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番外——林尽
林尽  发于:2013年1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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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灵出声道:“你的名字?”

白华没想到身后有人,慌张地抬头,看见是白灵,又急急忙忙地站起身来,用脚把那些字给磨平。

白灵说:“慌张什么,写的还不错,就是太规矩了。唐子佩不久要为明年的春闱做准备,没空教你读书写字的,到时给你找个先生,好好学。”

白华感激地看了白灵一眼,又低下头,小声说:“公子,我就是随便写写,没有别的想法。”

白华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只是这名字是他母亲给取的,每当想母亲了,他就好自己一个人偷偷写写名字。

他的父亲姓王,姜是母亲娘家的姓。现在被白灵和唐子佩撞见了自己在偷偷写名字,怕他们以为自己有什么不满,做人不懂感恩,忍不住开口解释道。

白灵不在乎他刚才说的,蹲了下来,衣服的一角沾到了泥土。他拿起白华丢下的树枝,在地上写道“白华”二字,正好是刚才写了“姜逸心”三字的地方。

白华说道:“公子,我明白了。”

白灵说:“你明白什么,说来听听。”

白华说:“以后我就是白华,再没有姜逸心这人了。”

白灵把“白华”二字给擦去,说:“你想那么多做什么,我不过是觉得白华二字写来,更为洒脱灵动,哪里不比那姜逸心来的强?或者是你的字写得不够好,等哪天写的好了,你写个姜逸心,我写个白华,谁写的好,你就叫哪个,如何?”

白华摇头,说:“我以后只有白华这名字,不知谁是那姜逸心了。”

白灵抛下树枝,说:“这树枝乱折,该是弄痛了这树了。”不管白华想什么,朝里屋走去。

唐子佩对白华说:“明日我就给你请个先生来,账给你记着,等你能赚钱了,记得还就行。还有下次折枝,不要给他看见了,他对这些花花草草的,不知多爱惜。”

白华点头表示知晓了。

唐子佩推开白灵的房门,白灵正在换衣服。他上前按住他要穿衣的手,说:“果真还是不穿最好看。”

白灵问:“你现在要?大白天的。”

唐子佩摸了摸他的腰,说:“穿上吧,我看看就好。”

白灵被他弄糊涂了,带着疑问穿上了衣服。

唐子佩说:“离春闱也没多少日子了,我要在自己房里念书了。你若想我了,就来,我定醉卧美人膝。”说完还不忘调戏一番。

白灵随他动手动脚,说:“我才刚穿上,你别给弄皱了。”

唐子佩悻悻然地松开手,说:“我去外面买下书,在家乖乖等我回来,不准去勾三搭四的。”

白灵笑笑,说:“我就在这等你回来。”

唐子佩忍不住亲了他一口,才走开。

说闭关读书,还真就闭关了。

白灵已经数日没看见唐子佩,要不是隔壁房间时不时传出的读书声,他真怀疑这人就这么不见了。

给白华请的先生也已经来了,没了唐子佩的骚扰,白灵每日就去陪白华上课,听那老先生讲圣人的言论和兵家的谋略。

老先生喜欢在院子里教书,说那里灵气足,使人心旷神怡,教起书来高兴,学起来也快。白灵也喜欢在外面听课,看白华没有反对的意思,就把讲堂搬到了这院子里。

唐子佩在房内读书,他也算是在房外读书了。

不知不觉大半个月就过去了,白灵在唐家住的久了,连下人都认识他,时不时还会找他聊天。白灵性子不瘟不火,别人想讲,他就听,别人不想讲,他也不问。这么冷冷清清的性子,竟颇受那些下人的喜爱。

只见月圆之夜就要来了,白华整天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提醒起他什么似的。白灵也由着他提心吊胆的,装作真把要做的事儿给忘了的模样。

入了夜,白华早早就守在他的房门前。白灵问:“守在这做什么?”

白华有点结巴地说:“我等公子一起睡。”

白灵点点头,说:“驱了怨灵就睡。”

白华的脸一下就垮了,说:“公子,你怎么老记得这个,我们忘了吧。”

白灵推开他,说:“忘不了,这花上附着个怨灵,我睡得不安稳。”

他睡得怎么会不安稳,一夜到天明的,反倒是白华睡得不安稳。他说:“公子,你要做什么?你一个普通人,被伤到了怎么办。”

白灵说:“我不怕,你离得远些就好。”说完,就在手上用法力结个了个网,朝那桃巧儿撒去。

白华被他给吓了一跳,忍不住叫道:“公子……”

桃巧儿碰到了白灵撒来的网,一下就枯萎了。一个女子面色乌黑的在网里挣扎。

白灵也不急,随她挣扎,等着她没力气,到时再驱散掉。

白华认出网中人依稀有着自己娘亲的眉眼,他忍不住唤道:“娘亲!”

