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尺之冰刻线——那一根野草
那一根野草  发于:2013年1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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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酝酿着情绪,毕竟一会儿戏开头是快乐的气氛诶,我一定要演好,不能辜负乔老板。责任心渐渐将我大脑中新之禹的杂影淡化,大概十分钟后,门被敲响。

“小焦?准备好没?”

“嗯。”我淡淡的回了一声。

“那我去抽签了。”

“嗯。”

其实,今天准备了两场戏。由于观众要求的戏有两部人气票数都不相上下所以只好决定当场抽签决定。我慢慢的走出去,照样带着面具,看着关闭的幕布,听到外面抽签的声音——

“贵妃醉酒!”

啊,那正好,很符合我的心情,轻笑了一下转身跟着工作人员去换戏服。

不到一分钟,一切的一切准备就绪。我站在后台,静静对着乔老板询问而担忧的眼神点了点头,然后,开始。

音乐响起,台下一片安静。眼角瞟到幕后的一面镜子,镜子里我衣着华丽,唐装的后领低开,华丽不失高贵的雅气,长长的黑色的假发一直拖到了地上。复杂而迤逦的头饰和发型使我突然想起了《阿房宫赋》中的“绿云扰扰,梳晓鬟也。”如此看来,我演饰出的杨玉环的悲哀,是否,如此有异曲同工的无奈?我垂着头,挺直腰背站作S流线形。腰带束得很高,有些少许蓬松的衣服更显我骨感的身体,腰也比平日里看起来更细的出奇。整个人一看,竟然凸显出些蛊惑与妖媚,天,这是谁。

“裴力士”和“高力士”同上了台,几句对白后我便上了台,身后旁白的一声:

“摆驾”,

我刚一露脚,全场响起了几秒钟的欢呼与掌声,“宫女”、“太监”跟在我后面,我走准着每一个经过精心讨论的步子唱到: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又转东升。

冰轮离海鸟,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恰便是嫦娥离月宫。”

“娘娘千岁!”(高)

“二卿平身。”(我)

轻轻吐露着早已烂熟的台词,已经忘却台下有成百上千的人,宛如自己真的是哪个等待着一个君王的贵妃,真的是只是拥有一颗平凡的等待丈夫的小女人的心。

……

——前来“禀报”的人上台来了,我轻移“百花厅”,坐下,心中却已隐隐的泛起了悲哀与忧愁,与我对戏的人的瞳中我自然而然的露出淡淡担忧的神色。但是还是充满期待。

“娘娘。”(高)

“待圣驾前来,速便通报。”(我)

“公爷,这事瞒不过去,咱俩就禀了吧。启娘娘,驾转西宫去了!”(高)

“你待怎讲?”(我)我有些惊异地站起来,突然觉得不知身在现实还是戏于梦幻之间。

“驾转西宫去了!”(高)

“……起过了!”(我)

“谢娘娘。”(高)

顿时我有些失神了,抬起头来茫然的扫了一眼“天”,心中满是悲哀与错愕的失落。这一扫不要紧,我却看到了贵宾席上正抱着撒娇的精致少年的新之禹,心中一刺痛,疼得眼泪涌上来了,口中心不在焉而麻木的念着唱词,喝着满朝文武呈上来的“龙凤酒”、“太平酒”、“通宵酒”……一开始碗里都是白水,到后来我一愣,居然呈上来的都是真的酒了,只不过没有犹豫,像是饮着白水一样的,我还是一碗接一碗的喝了下去。

“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谜!哎,人自谜!”

我带着一丝酒气的喝道,声音贯穿了黑暗中的空气,世界仿佛离了我,周围的人不见了,我好像真的醉了吧。

——“唐明皇将奴骗,辜负好良夜。骗的我欲上欢悦,万岁,只落冷清清独回宫去也!”

我忽的坐倒在地,眼泪怵然而下模糊了视线。过去的画面涌在眼前,不是杨玉环的,而是新之禹和我的;情景交融,曲曲如屏,重重似画。

我的默不作声被淹没在了忽然响起的欢呼声中,杨玉环的悲哀我唱了;繁华的尘埃落定,又有谁来唱我的悲哀?

