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问了,反正与你无关!”我用袖子蒙上自己的脸。
他突然拥住我道:“怎么会与我无关?你一直只看着老爹,暗自心伤,你可知道,我也是一直看着你啊!你让我这样心痛,怎么会与我无关?”
我使出内力,弹开他的身体,他趔趄了几下,撞上一片竹子,枯黄的竹叶纷纷坠落,他的唇边挂着一屡血丝,苦笑道:“你果然对我设防了,我才一近身,就被你震开,为什么皇上压在你身上时,你一动不动呢?一举结果了他不是挺好吗?相信他也是对你不设防的吧?还是说,你根本喜欢的,就是他那样的王者?只有帝王,才可以得到你吗?”
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我整了整面上神情:“秦昊,不要讨死了,说不定我会真杀了你!我从未杀过人,不介意你做第一个被我杀的。”
“是吗?大哥还真是良善,到现在还从未杀过人。”他自竹子上直起身来,抹了抹嘴角,忽然换上一张肃杀的脸道:“可是小弟我,十二岁就杀了人哦!你一定不知道吧!”
“你!怎么会?!”我惊恐地看向他,后退着。
他步步进逼,像是在说什么好听的故事一样:“大哥喜欢爹,我很早就知道了,那时很是鄙视你的,见你每晚偷偷去看爹,又回房偷偷流泪,我深为不齿,直到我十二岁那一年,一天晚上,我杀了一个暴徒,他想强暴一个姑娘,被我拦下后,又对我起了色心,我一错手,不小心将他杀了,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我很害怕,害怕得不得了,虽然处理得很好,但是夜里总睡不着,有天出房乱逛,碰上了酒醉的你,拉住我就强吻,一边流泪一边吻,将我抱得很紧,虽然我被你侵犯了唇,但是我却觉得得到了救赎一般,心境渐渐平和下来,每晚的梦中,便不再是被我杀的那人血肉模糊的模样,而是大哥温柔刻骨的亲吻,大哥,那夜的你,好美,好温柔,你说,我怎能不喜欢上你呢?可是你呢?醉得一塌糊涂,把我的心偷走了就消失不见,你对我,真的太残忍了!”
我侧过身,心虚道:“那能怪我吗?我喝醉了,我什么都不清楚!”
“你怎么不清楚,到最后你看了我一眼,扁着嘴哭了,说:怎么不是爹,是你啊!”
“那,那又怎样。”我转身就走。
我低着头的鼻尖撞上一个人的胸膛,抬头一看,是秦昊,他他他,他刚才不是还在不下五步以外么?!怎么一下子到了我的前面?!
面前的他,有些陌生,不,我从未正眼仔细瞧过他,我的眼里从来只有老爹,其他人,不过都是个模糊的影子,我甚至没有感觉出来,才十六岁的秦昊,身高已经高过了我一些!
他的发与衣袂,在无风的环境下,犹自轻轻飘动。
教我武功的师父曾经说过:衣袂无风自动,不是武中绝顶高手,也是鲜有敌手的人物,所以千万不要以为那些手无兵刃且无法感知内力的人就是不会武功的人,相反的,极有可能是到了武功深不可测,常人无法探知的境界。
我怎么会忘了这茬?是因为他的年纪太小而直觉了不可能么?
第11章
“你干什么!”我瞪他。
“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要干什么?这个方向很危险。”他像一堵墙一样立在我面前。
我一笑道:“果然是乳臭未干的小孩,你以为让胥太厉死是那么容易的事?那只老虎喂了药,他会看不出来?让开,再不去救他,只怕他脱险后难免会怀疑到你头上。”
“他有证据吗?”他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或者说,他能脱险吗?”
“不要幼稚了秦昊,他若死了,名正言顺的登基的,就是太子,太子一向对老爹不满,你认为他会让老爹好过吗?”
“我能让他死,自然也能让太子死!”
“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酷无情?!”
“本来,谁当皇帝谁继位,我是没意见,但假若你一定要那个位子的话,我会成全你。再者,在大位前,不冷酷无情的人,还有活路吗?大哥,我真的很怀疑你是否做好了当太子的准备!”
“我不需要你的成全,我想要什么,会用自己的双手得到。让开!”
“我不能让你去送死!”
“秦~昊~”我突然换了一种强调唤他的名,他一下愣怔了,趁他脸上泛了微红时点了他的穴。
“果然是很容易被骗的小娃儿,任你武功再高,冲开穴道也要半盏茶的功夫,足够我找到他了……”我一挥手扬长而去。
足下轻功施展,很快就找到了与老虎纠缠在一起的胥太厉,他虽勇猛,可现下也是疲态尽现,而那只老虎却愈战愈狂,我摸出靴中匕首,跃上前去,趁它只盯着胥太厉时,一个猛刺扎入它的身体又迅速抽出来,预备着扎第二下时,它抬起一只前爪将我扫倒在地,并将我按在爪下,继续发出啸声与胥太厉虎视眈眈。
我,我被只老虎鄙视了!
