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露之许百联 上——空梦
空梦  发于:2012年09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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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许百联连礼貌的笑意也扯不出,点了头往大门里走。

风把许百联的头发乱成了一团,那五官深遂俊美的脸上一片深沉到了骨子里的哀伤……

他一路都语气平静地叫着家里帮佣的人与一些前来的长辈,可就算没有失态,但让人看着他时还是觉得哀伤。

能及时赶回来的舅舅与表哥早许百联一步回来了家,许百联进了裴家的祠堂时,他们正跪在他外公前面大吵。

在相互指责对方不管住老头不让他干活之后又抱在了一团哭,相互说着自己的不孝……许百联一直都跪在门边,等他们吵完了才把大陆送了过去。

舅舅们一看到大陆都微呆了一下,许百联轻声地说它是在车到半路断的气时,大舅舅叹着气把它抱了过去放到了棺材的旁边。

大陆是老头在二十多年前亲手接的生,现在跟了他去也甚好……

早上寒风更甚,天上也下起了寒雨。

许百联去隔镇机场接他妈,他可能有些感冒,有些不太想说话……于是摁掉了苏高阳打来的几个电话,专心地开着他的车。

隔镇的人也知道了裴家老爷子的事,尽管报丧的还没有来,几个跟裴,许两家有关系的人在路上碰到了许百联的车还是按喇叭示了意。

许百联当然会临时停车下车还礼。

这样连续几次,他觉得自己有些站不太稳……好像有点发烧。

接到他妈,他妈面色憔悴,优雅了半辈子的女人眼圈发黑,握着许百联的手都是抖的……连她孩子发烧都没有看出来。

把她送了回去,谢文慧一跪到祠堂就昏了过去……她这老父顺她的意顺了一辈子,临走时还看不到最后一面,她有点承受不了事实。

接下来的几天一派鸡飞狗跳,裴老爷子在镇里已经为数不多的仅剩的几个老人了,再加上裴许两家在镇里也算得上是大户,再加上许百联他这一代与镇里商会主事的关系,来参加哀掉的人特别多。

夏时季赶回来时,正好看到他连喉咙都哑得不成声的小伙伴在哄着他怀里的母亲……

他在旁看了半会,看着许百联哄着他妈睡了过去,放到了旁边沙发上,又帮她盖了被子时才转过头朝着他模糊地笑了一下。

“怎么了?”夏时季皱眉。

“非得再看我外公一眼……”许百联苦笑,“棺材都钉好了,还要再看一眼……”

夏时季沉默了下来,最后也什么没说,拍了拍他的肩,搂着他往厨房走。

厨房里许百联握着喝了半杯的热水,跟在了要了稀粥和热菜的夏时季身边去了他的房间……

等到喉咙好受了点,又吃了夏时季给他的药,许百联不愿意躺着睡一会,只是问夏时季,“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嗯?”夏时季有些漫不经心,他看着刚有人送过来的退烧药,还瞥了一眼放在旁边的IPAD。

“商会。”许百联嘎哑着噪子说道,紧接着又咳嗽了好几声。

他爸这几天都没回来……打电话时,他爸在那头只是说会赶回来的,等跟省常务会的几个人开完会,安排好接下来的工作时程后就赶回来。

可许百联是他爸教养大的,哪会不知道他爸现在的处境其实也没那么好……家里老人都没了,哪个开会的人会留着他爸这种职务的人还开什么会?

“还好……”夏时季抬起眼,看了看许百联,随后淡淡地说,“你确定要知道?”

“嗯。”

“有几个批文他们不批下来,其中有几个已经准备好了前期,每天数百万损耗地在跟他们耗着……”夏时季淡淡地说,“你爸的入职他们也在兜着圈子,估计要兜大半个月。”

许百联听完揉了揉脑袋,站起来说:“我去看看我妈。”

“嗯,回头我找你吃药。”夏时季也没再理他,自行去看电脑解决他的工作去了。

他妈因为哀伤过度陷入了昏迷,许百联叫了医生过来看了看,说没多大问题之后才微微放了点心。

鉴于他叫来了医生,夏时季押着他打了针退烧药。

许百联这几天脑子都很昏沈,只是尽量保持神智,退烧针过后他感觉好受了点,又去看了看他爷爷,老头挥手让他别担心他,说他才不会给他们添麻烦。

许百联心情却是更为沉重了起来……他回了自己房间窝在角落半会,拿出了手机调了苏高阳的号码。

“你能帮我解决一下我爸那边的麻烦吗?”电话接通,那边的人接起时,许百联在电话的这里捕捉到他的呼吸声时就自行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那边的男人又沉默了好几秒,才说,“好。”

“谢谢。”许百联挺诚心地说了这么一句。

那边的男人没有说话。

许百联想了想,才说:“我外公死了,需要他回来奔丧。”

那边的男人在短暂的一秒后就接了口,“我知道了。”

“大陆也没了……”许百联突然觉得自己想跟人说点什么,而在对面的这个人不失为一个好选择,“就那天我带来的那条狗。”

“我知道,我见过它几次。”

“呵……”许百联没有笑意地笑了一声,药劲上来,他好像有点想睡了,他躺到了床上,疲惫至极地对那边的人说:“我好像有点发烧,先睡一会。”

说完,他扔掉了手机,把头埋在了枕头里……

27.

