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美人——芹菜香干
芹菜香干  发于:2012年09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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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很晚了。”经过刚才那番折腾陆敏行现在是真的倦了,不再需要使用药物。

“敏敏。”袁天纵突然搂住他的腰,“你去院里请个假,跟我出趟国,时间越长越好。”一连三十几天的素瞌睡让他差点憋疯,想到下次过去还要呆上个把月,袁天纵白天就盘算好了,这次说什么也要带陆敏行一起过去,陪他一阵子。

第十章

星期一上班,上午一连开了两个庭陆敏行才有时间分别跟上司和人事部门的领导打了个报告,申请年假和出境审批。他参加工作的年限不长,只有区区五天假期,不过加上首尾的周末,也能凑个十来天。

其实陆敏行并不是很情愿陪他出国,可是袁天纵的坚持让他没有办法。如果他不自己主动来请假,想必那个人会亲自找上院长谈一谈什么的,那他就更别想过安稳日子了。

自从来到法院工作之后陆敏行还从未请过假,年假也基本上不用,一直任劳任怨地干活跟头老黄牛似的,人勤快又本分,长得还一表人才,整个民一庭从上到下大部分人都挺喜欢他。

乍听到他要请一周的长假,施人杰已经开始想抓头发。原本事情就多得头皮发麻,现在还要损失一个得力干将,怎么能不让他头大。

当年陆敏行还是实习生的时候,刚进来不到两个月就把他们民一庭积压下来的那两百多份判决书不声不响地写完了,多年的案卷也重新整理得整整齐齐。那些判决书施人杰都曾一一过目,惊喜地发现这孩子写东西的思路很好,文笔通俗易懂却又逻辑严密剖析细微,很有说服力。问了一下他果然在大学选修过哲学,而他当年司考四百八十几分的优秀成绩也的确让人不得不佩服。

施人杰不是不知道陆敏行进本院是有人关照过的,这样能干的孩子即使没有背景也会有单位抢着要,所以还没等他实习结束就提前定了他。陆敏行也没有让他失望,从一进来当书记员到现在当上审判员不过四年时间,本区混这个圈子的人都知道法院民一庭有个办案效率和水平都极高的帅哥法官。

其实当初陆敏行差点做不成这行,因为公检法系统的政审一般都比较严格,像他这种少年时期曾经留下过不良记录和刑事案嫌疑的人,若仔细追究起来事情可大可小。原本他硕士毕业了打算去找个律所做助理,可是袁天纵知道他想进的是法院,当下表示要让他先去法院实习。

“你没什么不良记录,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他记得袁天纵当年皱着眉这样告诉自己。当时陆敏行没吱声,实习的时候还是去了法院。此后他从没在这方面遇到过任何问题,心里多少也明白袁天纵多半在其中掺了一脚。不知道这算不算又欠了他一笔,虽然陆敏行知道不靠他自己也能凭实力闯出来,但是显然不会这么顺利——至少这些年他从高中一路念到硕士,除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奖学金和后来两年他跟着导师做业务有点收入之外,之前都是袁天纵在出钱。

陆敏行知道像他这样出身的孩子,想要翻身一贯很艰难,即使到了现在他看似混得人模狗样,谁又知道这一切都是出卖尊严换来的。可悲的是他还得对那个人感恩戴德,因为袁天纵的确是他们母子俩的恩人。若不是他,他们两个人早已不知道流落何方,又会做出什么事。

记得两年前他路过法院的公告栏,偶然看见一桩刑事案件的公开判决书,那犯人他竟然认识,就是当年和他一起合伙敲诈袁天纵的邻居之一肖昆,罪名是多起抢劫杀人,法院判了死刑立即执行。照片上的肖昆显得年轻而憨厚,并不像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当时陆敏行控制不住地觉得浑身发冷,他甚至还记得自己年幼时母亲离家忘记做饭,他饿得直哭,还是肖昆送了一盒廉价的饼干给他。

