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斯底里的小少爷+番外——墨也
墨也  发于:2013年1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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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在楼梯口站了多久,程宋缓缓吐出一口气,向加斯东的房间走去。

房间内依然昏暗,床上也照样空空如也,但是经过几天和加斯东的斗智斗勇,程宋熟门熟路的走到墙角处,轻轻掀开落地的窗帘一角,果然看到蜷成小小的一团的加斯东。

加斯东在熟睡,这是他难得安静下来的时刻,却依旧很不安的样子,一只手紧紧地攥着窗帘,像是深怕有人拉开一样,原本身上的衬衫脏的不成样子,脸上也有着泪痕,看上去狼狈极了。

程宋歪头观察了一下,将装有简单晚饭的托盘放在不远处的地板上,便离开了。

程宋一向是个有耐心且细心的人,在纳米比亚瓦特贝赫高原的时候,他可以守着荒无人烟的观察点好几个月也不会厌烦,猎豹不会说话,这就更要注意观察它们的肢体动作,甚至叫声和眼神。程宋想,姚淮夏这个人虽然促狭,但还真是挺会用人的。

他趁着加斯东还在熟睡,开车去几站地外的商场挑选了个兔绒面的大毯子——对的就是宠物用的那种。

他拿起来对折两下比了比,又按了按,对大小和厚度很满意。满意的付了钱,又驱车回到了姚家别宅。

这次加斯东已经醒来,听见他推门的声音就蹭的一下丢下手中的勺子,手脚并用地窜回墙角拽着窗帘,只露出一双湛灰湛灰的眸子警戒地盯着他。

程宋这次没有驻足在不远处,大大咧咧地走过去,费劲地把他捞起来——加斯东当然是不配合的,只是他刚刚尖叫起来就被程宋一手捂住,他呜呜地叫着,挥舞着手脚。

程宋又挨了几下,手臂上被抓出两条血道子,只得无奈地将他丢到床上,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把买来的大毯子铺到墙角,又把托盘拽过来,放到毯子前,用法语说:“乖,吃饭吧。”

加斯东被这一系列动作弄糊涂了,他犹犹豫豫地看向程宋,只见程宋退到门边说:“一会儿我来收托盘。”说完就利落的走掉了。

眼看着卧室的门关上,加斯东一下子从床上弹跳起来,跑到墙角好奇地摸摸那张毯子,他是有骨气的小家伙,有心将毯子扔到一边去,但是当他摸上那手感极好面料时,便犹豫了。

确实很舒服啊,厚厚的暖暖的,比冰凉的地板好多了,就用一会儿……一会儿等他来收托盘的时候再把这玩意摔到他脸上。加斯东打定主意,顿时开心了,整个人在毯子上打了个滚,蹭来蹭去的。

然而这个主意到底也没有实施,他将“把毯子摔到程宋脸上”的计划拖了一天又一天,直到他自己都忘记了这回事。

而那一边程宋压根不知道加斯东的纠结曲折的心思,不过当他看到加斯东很给面子的蜷在那块毯子上时,还是松了一口气的,毕竟快入秋了嘛,加斯东贴着地板睡,程宋怕他冰到肚子,会生病的。

又过了小半个月,程宋见加斯东的情绪稳定下来,便预谋着将他按在浴缸里洗个澡,但这难度实在太大了,光是想想可能发生的状况就让他头痛不已。

但是放着这泥猴样的小少爷不是办法,就在程宋还在酝酿计划的时候,姚淮夏和他的贴身助理忽然大驾光临,顿时蓬荜生辉。

姚淮夏矜持地站在加斯东的卧室门外不肯进屋,远远地看了看墙角的加斯东,又看了眼他身下的兔绒毯子,扬了扬眉梢说:“你还真是把他当动物养啊……”语气有些微妙,倒也说不上责备。

程宋手忙脚乱地抱紧加斯东,这半个月的成果还是有的,至少现在加斯东不会排斥他的接近,倒是今天看到姚淮夏顿时炸毛了,一边尖叫一边红了眼眶,又恐惧又委屈地往后直躲,慌不择路地撞进程宋怀里,剧烈颤抖着抱紧他,死也不松手的样子。

程宋被他歇斯底里的尖叫震得耳膜痛,急忙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换了个角度挡住加斯东的视线,有些不耐烦地回头对门口那人说:“你们先出去吧!”

姚淮夏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也不气恼,转身下了楼在客厅沙发坐下,指使助理先生去泡茶,自己倒是坐得稳当。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程宋插着裤兜从楼梯上走下来,姚淮夏还没说什么,反倒是程宋有些惊讶地说:“您还没走?”

姚淮夏不乐意了,从烟盒中拿出一支烟,身后的助理很默契地为他点上,摆足了派头,他才叼着烟面无表情地说:“不行?”

程宋无奈地说:“好吧,既然您来了,那正好,我还是想说加斯东……少爷需要专业的治疗,您既然来看他了,说明您也是关心他的不是吗?既然如此……”

姚淮夏不耐烦地打断他:“哦……你对他那么上心,还让他睡狗窝?”

