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彼岸(魅烂江山) 上——奉旨喝茶
奉旨喝茶  发于:2012年09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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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我把头发束起来,簪得一丝不苟,连一根发丝也不垂下来,戴一些有点过时的饰品,穿一些不是很有品味的衣服。

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给我画像时,总在我的画像嘴角点上芝麻大小的一粒红痣,在我的衣服上加一些郑国曾经流行过的纹饰,他比较喜欢郑国的东西,我也一并喜欢着,而且郑史上有一位我无限同情的王,悲剧的王。

我最喜欢的时刻,就是现在这样,坐在庭中,抿着茶,老爹在一边的桌案上挥洒丹青。

以前他太忙了,什么都不能做,现在倒有闲情逸致于琴棋书画。

这是我乐见的。

才三十来岁的老爹,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不曾留须,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也不再穿大黑的官袍了,而是素色的常服。

他一手执笔,一手托袖,神速作画,几乎都不用怎么看我,却能画得纤毫毕现,除了嘴角那一点。

这样的老爹,对我,至少是喜欢的吧?只是这喜欢还没有到达我想要的程度而已。我百无聊奈,茶喝够了,站起来,走过去,看了一眼他画的我,又是在嘴角添了一粒朱点!

“爹,你倒底是不是在画我呀!”我不满地扁嘴道。

“当然是在画你啊,怎么了?不像吗?”

“当然不像了!你看我的嘴角,哪里有红痣了?别说嘴角,就是找遍我的脸,也没有什么痣啊!你肯定是在画别人了!啊,瞧这眼睛,我的睫毛……”

我的喋喋不休刹那间停了下来,因为老爹做了一个非常暧昧的动作,左手食指微微弯曲勾起了我的下巴,右手执朱笔,将笔锋在自己唇中抿了抿,抿出了尖细的笔锋,又蘸了一点朱红的颜色,朝我的嘴角轻轻一点,捻住我的下巴左看右看,满意道:“自己去照镜子,看像不像?”

脸上像滋滋燃烧着一样高热起来,我眼神一瞥,他唇间沾染上了一点朱红,那么红那么红,充满诱惑。我热了一张脸,躲回屋里。

铜镜中,自己看了千百遍的容颜依旧,只是唇角多了一点魅惑的痣,这点红痣,顶掉了我脸上本就不多见的英气,真正是,雌雄莫辩了。

我讨厌这样。

一直不敢在心头拿来当回事地思考的疑问,此刻无端冒了出来。

老爹,莫不是喜欢上了和我想象的某个人,那人嘴角有颗痣?一定是这样的,不然,这十几年来,他凭什么对我那么好?好到几乎令人发指,却不爱我。

我看到镜中一人独坐,两行清泪正在冷冻着刚刚还在火红地燃烧着面庞。

一定是这样的,我找不到别的理由,老爹这么宠我却不爱我的理由。就连这样不知羞耻的男儿泪,都是他给宠出来的,改也改不掉了。

在镜台上趴了很久,等到眼泪终于可以控制住不再下掉的时候,我起身梳洗了一番,整理成翩翩佳公子的假象,出门了。

晚上回到王府时,老爹还呆在书房,他虽暂时不当政了,可对朝廷大事还是很关心,时刻关注邸报。

先前的宰相府已经查封了,老爹本可以另外购置新的宅邸,但我说我的王府太空,央他住进来了,他也没反对。只是秦昊带着他娘,非要住到城东新宅。他不在我王府住更好,我乐得老爹见不到他娘。其他成年弟兄,也都各自购了新宅分居了。

老爹的那些姬妾们,都被我安排住在府西,由于是在我的王府,那些女人也不大敢像宰相府时那样乱走乱逛,因为觉得拘束,所以都三不五时地回娘家,这不,今天竟然全部都回娘家了,难怪老爹到现在还在书房。

好,很好。

一切都很好。

天时,地利,就等人和。

我稳稳端着食盒,一步步向老爹的书房迈去。

“爹,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宝宝回来了?这么晚了,怎么不早些歇下?”

