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呀，不会被打傻了吧？项海的英眉越拧越紧，“不认识我，不认识自己家，那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裴羽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项海赶紧扑到了床上，一把将裴羽扯到了地上，打开一个抽屉指着里面的一堆证件问他，“那这些东西你还认不认识？”

得到的是很干脆的摇头。项海彻底傻了，一时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就在这当空，裴羽无意中看见了镜子中的自己，很漂亮的男孩儿，白白净净的让人看了就觉得心理舒服，只是衣服有点脏。

裴羽自然是记得自己曾经的那副身体，伤痕累累，残破不堪，连自己看见都会觉得害怕，可是此时呢，难道镜子里的人真是自己吗？

“这是我吗？”裴羽傻傻的问了项海一句。这一句彻底把项海震住了，狠狠的敲了自己脑袋几下。

“我还是带你去医院吧！”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之后，医生指着脑CT图象告诉项海，裴羽的大脑的确受了伤，而且有淤血，可能出现了暂时性的记忆障碍。

“你是说他失忆了？”

“也可以这么说。”

“开什么玩笑，我以为失忆这种事只有电影里才会出现。”

那医生推推眼镜笑了下，“按照医学的角度来讲，失忆是由于脑部受创和打击产生的意识、记忆、身份、或对环境的正常整合功能遭到破坏，因而对生活造成困扰，而这些症状却又无法以生理的因素来说明。失忆可以分为不同的类型和不同的程度，一般失忆是可以治疗的。”

“可是他怎么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失忆分很多种，有的会忘记最近发生的事，有的会忘记过去发生的事，也有的会丧失所有的记忆。”

“那他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

“这个可不好说，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项海暗自掂量了一下口袋里的票子，虽然有点紧张，不过他还是决定让裴羽住院治疗。可是等到了交费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真是低估了现在的消费水平，光是住院费就高的吓死人了。

万般无奈之下项海只好决定把裴羽带回家。

“裴羽，对不起，我手里的钱不够，没办法让你住院了，我们回家去养病好不好？”

项海说的很愧疚，眼神里充满了歉意，让裴羽突然对眼前这个人产生了一丝信任感，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人好象不会伤害自己，何况这几个小时里，这个人对自己很好，连过马路都小心翼翼的护着自己，让受尽冷漠的他觉得很温暖。

见裴羽乖乖的点了点头，项海松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向大门走去。裴羽赶紧跟了两步，像个孩子似的随在他身后。

项海回过头，这才想起医生的话，现在的裴羽失去了所有的记忆，甚至可能连智商都倒退了。心理这么想着就不由的升起了一股怜惜，向裴羽伸出了一只手。

“走，我带你回家。”

裴羽看了他几秒钟，然后慢慢的把手搭了上去，指上穿来的热度让他莫明的安了心。

项海牵着他的手一起走出了医院的大门，轻声对他说，“小羽，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的。”

七

可这话说起来容易，当真做起来就没那么简单了，现在的裴羽似乎真的失去了自理能力，而且胆子出奇的小，见到陌生人就害怕，连附近的邻居打招呼，他都一直往项海的身后躲。

一回到家裴羽就乖乖的站在角落里，半句话也不说，项海深深的叹了口气，牵着他的手把他按在了椅子上。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一定饿了吧，我去给你煮点面吃。”

裴羽摸摸自己的肚子乖乖的点了点头。

不大会儿，项海把两碗煮好的面放在了裴羽面前，诱人的香味顿时引的肚子一阵乱叫，裴羽干咽了一下却丝毫不敢去吃那碗面。

“你怎么不吃？”

裴羽抬起眼看着项海在那大口大口的吃东西，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我，我真的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

得到同意之后，裴羽急忙端起那个碗起身去了墙角，蹲在地上用手抓着面就往嘴里塞。连手指烫到了都不去理会，在嘴巴里唆了几下依旧抓着面往嘴巴里面塞。一旁的项海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被他一系列的动作给搞糊涂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裴羽，你干吗？”

因为说的太大声，让裴羽顿时惊了一下，哆哆嗦嗦的抬起眼看着他。一见他那可怜惜惜的表情，项海顿时没了脾气，放缓了语气问他，

“小羽，你不知道吃饭要在桌子上吃吗？”

他当然知道吃饭要在饭桌上吃，只是整整七年他都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已经养成了习惯。“对，对不起，我……”

