过看天枢这样子也不像太聪明的人应该糊弄的过去，毕竟鼓和熬威就不是很聪明的神。

天枢挑挑眉，然后说，“如果我信了是不是会被看扁？”

果然天枢的智商比那两个笨蛋的高。

子桑在心里腹诽着，在外面吃东西的熬威却打了个喷嚏。

“就算是贴身佩戴的饰物也不可能沾染上神仙的仙气，”天枢指着子桑，“但是，如果换做是人靠的太近，或者接触时间过长，就能染上仙气。”

子桑僵在那里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那个鼓曾说自己身上全是月玄的气味，不会指的就是仙气吧，那么天枢是听鼓说了自己身上有仙气的事才下来的？

“你还不打算说吗？”天枢非常有耐心等着听答案，接着开起玩笑：“你可千万别和我说你身上的仙气是去庙里烧香沾染的。”

“我说了你会放我走吗？”就现在这情况来说天枢绝对不会放自己走，可是不想办法逃走提醒月玄的话，月玄会有危险。

天枢看子桑的表情突然变得认真而冷静，整个人的神经也跟着绷紧，就像碰到了一个十恶不赦大坏蛋，而自己可能就是那个大坏蛋时，他突然无奈的笑了，“我又不是司法者没理由囚禁你，你要是想走现在就可以走，我不会拦你。”

“真的？”子桑没有丝毫放松，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对啊，我把你放在珠子里是怕你被恶鬼吃掉，现在是白天恶鬼不会出来，你大可现在回到你的身体里去。”天枢好心地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可是很爱做好事的。”

天枢那天真无邪的笑容丝毫没减轻子桑的警戒心，刚才还追问自己身上的仙气从哪里来的，现在却放自己走要说没用心就真拿子桑当孩子耍了。

“能不能给我点吃的，我突然发现我很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子桑身体还没死的缘故，他居然有种饥饿感。

“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你应该什么都吃吧？”天枢虽然这么问，人却已经开门出去了，好像问人只是出于礼貌。

子桑跑到门口偷看了眼客厅，果然是宇文家。住在宇文家的熬威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因为背对着卧室门，所以他没看到子桑。而此时电视上正在播放一组新闻，上面显示出醒目的标题「幕氏三子遭不明人物袭击生命垂危」。记者正在介绍事情的经过，画面中有记者采访幕家人和警方的镜头。

本来听记者叙述事情时，子桑没怎么在意，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毕竟他人就在这里。可是看到画面中出现自己的家人时，他突然有种心酸感，心里就像堵着一块石头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画面中有些憔悴的幕东明正在拼命应付记者，即使有保镖拦着也不能完全阻挡记者的提问。

这几天他们一定过的不好吧，子桑心里这样想着。

看过新闻的天枢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双筷子、一盘菜和两个馒头，子桑见熬威有回头的动作马上缩回房间。

“原来你叫幕子桑，没想到你家还挺有名的。”天枢将东西放到屋内的书桌上，撇了眼电视将门关上，“想家人了吧？”

“……”

天枢笑了笑坐回到床上，他不会以为自己猜错了，因为看了新闻后这个魂魄显出焦躁的情绪，这说明对方很在意新闻中的人。

“你想吃过后回去，还是现在就回去？”天枢将东西放在书桌上继续说，“有家人真好啊，可以和父母共享天伦之乐。每天生活在一起，生病了会互相照顾，出事了会担心。不管贫穷富贵吃着一样的食物，即使穷困潦倒也会共同生活，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只要认定了也不会抛弃对方……这就叫家人吧？”

子桑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半眯起的眼中透出怒意，却无法反驳天枢所说的话，因为他的每句话都刺中了自己的心，而且一针见血。

“你说这些……是想逼我回去吧？”只要自己回去自然会见到月玄，那么天枢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我不喜欢用‘逼’这个字眼，”天枢笑眯眯地说，“我只是为你着想。”