“我就知道爹这么晚了还在忙碌,所以从浮世楼带了点蟹肉粥,给爹当夜宵吃。”我将食盒放在桌上,从里面端出一碗还热乎乎的蟹肉粥,好,老爹爱吃的粥,手也没抖,话也没什么不妥,很好。

将雪白的瓷匙放进碗中,我将蟹肉粥捧到老爹面前。

“宝宝有心了,乖~”老爹站起来,一手接过粥,一手摸了摸我的头,似乎我还是十来岁孩童。

我看他抬匙舀了一匙准备吃,看了看我,又放下了:“宝宝吃了吗?我记得你也很爱吃蟹肉粥的……”

“啊,不用了,爹吃就好了,我在浮世楼吃得很饱了。”

“你个小馋猫,还说吃饱了?干嘛还双眼大瞪着盯着我碗里瞧?去,快拿一只碗来,趁爹还没吃,分你一半。”他推了推我的肩膀。

糟,差点露馅。

为了不让老爹生疑,我只好又从食盒里取出一只小碗来,成全了老爹眼中我的“馋猫”形象,带给他的粥,又讨回来一半,从我四岁那年被他抚养开始,就是这样,总是有什么,都会分我一半,甚至是一大半或者是全部。

算了,只要结果一样,我无所谓中间的插曲。

我们吃完了蟹肉粥,老爹劝我回房休息,我说不累,又央着他陪我下棋,下到老爹开始举袖擦汗时,他应该感觉到不对了。

他伸手一抚,毁坏了棋局,道:“秦宝,很晚了,早些休息吧!”

“可是我一点都不困,爹,再陪我下一局吧,或者陪我说说故事。”我未经人事,反应没老爹那么快,所以我还撑得住,无论如何,都不能失败了!

“可是爹困了,乖,宝宝你找别人下吧!”他站起身来,要往外走。

我坐在棋盘前,继续摆棋子,一粒粒,落子有声。

“秦宝,你……”走到门口的老爹发现门已反锁,走回来又气又急地指着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继续摆棋子,我淡淡地道:“爹,你其实早就知道我喜欢你了吧?我们一起生活那么多年,那么亲密,你那么宠我,我有什么,是你不清楚的呢?”

“秦宝,你这孩子,又胡闹,今天过分了!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快,把门打开。”

“爹糊涂了?既是我叫人反锁的,自然是连我也没有钥匙。”我执黑子独自下着。老爹沉默了许久,终于一脚踢上了门,一下,两下,三下,就像踢在我胸口。我转过头去:“爹,我都做到这份上了,为什么……”

他没有理我,甚至拿起了一把椅子砸门。

声音很大,要是引来下人,谁的面子上都不好看了。

“别砸了,钥匙在这里……”我捂着脸,伸出一只手去,手心躺着钥匙。老爹轻轻从我手中捻走钥匙,把门打开,走了。

头也不回。

我听到院中传来一声婢女的惊吓声,转而成了羞怯的娇呼。

我的心都要死了。

再也支撑不住地在软塌上倒了下来,抬起脚,从靴里摸出匕首,划上左腕,新伤连着旧伤,有谁知道,脸上毫无瑕疵的秦宝,手臂上竟会有如此丑陋的疤痕交错的皮肤?

我看着自己的血滴在雪白的毛皮衣袖上,一朵朵,好似老爹那把宝贝扇子上的滴血红梅,只是那扇子上的红梅,这朵望那朵,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每一个红梅都不孤独,都会有一朵梅花与其相对、相望。

此时想起这些,我真是变态了。

可我怎么能不羡慕嫉妒薄王他们的爱情,他们甚至,比我和老爹,有着更深一层的禁忌,连他们都能……为什么我,只得像那郑王一样。

门重又被踢开了,老爹暴喝一声道:“秦宝,你在做什么?!”

