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凤求心(FZ)——冰炼
冰炼  发于:2012年0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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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方又听蝴蝶在那方语重心长的道:「琥珀,你以后离你琉璃哥哥远点,跟这种人在一起久了,脑子也会变得不正常。」

琉璃真觉得自己委曲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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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失踪了一整天的二儿子找上门来将琉璃带回客栈。

就这样过了几日,言真依旧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天,琉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突然间觉得这客栈的木板床太硬,枕头太高,让他怎么都睡不舒爽,索性披了件外杉往儿子的房间去也。

推开门,满室潇然,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整齐的被褥上,琉璃半垂着眼睫,深深的叹了口气。

越是孤冷的夜晚,越是叫人难以成寐。

琉璃独自坐在屋顶上,周身呼啸而过的寒风吹得衣摆猎猎作响,未束冠的乌丝彷佛要乘风而去般,在无尽的黑夜中尽情飞舞,他仰首,今晚的月亮特别的圆,也特别的耀眼,让他几乎就要无法直视。

他盘腿而坐,一手随意的撑着下巴,一手拎着酒壶,有一口没一口的啜饮,酒入腹中,连带着身体也热了起来,琉璃嘴边弯起苦笑。

身体是暖了,但某些东西仍如那清冷的月光,酷寒森冷。银月虽美,却仍有月光照不到的角落。

醺醺然的时刻,夜里只听嗖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悄然无息的落在房顶上,琉璃笑了起来,看来他今晚是有伴了。

「真儿,你老是昼夜颠倒、日隐夜出的话会发育不良,这样就长不高了喔。」琉璃笑道。

「……我早已过了那种年纪,倒是你,已经这么晚了,屋顶风大,要是着凉了怎么办?」还是冷冷的语气,只是声音中含着微不可察的无奈。

「说得也是,什么时候我的真儿都比我还高了呢。」没有回答问题,琉璃避重就轻道。

再说下去只会更加不知所云,言真叹气,无意间瞄到了对方手上的坛子,双眉立时拧成了一个川字,冷声道:「酒,你不是不喝酒的吗?」

琉璃笑起来,道:「不是不喝,只是很久没喝罢了。」

言真望着他,对方沐浴在月光底下,双颊因微醺染上绯红,双眸却还是清醒的,也正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自己,银辉照进那深潭般的觑黑里,言真试着想往里头寻找什么,无奈对方藏得太深,只能任凭幽暗将自己掩没。

他突然冷了起来,言真闭了闭眼,在琉璃身边坐下。

气氛半晌沉默,两人无语对月,琉璃举起酒坛,唇方触橼就被言真一把夺走,咕噜咕噜喝个底朝天后才还给前者,琉璃晃了晃酒瓶,嘟起嘴,道:「没了?」

「……」

「真儿。」

「嗯。」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爹我自认没有留下痕迹,短时间内应该都无法追踪到,除了……」那个心机过剩的弟弟例外,最后一句琉璃很自然的省略了。

「……因为……」

「追月楼不知怎么样了,没有我影儿应该还是能维持正常的营业吧。」一语未落,琉璃却像是忽然不感兴趣似的,很快打断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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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月楼不知怎么样了,没有我影儿应该还是能维持正常的营业吧。」一语未落,琉璃却像是忽然不感兴趣似的,很快打断他的话。

言真不知道对方是真的不感兴趣,还是特意回避答案,只能看着他思虑着什么得侧脸,端详良久,突然问道:「你怎么跟那群人扯在一起的?」

明白他指的是天鸣园一行人,琉璃从身旁又开了一坛酒,酒香四溢,他敲着坛口,无所谓道:「嗯、我本来是打算到陈国去的,但是出来得匆忙,银子没多久就用光了,后来嘛……好像是饿昏头了,被蝴蝶给捡了回去,你说我怎么老给人捡拾的,遇上你们的时候也一样,不过别看他们是个流浪舞团,那老谢做得野味可好极了,我便以做他们打手的代价暂时留在那里。」

饿昏、流落街头……我为什么不觉得奇怪,言真叹气。

看琉璃的脸色,他还是理所当然的表情,披垂而下的长发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像是截载着一颗颗的星石。