“谢谢你的好意，我觉得等我过足做灵魂的瘾在回去好了。”如果说鼓是阴险，那么天枢就是卑鄙，因为他会从人心下手，比强迫还来得卑鄙。

子桑转身去吃东西，脑子里却在想事情。他很想马上跑到家人身边告诉他们自己很安全，但是那无疑暴露了月玄。事有轻重缓急，自己不回去家人只是担心几天，但是如果自己现在回去可能会永远失去月玄，而引这个凶手去的人就是自己，就像自己背叛了他一样。

“……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我们调查了当天去酒店的人，也看了监控，没发现可疑人物。”

“没有可疑人物？”

“对，不知道幕家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关系很差的人。”

“我们能得罪什么人，哼！”

走廊上的声音吵醒了熟睡的月玄，他睁开睡得有些朦胧的黑瞳盯着不远处的几个人。殷郅冉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同子奇正在接受警方的盘问，几人谈的很不愉快发出的声音有点类似争吵。

“你醒了啊，要吃东西吗？”子妤正巧提着一袋东西回来，看月玄醒了并一脸不爽地盯着争吵的几人，便将早饭放到月玄手中。

月玄接过食物没吃，只是心情更加糟糕，看了眼手表差十分钟七点，如果自己没猜错，在今天1：00～3：00，7：00～9：00，13：00～15：00，19：00～21：00这四个时间段内，凶手一定会出手。

昨晚一点到三点这段时间内高强一直在睡觉显得很安静，直至过了三点仍然没有出现任何不正常的地方，守在他身边的几人这才安心休息。

叮铃铃——

熟悉的铃声毫无预警的响起，月玄一下子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转头盯着躺在座椅上睡觉的高强，高强身上披着一件外套睡得不是很安稳，却没显出异常。

叮铃铃——

铃声再次响起，月玄看了下表距离七点还不到五分钟，为什么铃声会提前响起？

寅时……属木。

月玄马上跑到玻璃窗前，其他人察觉到他的动作好奇地看着，子奇、汐凌、宁局、秦唯几人围了过来。

“他的手在动。”秦唯发出很惊讶地声音，马上引来其他人。

躺在病床上的子桑的左手上还插着输液管，手却在慢慢握紧，还稍微一动了一点。

“不可能，他的魂魄不在，身体不可能动。”月玄低头看手表，还差两分钟，他马上转头对汐凌说：“你听到铃声了吧？去找找声音的来源。”

汐凌点头往楼梯跑，离开他们的视线看不到人了，身形一闪在楼道里消失。

叮铃铃——

铃声第三次响起，病床上的子桑却静止了，手也恢复成平放在床上的动作，如果不是他们亲眼见到很容易忽略他曾经动过的事实。

月玄绕过人群推开门走了进去，先摸了摸子桑因为输液而有些凉的左手，但是什么都没感觉到，不管是诅咒的气息还是施法者的法力什么都没留下。

“啊……不要……救命……”

病房外传来高强的呼救声，他们马上看向高强，只见高强仍然躺在座椅上，手拼命挥舞着，脚也不停踢打似乎在反抗什么，接着身体一翻从上面掉了下来，人却没醒，只是呼救声变得凄厉。距离高强最近的黑曜放下小白跑到高强身边，一把将人提了起来，伸手给了他一巴掌试图将人拍醒。

“你这样不行的。”

月玄走过来，提着高强一拳打在高强肚子上，高强痛呼一声抱着肚子跪在地上，然后抬头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你们……”高强疼的头上全是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醒了就好，刚才做恶梦了吧？”从椅子上掉下来都不醒，看来不是普通的恶梦。

景组长和小周好心将高强搀扶起来，高强坐到椅子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过了几分钟才僵硬的点头，“恶梦……梦到好多人手不停拉扯我……”他只说了一句就不愿在提梦中发生的事了，拿过旁边的水喝了口，算是给自己压压惊。

