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玄子桑互看了一眼又看向他，示意他说下去。

宇文盯着言和莹开始自言自语起来，“道行确实恨，但是恨的不是言，而是他自己。他是得道高僧，按理说已经剔除六根没有七情六欲才对，但是死后他怕过恨过，恨自己为什么会在乎生死。在他看来死亡应该是另一种开始，可是他居然有强烈的求生欲。”

“很可笑吧？一个早就看破生死的人居然在死后害怕了，所以他恨，恨自己不配做个高僧。但是他已经死了能对自己怎样，于是他拒绝喝孟婆汤，带着记忆轮回，渴望哪天在回栖凤山杀了那个给他这种感情的土地神，得到解脱。”

宇文突然笑了，“但是他的执着却害了自己几千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

“那你……”月玄本想问他接下来要做什么，脸色一变转头看着言。

他们谈话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言那边的情况，此时的言正骑在鼓身上，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上聚集了法力，并冲着熬威大喊：“住手，不然我杀了他！”

熬威撇了他一眼，一个分心被莹的黑发缠住，他也不慌，另外一只手上突然出现一根三尖渔叉，砍断黑发趁莹攻过来时，挥叉反击。莹用手挡了一下差点被打断，接着那叉子就到了面前，一下子叉进莹的腹部，并用力一顶叉子刺透她的身体钉在树上。

“噗——哇啊！”

莹吐出一口血，惨叫一声，伸手握着熬威的武器想要拔出。言的身体一顿，一丝血液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手下却用力掐紧鼓的脖子，怕他突然反击手上的法力也抵在他脖子上。

熬威没有丝毫动摇说，“你动手吧，弑神是重罪。也许你们只有几百年的惩罚，如果杀了他恐怕等着你们的是几千年的惩罚。”

他的话成功干扰了言，他真的没下手，就在他思索接下来怎么办时，地上的鼓突然一拳击在他胸口上，炽热的力量钻进他的身体，拥有水的力量的身体受不住这股炽热的能量，两股不同的力量在他体内较劲撕斗着。言真后悔刚才没有杀了他，让他有机会反击。

言马上跳起离开鼓，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鼓悠哉的起身拍拍身上的土，脸上再次浮现出笑容。

“你以为凭你的力量斗的过我？”刚才只是不小心被他的水压制住了，想到对策马上进行了反击。

言没有答话，这才知道鼓的法力是带着火一样的热度的，但是不是火，不然刚才不会一度被自己打压着。而他刚才给自己一拳正好将他的法力输送到自己体内，现在自己的法力还算强所以还能抵挡，如果在损失一点法力压制不住，恐怕自己的身体会最先受不了被他的法力撕裂。

“言，别管我！”莹被钉在树上想反击，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所以只好求言快走。

“不走！”言强硬的回答，莹和自己受伤给了鼓最佳时机，鼓的法力带给自己的痛远比被封印时的厉害，自己有点压不住了，现在还能保持意识也是最大的限度。

“时间不早了，解决你们就回去。”

鼓突然开始念咒，他的身后涌出一股异常灼热的温度，言的脸色更加苍白，但是他没想抵挡，而是突然向熬威冲过去。熬威愣了下接下他打过来的一掌，但是显然低估了他奋力一击，居然被打飞出去。被定住的莹突然拔出熬威的三尖叉，忍住痛将叉子丢向熬威，熬威刚从地上站起来就看到自己的武器被人丢过来，于是伸手接住。

言拉起脱困的莹就往远处逃，跑了几步突然停住，莹还在奇怪他为什么不跑了，才发现自己的脚动不了。

“你们以为我们什么都没做？”熬威看着已经动弹不得的两人，早在言来之前，他就和鼓在附近埋了几个陷阱，只要踩上谁也逃不掉。

而此时，鼓已经念完咒语，他身后的那股力量爆发出惊人的热度，接着化成一只火鸟，张开翅膀仰天嘶鸣，鸣叫声震的言和莹差点吐血，躲在树丛里的月玄三人也吓了一个踉跄。一股热流毫无预警的向外散播，附近的植物受不了它散发出来的热度迅速枯萎，转眼间附近在也没有活着的植物了。

火鸟的眼睛转向言，就像盯猎物一样突然冲向他，言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恐惧的神色，急忙张开手将所有法力聚集在他们身后，想抵挡火鸟的冲击。

在火鸟快要撞上言和莹时月玄拉起子桑迅速往反方向逃，宇文也没傻站在那跟着他们一起逃，那力量太恐怖了什么人也不可能安然的接下来。

轰隆隆——咣——

预想中的连番爆炸响彻整个白虎山，爆炸产生的气流吹倒附近的枯树，有些甚至还燃烧起来，他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一个气浪吹过来急忙卧倒才免得被气浪吹飞。

爆炸过后，言和莹所站在的地方变成一片焦土，大量烟雾随风飘散过了很久才彻底消失。

熬威捡起地上一块散发出微弱光芒的晶石，拳头大的白色晶石见棱见角呈不规则椭圆形，并散发出清澈的灵力，只是太过微弱很难感觉到。

“原来是块石头，不如带回去当摆设。”熬威把玩着手里的石头转头问鼓。

鼓正坐在地上休息，刚才的火鸟也用了他很多法力，一时半会无法恢复，虚弱的回答他，“你要喜欢就随便，我要回去了。”