因裴家子孙众多,丧事决定办到七天。

到第四天时,许兴邦终于赶来了回来……因老爷子生前最溺爱送去其妻娘家养大的女儿谢文慧,对许兴邦这个半子向来也是相当疼爱,当初谢文慧与其结婚时更是送去了庞大的嫁妆,许家的几处房产都是他当时赠送的。

从其受了众从恩惠的老丈人没了,拖到第四天才回来的许兴邦一进门就直奔了灵堂跪倒了下去,一直跪到隔天清晨才在许百联的搀扶下回去与病倒了的妻子躺在一屋休息一下。

尽管这次的丧事有众多人的帮忙,众位能干的舅舅也招待得力,但许百联的事也没有少多少……他学院的老师与院长得到了消息,目前也从维也纳出发,正往春夏镇这边赶来,他外外祖父外外祖母那边在葡萄牙,西班牙的亲戚也得知消息,纷纷从众多国家往这边赶。

所幸夏时季一直都没有离开,李昱泊也调了不少人力物力过来帮衬,才没至于连远来的客人招呼不周。

许百联一直低烧不退,但他爸妈这个时候都心力交瘁,他作为儿子哪能再倒下去,于是闷头做事,尽力带着李昱泊派来的人处理好各种因他母亲那边的关系前来的客人。

丧事最终办得浩浩荡荡,其实许百联知道自己外公的本性就是想安静点离开,但仗不住裴家子孙辈的人太多,还有零落的各种亲戚关系也庞大,最终场面大得有些受不住控制,出丧那天更是一片黑鸦鸦的人群。

好不容易老人家入了葬,收了土,许百联还得把他爸送到飞机上,连同他生病,到他外公入了土就昏迷不醒的母亲一起送到省城医院。

在空中飞了一个小时才到省里,许兴邦要急着去上任,因为这原本的几天假期都是特地批出来的,于是陪在一到医院就进入重症室观察病房外的谢文慧身边的人只有她的儿子许百联。

家里的人还在处理要各自散开的客人,呆在医院里的只有几天之间就已经憔悴得瘦得只有皮肤包着骨头的他的母亲与只差崩掉最后一根强自镇定神经的他了。

到了半夜,他母亲终于稳定了下来,转入了普通病房,许百联看着手上插着针液管的母亲,护士离开后,他背再也挺不直地靠在椅子上,看着病床上刚醒了几分钟就又疲惫昏睡了过去的母亲。

他心下悲凄又苦涩,但又不得不强作精神地揉了揉脸。

因为过于忙碌,低烧一直不退,还有一点咳嗽,为了避免虚弱的母亲感染,许百联脸上带着口罩,与父亲报平安的时候不得不去病房外摘了口罩打电话。

他站在医院走廊尽头临窗的角落跟他爸说了他妈稳定了下来,再安养半个月就好的情况后,一直都没睡的许兴邦也疲惫地对儿子说,“你再守半夜,明早爸爸过来,咱们一起把看护的事决定好。”

许百联原本想说不用,不过想想他爸接下来会忙得不可脱身,自己也不会一直有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医院守着的精力,于是黯然地说了声,“是。”

许兴邦听着儿子沙哑的声音默然了几秒,“你别硬守着你妈,你让护士在旁边搭张床,先睡几个小时。”

“我知道,您别担心。”许百联安静地说着,“您也睡吧,明早早点过来。”

许兴邦“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许百联握着收拢到手里的手机,合着另一只手疲惫地揉了揉酸疼不堪的脸,长呼了一口气之后摇了摇头,振作了一点精神提脚往前走去。

刚走了两步,心里像觉察到了什么似的提起了头,然后……

然后他看到了在他前面站着的苏高阳。

“你……”许百联讶异,想说点什么但又无话可说。

正在觉得无话可说之即,苏高阳却向他走了过来,微拉了一下他,把他带到他刚站立的那个角落,更往里站了站,站到外边的人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为止。

在一连贯的动作里,许百联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按到了他的胸口上了。

许百联挣扎了一下,却发现那稳定有力心跳声让他刹那丧失了那一点仅余的力气,只不过挣扎了一下,他就靠在了男人的怀里,也就不再反抗了。

其实都说不上靠,那是依靠的动作,他没有使一点力气地站着,任由男人坚硬的铁臂支撑着他的身体。

好久,直到在他身边的男人用温热的气息把他的脸孔都温暖了起来时,许百联才微动了下头,抬起脸亲吻了一下一直用脸用温存的动作抚慰着他的脸的男人的嘴唇,当是无言的感谢。

他轻吻了一下苏高阳,苏高阳也回了他一个轻吻……

许百联让他吻了一下,拉了一下先前挂在他一只耳上,这时已经被男人拉扯到了手中的口罩,暗示自己还感冒着,别深吻。

苏高阳毫不在意地又吻了他几下,又吸吮了唇好几下,才在他嘴边呢喃,“再让我抱一会,嗯?”

