绊世 下——安深蒂固
安深蒂固  发于:2012年09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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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这酒楼难得清静,空气也洁净了不少,神清气爽。因此在下今日所备的菜肴也都是些应景之物,不知合不合施将军的胃口。”说着就给施离斟了一杯酒。

“萧大人,你我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何必这么客气?”

“萧某的计划,能够有施将军鼎力相助,倍感荣幸,这都是应该的。”

“上次行刺失败是个意外,没想到那李墨纤这么走运,偏偏他身边那个叫锦儿的男子出现。”

“莫非他猜到了我们的计划?”

“这应该不会。但若真是这样,他还就非死不可了。”施离端起酒杯自顾自地一饮而尽。

“哈哈哈,这是迟早的,”萧桓也拿起酒杯仰脖而尽,重新把酒斟上继续说道,“今日约施将军,还有其他事情相告。”

“还有其他事情?”

“想必施离将军也能猜到几分,在下这个计划,还有其他人参与其中。”

“是何人?”

“前朝皇帝洛玺,还有他的姐姐,当今丞相夫人,洛瑶公主。”短短一句话,却字字掷地有声,如惊雷劈过。

“还有这二人?前朝皇帝?”施离心中着实惊了一番。

“是的,当年张浩谦下令将洛玺流放,而在下,花了点心思,将洛玺从那黄泉路上给救了回来。”萧桓难掩自己的得意之情。

“于是,洛玺决意要东山再起?”

“这江山本来就是他的,是张浩谦篡位在先,他自当要夺回,”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萧桓继续说道,“在下也有自己的考虑,既然有了共同的利益,何不合你我及丞相夫人之力而取之?”

“那丞相夫人可知道我也参与这其中?”施离有些狭长的眼睛里闪着深不可测的流光,嘴角优雅地上扬,端起酒杯。

“这是自然的。”萧桓也举起酒杯,胜券在握的样子有些自负。

夏日的天气就是这般变幻莫测,方才还逐渐放晴的天又有了阴霾下来的趋势。道旁的草丛上还挂着澄澈的露珠,此时正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细雨湿流光,芳草随恨年年长,人心一寸一荒凉。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水精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宰相府后院满架的蔷薇开得正好,幽幽清香袭人,整个庭院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香气。随着微风轻轻浮动的色泽莹澈的珠帘,像是要激荡起碧水的波纹。