熬威似乎很开心，看了看白虎山下的城市，“难得来一趟不如先逛逛，不知道现在的凡人过的怎样了。”

鼓嗤之以鼻的哼着，“还不如上面好，你去了他们也看不到你，只有你一个人在那里。不过有对兄弟看的到我，叫王二王三，你要是实在无聊去找他们也行。”

“什么破名字，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听到这么难听的名字。”熬威念了句咒语，武器化成一串水珠消失，他看着手里的晶石越看越喜欢。

“等等！”

差点被震晕的宇文突然跑到他们面前，两个人看到他一愣，也许是刚才打的太激烈才没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人。还好围观的人没死，不然他们要背上杀生的罪名。

熬威指着宇文问鼓，“这是王二还是王三？”鼓摇头，从地上站了起来还有些摇晃，“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喂，你是什么人啊，难道你叫王四？”

宇文满脸黑线，硬着头皮说，“我叫宇文弘思。”

“宇文弘思？”鼓回忆着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对了，谢白脸说过有个和尚叫道行，是第一个被他们杀死的人，转世后叫宇文弘思。你有事吗？”

“能把那个石头给我吗？”宇文壮着胆子开口，面前的人可不是普通人，弄不好他们一个激动把自己也杀了。

熬威看了眼石头问，“你要它做什么，你应该恨它吧？现在它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要是还恨的话对你没好处。”印在魂魄上的恨太过执着会带到下一世，一世接一世永无止境，除非不在执着。

“恨过，但是我现在可怜它，能把它给我吗？”宇文摇头，再一次祈求他们能将石头给他。

熬威和鼓互看一眼，鼓对熬威说：“东西在你手上你自己决定，我累了，先走了。”说完一个闪身就不见了。

“我真的挺喜欢这石头的。”熬威有些为难，白色的晶石散发出舒服的光芒，还能折射出不同颜色，摆在自己的宫殿里一定很漂亮。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给你找和这差不多的石头，但是我希望你把这个给我。”宇文看出他在犹豫又说，“你也知道我的前世为了他们被折磨了几千年，我不想连下一世也带着恨活着，我只想留着它提醒自己别犯相同的错。”

熬威看他这么诚恳信了他的话，“好吧，但是我不会白白给你的，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说着指指他手上的盒子。

宇文看了眼手里的盒子将盒子打开给他看，他看了一眼皱皱眉，“现在的凡人喜欢拿着这种东西乱跑吗？”

“这是道行的头骨。”宇文知道龙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

“好像对你很重要，这样吧，石头给你，这头骨给我。”熬威将石头丢给他抢过盒子，拿着他重要的东西自己也不算吃亏，虽然这东西难看了点，“我可能会留在这里几天，听说别人看不到我也没东西吃，所以我的伙食你负责了。我先去看看这座城市，来的匆忙又忙着任务没仔细看，有时间我会去找你。”

宇文接住石头，看熬威变成一条红色的龙飞向城市。

他松口气，龙这种生物从来自命不凡既傲慢又残忍，还以为这个龙神会蛮不讲理，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走了。

转头看着从树林里走出来的月玄和子桑，“你们要这石头干嘛？人都已经死了。”根基被打坏，元神恐怕也散了，就算是大罗金仙也难救了。

月玄没说话只是笑了笑，接过他手中的石头……

第18章

拿着微凉的晶石，月玄定睛看了一会儿，“这上面好像少了一块。”

虽然晶石是不规则的而且棱角分明，但是一侧凹进去蚕豆那么大的体积，看上去是被人砸掉的。

“少了一块，刚才被打掉的吗？”那爆炸太厉害，就算被打碎也不会太稀奇，子桑心想着看到那块晶石不免神色黯淡下来，“言……还有救吗？”

月玄跑向刚才发生爆炸的地方，“快帮我找找那块石头，找到了我才能知道有没有救。”

“嗯。”听到月玄这样说，子桑完全相信了，因为他相信只要月玄想做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宇文看他们在地上摸索找石头，皱皱眉也过去帮忙，嘴里却说：“别傻了，就算找到也没用，他已经彻底死了，就算过个几千年也不会恢复的。”都被打回原形了，元神也遭到毁灭性的破坏，就算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们了。

正在地上寻找剩下晶石的两人没听他的话，他也懒得纠正开始小心的查看，天太黑他们还拿出手机，借用手机的光亮寻找。被炸过的地方还留有爆炸时产生的高温，不过温度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借着微弱的光亮他们看到地上有一大片焦土，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三人都没说话，安静地进行地毯式搜寻，实在看不清甚至伸手去摸。不知道找了多长时间，他们腰酸的坐在地上休息。

“真的有那块小石头吗？”宇文觉得自己被耍了，而且找的还是仇人的「遗体」，自己居然还找的很开心没有一点反感。

月玄给自己捶着腰，长时间弯腰找东西真的是个苦差事，又转头对宇文说：“一定有的，只是天太黑看不清。和尚，你会照明之类的法术吧，使出来。”