「……我到底能为你做些什么?」也许是今晚的月光太美,言真望着望着,这句在心里深藏已久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对方沉默良久,言真感觉自己的脸上覆上一片温热,他猜这是对方的手,令他眷恋不已的温度,耳边传来那熟悉不已的笑声,「你这小鬼把我这个爹当成什么了,别忘了,你的武功还是我教的呢,只要你还称我为父亲一天,我就会为你遮风避雨,什么都不需要担心,什么都不必做,你必然是从谁那里听说了什么,但是听爹的话,别再找了,残云的事情交给我就可以了。」

「不!」言真激动起来,把覆在脸上的手抓进自己的手里,琉璃可以清楚感觉到对方的颤抖,「我受够了,为什么总是如此,我为什么不能替你担心,什么都不能为你做,我到底还缺了什么,让你从不肯把我放在眼里!」

「真、真儿……」琉璃有点吓到了。

「……天晚了,您早点睡吧。」言真冷着脸起身,一拂袖,又像是才出现那般嗖的一声不见了。

琉璃看着夜晚的虚空,笑容中含着微不可察的苦涩,怎么办,真儿好像真的生气了。

晶泉楼的开幕式达到前所未见的盛况。

车水马龙的街道,震天响的鞭炮,缀满彩带的舞台上鼓锣升天,丝锦飞扬,闻声而来的百姓把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只听锵的一声,周围的人有志一同的安静下来,屏息静气的看着舞台。

首先扬起的是一阵悠扬的乐声,琵琶如雨点般轻轻B>B缓缓的落下,布幕后走出几个身穿白色祭服的童子,戴着遮住半张面容的面具,跟着节奏一步一款的走动,这时弦琴也加了进来,舒缓的乐声添了几许哀怨,童子们踩着云步,跟着渐快的鼓声,一声顶着一声,一甩头,漫天白纱飞舞。

观众们鼓噪起来,白纱在空中画成的半弧,阳光透入纱面,照在童子的脸上、身上,好像经过神只洗礼过的光片,美丽的耀目。

鼓声渐急,童子们舞得更快了,青烟白雾缭绕,白纱化作蟜龙,在空中翻腾翩飞、叱吒遨游,一声轻啸蓦地响起——

所有乐声一齐静止了,台上青烟弥漫,待烟雾散去,所有白衣童子也消失无踪。

气氛沉寂半晌,只听弦琴忽响,上空一阵风响,众人同时回过头,有人发出惊呼,「看,有人站在屋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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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一青衣男子站在舞台斜对面的房顶上,也戴着遮住泰半面容的白色面具,衣袂翩飞,临风飒飒,男子一扬宝剑,在观众的惊呼中如大鹏展翅般迎风略向舞台。

「那是翡翠吧,记得没错的话,哥哥应该是在下一段出场。」

彼时,舞台对面的酒楼上也是人满为患,天鸣园名闻遐迩,许多人慕名而来,早先就抢订下好位子,就怕错过了难得的精彩好戏,而今日,凤无痕与秦昭环也名列其中。

两人坐在临窗的位子,视野极佳,刚好能将舞台的全景一目了然,女子用茶盖碰了碰茶盏,以袖掩嘴,优雅的啜了口茶水。

「那家伙是不是脑袋坏了,居然跟一群小鬼打成一片,甚至还真的陪他们玩起来,他难道不知道如今他的处境很危险吗?」与纤丽的外表不符合的,女子冷冷回道。

「哥哥一向都很守信用,更合况,他从很久以前就很喜欢小孩啦。」凤无痕笑道。

闻言,秦昭环不置可否的哼了哼。

半晌,忽闻凤无痕轻呼一声,秦昭环疑惑的转过头,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人头窜动中,似乎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贤侄,要不要上来,这里视野比较好。」凤无痕倚在拦竿上,懒洋洋的摆手,脸上是标准的皮笑肉不笑。