“什么狗窝?”程宋顿时愣在原地,脸色变了变,终于还是平静地说:“姚先生,您一定没养过小动物。”

“的确?”

程宋试图组织语言说服他,但最终还是放弃了,他摇了摇头有些沮丧地说:“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总之我在努力让他变正常。加斯东没有安全感,我不知道您对他做了什么……我……”

姚淮夏不屑地说:“是么?那我还是劝你不要这么多事,让他变正常些这个念头一点也不好,远没让有他睡狗窝好。”

程宋终于认识他和姚淮夏之间的鸡同鸭讲,索性不再和他争辩。

这个人真是冷血可怕到了极点。程宋这么想着。

姚淮夏见他不说话了,冷哼一声,丢下一句“做好你分内的事,不要多管闲事”就走了,莫名其妙的好像他来一趟就是为了放这些狠话。

程宋毫不客气地接过助理递过来的银行卡,不理会对方戏谑的眼神,转身上了楼。

加斯东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扒着身下的兔绒毯子死死盯着门口,见来人是程宋,忽然眼眶一红,莫名其妙地掉下两颗大滴的泪珠。

程宋轻声说:“他走了,没事了。”

听到这话,加斯东哭的更凶了,哭的沾湿浓密的眼睫,程宋手足无措地走过去,见他没有什么过激反应,便摸了摸他的黑发,低声哄道:“好了好了,不要哭了……”

加斯东一边哭一边说:“我想要妈妈啊!”

程宋为难的蹲在原地,他从没接触过小孩子,第一次就碰上加斯东,搞得他也很想哭。

过了好一会儿见加斯东还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叹了口气,努力回想了下小时候父亲是怎么哄自己的。别说还真想到一次,但也仅有一次而已,大概因为次数少才记得吧。

程宋从旁边托盘上拿起刚才端上来的牛奶,试了下温度,见还温热着,便坐到床边,单手把加斯东抱到他腿上,微微颠着,加斯东本来就还没到发育期,比例也是腿长身子短,故而坐到他腿上也只到他的下巴,他很顺手将牛奶放到加斯东唇边,柔声说:“渴了么?喝一点吧。”

加斯东在剧烈的抽噎之中还很给面子的抿了一口,程宋大喜,颠着加斯东说:“加斯东,你今年多大啦?”

半晌没有听到回答,正当程宋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才听自己怀里冒出一小声“14。”

“喔……”程宋点点头,又估算了下姚淮夏的年龄,暗忖着这加斯东这岁数还真是挺尴尬的。

两人都不再说话,加斯东的哭声却渐渐小了下来,程宋抽过几张纸巾擦了擦他的鼻子,觉得有些异样,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袖子被加斯东的眼泪鼻涕抹的到处都是,略微有洁癖的程宋有些坐不住的想去换衣服,他好气又好笑地又喂给他一口牛奶,他说:“自己拿着喝啦。”

加斯东反应却异常激烈起来,大声说:“不!”

“OKOK……我喂你我喂你……”程宋急忙单手将开始胡乱挣扎的加斯东抱的更紧了些。

真是惹不起这祖宗……程宋无奈想到。

又过了好久,程宋觉得腿都麻了,加斯东终于不再哭泣,却仍是赖在他怀里,没有像往常那样缩到角落去。

程宋正惊奇的时候,加斯东回过脸来,湛灰的眼珠还蒙着一层雾气,像是随时会掉下泪来。

他仰着头盯着程宋,程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加斯东别开视线,在程宋腿上换了个方向,双手环着他的腰,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颠颠……”

第三章:是

事实上程宋不喜欢下雨,他走到玄关迫不及待地脱掉湿漉漉的大衣和鞋子,赤着脚踩着地板迈上二楼。

在他出门之前已经给加斯东洗了澡,意外的是在于这件事上,加斯东算的上配合,除了他死死抱着程宋脖子把他满身泡沫蹭到程宋身上以外。

但是比起洗澡问题的意外解决,他还是固执的趴到墙角的绒毛毯子上,不管程宋怎样劝说也不肯去床上睡。

程宋无法,只得将这件事放到一边。慢慢来嘛,程宋很有耐心的想。

不过别的问题都可以慢慢来,只除了一件事。这也是程宋大雨天也要出门的原因。

“加斯东。你今天看起来不错,我们可以谈谈么?”程宋将他抱起来放到宽大的椅子上,蹲下身微微仰望着坐在椅子上的加斯东。

加斯东情绪显然平复了很多,很听话的坐好,眨着湛灰的大眼睛望向他。

程宋摸到了一些微妙的规律,比如说当他扶着椅子扶手半蹲下的时候,加斯东就显得很安心,他似乎喜欢这种被人保护和聆听着的姿态。

或许他妈妈生前也经常采取这种方式和他沟通?程宋暗忖着。

加斯东低着头轻轻唤道:“好的,先生。”

程宋点点头,如果问他猎豹四个月多大他大概会眼也不眨的比出个大小,但是他对孩子并没什么经验,也不知十四岁的男孩该有怎样的发育状况。

他今天特意去找以前的医生朋友,询问了下小孩子的成长规律,还拿回来很多专业书籍。随便翻了翻对比了下加斯东,觉得他似乎比同龄人矮了些。他决定每晚监督加斯东喝些牛奶。

程宋觉得现在的气氛很好,于是借机说:“叫我程宋就好了。我是你的管家,完全不用那么客气。”

加斯东有些费力的想发出“程”的音,很显然这很困难,加斯东沮丧地说:“你的名字很难念,先生,我可以叫你宋么?”