“老爷,你怎么在这儿?”洛瑶一身锦衣,浅色图纹隐隐流动,面前的珍珠链子随着胸脯的起伏而微微起伏。

“夫人怎么走得这样急?我来你房间有什么奇怪的吗?”李墨纤坐在洛瑶闺房的桌旁,深紫色的绸缎桌帘衬着李墨纤浅蓝色的长衫。

“没,没什么奇怪的,只是老爷最近不都挺忙的嘛。”洛瑶坐到李墨纤的对面,摆好桌上原本反扑着的两个浅绿色茶杯,拿起同样浅绿色的茶壶沏了两杯茶。

“你从哪儿回来,怎么这么急急忙忙的?”李墨纤接过洛瑶递过来的茶杯,拿在手中却未饮入。

“我刚去庙里祈福回来。”洛瑶笑脸盈盈的看着李墨纤。

“夫人今日有什么开心的事吗?今天看起来有些不一样啊。”李墨纤有些好奇的问。

“老爷,你真是不关心我。”洛瑶的表情忽然娇羞起来。

“我?我怎么不关心你了?”李墨纤一脸的疑惑。

“你就要当爹了。”洛瑶羞涩地垂下头。

“当真?”李墨纤吃惊地站了起来。

“有这么惊讶吗?我与老爷成婚这么多年,早该有个孩子了不是。”洛瑶也跟着站起身,脸上掩不住的笑意。

“是,是,是该有个孩子了,夫人,这真是太好了。”李墨纤跨步上前双手扶着洛瑶的肩。

洛瑶轻笑出声。

“不过你回来的时候为何走得那么急切?既然有孕在身,就该小心行事不是吗?”李墨纤有些责怪地说。

“我还忙着去看洛……”洛瑶忽下意识地单手捂着嘴,诧异自己怎么竟然这么不小心。

“去看谁?”李墨纤侧了侧头问。

“去看……去看……去看庭院里落了一地的蔷薇花呢。”洛瑶看着窗外,几只小鸟落在庭院里,悠闲地跳来跳去。。

“你在撒谎。”李墨纤干净利落地拆穿洛瑶的谎言。

“我没有。”洛瑶忽然提高了声调。

“你我夫妻这么多年,难道你撒谎还能躲得过我的眼睛?”李墨纤放下茶杯,看着洛瑶,“你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人,或许是你与生俱来的公主脾气,所以你根本就直率得不会撒谎。”

“谁说我不会了!”洛瑶睁大了水灵灵的眼睛转过头面对着李墨纤,左边头发上的三片白色的柔软羽毛微微拂动,最下面长长的那片轻抚着洛瑶有些红晕的脸颊。

“那你刚才对我撒了什么谎?”李墨纤扬起脸看着洛瑶。

“都说没有了!”贵为金枝玉叶的洛瑶嫁给李墨纤这么多年,几乎没在李墨纤面前发过公主脾气。在历代王朝的规矩中,公主“下嫁”之后,是有自己的公主府的,绝对不会与公婆住在一起,更不会侍奉公婆和丈夫,即使她有这个觉悟,礼制也不允许。她的身上,可是流着皇帝至高的血液,岂有对臣子们恭敬的道理?可是洛瑶却执意将自己公主的身份抛之脑后,与李墨纤过着花前月下、红袖添香的生活。绝不让李墨纤同以往那些驸马般遵循“一生之内,与此长乖”的准则。

“洛瑶!”李墨纤忽然叱喝道。

“老爷。”洛瑶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恢复到了平时的样子。

“你不要骗我,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觉得你不对劲,怎么老往寺庙里跑?问你的时候你的表情总是很不自然。”李墨纤直接道出了这些日子以来心中的疑惑。按理说早就该和洛瑶谈谈。

“老爷,你想多了,我只是去南门外的净闲寺里祈福而已,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现在上天恩赐给我们一个孩儿,我日后还会去还愿的。”洛瑶一口气说完便走了出去,无论如何也不想和李墨纤吵架,一直以来都努力地在维护夫妻之间的感情。

洛瑶站在庭院里,想着李墨纤或许会追着出来,看着满院蔷薇,心绪不禁有些怅然。忽而记起那年与李墨纤初遇之际在丞相府看到的那一幕。淡衣飘飘的李墨纤侧着身子看着落了一地蔷薇花瓣。下巴有些扬起,清高孤傲的秉性一览无遗。丹凤眼往左下方看去,落了满径的花瓣旁有一只麻雀,李墨纤的嘴角勾勒出一丝淡淡的笑。洛瑶那日回公主府后便作了一幅画,画上正式当时的情景,画卷的左边有题词: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半响,屋内依旧没听到动静,只有两三只翩翩飞舞的蝴蝶在眼前嬉戏。心里忐忑不安,毕竟就连想也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有欺瞒他的一天。洛瑶心虚的咬咬下唇,转身朝屋子走去。打开房门,却不见李墨纤的身影,相比是出门办事了。

“丞相夫人。”待洛瑶坐定后,从浅浅墨梅图案的屏风后面走出一个蒙面人。

“你是何人,何故在此?”洛瑶不动声色地倒茶,发间的白色羽毛随着洛瑶倒茶的动作而轻轻浮动。

“在下施离,见过夫人。”施离走到洛瑶的面前,淡漠的神情,青丝熠熠流动着光泽。

“看来阁下并非梁上君子这么简单。”洛瑶喝了一口茶,抬头看向施离。

“可以说在下是萧桓萧大人派来的。”施离开门见山。

“萧桓?箫桓和我丞相府向来并无来往,阁下走错地方了。”洛瑶缓缓起身。

“丞相夫人请放心,丞相大人已出门,在下才敢贸然前方,”施离沉了沉气,继而道,“夫人请看。”

