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凡帮他把头顶的呆毛压了压，其实很想问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一点儿也不值得。

想了想觉得这个疑问句肉麻不说，还有一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欠抽劲，最后他也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点儿。”

小明咧嘴露出小虎牙，冲他挥了挥手：“知道！”

这是满月之夜的第二晚，昨晚的阵势让夏凡心里有点紧张。

在这个城市才几天，但是他能清楚的感觉出来，这个城市的丧尸特别多。照常理，丁昊他们不该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停留这么久。

因为他还处于隔离期，所以被石原安置在单独的帐篷里。随着夜幕的降临，一种奇怪的危险感渐渐涌上他的心头。

帐篷里面很暗，石原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着个泛着微光的玻璃罩。

淡蓝色的光芒从玻璃罩里晕出来，就着这么微弱的光芒，他摊开笔记本和书，快速的书写着什么。

夏凡走近想要看，石原并不避开，非常坦然的继续记录。

不过夏凡没看两眼就觉得眼晕，一大堆的英文字母和公式，看那些字母的排列形状，也不像是英语。

他有些挫败的看着那些外国字母，勉强调整了一个比较和蔼的语气假笑着问：“石老师，请问你在写日记吗？”

石原没抬头，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夏凡楞了一下，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不反驳。随后想了想，或许石原觉得自己根本没资格让对方觉得有计较的意义，顿时心里有些凄凉。

静了半天，夏凡终于艰难的开口道：“我也不好意思这么理所当然的享受你们的保护，我可以为你们做些什么？”

石原终于停了笔，抬头看着他的表情有些玩味：“你觉得你能做什么？”

夏凡被他噎了半天，慢慢低头，完全没有了白天吵架的气势：“呵，我也知道自己挺没用的，但是我还没脸大到觉得你们做的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所以只要你们愿意教我，无论什么，我都愿意学。”

石原本来就对夏凡没什么好感，如果不是丁昊喜欢他，这个废物根本就没有拯救的必要，他的世界里不相信感情，只相信实力。

于是他不由自主的刻薄道：“也许你可以陪丁昊上床？”

夏凡脸色迅速变白，他撇开对这个人的厌恶低声下气，却被他羞辱，放在以前，这种人他鸟都不鸟，不过现在不行。

为了小明。他心里默念几遍。

那孩子为了他命都不要了，自己只是被刻薄两句，没什么，又不会掉块肉。

他深吸口气，看着石原说：“如果你们觉得这是必须的，我可以。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教我。医术，或者身手。”

石原终于放下手里的笔，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没用的东西。最后终于笑开：“是我小看你了吗？”

夏凡木着脸说：“没有。”

“也许换个环境，我会欣赏你这样的人，看上去精明自私，但是很识时务，该示弱的时候就示弱，能认清自己的位置，也能向讨厌的人低头求教。”石原换了个姿势，环胸看着他。

夏凡沉默的听着，石原是个聪明人，他的确有骄傲的资本，没想到最能看清自己的人居然是自己最不待见的人。

“不过，在这里，只相信实力，”石原始终笑着：“还有有用的人。”

“你可以依凭的东西在我看来一文不值，我为什么要教你？”

夏凡也笑了：“你和丁昊他们感情很好不是吗？如果我能有用些，丁昊也不用花太多心思来保护我，而且，你想在小明身上得到什么呢？”

石原终于不笑了，他的镜片在一边微弱蓝光的反射下有些冷：“你觉得我丁昊，或者他的想法对我很重要？还是你认为我现在R3身上得到的东西需要靠你帮助？”

“你想从小明身上得到的东西要不要我帮助我不知道，但是至少你得装的和丁昊他们兄弟情深不是吗？”

石原摘下眼镜，眯眼看着他：“想要杀你很容易，只要我说你感染了，丁昊也救不了你。”

夏凡刚想再说什么，邵斌掀帘探头进来：“石原，我们走了，照顾好家里。”

说完才察觉到两个人之间气氛诡异，问：“说什么呢？这么严肃？”

石原重新带回眼镜，笑眯眯的说：“知道，你们去吧。”

夏凡站起来：“你们去哪儿？”

邵斌翻了个白眼：“当然是去搞物资，你以为我们这里的装备车通向异次元吗？取之不尽？”

“我也去！”夏凡说着就想出去。

石原一把拉住他，邵斌笑看着他：“你？去拖后腿吗？石原，看好他。”

说完放下帐帘走了。

石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夏凡是真的害怕了，他暗自埋怨自己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明知道这个人危险，还控制不住的去刺激他。

chapter.23

石原戴起手套，打开随身携带的工具箱，小心的从里面取出一枚针管：“这是从丧尸身体里提取制作的原液，也是我们所用的治疗剂原料，不过这一管是未完成品，你说，如果你不小心染上了，丁昊会不会再护着你呢？”

夏凡脸色难看的朝帐篷门口退了几步：“你敢！”

一边说，一边掀起帐帘随时准备跑开。这个人太危险，现在只有自己到有第二个人存在的地方，他才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害自己吧！