“当然……加斯东少爷。”

“宋,你会给我打针吗?”大概是想到前一个管家和镇定剂,加斯东顿时打了个寒战。

程宋不由自主看了眼他手臂上的针眼,摇头说:“不,我不会。”

加斯东松了口气,却又不是很相信,湛灰的眼珠闪躲着一瞟一瞟的。

程宋被他逗笑了,“不过,你答应我要控制你的脾气好吗?你不尖叫和咬人的话,我会更喜欢你的。”

加斯东说:“可是妈妈也是这样的。”

程宋一愣,心想果然他母亲精神有问题。但加斯东的行文究竟是遗传还是有样学样呢……他开始有些拿不准,只好说:“因为你妈妈是女人,唔……女人嘛,就会脆弱些,就算这么做也不会有人指责,但加斯东少爷不是男孩子吗?那就会被人嘲笑……”

加斯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程宋说:“加斯东,你想出门么?”

“不……不不……”说到出门,加斯东的情绪又开始不稳定起来,闪躲着往宽大椅子里面退去。

程宋做了一个向下压的手势说:“好吧不出门就不出门,放轻松点好吗?加斯东。”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不会伤害你的。”

好不容易把焦躁的加斯东安抚好,程宋走出卧室拨通一个电话。

他带着些许无奈的口气说:“没有办法……他不肯出门,这样的话能麻烦您来一趟么?”

那边传来低低的笑声:“没有问题,不过听起来是个非常棘手的男孩?”

“啊……该怎么说呢,我只是很担心他这样发展下去会……总之你来了就知道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现在就可以~Mr宋的事我绝不会耽误的哦。”

程宋沉默了三秒,好气又好笑地说:“都说了我姓程啦你这个美国佬!”

在那边大笑中挂断电话,程宋插着裤兜在楼梯口站了许久。

加斯东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但是他的睡眠一向不好,总是半梦半醒的。

不过在梦中时常能见到妈妈,这让他更加嗜睡,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妈妈,他不介意去另一个世界找。

在他惊醒的一瞬间,梦里的一切就模糊了,只有“很悲伤”的感觉还残留着。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尖沾上了几滴冰凉的水珠。

“作噩梦了?”身边有人轻轻拭去他的泪珠。

加斯东转头去看他,忽然莫名的委屈起来,抓着他的手指不放,默默地用脸颊蹭了蹭。

“啊……这小家伙很依赖你啊。”

门口传来一句半生不熟的中文,加斯东顿时警觉起来,想放开程宋的手向后退去,却被程宋反手抓住,只听他平静地说:“没事的,他是我的朋友,见见他好么?”

那人趁机走了过来,加斯东抬眼,只见是个金发碧眼的俊美男人,那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轻松地用法语打了个招呼:“嘿,我叫马里奥,你好啊~”

不知道是因为他是白种人还是身为心理医生的亲切感,加斯东比程宋想象的要平静的多,他只是低着头拽着程宋衣角不语。

加斯东沉默许久,在程宋的鼓励下才轻轻地说:“你好,马里奥先生。”

之后再问什么却不肯再说了,只低头坐在毯子上,死死抓着程宋不放手。

马里奥倒是不着急,也不顾身上那套价值不菲的西装,一屁股坐到地板上和加斯东东拉西扯起来。

程宋本想出去的把空间留给马里奥的,谁知加斯东察觉到程宋的意图立刻拽的更紧,马里奥见他紧张的指节都泛白了,急忙说:“MR宋还是留下吧,我们可以叙叙旧嘛,不要急着走。”说着暗中向程宋使了个眼色。

程宋点点头,安抚道:“好了我不走,别怕。”

马里奥走出姚家别宅的时候,和送客的程宋说说笑笑:“别担心,加斯东的确有一些心理疾病,但这不是不可逆的,我回去整理一下,过几天联系你。让我们看看做哪些治疗。”

“谢谢你,马里奥。”程宋松了一口气。

马里奥指指自己的脸颊笑着说:“感谢我?给我个感谢之吻如何?”

程宋也笑了,凑过去和他碰了碰脸颊:“你看上去很好,很愉快……我很开心。”

“不……”马里奥瞬间哭丧着脸:“不是的,我一直很不好,直到接到你的电话……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去非洲,那之后情况并没有好转。”

“我很遗憾……”程宋同情地看着他。

“哦MR宋,我忠心期望着有朝一日能和您回去保护猎豹。”

程宋点点头:“我也希望……不过现在加斯东更需要我保护。”

马里奥笑道:“看来我不治好他是不行了。”

“当然。你要知道……他家的情况很乱,如果他现在这样的精神状况,我担心他的哥哥会对他做什么不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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