难道它明白我就算冲上来扎了它一匕首,也不过给它挠挠痒,真正的敌人还是胥太厉?
我起身不得,只好将匕首护在喉管前对着它。
很快胥太厉终于射出了一剑,正中老虎的另一只眼睛,血瞬间溅到我的脸上来,老虎彻底发狂了,它用爪子搭起我开始乱摔起来,可怜我被摔得头晕目眩,它的利爪还透过我的衣服,钳入我的肌肤,生痛啊!
“扎它的喉咙!”胥太厉吼道。
我,我也想扎它啊,可惜我现在完全就像猫手中的老鼠一样,抓起来又摔到地上,哪得半点自由活动的空间?
正举起匕首,忽听胥太厉大声示警道:“小心!护好自己的喉管!”
再看它,已是张开血盆大口,对我一口咬了下来,我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敢思考了。
心里想着:我死后,胥太厉总能为着我救他一把而放过老爹吧!
“维生!不!”
“大哥!”
等待中的咬痛并没有传来,却被长啸着倒下的庞然巨躯压得闷哼一声,一口血喷出口来。
待他们挪走压在我身上的老虎尸体,我才发现我想站也站不起来了,腿骨好像被压折了!
秦昊将手伸到我的后颈和膝弯处准备将我抱起来,被胥太厉一下子挥得老远,接着胥太厉自己亲自将我抱了起来,回到了群臣的所在。
那些女眷和胆小的文臣们听说我们遭遇到了老虎,先前纷纷雀跃的姿态,都换成了胆怯惊恐,一个个往武将身后躲。
“起驾!回宫!”胥太厉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我看见老爹一脸铁青和担忧,可是他只能像其他随行的臣子一样,默默跪地恭送胥太厉。
我在维生王府养伤期间,韩益来看过我,送来了大批的珍贵补药。我对他可没好眼色,他再三道歉说根本没想到胥太厉是那样的人,是他低估了胥太厉。
“你别再瞪我了,我是真的没想到他是这样不要脸的皇帝!”
“你当商人,阅人无数,我都被你看得通透了,怎么皇帝这么重要的人物独独漏看了?”
“你以为能当上皇帝的,会是什么好鸟啊?有那么容易看透吗?不过我也不是没有后续对策,这个,你拿去。”他递给我一个小瓶子。
“里面是什么?”我结果瓶子问。
“这个能让你的伤口长时间难以愈合。”
“什么?!你想我一直躺在床上不能动?”
“别急,听我说完,那只是让你的伤口看起来总是像在渗着血丝的样子,而你,可以以此借口拒绝他。”
“那你还不如用个什么药把我变成个女人,用来葵水为由拒绝他!”
“噗——你想变成女人?”
“怎么?你还真能?”
“当然,不能!你脑壳被老虎吓坏了吗?”
我别过头,闷闷地道:“若是我变成了女人,他会不会喜欢上我呢?”
“等下辈子吧。”
“你个死奸商!你等着吧,我现在要利用你了!”
“好吧好吧,你打算怎么利用我?”
“我要养兵!”
“这个嘛,皇上会给你钱的吧,等你当了太子,就有了自己的小金库了,还怕不够养兵?”
“那些钱,哪能跟韩老板你比呢?其实十万金根本远远不止是你的十分之一吧?恐怕百分之一都不到呢!”我揪住他的衣领道。
他赔笑道:“哈,哈哈,被你发现了。好吧,你想养多少兵?”
“这个不能告诉你,也不能告诉别人,你只需要给我钱就够了。另外,我还要北疆的铸剑图,他们的利器早些年已经超过大随的铸剑术了。”
“怎么,你还要发动战争不成?”
“我倒希望现在所作的准备到时都派不上用场,但是权力在手,恩宠在手,全都不如有兵在手。”
“其实不厚道地说,越是战乱年代,我可以发的财就越多了!”
我斜了他一眼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是爱好和平的人。”
“知道知道,积极养私兵蠢蠢欲动的人,是爱好和平的人。”他讥笑道,估计在心里还要说一句“才怪!”
“说真话,铸剑图你有几分把握能弄到手?”我正经坐了,问他。
“四分。”他也老实地回答。
“足够了,务必拿到手,我会派人混入你的商队一起行动的。”
他忽然托了腮,很是不解似的道:“其实当初为什么不让他就此死了,非得跑去救他,还差点送了小命?”
我躺下来,白了他一眼道:“你没看见现在藩国诸侯林立么?他若死了,虽个别诸侯的国力不如朝廷,但是若他们其中几个联合起来,那就可怕了,到时害的,还是百姓。我倒是希望兵不血刃就能成功,但是那不可能,只有先怂恿着他削藩罢了。”
“不愧是秦炎教出来的宝贝儿子,有政治远见!也够腹黑,让他主张削藩,让仇恨都加诸在他身上,他到那时候才死,又可平了诸侯们的怒气,又得到了诸侯瓦解的大好局面,到时候你的力量也初成了,天下你最大了!”