石原轻蔑的哼笑一声，重新将针管放回工具箱：“你怕什么，我吓唬你的。”

夏凡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不过仍然面色不善的瞪着他。这个人对自己绝对没存什么善意，他得想办法减少和他独处的时间，否则真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石原一边整理工具箱一边说：“R3的食欲旺盛，他从实验室逃出来，食物就是他最致命的弱点，只要持续食物短缺，他体内的病毒迟早会爆发，按照我的估算，在你带着他离开的当天晚上应该就是他的极限，不过你们居然坚持到现在，而且，我们发现你们的现场也很有意思。”

他合好工具箱继续说：“你说你是穿越者，来自2012，我想，也许两百年前的人类基因对改造体内的病毒有抑制作用？”

“你什么意思？”夏凡冷冷的说。

“我的意思是，只要你愿意作为我的研究个体，我可以回报你相等的安全保证，还有活下去的资格。”石原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的说出自己的目的。

夏凡浑身发冷，他知道，石原没有开玩笑。

“我说的这些，丁昊也许不要你做任何事就能承诺你，所以，你可以考虑看看。”石原耸耸肩，非常随和的继续说：“你是想要一无是处的仰仗别人的鼻息呢，还是和我做交易，换取自己能够公平活下去的权力。”

夏凡不知道丁昊对他的兴趣能持续多久，一旦新鲜感过去，他还能依靠什么呢？而且，依靠别人对他的“喜欢”来换取自己的生存空间，太没尊严，也太没安全感。他是个男人，这些不该是他活下去的凭仗。

不得不说，石原真的很了解他。

“你到底是谁，丁昊他们怎么会信任你这种人？”夏凡已经要被他说服，虽然明知道石原可能根本不会回答他的问题，不过他还是想再问一次。

“如果你的数据能让我满意，也许我会告诉你。”石原推了推眼镜，漫不经心的说道。

“好，我答应你。”夏凡看着他，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石原对这个回答并没有太意外，他点头笑道：“我喜欢能站着活的人。”

夏凡没有理会他，他想出去透透气，可以的话，他一点也不想和这个人单独共处一室。

不过他马上就没有时间为这个烦恼了。远处工地围墙之外一声清晰的枪响让所有人的神经都立刻绷紧。

石原几乎是用跳的，瞬间冲出帐篷向围墙处跑去。

夏凡愣了一下，想要跟上去，转念又想到自己正处于隔离期，顿时有些犹豫。

石原跑了两步停下来看他，挑着眼角问：“还不跟上，真打算当宝藏尽头的公主吗？”

夏凡没理会他的讽刺，立刻跟紧他，边跑边说：“你现在不怕我是潜在传染源了？”

“我是这里的医生。”石原没有做更多解释，这更让夏凡确定，自己根本不需要什么隔离，这只是这个男人想要控制他的一个借口。

不过协议既然已经达成，再纠结这个也没有意义，他撇撇嘴嘲讽道：“你还真是步步为营。”

这次石原没有理他，他们两个窜上废弃建筑的二楼，通过一个哨点观察外面的情况。

“不是丧尸！”夏凡惊讶的叫出来。

暗夜之中，夏凡从没见过的飞行器无声的停留在工地上空，一个个黑影从天而降，他们顺着一条直线滑落着地，在外围哨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全部安全着陆。

夏凡不由自主的掏出手枪，这只是潜意识的自卫行为，他知道，他连参与这场战争的资格都没有。

石原抬起手腕压低声音命令道：“R3立刻撤回我现在的位置，剩下所有人，放弃外围岗哨，进入我现在的位置，对方是人类，90%军方背景，可能有生物武器，所有作战人员根据地形隐蔽，不许先开枪！对方如果首先进攻，立刻伏击他们！”

通讯器上的绿灯快速闪烁一阵，归入沉寂。

石原放轻呼吸，快速向建筑顶层移动，夏凡隐在原地没有动。石原有些恼怒的一把把他抓过来：“蹲在这里等死吗？！”

“我要等小明。”夏凡一把甩开他。

他强烈的感觉到，这些人一定是冲着小明来的。无论如何，他要见到小明才安心。

石原气笑了，甩开他自己离开：“好，你就等着吧，我标记了自己的通讯仪，如果他听的懂人话的话，会直接来我的位置汇合！”

夏凡楞了一下，马上跟上。

两个人用最快的速度抵达建筑顶层，这座建筑之前也许是作为商务中心建造的，楼层很高，内部结构也略为复杂，他们一口气奔上十几层，夏凡一边喘气一边怀念电梯。

“不通知丁昊他们吗？”夏凡边喘边问。他环顾四周，顶层结构最简单，因为是未完工建筑，所以顶层几乎是个开阔的平地，他不知道石原为什么放弃了更利于伏击的中层而选择这里，有些怀疑他的决策。

石原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把手枪，他边装消音器边说：“他们在做更重要的事。”