网中的怨灵听到这声音,先是安静了一下,后忽然加大了力气,一下竟把网给挣脱了。

白灵没想到会来这么一下,也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站在了原地。

忽然被一人给抱在了怀里,摔在了一旁,生生躲过了那怨灵的攻击。白灵听着那熟悉的心跳声,和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呼应着。

他说:“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神仙了不成,捉什么怨灵,把这花烧了不就好了,你要真死了,真死了……”

白灵忍不住喊道:“柳寄甫,我……”

好像什么都安静了。

唐子佩说:“我不是柳寄甫。”

白灵不知道该说什么。

唐子佩松开他,说:“真该让那怨灵把你弄死了。”然后就朝门外走去。

白灵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而那个怨灵,刚才那一下,仿佛也用尽了力气,躺在地上不动,嘴里念着听不懂的话。

白华想靠近她,白灵出声道:“别过去,那不是你娘亲。”

白华停了下,又继续往前走。

白灵喊道:“你看清楚!”

白华回头朝他道:“我知道,可是,她带着我娘亲的仇恨,带着我娘亲的魂魄,即使不是我娘亲,我又怎么能看她去死。”

因为,带了那人的魂魄,所以不能弃之不顾。

白灵有点呼吸不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注:本章第一句出自唐代高骈的《山亭夏日》。

第十六章:三叹遗音 (3)

他挥手要再使出一个法术,把那怨灵给驱散了。

可那怨灵竟开了口,说道:“公子手下留情,容我和小儿说几句话,我便甘心受死。”

白灵摇头,说:“你早已经死了,如今我又怎知你是不是想吸他精气。”

怨灵发黑的面孔上竟流下了血泪,她说:“我怎么会做这等事,这世上,除了逸儿,我还有什么好牵挂的呢?”

“你想那人死。”白灵道。

怨灵的喉咙里发出闷闷的笑声,她说:“他怎么就不该死呢,这等薄情寡信之人,我若不带他入地狱,他便会去害别家的姑娘,这是帮那些将被他害死的人啊。只要他死了,只要他死了,我就安心去投胎。”

白灵从地上站起来,说:“他要是被你害死了,你也投不了胎了,只能在那炼狱里受折磨。而他却能转世投胎,继续寻花问柳,这样你真的甘心?”

怨灵摇头,说:“不会的,不会的,他这种人,怎么可能还能转世为人,必是要进了那畜生道,被人扒皮煮了吃了。”

白灵说:“这都是由判官说了算的,你我无法定夺。只是你生前就因他而死,难道连死了,都还要因他受那炼狱之苦吗?”

怨灵不听白灵的,她说:“我已经受尽了苦了,不能让他舒坦,就算下地狱,也要拉上他。”

白灵说:“他哪里舒坦了,如今也是过着家徒四壁,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你不肯放下心里的执念,是因为不甘心,不甘心,是因为在心里还记挂着这人。”

怨灵的怨气增强了,白灵趁机把白华拉倒身边。怨灵似乎也没注意这些,只是说道:“我怎么不记挂着,我一个官家的小姐,虽是落了难,也是傲气的很。他用那些甜言蜜语把我给骗回家去,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说什么只有一碗粥,也要给我喝。都是谎言,都是谎言!”她吼着,就朝白灵扑去。

白华忍不住叫道:“娘!”可是这怨灵,已失了神智,她本就微弱的意识也被怨气给吞没了,朝白灵冲了过去。

白灵拉住白华,转了个身,挥手扔出去一个法印,砸在怨灵头上。可这怨灵却依旧消散不去,他被抓了一道深深的印子出来。

他皱了下眉,就着伤口流出的血,朝那怨灵又扔了个法印。怨灵的头上发出红光,嘴巴大张,似乎想说点什么,面目狰狞。

白华想推开白灵,白灵用力拉住他,不让他靠近那怨灵。

白华叫道:“娘亲,娘亲,我是你儿子啊,你还记得你有个儿子吗,你还记得吗……”眼泪一颗颗砸下来,哭得白灵的手上都是泪。

白灵任他哭着,也不劝。

怨灵朝白华走了两步,摇晃着就要消失,白华的眼睛被泪水迷住了,但是白灵看得到,那怨灵张着嘴,叫着一个人的名字,不是白华的,应该是那个伤她至深的男人的名字。

怨灵最终散去了,成了这黑夜里的点点星光。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白灵拍了拍白华的背,说:“去洗把脸,就寝了。”

白华低着头,说:“公子,我睡不着,想出去走走。”

白灵说:“去吧,别走得远了。”

白华点点头,朝门外走去。

白灵觉得头有点痛,朝床边走去,趴在床边就睡着了。

白华一夜未归。白灵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盖了件衣服。看了下那衣服,不是白华的,而是唐子佩昨日穿的。

白灵觉得头还是有点晕,靠在床头,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

唐子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头痛?”

白灵停下按摩的手,看了眼唐子佩,说:“没事,估计昨日里没睡好。”

唐子佩屈身给他按摩太阳穴,问:“好点了没?”

白灵按住他的手,说:“我有事想和你说说。”

唐子佩从他的手里把手抽出来,慢慢环住他,说:“你要说什么?”