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然而因为带着面具没人看得到我绝望的眼神。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我却还坐在地上。站不起来了,那一瞬我是这么想的。

突然有两个人将我扶起来,扭头一看,是饰演“裴力士”和“高力士”的两位前辈,我有些抱歉的道了谢同他们一起站了起来谢幕,鞠了三次躬,看着缓缓拉拢来的幕布,两位前辈正要扶我下台,我却猛然间彻底清醒惊慌失措的失声叫了出来:

“请!……等一下。”

全场的人都停住了脚步,我抬头去看新之禹的包间,已经没人影了,心里又空落了。但是有一件事我是一定要做的,无论如何。

这是对我自己曾经发的发誓。

全场安静了下来,没有再看新之禹的包间,对着全场的男人,小小的叹了口气勾起了嘴角,拿起了话筒。

“今天,我希望在这里对大家说一些话。”

我脱离两双搀扶着我的手走上前一步去——

“首先,谢谢乔老板,谢谢大家。然后,抱歉。”我向大家鞠了一躬,场下已有些窃窃私语响起,我抬起头来回归了华丽而有些高傲的姿态。

“相信,今天有很多朋友是因为从前看过我的戏来捧场的,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于我的支持。”

台下鸦雀无声。

“其次,之所以要道歉是因为面具的事情,”忽的台下躁动,很多人兴奋起来。

“我明白作为一个舞台表演者是不应该做出不露面这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尊重观众的事情的。我在这里向大家道歉,但我也是出于一些复杂的个人原因才迫不得已的就这样在台上戴了两年的面具。简而言之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多年前,答应我在冰城等我,所以我走上了这条道以后发誓要等见到他以后才将面具拿下。而今天,就在我来这里的路上,我见到了他。”

台下一片哗然,然后是叫喊声“拿下来!”——“拿下来!”——“拿下来!”……

我一笑,又上前了一步,所有的人瞬间又安静了下来,屏住气。然后只听见我的声音:

“好。”

手轻轻地靠近脸,然后我一把扯下面具,还伴着大厅里回荡着的我的声音。台下又是一片更大声的哗然。所有的人都呆住了,无论是观众还是青丝院的人们。舞台左侧的大电子屏上是我放大了无数倍的量,不远处摄像机和照相机“咔嚓”响成一片,在耀眼的灯光下,我把扯下的面具随意丢在了舞台上,以素颜高高的抬起了头来,眼里却泛着泪光。我灿烂的笑了,眼角却不断溢出泪水。

之禹,你,看到我没?

台下的人群伴着欢呼声竟涌上了舞台,地上的面具在人流中早已不见踪影。

我昏昏欲睡,只记得自己被安全的撤离了前台,快速从紧急通道离开了演出的场地。一切太迷离,我虽竭力想清醒,可是已经太晚。

我梦见,一个人坐在空白的世界里,哭了。

6.繁华之日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还完全回不过神来,呆呆的在床上静坐了起码不少于二十分钟,然后光着脚下了床(其实是不知道我的拖鞋在哪),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那种很长很长的蕾丝花边的睡衣,房间也从未见过,房内只有我一个人,房间很大,各种摆设也齐全得很,看着也还顺眼,不过,这是哪里呢?我走到床边向下看去,不看还好,一看我变更恍惚了,这里到底是哪里——我所在的房间明显是二楼,外面山清水秀,鸟语花香;远处群山环绕,山腰间有几圈云雾缭动,正楼下是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再向外面是一圈圈的花圃与一道矮矮的栅栏,更令人奇怪的是与栅栏相隔了一条小径的草坪上,有一个很大的水利风车。外面静悄悄,唯听见风车云水的细微潺潺之声。眼前一切,宛若仙境,我直接怀疑我是不是还没睡醒。

我又看了一会儿,放下窗帘转过身,本以为会踩到睡衣,但没想到睡衣很宽大,衣边也刚好触到地面,可以放心大胆的走路。我走到衣柜面前,拉开了衣柜,发现我几乎所有的衣服都在里面,不管是外衣内裤还是冬装夏服,全都放的好好的;最下面一个大箱子里还有一些新衣服、裤子、鞋子、帽子和眼镜。

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我被卖掉了。那么,又卖给谁了?

右手上拉着的门一整面都是镜子,我整个人映在里面,干净的短发,一如既往的脸,赤脚站在木地板上,只是有点让我不爽的就是这身睡衣,一个男人家,就算是我长得再那什么,也不至于拿个像女人穿的睡衣来给我穿好吧……这些年来我不得不承认以我的见闻来看,我确实长得有些妖媚(妹?美?不懂。),可我终究是个男人,我就搞不懂为什么胡势高他们老拿我当女人来打整,以前还是实在不习惯,不过现在可确是习以为常了。

轻轻地开了门,我探出半个身子出去,外面的长廊上没有一个人,楼梯就在长廊左边的尽头。于是我慢慢地走了出去,地板很干净,一点灰尘也没有。扶着墙走下了楼,是一个客厅。客厅很有复古的风格,墙上有一些古典画,什么类型和风格的都有,人物的,战争的,山水的;油画的,水彩的,碳墨的。对着大门的壁炉还在烧着火,火上放着一副一般的烤架。看到火我这才发觉好像是有些冷,于是向闪着一点微光的壁炉走过去,刚刚才想伸手,却被一个声音吓了一大跳——

“醒了。”

真的是吓了好一大跳,我戒备的猛转过身去,是胡势高。什么情况。我呆呆的看着他,手中的动作停止了有些僵硬。

好一会我才发出声音:

“这里,是哪里?”