“从墓地里伸出来的？”月玄看似玩笑的一句话却让高强瞬间白了脸，很激动地问：“你怎么知道！”

“墓地有土啊，笨蛋。”月玄又看了下表已经过了七点，到九点之前如果没有任何异状，那么还有两个时间段。不过土这种东西随处可见，要想防备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高强随时可能发疯。就算人多也不一定能拦住他，月玄想到这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道符，三两下叠成一个三角形。

“如果你发疯时还有理智，就把这个放到嘴里，”将道符交给高强时，月玄拍了下他的头，“不过不是让你吞了。”说完，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高强怔怔地看着他有一瞬间的晃神，居然想不起要顶嘴，然后小心将道符放入口袋。

月玄坐在椅子上等时间，顺便等汐凌回来。不过想到今天是阴日，他就觉得忘记了什么……对了，李美仪的尸体。

第20章

外面车水马龙的景象丝毫没影响室内的清净，站在窗边的子桑转回头看躺在床上休息的天枢，他似乎真的不怕自己跑掉，在自己吃饭时躺回去睡觉了，完全当自己是透明的。

子桑看了天枢一会无聊的坐到椅子上，视线开始扫过整个卧室。他很奇怪天枢为什么会住在宇文这里，也很奇怪天枢怎么成功霸占别人卧室的。如果是因为熬威在这里，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天枢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熬威，而不是因为他要找来月玄。那么天枢让自己离开是真的不想看自己死，而不是因为想知道仙气的来源。如果现在走的话，天枢应该不会追过来吧？

子桑想到这里突然窜出屋子，却没有朝市医院飞去，而是钻进了附近的一家商场。然而他才离开宇文家，天枢就从床上消失了。

“这小子跑的还挺快。”

天枢现在在某商场里，眼看着子桑进到这里转眼不见了。今天是周末，商场里人很多，同样多的还有人气，导致天枢不能很快分辨出子桑的确切位置，于是开始在商场里和子桑玩起捉迷藏。

天枢笑着在各商铺中逛，并调集一些法力感觉子桑的躲藏地，“游戏开始，就是不知道谁是鬼。”

他逛完一层乘着扶梯到二层，到达二层照着刚才的样子继续找人，只不过子桑那个生灵没找到却在商场的几个阴暗角落里发现弥留在这里的魂魄。

“真是可怜的一群人。”

他撇了眼角落里蜷缩着的魂魄，魂魄似乎没意识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他说着可怜的话，视线却不在魂魄身上多做停留，转身上了楼，说什么也不能让那个生灵逃走。花了半小时将这里所有地方绕了个遍也没发现那生灵，天枢叹口气，心想他肯定逃走了，虽然有点可惜，不过这说明自己的判断没错。

“既然出来了，就去四周逛逛好了。”

天枢给自己想了个宽心的理由，悠哉地从商场里出来，看到商场外站着的一道模糊身影停住了，嘴角上翘好奇地打量他。

“你怎么不走，这明明是个机会。”

子桑站在商场前的街道上看着天枢，即使有人或车子从他身上经过也丝毫不介意，“我想不起该去哪里，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别人又看不到我，所以我想还是暂时跟着你吧。”甩掉天枢容易，但是却不知道天枢的目的，这样回去的话月玄随时都有危险，不如先问清楚天枢到底来这里做什么，然后在从长计议。

天枢耸耸肩自然不信他的话，因为自己被他耍了，想去逛逛的心情顿时没了。

往宇文家走的时候，天枢忍不住说，“不过我要告诉你，魂魄离体的时间不能超过七天，不然身体就会死去，就算七天后你在回去也是个死人。”

子桑跟在他后面，听到这话眼神暗了暗，但是很快又追上去，“也许几天后我就想起来了。”

“你这想法可真乐观，”天枢小声说道，以免被路过的行人听到他自言自语，“不过你为什么往商场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