白灵不知从何说起,是那天劫中的偶然相遇,还是那缤纷落英中的相望,或是那断头上的誓言,事情太多,竟开不了口。他叹道:“没什么,再给我按按吧。”

唐子佩不说话,也不接着给他揉太阳穴。白灵看不见唐子佩的表情,想抬头看看。

唐子佩压下他抬起的脑袋,说:“我那时在灯火阑珊处看见你,就想,怎么有这般俊秀的人站在这儿,明明从没见过,却好像认识了很久一般,莫不是前世的缘分。”

白灵的身子动了一下。

唐子佩接着说:“你看到柳寄怀的时候,是不是也和我一样的感觉?”

白灵要起身,唐子佩不让,说:“白灵,别走。柳寄甫早就死了,现在的柳寄怀也不是他。我会对你好的,留下来。”

柳寄甫早就死了。白灵听到这句,无故地心悸了一下。他说:“我知道,我总想着,他会来寻我。”

唐子佩问:“他这是寻到你了?”

白灵忍不住笑了,拉开唐子佩按着他的手,说:“寻到了,只是他以为自己没有。”

“是啊,他哪里记得你是谁。”唐子佩自嘲地笑了笑,“你要去那柳府吗?”

“我去那里做什么?”白灵看着他,眼里带了点狡黠。

唐子佩被他这模样给弄糊涂了,说:“柳寄甫的转世,不是在那里吗?”

白灵看着唐子佩的眼睛,这双眼睛,这张脸,都和三百年前一模一样。他虽然把前尘都忘光了,却确确实实是柳寄甫的转世。他说:“在哪里,不就站在我面前吗?”

唐子佩愣了下,指着自己,说:“我?”

白灵轻轻抱着他,闻者他身上的气味,即使是经商家庭里出来的,他的身上还是带着浓浓的墨香。不管哪世的他,都是这样,带着书卷气。

唐子佩摸了摸白灵的脑袋,说:“真的是我?”

白灵说:“不然是谁?”

唐子佩抱着他往床上一倒,说:“白兄,昨日彻夜未寝,今日借榻一卧,可也?”

白灵撑着他压下来的身子,说:“不可。我赠卿一曲,可也?”

唐子佩奇道,“你会弹琴?”

白灵笑道:“你有琴,我便能弹。”

唐子佩起了兴致,忙去一个角落里,拿了架琴来,说:“可要焚香?”

白灵笑道:“我没这些讲究。”

轻轻抚着这琴,白灵道:“放了不少年了吧?”

唐子佩点头,说:“我弹不来,就一直荒废着。”

白灵试了试音,抚起琴来。

琴声绕梁,又似山间的泉水,叮叮咚咚,清冷中带了惆怅。

唐子佩不懂琴,就觉得白灵弹的极好。

一曲终了,白灵问:“如何?”

唐子佩赞叹道:“朱弦而疏越,一唱而三叹,有遗音者矣。”

作者有话要说:注:

①“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出自唐朝韦庄《思帝乡》。(上次弄备注,文章内给弄没了,补上。)

②“朱弦而疏越,一唱而三叹,有遗音者矣”出自《礼记.乐记》。

第十七章:椽笔春闱 (1)

白灵笑道:“这般夸我?”

唐子佩走到他身后,从背后伸手过去,握住白灵压在琴上的手,说:“纤纤玉手,虽是用来形容女子的手,可这双手,大概是女子也比不上的。”

白灵任他握住,说:“你的手上可是长满了茧子,识文断句之人,竟长了个武夫的手。”

唐子佩说:“谁说我就是那文弱书生了,我的武功,也是极好的。”

白灵略微惊讶下,道:“你学武,不是为了强身健体吗,怎么就还学了个精通了?”

唐子佩问道:“琴先收起来吗?”

白灵点点头。

唐子佩用布收起琴,说道:“当初确实是想随便学学,后来学着学着,有了兴趣。又觉得,有点武功,将来碰到危难了,也许还能救命,也就跟着师父一直学了下去。不知不觉,学了好几个年头。到了大前年,因为要专心赴考,才没学下去了。其间师父还换了好几个,都没几个打得过我了。”

白灵道:“和我过下招吗?”

唐子佩把琴放回去,回头说:“你会?”

白灵说:“我自然不会武功,可法术还是会的。”

唐子佩敲他脑袋,说:“我可不和你斗法,我就一凡夫俗子,哪里敢和你千年老妖斗。”

白灵只笑不语。

唐子佩看他嘴角微微勾起的样子,低头想去亲他。刚低下头去,门口传来了推门的声音。

唐子佩有点扫兴地说:“我还是给你另找一个房间的好,你要读书,和白灵天天在一起,也不好。”

白华的脸有点红,说道:“你想做这等下流事,还找借口。公子不赶我走,我就要住这个房里。”

唐子佩听了,道:“哎,什么叫做下流事,我可是读书人。”他问白灵:“我可对你做什么下流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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