“原来如此,”洛瑶看了一眼施离手中的信物,那是一块残缺的血色琥珀,另一半在自己身上,“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见前朝皇帝,洛玺。”施离道。

“你在开什么玩笑。”

“既然我们的目的都是要光复前朝,那总得让我知道到时候有这么一个人可以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吧,”施离面对着洛瑶,“否则我等何苦要为此而置生死于度外?”

第三十八章

人来人往的街道,客栈酒、楼里人声鼎沸。布坊里几位年轻姑娘在挑选新到的布匹,隔壁的胭脂水粉也卖得热火朝天。艳阳似火,出城往西走了七里路,额头上的汗珠怕是早已能化了平常女子脸上的胭脂,好在洛瑶向来淡妆似素颜。宛如娇柔的蔷薇在风逝过后悄然折落。蜿蜒的小路直攀上天,宛入云间,脚下的路愈发陡峭,脸上写满了劳累。洛瑶自始至终没有多的话地势险恶,若是被山坡上面滚下来的石子滑了鞋底,跌下这万丈深渊就再也上不来了。

施离默然地跟在洛瑶的身后,眼看就要走完这条崎岖的路,施离两步赶上前,走到忽然站住的洛瑶身边。施离一见眼前这人果真是洛玺,没等洛瑶说话便让她成了自己的剑下亡魂。洛瑶的身体随着白纱飘然到底,脸庞依旧是柔软的羽毛。

“你是何人?”眼前的男子白衣素缟,倒是和洛瑶的白纱相得益彰。眉眼清秀却像刻刀在上面留下了划痕似的抹不去的愁容。

“在下施离,现仍朝廷右军将军,是萧桓大人告知在下……”施离挑了挑眉直视洛玺,“与前天子有此交易。也正如你所见,是丞相夫人带在下来此。”

“你来此是何用意?”洛玺淡漠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白纱女子,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我来此是为何相比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吧,幕后主使者。”施离对洛玺冷漠的反应着实吃了一惊。

“什么主使者?”洛玺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施离,目光随即投向施离,却穿过他投向远处。

“你还是别装了,既然我能来到这里,我就能抓你回去交给当今皇上。”施离左边嘴角轻轻上扬。

“你是来抓我回去邀赏的。”洛玺有些惊慌,却未曾表露出来。

“我若要邀赏,何不抓了她到大殿上去请命?”施离指了指洛瑶的尸体。

“你有话不妨直说。”洛玺小步移至施离面前,却又不走过他。顿了顿,又退回了原地。

“告诉我,你们都有哪些人勾结在了一起,恩?”施离的剑不知什么时候,或许只一眨眼间,已直至洛玺的喉结。

“我不知道,或许只有死人知道,”洛玺口中的死人指的便是洛瑶,“你该后悔杀了她。”

“后悔?我自出生就从未有过后悔。”施离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的利剑。

“你要杀便杀,要抓便抓,不必多话。”洛玺不顾施离身后那双眼睛的暗示,冲着施离大声道。

“我不杀你,我会好好待你,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与你同是一根线上的,你姐姐不过一介女流,留下只会平添后患。这也是萧大人的意思。”施离收回了手中的剑,转身离去。

洛玺蹲下身扶起倒在地上余温未腿的洛瑶,为她理了理最喜欢的白色羽毛,摘下了最长的那支放入衣襟。

“你出来吧。”洛玺不言语地注视着洛瑶的脸庞,从小到大,最最疼爱他的姐姐。

“他叫施离?是谁?”脑海中依旧思索着施离二字,声音熟悉得直逼心弦,却怎么也想不起。

“他不是说了吗,右军将军。看来也是勾结了萧桓,要造反的。”洛玺抱起了洛瑶,缓缓向前走去。

“天色已晚,你今天不要回庙里了,就在这过夜。我这就下山去买些白事,你等我明日回来后再到后山葬了她。”