那时候陆敏行深刻地怀疑,如果没有遇到袁天纵,他的下场或许会比阿昆更加不堪——虽然一样十分贫穷,最起码他父母双全家里还有兄弟,自己若是犯事被枪毙,搞不好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无论袁天纵待他如何,至少他把自己养大,没让他走上歧路。光是这一点,陆敏行就自问没有任何跟对方讨价还价的余地。

“小陆,你要休假啊!”吃完午饭,苏月扶着肚子在办公室里散散步,顺便调戏小帅哥,“我看施老头都快哭了。”

“嗯,有点事要出门。”陆敏行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去那个和他的工作生活都八杆子打不到的地方,只好避重就轻,“回来给你们捎礼物。”

“你说的啊。”苏月走到窗户边上吹吹风,突然想起一事,“对了,上次跟你提的那位小梅姑娘,你考虑过没有?我去打听过了,她对你印象挺好的,你如果有兴趣我可以帮你们牵牵线。”

陆敏行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苏月是个幸福的女人,也是个善良的女人,对他很热心也很关心,可她哪里知道,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自己都绝对不是一个好的结婚对象,他不想耽误别人。况且在袁天纵还没腻烦之前,他大概没有选择的权利,“苏姐,我说过了,我的情况是不合适的结婚的。”陆敏行苦笑。

“哎呀,不就是你妈那点事吗?”对于他的自卑苏月有些不能理解,“她的问题不是很严重吧,你本人也好好的,不要因为这个耽搁了呀。”她是真的替这孩子着急,终身大事怎么能这样不紧不慢的呢。

“再说吧……”没办法说出真相,陆敏行只好含糊应对。

从请假到出境申请审批再到办理签证需要一段时间,袁天纵还特意推迟了几天,这期间回家探望了父母,还有那位年过九十的老祖母。

老太太虽然已经老得有些糊里糊涂,可是对这个长房金孙却是一直记挂得紧,非要问明白他最近有没有头疼有没有不舒服才放得下心。

时值夏秋之际,祖母多年来养下的昙花再一次怒放,她很开心,一个劲要求孙子陪着她去看。袁天纵发现这花虽然漂亮命却极贱,用叶枝进行仟插繁衍,成活机率几乎是百分之百,连家里的小孩子都懂得帮老祖宗培育新苗。

这不是袁天纵第一次目睹昙花盛开的样子。在如铁如剑的墨绿叶片间,硕大洁白的花冠剧烈地颤抖着缓缓展开,霎那间含羞带怯地亭亭玉立于人前,很清雅,也很凄艳,而数个小时之后,无论是英雄宝剑还是花香美人,都会幽幽逝去。

“人这一辈子,短得很哪……”老太太在躺椅上喃喃地说道,“阿纵,你是不是不打算让奶奶看到孙媳妇了?”

年过四十的袁天纵一直不肯结婚,家人死活拗不过他,软的硬的都对他来过,他却是油盐不进。到了这把年纪只得这一个儿子,却死活不肯成家,袁天纵的父母以死相逼的心都快有了。

为了绝对的自由,过了三十岁袁天纵就不再参与家族生意,宁可自己投入十倍的精力,付出百倍的努力另辟蹊径打下一片江山,目的就是不想像大哥袁天恩那样,连结个婚、搞个把女人都要被家里人和岳父岳母家盯得紧紧的,这样他绝对受不了——任凭是天王老子,谁也管不到他的下半身的事。

“我要找媳妇,一定是奶奶喜欢的人。”袁天纵猎爱名单的优先顺序从低到高分别是女人男人美人陆敏行,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女人。如果一定要娶个老婆来安慰安慰父母和老太太,他也会考虑一下,就当尽尽孝道。

“真的?”老太太欢喜极了,眼睛眯成一条缝,“我马上找人给你问问……”从孙子三十岁开始,她手边已然常年储备了许多太子妃人选,只要袁天纵点头,什么环肥燕瘦自然是任他挑拣。

“哎,随便您了,我过几天又要出国去。”只当让她高兴高兴,到时候结不结还不是看心情。说实话,家里逼婚逼得厉害也的确让他烦,但对象到底是父母,不同于其他人可以无视甚至喷回去。如果老太太真能找到一个对他好色的名声毫不在意、只对他的财产感兴趣的女冒险家,他不介意娶一个放在家里让她自生自灭。