“克制药性呗,你以为怎样了?堂堂男子汉,要死也不会像姑娘家那样来割手腕的。”我没有抬头,继续划。

“住手,快住手!你不痛吗?”他夺下我的匕首,扔得老远。

“习惯了,没感觉。”我拉下袖子,盖了伤口。

他总算回来看我一眼了,我决定原谅他了,我还是会什么都为他做,不管他对我的宠爱倒底真不真,倒底是处于什么目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只要他看我一眼,只是看我一眼,不管用什么样的眼神,我都愿意为他生,为他死。

“说什么习惯了?!以前也做了这样的傻事?!”他将我的手腕抬起来,查看了一下伤口,又找来纱布和止血药,仔细替我包扎了。

他的手很冰,披散的头发也是湿湿的,大约是淋过冷水,可我知道这是没用的,我抽回手道:“不用费心了,反正等下还要割的,药性不会这么容易就过。爹你走吧,有你在,我不知道会露出什么丑态。”

手又被他执拗地捏住,他的眼神漆黑冰冷:“说,以前为什么也要割自己的手?” 我转过头,把后脑勺对着他。

和皇上在一起的时候,我好几次实在忍不住他的纠缠,抽出过匕首,想扎向他的心窝,被他发现了,他就笑着让我扎,每每这样的时候,非得我把自己割伤,割得鲜血淋漓,他才会高兴,才会消气。

不是我懦弱不敢扎他,只是我一动手,我们一家,就都完了。

见我没有说话,他伸手捞过我的脸,冰冷的手碰上我高热的脸,不仅没有消退我脸上的热度,反而像在我脸上擦出了火花一样。

第13章

“宝宝,和我说,是不是皇上他……”

“不是。”我摇头,脸轻轻地蹭在他带着薄茧的手掌上,真是要命的触碰,我的手忍不住爬过来,覆盖上那只宽大的手背,将它贴向我的脸。

“可恶!那个禽兽!”他抽回手,一拳捶在棋盘上,棋子蹦飞,棋盘碎裂,有许多木屑合着血粘在他的拳头上,看得我触目惊心,我赶忙爬起身,捧过他的手,心痛不已:“爹!不要这样!是我不好,是我总是忍不住想杀他,明明知道他是皇上,还屡次沉不住气地拔出匕首来,他没有杀我,没有诛我九族,只让我割自己几下,已经是对我额外宽容了……其实都是我不好……”

我用手捻出他手上的那些木屑,有些太细小的,实在捻不出了,指甲一碰上去,他就疼得一颤,急得我只好直接伸舌头扫出那些细小的木屑,谁料我的舌尖刚一碰上他的拳头,他就立马跟烫着似的势力将我推得老远,我的后脑勺“呯”的一声撞上身后的柜子,柜子上的一只花瓶滚下去,摔碎了。

后脑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

可更痛的却不是后脑。

我,我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想帮他弄出嵌在伤口上的细碎木屑而已。

望向他,我的脸上又痒痒地爬上了两道不知是痛的还是难过的泪。

“宝宝,宝宝,你不要哭,我愿意,我愿意!宝宝,你要什么,想怎么样,爹都随你高兴,不要哭……是爹不好,其实爹比皇上更禽兽不如,看你这双手,以前所有伤口加起来都没有今天划得多……”他慌了似的抢过我的肩头,将我紧紧搂在怀中,火热的唇同样慌乱地在我的额头上起起落落。

一刹那间,我开心得如同已褪尽凡身,现下是羽化登仙飘在云端一样。

我双手的手心里全是汗地紧紧抓着他的前襟,闭上双眼任他亲吻,甚至有汗滴滑进我手腕上包扎伤口的地方,折磨着我的伤口,可我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所有的痛也都变成了快乐。

他的吻在我额上徘徊了许久,才羞怯似地挪到脸颊上,一遍又一遍无声地,轻轻地碰触着。

我知道他肯定也是紧闭着双眼的,因为他亲着亲着总是亲到我的鬓边甚至头发上去,要么就是回到额头上去了,就是找不着我的唇。

我有些着急。

但又不敢睁开眼睛。

我现在急速跳动着的,不仅仅是心的地方,还有脑门上的神经,后脑似乎也有根神经在狂乱地跳动一样,紧张,喜悦,急躁,羞涩……

可惜我并没有沉浸在美好中太久,门“哐”的一声被人大力推开了,老爹赶忙放开我,那么迅速。

“爹!我娘病了,大夫说情况危急,请您赶快过去东府!”秦昊气喘吁吁地立在门口。

我真想朝着他大吼:“你娘什么时候生病不成,干嘛要这时候生病?!你娘那杨妃一样的身材也会得病?!”