言真闻声抬起头,淡淡的看他一眼,正当两人都认为这冷漠的后辈会就这样离去,打算继续欣赏表演时,就见他身形一转,在拥挤的人潮中突然飞身而上,稳稳的落在两人跟前。

「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望着两人有些惊讶的神色,言真淡淡道。

凤无痕很快回复过来,拉开一边的椅子,道:「我们叔侄俩似乎从没有好好聊过,刚好趁此机会来聊一聊。」

「无所谓。」言真耸耸肩,嘴里这么说,但他的表情似乎是「我不觉得有什么好聊得」。

不过会在意这种事就不是凤无痕了,他扬着完美的笑脸,主动替言真斟了一杯茶,观众突然发出喝采,他们齐齐看去,原来是曲目进行到高潮,翡翠踩着假山假岳,舞剑穿梭在枫阵中,底下有方才的白衣童子唱和,宛如置身在红色的雪花中,端的是容姿绝色、清雅灵动,制造出如梦的幻境。

凤无痕着迷般的看了半晌,眼角瞄到了言真坚毅的侧脸,眼一敛,他淡淡说道:「贤侄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对方似乎愣了愣,却没有回过头,只道:「有。」

这倒是奇了,凤无痕挑起一边眉毛,感兴趣的问:「是什么?」

言真沉默半晌,眼睛映着满天枫火,淡淡道:「你能不能别用那张脸笑得那么轻浮?」

凤无痕一怔,半晌大笑起来,惹来旁边专心看表演的观众白眼。

「想不到、想不到贤侄也有幽默的一面。」凤无痕笑得双肩不住发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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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盟主,」一旁,秦昭环突然出声道:「我们家兰儿、雪兰还在您府上叨扰吗?」

言真微微一懵,因为这在江湖上颇有地位的嫣雨阁阁主、又显然是父亲朋友的人突然用敬语称呼他,他迟疑了一下,见对方是认真的,遂回道:「秦夫人客气了,在下半个月前出发时,秦姑娘的确还待在燕京,至于现在如何,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闻言,秦昭环颔首,喃喃:「这丫头是在做什么?我前些日子还发过消息给她,要她尽早与我会合的。」

楼下又是惊呼声四起,言真斜睨一眼,但见从周围许多楼房中突然射出数枝箭羽,方位一致,齐齐瞄准舞台上的人影,他一惊,却又见后者从容不迫的施起剑诀,以绝妙的身法将箭枝尽数挡去,观众的惊吓声这才化为惊叹,想是天鸣园为了舞曲使出的噱头。

「想不到天鸣园如此不用极其,连这么危险的手段都使得出,果真名不虚传啊。」凤无痕也将方才那一段看在眼底,不禁发出感慨。

言真也在心里点头,但他的目光很快又被舞台上飘出的另一道红影给吸引过去,那人赫然出现在箭阵中,在漫天枫雨之中,红衣男子轻得宛如棉絮,他一身衣袂红似血,脸上的面具在阳光的反射下,也隐隐泛着红光,但最显眼的还属那浑身都透着通红的剑身,兜转挑刺,动静皆然,凛凛剑光刺花了所有人的眼。

「那是……」秦昭环也注意到了。

「哥哥!」凤无痕愕然出声,「怎么会,他不是下一段才出场吗?这段『舞枫林』应该还没结束才对。」

「不、那些箭羽不是噱头。」言真只犹豫了半晌,突然一个腾身,风也似的往舞台急略。

在万众瞩目中,翡翠挥剑劈去箭枝,他很清楚这绝不是戏码之一,但为了使舞曲能继续下去,也不致使得民众恐慌,他必须若无其事的待在台上,将计就计下去,被劈开的弓箭纷纷落地,其中一枝却反向往观众射去,翡翠一惊,反手举剑一挑,箭羽被劈成了两半,分神之际,像是没有尽止的弓箭破空而来,擦过了他的手臂,留下一道鲜明的血痕。

翡翠「啧」了一声,皱了皱眉。

「闪开!」旁边忽然红影一闪,有人伸手把他推了开来。

「琉璃?」翡翠怔了怔,脱口道:「你太早出来了。」

对方没理他,剑锋到过处,红袖卷起气浪,将箭枝往反方向一推,远方登时传来几声惊叫,箭浪便慢慢停歇下来。

「不出来,难道看着你被扎成针毡吗?」琉璃腾身落地,大半张脸被面具遮住了表情,却仍是听出话里的无奈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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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的鼓乐声环绕,掩盖住琉璃的话声,观众丝毫未觉不对,只以为舞曲到了段落,当下掌声如雷,众人欢腾起来。