工作之后和袁天纵两个人出行还是第一次,陆敏行打包的时候出了一会儿神。最后一次陪他出去玩好像是在研一的暑假,袁天纵很喜欢冒险,一般都去没有什么人的野生景点做徒步旅行,通常他这个陪客都会累得筋疲力尽。

后来他忙着考试和实习找工作,进了法院之后又从头忙到尾,陆敏行这才发现两个人除了做爱之外,已经甚少这样平等直接的交流了——这几年他们两个人都很忙,见面的时间也并不是很固定,对于袁天纵的家事和私事,他是怎么也不会问的。袁家人估计知道他的存在,陆敏行不确定,总之到现在没有人找过他的麻烦,两边基本上毫无往来。

微微叹了口气,陆敏行不得不承认其实那人是个很好的玩伴。他知识丰富视野开阔,身强力壮意志坚定,该享受时享受该吃苦时吃苦,哪怕是在深山老林或是遥远荒漠里也能让人觉得很安心,也能享受到探索自然的乐趣。

目的地并不远,但毕竟是出国,陆敏行总觉得这也要带那也要带,最后发现收拾的都是袁天纵平时需要的东西。

“敏敏,那些零零碎碎的就不要带了,有什么需要在当地买就是。”男人吩咐着,想到这次过去不用一个人苦熬,他明显心情甚佳。

“嗯。”一切都听老板的,陆敏行鄙视自己了一下,竟然还谋着给他省钱。

第十一章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飞行,两个人到达K国重镇A市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多。

这片广袤的土地在中国古代已经属于“胡天八月即飞雪”的西域,不过才刚九月中,一下飞机陆敏行便感受到阵阵冷风来袭,其间还夹杂着丝丝小雨和雪粒。

“冷了?”袁天纵将陆敏行厚外套上的帽子拉上挡风,看见他罩在一圈皮毛里的脸小小的显出几分稚气,实在不像个二十八岁的人,忍不住伸手刮了刮他微红的鼻尖。

“不冷。”反正马上就有人会来接他们去酒店,这点风寒陆敏行自认还经得起,接着又因为男人的骚扰皱了皱眉,“公共场合,你注意一点。”

袁天纵根本不理会陆敏行小小的抱怨,毫不避讳地抓起他的手走在出闸的廊桥上,一边大致跟他说了说这几天的日程安排。

这次他来谈的铁矿收购案价值过亿美元,为了绕开商务部繁琐的审批节省时间,他之前还特地在香港收购了一个公司,以那边的名义到此来谈这笔生意。忙碌了差不多两个月,目前铁矿的股东和铁矿公司所属国家的法庭都已经搞定,就卡在K国政府这最难的一关上。

民营企业如此大规模收购国外矿业公司的案例非常少,没有国内政府背景或者中央企业的支持,谈判显得尤其艰难,但是袁天纵向来意志坚定又敢为天下先,对这个铁矿也是志在必得。为了集团其他项目的顺利展开也必须把这笔生意谈下来,因为袁天纵不想在原料上被人卡脖子。

“你看看,现在这个形势怎样?”陆敏行精通的领域是民法,但是以前曾在导师兼职的律所里混过一段时间,对于非诉讼类的业务也并不陌生。尽管知道陆敏行一向从不过问自己的生意,袁天纵此刻却很想听听他的意见,所以在旅途中才会主动把事情的首尾详细告诉他。

“嗯,当地政府一定会分一杯羹,这是毫无疑问的,关键是看给他们多少合适。”陆敏行想了想,缓缓地说,“我记得他们好几年前就修改了本国的《资源法》,应该就是为了方便政府在所有外资的矿山里插一脚。”

“不错。”袁天纵微微颔首。事情难就难在这一关,到底该抛出多少股权转让给K国国有的铁矿企业是这个案子最关键的一步——给多了会影响今后对这个铁矿的话语权,给少了人家不干事情又办不下来,“他们只会狮子开大口,还有一群贪官污吏等着敲我的竹杠呢。妈的,以为谁比谁傻啊。”