“你难道不会吗？”宇文无奈的摇头，“算了，我就好人做到底。”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道符念动咒文，道符像是被风吹动一下，接着发出不刺眼的光，照亮了三米内的距离，比起家用灯亮度差很多，但是和手机的相比明显高了一个档次。

“你的脸色很差，是不是刚才受伤了？”附近亮起来后，子桑发现月玄被照亮的脸有些苍白，这才想起他的手刚才也是冰冷的。

月玄似乎不在意，心不在焉的回答，“可能刚才被吓的。”

“真的没事吗？”能在找点更离谱的理由吗？子桑怀疑地打量他，如果不是宇文在这，自己一定好好检查检查他是不是受伤了。

三人休息够了继续寻找石头，有了这个道符照亮他们的效率加强不少，看到的东西也更加清楚。

“没有。”宇文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看了看，太大了明显不是晶石上掉下来的，转手就扔了出去。

“会不会被炸飞了？”子桑擦擦头上的汗，晚上天气不热，但是长时间行动还是会出汗，“那块石头会发光，掉下来的小石头应该也会吧，为什么看不到？”

月玄从口袋里掏出晶石，上面的光弱了一点，“也许石头可以感应。”

他抱着一丝希望拿着石头走过焦地，走了一会儿石头上的光突然闪了一下，接着又恢复如初。子桑和宇文见状马上跑了过来，猜想那块碎石就在附近。他们在这附近锲而不舍地继续搜寻，找到一块石头凑近晶石，一看没反应扔掉，不知道试了几块，晶石终于发光了。

月玄接过宇文手里的小石头，小石头只有指甲盖大小，虽然是晶石上掉下来的部分，但是有一部分居然是黑色的，不过同样能够折射出各种颜色。

“这个不会是莹吧？”子桑好奇地看着小晶石上黑色的部分，“所以她身上才会有邪气？”

“我想应该是的，也许言当初是想将邪气排出体外，却没想过自身的邪气是没那么容易祛除的。为了不让邪气四处作乱，他将自己一部分情感给了这股邪气，希望能靠着其他情感让这股邪气不至于胡作非为，所以言平时看起来才会有些呆笨。或许他一个人在深山里确实寂寞，在加上邪气必须尽快处理，所以才创造了莹。那么他死的也就不冤，他们本来就是一体，谁杀的都会算在他头上。”所以那次言醒来后才会对自己出手，因为天谴两个人短时间元神合一，言沾染了莹的邪气，或者他本身就存在邪念。

月玄解释着，将小晶石靠近晶石，两颗石头同时发出了光芒，只是小晶石的光芒更加强盛，而且夹杂着邪气。

“你愿意救言吗？”月玄将小晶石拿在自己面前问道，小晶石的光芒更加耀眼，“言刚才为了抵挡鼓的攻击，元神消失大半，勉强复活也要沉睡几千年才能彻底复原。不过你的元神没受什么损伤，如果用你的代替他可以马上复原，只是不知道还能留下多少法力，而你……将不再是独立的只能活在他的意识里。”

小晶石听完他的话光芒一闪一闪像是在做答复，接着月玄的脑中传来莹的声音，“我愿意付出我的元神，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哪怕是我消失也可以，只要他能幸福……”

“我想我们都错了，从一开始就错的离谱，会得到这种结果也是我们咎由自取。我虽然是他的邪气，可是我一点也不怨恨，到现在我才明白他为什么拒绝我。我们本来就是一体，没有哪个人不会爱自己，所以我迷恋着他。”

没错，从被创造出来她知道自己就是一个怨念，言的所有负面情绪全部在自己身上，所以自己暴躁、冲动、怨恨、惶恐、烦躁、憎恶……言也知道只有这些情绪的话自己随时都能出事，所以他将开心、高兴、积极等好的感情转移给自己，却没将他的善良也一同转移，于是活泼好动的莹诞生了。

但是他没料到，自己所向往的就是他的善良，就像光明必定吸引黑暗，有坏才能体现出好一样。谁也没有想到自己渐渐拥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感情，渴望得到别人认可，渴望别人注意到自己，渴望像任何生物一样活着，所以自己认为只要得到了他的善良自己才算一个完整的有感情的人。

为了这个善良自己彻底迷失了，还以为爱的是言这个人，导致后来的悲剧和现在的结果……

月玄笑了笑，口中开始念着什么，微风拂过小晶石被吹了起来漂浮在半空中。一旁的子桑和宇文只看到小晶石上的黑色在光芒中一点一点消失，最后变得和晶石一样洁白无瑕。他举起右手并用力握紧，小晶石好像明白怎么做飞到他的拳头下方，一滴血从拳头里滴下来，滴到上面迅速被小晶石吸收。

“这是上次保存在我这里的东西，现在还给你。没有你们的血，就算复活也是空有一个元神没有身体，有这滴精血的话可以靠你们自己的法力创造一个身体。”月玄小声说道。言重伤醒来后为了寻求保护，他要了言一滴精气化成的精血，并和言订立了一个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