邵斌临走之前说过，他们是收集物资。而且，他们带走了最精锐的作战人员。

留守在这里的人和装备，也许能抵御一次中型的丧尸攻击，但是人类的攻击呢？而且是军人！

夏凡不敢想。

“哥！”一个黑影敏捷的冲到夏凡身边。

夏凡不由自主的紧紧拽住他的手。

“哥，你没事吧。”小明焦急的看着他。

夏凡摇摇头，他很想问，这些人是不是冲着他来的，但是他没开口。

是或不是，自己似乎都无能为力。

“哥，别怕，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我会保护你。”小明的眼睛在黑夜里亮晶晶的，透着一如既往的坚定。

夏凡觉得自己喉咙很干，他揉了揉小明的脑袋，艰难的说：“那你应该藏起来，我来保护你。”

石原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在一边嗤笑一声：“我不会让别人为他牺牲，如果他们真是冲着你来的，那么下面的人不会有危险，他们能定位R3，会直接上来。”

夏凡有些冲动的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愤怒的说：“你什么意思！”

石原毫不客气的甩开他的手：“我的意思是，自己的麻烦自己解决，这也是最初的协定，不是吗？”

对方没有给他们更多争执的时间，很快全部在楼顶汇集。

夏凡冷笑一声，将小明拉到自己身边：：“好啊，那你可以滚了。”

说罢就不再看他一眼。

石原笑了笑：“不过，因为你刚才答应了做我的研究个体，这个研究可能需要R3配合，所以，我可以以个人的名义帮你们。说罢他背贴着两人，坦然面对着十几个黑衣蒙面着的包围。

夏凡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莫装逼，装逼很容易遭雷劈。

“R3，跟我们走，你在这里没有足够的营养源，迟早回和外面那些丧尸一样人性尽丧。”其中一个黑衣人默然的开口。

“既然出来了，我就做好死的准备，我不会再躺回实验台上。”小明冷冷的拒绝他。夏凡从来没见过小明这么冷硬的表情。

“你们有时间对一个孩子做实验，没时间去想想怎么对付外面那些鬼东西，你们可真行！”夏凡开口斥道。

说话的那个应该是领队，他大概没想到居然有人会用这种理由质疑他，他看了夏凡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对着小明劝道：“如果你拒绝，那么根据命令，我们会处决你。”

夏凡的枪口立刻对准了这个黑衣人，不过现在所有的枪口都对准他们。

“休想！”小明暴吼出声，他突然跃起，夏凡甚至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小明已经窜至距离夏凡最近的那个枪口。

他伸手捏住枪管轻轻一掰，枪管像受了高热一般被融化掰弯，另一只手一把扭住握抢黑衣人的颈部，然后猛然用力。

整个过程甚至没有超过一秒钟的时间，那个荷枪实弹的黑衣人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下来。

之前说话的黑衣人双眼充血：“杀了他！”

枪声四起，小明一跃而起，违背物理原理的在空中躲闪，除了黑衣队长的子弹擦破了他的脸颊，其他人都没有击中他。

所有人一拥而上。夏凡和石原更本没被他们考虑在其中。

夏凡确定自己这一次看清楚了。小明一闪而过的瞳孔是泛着血光的红色。他手背上的血管青筋暴起，血管的粗细程度绝对不是正常人的尺寸。

他的心提到嗓子眼，手中枪口乱晃，所有人的速度都很快，他根本无法瞄准。

“你不是说帮我们的吗！你现在在干嘛！”夏凡扯着嗓子吼道。石原斜倚着承重柱，表情十分轻松。

小明在近身战斗的同时，还有时间是不是往夏凡这里瞄上几眼来确定他的安全。

黑衣队长很快注意到了小明对夏凡的关注，他想也没想的直接冲过来，一把勒住夏凡的脖子，冰冷的枪口顶上了他的太阳穴。

“R3！”黑衣队长大吼一声。

小明立刻注意到了夏凡的被挟持，他想要冲过来，黑衣队长使劲用枪顶了顶夏凡的脑袋：“放弃抵抗，否则我就杀了他！”

这回石原的表情终于严肃起来，他轻轻摩挲着隐在身后的手枪枪管，静待着事态的发展。

小明硬生生收回脚步，其他人迅速将他按在地上，他的脑袋上立刻被顶上十几只枪口。

“蠢货！”石原轻嘲道。

他抬起手中的枪，直直瞄准黑衣队长的脑袋。

“放了他。”

黑衣队长转头看向石原，沉默半晌说道：“这里所有的人都为R3而来，这是命令，今天只有两个结果，R3被我们带走，或者R3死。为了这个目标，即使牺牲这里所有人也在所不惜。”

石原笑了笑：“那我给你第三个结果，放了他们两个，你们可以活着回去。否则，你们死在这里。我向你保证，R3不会死，你们的任务也一定会失败。”

说着，他未持枪的手掌，指缝中夹着四支透明药剂：“我用这个和你们换。”

透明的蓝色药剂在玻璃管中轻晃，石原继续说：“我觉得你们这个编制的队伍应该听说过它的名字，Masia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