“咱们吃亏在没有政府背景,否则就有前例可循。你可以想办法打听打听对方的心理底线。”两个人一边交谈,一边出了机场到达厅,那里早已有袁天纵的属下开车过来等着接他们下榻酒店。

上了车之后陆敏行就不再和他说与生意有关话,这也是袁天纵喜欢他的原因之一——这小子很有分寸,从来都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乖觉得很。自从跟了他之后,陆敏行从未给他惹过是非,也从不恃宠生娇让他厌烦,无论哪一方面,他都是个完美的情人。

“明天有个矿业展览会,主办方给我发了招待晚宴的邀请,你到时候和我一起去。”袁天纵一边说,一边抓起陆敏行有些冰凉的手放在大腿上握住,享受十指紧扣的感觉。

原本他该早点过来的,因为等陆敏行办手续耽搁了几天,这样一来时间被压缩就更忙了。

“嗯。”因为在考虑事情,陆敏行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他估计明天的重点应该不在展览会,而是那些与会的政府官员。

酒店的房间是豪华套房。只要有条件袁天纵一向不会委屈自己,在能力范围之内他会用最好的东西。

“走,咱们洗澡去,这鬼地方晚上冻死人。”许久没享受二人世界,袁天纵显得异常兴奋,“等忙过这几天,我们去湖边打猎。”和他在芦苇荡里的小船上野战一次一定相当过瘾……想到这些袁天纵的魂都快飞了,那一瞬间他真想立刻抛下手头这些烦人的公务,直接拉了陆敏行跑去逍遥快活——可见以前的昏君也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洗净身体之后被男人从后背环抱着泡在温暖的浴缸中,陆敏行一直保持沉默。

“在想什么?”大概不满意对方忽略了自己一个人发呆,袁天纵低头用力嗅他的颈项间,“敏敏好香……”这完全是老男人的心理作用,明明刚才他们两个人用的是同一种牌子的沐浴乳。

“你明天要小心一点。”陆敏行突然开口,谈的却是刚才未竟的话题,“我担心有人会给你下套。”根据这里的法律,外国人给有利害关系的政府相关负责人赠送现金或者有价证券等等属于严重的违法行为。

如果被人抓住商业贿赂的小辫子,不仅生意泡汤,搞不好还要受到当地的法律制裁,不是赔款就是罚钱,损失一定很大。陆敏行知道有些外国人经常利用中国人爱交朋友和拉关系的习惯设下圈套,让搞不清楚状况的中方代表触雷中招。

“就你想得多。”很久不曾听到陆敏行用这种略带担忧的口气跟自己说话,袁天纵此刻爽得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原本两个人赶飞机很累男人已经不打算做什么,可却因为对方的一句话,下面竟然自己慢慢硬了,“坏小孩,洗个澡也不专心,叔叔要罚你!”

胡乱给陆敏行安了个罪名,男人抱着他翻了个身,两人开始在水里覆雨翻云。陆敏行尚未反应过来就被袁天纵狂澜一般的激情所吞噬。可怜他奔波了一天,替这个混蛋担心不说,还要负责他突然发情,陆敏行觉得自己真是够悲哀的。

可是出机场时袁天纵那句难得的嘘寒问暖,还有将所有事情对他和盘托出的那份坦荡和信赖又让他觉得,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不堪。

第二天的展会的确如袁天纵所想,十分精彩。K国是个著名的腐败大国,清廉指数世界排名倒数,投资环境堪称恶劣,如果不是距离国内比较近而且矿产的确十分丰富,恐怕少有人肯到此地投资。当地官员为了索贿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有时候直白得连袁天纵这种厚脸皮都替他们脸红。

长袖善舞的男人并不讨厌这些爱钱的人,相反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该给多少、如何打点向来是他的强项,况且昨天陆敏行的分析和提醒也让袁天纵看得很明白,事情的关键是分清楚哪些是真要钱哪些是在试探,最终平衡各方的利益,保证大家都有得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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