可我还未作动静,老爹快速下榻穿靴,快步走了出去道:“我去看看,宝宝你好好休息吧!”

“爹!”我赤足跟了下去,一直跟到院子里,喊了许多声“爹”,可他就像一个十分关心妻子的丈夫一样,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头也不回,连外袍也忘了穿。

曾几何时,秦昊他娘与其他姬妾争风吃醋,不小心被花瓶打中了头,流了好多血,若不是抢救及时,几乎都一命呜呼了。可那时老爹在朝中忙活,三天后才回的家才去探望的。

“大哥,他真的不喜欢你,或者说,他真的没有办法抱男人。我都看到了,他一直只敢亲你的额头、脸和头发,不敢靠近你的唇半分,亲了大半天,手还是规规矩矩地扶在你的肩膀上,一幅极力忍耐的样子,他太宠你了,他连这都尽力了,就不要再逼他了……啊!干嘛打我?!”

“秦昊我诅咒你他妈的断子绝孙千秋万代!你他妈的,你娘不是病了吗?你怎么这么闲不去请大夫?一点着急的样子都没有?你是故意的吧!”我揍了他几拳,将他推上一片花架,又找了几脚,可惜我没穿靴。

“大哥,你既然这么喜欢他,何必苦苦逼他?你知不知道他忍耐的样子好可怜好可笑?!我刚一说我娘病了,他明显没有那么喜欢我娘,却急吼吼地奔出去了,这能怪我吗?我只不过做了回孝子,给骑虎难下的老爹一个台阶而已……”他靠在花架上,得意地道。

夜色下,他的脸在花架下的灯笼照耀下灿烂夺目,薄红撒在那皓玉一样的脸上,三分春色,七分风流。

我恨不得一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韩益那个死奸商!给我的什么破药,见了这样的猪头我都心境荡漾得起来,等下药性完全发作了,我真担心自己看见王府花园里的癞蛤蟆也能荡漾起来。

“滚,快滚!”我转身准备回屋,不愿与他多做纠葛。

“长夜漫漫,大哥又吃了不该吃的药,若我走了,绝不会去青楼、绝不会沾染老爹以外的人的大哥,要怎么度过呢?”他从花架上直起身来,拍了拍满身的落叶。

“无耻!下流!”我回头瞪着他。

“别这样,我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为了我好,把我唯一的机会给毁了?为我好为什么要破坏我和他……我,我好容易等到今天……”我捂住自己的脸转身回屋,准备关门,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我痛呼一声,他赶忙放开了。

“你,你的手怎么了?我没怎么用力,你怎么……”他疑问道。

“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我关上了门,连脸色也懒得对他摆了。

许久,听得门外传来一声低低的:“对不起。”

又静了许久,我约莫他已经走了,才解开衣服大力扇着风,分明是接近冬天的季节了,我因为药物的作用,热得好似回到了夏天,身上的某一处急速地膨胀着,我又不得不围了一圈被子在身下。

老爹走了,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处理这后果。

实际上,我虚长到二十岁,没有娘,老爹又是很宠我的人,他自己虽然风流,可绝没有荒诞不经过,即使我好几次去偷看他,也都只看见他和秦昊的娘进到同一顶锦帐下而已。

对于这些,脱完衣服以后的事,我完全是一无所知。

所以,我对老爹下药,如果老爹什么也不做,今晚我几乎要掉半条命的,不仅我的心不允许我去碰别人,就是想碰,我也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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