许百联在他怀里沙哑地笑了,他没再说话,但却闭上了眼睛。

就那么几分钟,就放纵一把吧……

看护前来接班后,许百联一般出了医院就被在外面的苏高阳接走。

他们之间没有过多的话语,当出现的苏高阳坐在打开车门的车里时,疲倦的许百联没有拒绝他无言的邀请,回到那幢十区的院子里去睡上一觉。

他这几天在苏高阳的床上睡得很沈,一觉完了,苏高阳也是不在的,这个男人似乎只是单纯来接他到他的床上来睡觉,别的时间里他都不出现。

许百联不发一语地接受着他的好意,而对于苏高阳前几天的帮忙也没有过任何言语……他不是已经不记得,而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情我愿的事本来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他只是提出要求,帮不帮忙都是苏高阳的事……只是当苏高阳真办到时,知道其实事情不可能只是苏高阳简单就几句话就会办到的许百联却有点失语了起来。

他或许真的愚昧,在周围一大帮伙伴朋友的应照下他并不是那么值得称道的聪明人,但现在的苏高阳的真心他多少看得出来一点。

也如此,他突然对苏高阳有一点不在意之外的无奈出来……在明知道他们都不可能跟对方在一起的情况下,现在每天带他回家,甚至用一种宠溺的包容态度对他的苏高阳真让他颇有点头疼。

似乎,苏高阳是真的想对他好,他要什么他都会给他一样。

这样的男人,不可能设场这样的感情骗局出来再欺骗他什么……许百联蓦地对自己对苏高阳不以为然的心思有些惶惶起来,对于利用别人这种事,他并不是个很坚定的人,苏高阳只要对他稍微再有险恶用心一点,他都可以有得是办法去时设计苏高阳。

只是,而不是这样出现在他面前的苏高阳……那个沉默着对他好的苏高阳。

母亲在极度的哀恸里缓过了神,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在此期间,许百联的感冒也算是好了,精神也恢复了十之七八。

这天母亲出院,许百联送她回到了他爸那边,就应了夏时季的招呼去找他。

商会这段时间其实有失也有得,他父亲已经正式接了正职,接替了前任苏缤红的正省位置……从而这一段时间来,各处的打压接近尾声,绊脚石基本已经扫清了一半。

许百联从不问他父亲有关于这场无硝烟战争的事情,不过还是从史百鸣,邓顺他们口中知道了李昱泊这个人在其中使的强硬手段,这个身份为夏时季丈夫,其实也是他好友的男人默不着声地影响着苏派掌控的某国企在外需引进能源的能源公司,在某场谈判里与苏派达到共识,让他父亲上位。

而许百联在事后才知,他外公逝世那几天,正是那场谈判进行到最险要的时机,有可能是苏派不顾他们这边的威胁与他们两败俱伤,而在他打电话过去的几个小时后,苏派终于答应和解……让他父亲正式上位。

他到夏时季家里时,夏时季让他先吃了饭。

等吃完,夏时季才慢悠悠地对靠在他身边沙发上的许百联说:“前几天苏高阳与李昱泊见了一面。”

“呃?”许百联微有点发愣。

“他对李昱泊说,这次暂时和解。”夏时季说着就笑了,他伸出手揽住许百联的肩,脸带赞赏地说:“他可够带种,这几年可没什么人当着李昱泊的面说这样的话了……”

许百联哭笑不得,用这种口气话说话的夏时敢情以往可不是一般二般的看不起苏高阳……

不过,夏时季可能现在更不喜欢苏高阳了,别说他先是对苏高阳没好感,按他对他夏时季的了解,他这个小时候谁对李昱泊说一句坏话都要揍其一顿的小伙伴压根就不会喜欢一个对李昱泊出言不逊的人。

“看他那样,是为你和的解?”夏时季问着他怀里只露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接下来还是沉默着的许百联。

“不知道……”许百联有点发怔,顿了一下才犹豫地说:“也许吧……”

他把之前给苏高阳打的那个电话说了出来,夏时季听了笑了起来,“看来这美男计是相向使的……他是借着你摸出了咱们几根线出来,不过你也没吃亏吧……”

说着他就拍了许百联后脑勺一巴掌,说:“认真算起来你也没吃多少亏,尽管添了你几分风流没节操的名声,但你是个弹棉花的,让人嚼点舌根那是你应该做出来的贡献……”

许百联听得哼了一声,推开了夏时季的手,顿了几秒又依了过去,叹了口气,但没再说话了。

夏时季也抱住了他,过了一会说:“以后还是别跟他打多交道了,我知道你是因为他先前利用你不心甘,只是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我们从不利用感情当牌打,联联,你不想趟浑水,我也不想让你趟,回头回去学校,这几年就少回来,跟他断了这点联系吧。”

许百联听了苦笑了起来,想有苏高阳这几天那双越发显得深沉包容的眼,当下就点了点头,喃喃地说:“好,我不与他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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