夏日的夜里,蛐蛐儿叫个不停,白天越是晴朗,到了夜里,月就越是明亮。昼长夜短,凉风四起,洛玺伸手揉了揉哭累了的双眼,看着怀里已然冰凉一片的洛瑶,心里千疮百孔的孤寂。风掀开了盖在洛瑶身上的洛玺的外杉,洛玺微微张了张嘴,有些急切地拉过衣服,紧紧裹着洛瑶的身体,生怕洛瑶受了凉似的。记得小时候,半夜里睡不着觉跑到姐姐寝宫要找姐姐的时候,洛瑶总是将他拉进被子责怪他为什么不添件衣服就跑那么远的路,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天色微亮,洛玺听见了急迫却有很轻的脚步声,知道是那个人回来了。洛玺轻轻将洛瑶的身子放平,起身到外面正巧碰见回来的人。

“给你!”那人没好气地将东西往洛玺身上一扔。

“你这是怎么了?”洛玺不明所以。

“怎么了?我问你,那个施离到底是谁?昨天他刚来见过你,今天萧桓一干大臣就要在午门被斩首了。”

“我不认识他,斩首与否都与我再没了关系。”洛玺萧然一笑,转身往屋里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姐姐,现在她不在了,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没想到你这么不成大器,既然如此,那你还活着做什么。”那个人跟着洛玺朝屋里走去。

皇宫

“杀了他。”张浩谦的目光悠远而深长。

施离听命,拔出腰间的利剑便朝李墨纤刺去。李墨纤瞬间侧身,回身抬腿踢向施离,却被施离劈掌挡开。施离招招索命,李墨纤凌厉地还击,张浩谦一如局外人看戏一般坐在一边,右手食指撑着下巴。

“看来今日就是李丞相你的祭日了,”张浩谦幽幽地开口,“即便他杀不了你,你也犯了抗旨之罪。只是你死了便也罢了,你身边的人……”

李墨纤听张浩谦这么一说,不由得担忧起那个少年。尽管有些分神,却也没有忽视施离正面袭来的一掌。李墨纤手疾眼快,抓住施离的手腕处,夺过施离手中利剑,将其向前推去。施离回身,不偏不倚正好闯上李墨纤握在手中向他刺去的利剑。

“死了?”张浩谦看了一眼施离,随即问李墨纤。

“死了。”李墨纤扔掉手中的剑,看也不看施离一眼。

“死得好,”张浩谦走到李墨纤面前,“你可知死去的是何人?”

“右军将军。”李墨纤默然道。

“错,李丞相,”张浩谦拾起李墨纤扔在地上的剑,走到施离的尸首前,“你不觉得他很像谁吗?”

“不觉得。”李墨纤说。

“那你过来看看。”张浩谦回头对李墨纤说。

李墨纤走到张浩谦身旁,斜眼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尸首。

张浩谦用沾着鲜血的剑尖挑开施离的深紫色锦缎衣襟和里面的白色亵衣,施离白皙的肌肤上,锁骨左边下方一块淡淡的胎记隐约可见。

“我想,单夫人应该告诉过你,你亲生弟弟身上的胎记吧。”

往日热闹的市集,今日依旧人头攒动。丞相府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除了大门口层层包围的侍卫,还有探着头朝里张望的人群。映絮站在拐角处,心里惊惶无措,咬了咬唇,大步流星地朝丞相府走去。从人群后挤到了人群的最前端,本想直接走上去,但看到戒备森严的侍卫队便止住了脚步。向身旁的人打听后才知道,原来李墨纤已经被宫中的人带走,丞相府禁止任何人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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