翡翠想说什么,琉璃对他始了个眼色,走过他身边时悄声道:「别忘了,曲子还没结束呢。」

翡翠匆匆下了舞台,下台前琉璃塞给了他一快药丸,混浊的灰色,却透着一股清雅的香气。曲风一转,这次乐音里加上了人声,琉璃颔首,这段本是他独舞的部分,风声渐起,飞扬了他的发,少年轻脆的童声彷佛融进了风里,被带到很远、很远……

再抬起头时,眼前不意外的多了几个人,琉璃薄唇一抿,无罪剑在阳光下绽放着嗜血的光芒。

琉璃淡淡笑着,手腕轻转,弹开当先冲上来的杀手甲,转过身,一个回旋踢招呼在杀手乙的脸上,翡翠估计他有毁容的危险,考虑介绍街口的王大夫给他认识。

台前双方打得那叫个不亦乐乎,准确点来讲,完全是琉璃单方面的在干架,后者只有挨打嚎叫的份,翡翠觉得担心他是多馀的,索性跟其他团员要了杯茶,准备悠闲的享受下次出场前的片刻。

右手捧着茶,左手拿了袋瓜子,翡翠才找到一个可以专心看戏和乘凉的地方,就碰上天鸣园的团长大人。

「不、不对……这段『斩天』不应该是这样跳得啊……」蝴蝶苍白着脸,目瞪口呆的盯着舞台。

难得团长大人的脸上出现这么人性化的表情,翡翠端详半晌,方才想到应该温言安慰几句,手刚放到对方肩上,翡翠一个字都不及吐出,蝴蝶蓦地转身,前者一怔,对上她闪着绿光的眼。

「不过却更好,观众的反映也很不错,琉璃真是天才!」蝴蝶兴奋不已,十指蔻丹紧握成拳,翡翠深深觉得女子的那种表情倒比眼前的乱斗危险不知多少倍。

「琥珀、云母,在唱得大声一点,记住是音律要配合舞者,不是舞者配合音律。」蝴蝶欢快的喊道。

翡翠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

一曲也快到了尾声,台上的争斗却还没停止,这毕竟是表演,琉璃是万万不能痛下杀手,只能兜圈子似的与敌人过招,慢慢消耗对方的体力。

「翡翠,等会儿琉璃会把那些人引到别的地方去,你要接着上场,半刻不得延误,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异状。」蝴蝶正色道,半点没有方才眉飞色舞的神色。

男子不语,双眼专注的看着台上的动静,无奈天有不测风云,意外还是发生了。

琉璃还在与台上杀手周璇,后台突然爆出一阵惊叫,众人惊诧的转过头,琉璃一分神,脸颊就被划出一道口子。

后台乱作一团,隐约听到有刀橶相撞的声音,琉璃一惊,便也顾不得眼前,匆忙奔向后台,耳边登时传来石英的惊呼,「琉璃哥,琥珀被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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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琉璃神色一沉,问道:「他们往哪边去了?」

少年比了个方向,琉璃不理会身后的叫喊,一跃而去三两下就没了踪影。

琉璃很快的看到前方飞速奔离的人影,两人一直维持不多不少的距离,一路追到了市郊,已经出了济州地界,虽然是通往陈秦两国的交通要道,但因为是隆冬又地处偏北,大部分人都聚集到晶泉楼外,周围群山恶水,荒岭古道,人畜无踪。

琉璃追到一半就隐隐发现不对,对方明显是要把自己带出人群的,这越跑是越荒凉,连个人影儿都见不到,他眼珠子一转,有些不好的预感。

后面风声突至,琉璃一憾,却没有杀气,他眼角馀光斜看,发现是熟悉的人影。

「爹。」来人赫然是言真。

「真儿,你怎么在这?」琉璃有点讶异,脚步却是不停。

「……我有些事……」

言真沉默半晌,两人很快的就来到一处山坳处,前方的人影一闪,身影很快被嶙峋的山石给遮去,琉璃与言真互看一眼,犹豫片刻,也跟着入山追寻。

山路崎岖,两人不减速度的追着前人,很快被带到一处林区,满目皆是参天大树,那人像是极熟悉此地,只一闪神,就不见踪影。

「当心有诈,爹。」言真环伺一眼周遭环境,语重心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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