“冰风谭。”

“冰风谭?是什么?”

胡势高一步一步的向我走来,脸上挂着微笑。

“也是属于冰城内部的一个僻静的地方吧。不要看冰城是个‘城’,所谓的城也还是蛮大的。”

“那,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会在这里?昨天晚上不是……”

“好了,现在我带你出去,今天有乔老板安排的活动。不要问了,去了你的所有问题都会消失的。焦美人,不要总是这么急于弄清楚所有答案会马上显而易见的问题。走吧。”

我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去……一个地方?等等,我反应不过来好不好,到底现在我该做什么额。

“走吧,怎么还不换衣服去啊。房间就在刚才你出来的那里啊,换一套随便一点的就好了。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我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知道了。那么你就在这里等我吧。”

我上了楼去换衣服。等我走下来的时候,胡势高整个人靠在大门的门框上看着外面。我叫了他一声,他快速的回过头来看了看我,然后皱了一下眉头:

“你的鞋呢?”

“我还想问你呐,我一醒来就没有鞋好不好。”

“不是衣柜底下有新的么。”

“我旧的那些鞋子呢?”

“扔了。”

“扔了?!!全部??!”天,天知道那些鞋子我那么喜欢,有一双还是上个月的时候乔老板给我买的。

“当然是全部。”

“谁干的?!”

“你问这个是想干嘛……”

“你管我。”

“好了好了,别罗嗦了,问东问西的,反正快点和我走就是了。反正扔都扔了你又不能把它们捡回来,现在估计早就在废物处理厂的机器里面了。”

“……”

无奈,我只好转过身去上楼穿鞋子。换好了鞋子以后我站在镜子面前又照了一照,嗯,我穿的是一身休闲的新衣服,黄色的边灰色的底子,里面是一件中长袖的T恤衫,外面穿了一件短背心,下面是七分裤和淡褐色的高帮皮鞋。还可以吧。我对自己点了点头,然后关上了衣柜下楼去了。

胡势高带着我走出了那一圈圈的花圃和矮矮的栅栏,走在小径上我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脚下是不平整的小路,小石头轻轻地搁着我的鞋边。空气很好,我狠狠地吸了几口,心里不觉舒畅了起来,抬头看了看不阴不晴的天气,蓝蓝的天空上飘着万里的白云。等到我低下头来的时候不禁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喂喂,都说了不要盯着天看,很伤眼睛的……”

胡势高走出了老远却看到我还在原地于是露出了有些头痛的表情远远地朝我招手说道。我捂着脸露出一条缝就这样看着他,然后,低头两秒钟再次的迈出了步子跑向他:

“不好意思,来了。”

在拐了一个弯,眼前的路就大不同了,路拓宽了,路边还放着我平时坐的那辆白色的车子。

“来吧,上车。”

胡势高在车子前停了下来,我往车子里看了看,司机仍然在,只不过也除他没有其他人了。我点了点头默默的上了车,车子开动,外面的风景加快了从我眼前消失,心中不禁又惆怅了起来,索性将头转回来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说真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喝酒的缘故,渐渐的我居然又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是胡势高把我摇醒的,我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就听见了他的声音:

“我真的是服了你了,睡了那么久一上车居然又是睡觉,平时你也没少睡吧。到了,下车。”

我有些困难的撑了起来,看到外面已经完全不是刚刚的景象了,而是车水马龙的街道了,到冰城里面了么?我松了安全带下车,外面刺眼的太阳让我有些不自然的低下了头。

“我说,你还是真的不会防备啊,被人从一个陌生的地方带出来居然也能安心的睡着啊,还有——”胡势高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遮阳帽扣到了我的脑袋上,然后滴了一副墨镜给我。我迟疑的看着他,

“带上吧,你不知道,昨天的报纸头版头条都是你呢,想招来麻烦的话就不要带好了。”

“哦……”

虽然说是找他说的做了,但是,昨天的报纸?难道不应该是今天的么?我,睡了一天??但是很快我就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了,因为没有什么意义。

“走吧。”

胡势高对着司机交代了什么以后对我说。我再次迟疑地看着他,缓缓的吐出了两个字:

“……干嘛?”

“逛街。”

他头也不回的拉着我往前走去。

“哈?!有没有搞错,拉我出来就是逛个街?!”

“少在那里给我不知好歹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这种待遇呢。这算是乔老板给你放的假了。”

“不是说他给我安排了活动么。”

“是安排了啊,但是也不过就是吃顿饭而已。今天晚上的一个饭局你必须出席。你不知道你那天的演出可是把你自己捧上天了,现在多少人等着约你啊,乔老板都被那群好奇心超重的记者弄疯了,放你也相当于放过他自己了。你也真是的,也不商量一下居然就突然明目张胆的把面具拿下来了,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们请的人手快,可能你就躲不过冲上来的人流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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