我垂了垂眼睛:“只是眼下,我必须让老爹先下台。”
“为什么?”
“若老爹还保持原样,说不定到时候,诸侯们的怒气不敢朝胥太厉发,都往老爹身上来,那老爹……”
“大事上你倒看得很清,可小事上你未免太疏忽了。”
“什么意思?”
“听说秦昊武功全废了?啧啧,少有的高手啊!就为了提前冲开穴道去救你们,真气乱窜,走火入魔……”
“……”
“那孩子对你也够痴情的,为什么不掉头呢?退一步,你会发现你与幸福如此之近。”
“你果然不懂情,若是感动可以换来感情,那么世人都只要努力感动自己心爱的人就够了,又何来那么多痴男怨女?”
“我说不过你,但是我知道有些时候人应该把握自己能得到的,不能得到的,看着就好了,执拗,是不会有结果的。”
“若是没有别的事,你快回去发财吧!不耽误你了。”我翻转身,背对着他。
“也是,说了好久的话了,你也该乏了,好好休息吧。咦——有人来看你了,估计你是睡不成了,我先告辞了!”
我坐了起来,见韩益走了出去,秦昊走了进来,顺便把门也关上了。
“坐。”我指了椅子讪讪地道,那天我点他穴道是我不对,但我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却在我的床边坐下来,手覆盖上放在背面上的手,皱着眉道:“大哥,收手吧,我们带上爹,远走高飞吧!”
我挣开手道:“你要是害怕,你一个人远走高飞!”
“朝廷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浑水淌得越深,越难脱身,老爹若是真的疼你,只怕早就带着你辞官归隐了!”
“住口!你不要随便中伤老爹,挑拨老爹和我的关系!辞官归隐不过是懦夫所为,我才不赞成老爹那样做!男子汉大丈夫,就当有所作为!”
“如果他的作为需要你献身,他再怎么有作为,我都看不起!”
“没人要你看得起!”
“大哥铁了心不收手?”
“是。”
“我知道了。”他转身准备走,我叫住了他道:“若要远走,可请韩益帮忙。”
他转过头来,嘴角扯出一丝笑,眼里却全无笑意:“谁说我要走了?我只不过艰难地做了一个决定:我要成为太子、未来的帝王。大哥,我比你更有资格不是吗?”
“你!胥太厉已经答应过我会让我做太子的,他不可能让你做!”
“那么我就先取代他,你要做太子,我也是给的,让你献身的对象,变成我,那不就得了?”
“你说什么?!”
“而且,你知道,我是胥太厉的种,自然,我也不会在乎什么血亲了,不管你是不是我的亲大哥,我都要……让你属于我。”
“你!你……不可理喻!哼!有本事,和我争吧,反正不管输赢,老爹好好的,就成了。”我闲闲地道。
“你错了大哥,如果我赢了,虽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让老爹活着,但不可能让他好好地活着!利用我,总得付出点什么代价不是吗?”他狞笑着。
“你!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我怕,可我更怕你有一天会躺在别人的身下!”
第12章
我头疼,无比头疼。
秦昊这厮,简直是要和我过不去!
不管怎么说,他的来路可比我正多了。难道到最后,真要我……除去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喜欢我,我不能给他同样的情感,就好似我欠了他好多好多一样,具体欠了什么,我也说不清。反正我是没办法再像从前一样,对他就像对普通人一样蛮横无理、呵斥打骂,嘲弄讥笑什么的,我得小心翼翼,生怕说什么做什么伤了他,但却总是在不小心处伤了他。
我找了个借口,让胥太厉暂时降了老爹的地位,让他这两三年只做个闲官,老爹的位置,由皇后的弟弟王靖王国舅替代了,碍于我和王皇后的面子,王靖倒也没为难老爹。
老爹被降职,心情郁愤,他以为是胥太厉担心因为我的缘故,老爹将来的权势一发不可收拾,他胥太厉掌控不了,所以早早将他撤职了。一面郁愤一面积极部署东山再起。
看到这样的老爹,我胸中心痛、难过、内疚、欢喜一起翻腾,心痛他憔悴的样子,难过于他果真对权力太看重了,内疚于他错看了我,欢喜的是,他终于不用那么忙了,可以多出一些时间来陪我了。
那日胥太厉说过,他死了,会抓住我一起去地狱的。我自认难逃其魔掌,所以我和老爹能在一起呆在这个世间的日子,不会太长了。
所以我有一些心急。
想走一次极端。
我没有时间等了。
让我这么想的原因,在于近来老爹对我的态度。现在人闲下来,他会关注我的武功,关注我的衣食住行……甚至,关注我的外貌。
他不喜欢我穿黑色的衣服,要我穿水蓝色的,冬天也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