项海无奈的叹了口气走过去把裴羽从地上拽了起来，“别人失忆都是忘记人或事，你倒好，把所有的东西都忘的干干净净，直接返祖了。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泰山呀？”项海一边给他擦手一边埋怨他，“知道的是你脑子有问题，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裴羽乖乖的坐回到椅子上，在项海的示意下又下手抓起了面，项海赶紧阻止了他的动作把筷子递到了他的手里，“你不会连筷子都不会用了吧？”

他也知道吃饭要用筷子，以前爸爸妈妈弟弟他们吃饭的时候都用筷子，可是自己没用过。裴羽回想脑海中筷子的使用方法，然后笨拙的摆弄的那两根木头。可是努力了很久还是没能把面夹起来。

项海捂着额头重重唉了一声，心理暗道：怕是从今以后身边要多一个儿子了，一切都得从头交教起。最后还是去厨房找了一把叉子。

“先用这个吧。”

可是刚才还乖巧的裴羽在看见那把叉子的时候表情突然变的非常害怕，两只眼睛瞪的死死的，眼见着项海拿着叉子越走越近，裴羽扑通一声摔到了地上，不停的往后挪着身体，“我，我错了，我在也不敢了，不要扎我，求，求你饶了我吧！”

“裴羽，你又怎么了？”

项海被他搞的很疑惑，一边问一边走过去，眼见着裴羽的小脸越变越苍白，似乎很害怕自己的样子，顿时停了脚不敢在靠前。在认真观察之后才明白他怕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手里的叉子。明明是一把小巧精致的餐具，怎么在他眼里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好象随时都能烫到他一样。

“裴羽，你怕这个？”回想找到他时的场景，项海追问道，“是不是有人对你做了什么，裴羽你告诉我，到底是谁伤了你？”

裴羽依旧胆怯的看着那把在眼前晃动的叉子，稍微离他近一点他就吓的使劲往后缩，项海无奈一把将叉子给丢到了垃圾桶，裴羽这才渐渐冷静下来。

要不是那张一模一样的脸，项海还真以为自己找错了人呢。以前的裴羽天天嬉皮笑脸的，怎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想他失忆了，在追问怕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项海只好做罢，

“小羽乖，我们去吃饭好不好，你不是饿了吗？”

裴羽看看远处的面，咽了一下口水，点点头。项海这才敢靠近他，半搂半搀的把他带回了桌边。不会用筷子，不敢用叉子，那这面还怎么吃，不过也用不到那些东西了，面全泡馕了，一夹就碎。

最后裴羽用一把勺子吃起了面，虽然动作很笨拙，不过还好这次没有在出什么状况。项海见他乖乖吃了，长长的叹了口气，心不在焉的吃起了自己的食物。

而裴羽之后的一连串动作更是把项海搞的瞠目结舌，那碗面不但被他吃了个干净，而且连汤都没剩下，甚至还抓起碗把里面的残渣都舔了个干干净净，估计那碗连刷都不用刷了。

“这个，可以给我吗？”裴羽见项海吃完了，指着那碗面汤胆怯的问道，项海傻傻的点了一下头，然后就看着裴羽把那碗汤喝了个底朝天，那样子就像饿死鬼投胎的一样。

之后裴羽就及其迅速的端着两个一干二净的碗去了厨房，不到五分钟就把厨房打扫的一尘不染，这还不算，他又拿着抹布把整个房间也彻底的打扫了一遍，甚至跪在地上把瓷砖擦的雪亮，那速度快的简直惊人。

要知道以前的裴羽可是最讨厌做家务的，要不然那双小手怎么会保养的这么好，白白嫩嫩，软软滑滑的。

项海就像看怪物一样，目光紧紧跟随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直到裴羽收拾好了一切，站在他面前，“大哥哥，我都收拾好了。”

项海这才回过神，哦了一声，“裴羽，能不能不要叫我，额，大哥哥？”虽然身板小了一圈，不过他只比裴羽大了两个月。听道他如此称呼自己，项海总觉得特别的别扭。

“对不起，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就像以前那样，叫我海子，或者直接叫我项海也行。”

“项海。”裴羽嘀咕了一遍，乖乖的点了点头，“是，我知道了。”

这么听话的裴羽还是让项海一时间难以适应，抓了几下头发，又看了看裴羽那一身狼狈，“去洗澡吧，看你脏的。”

“哦。”

为免在出现麻烦，项海特意把浴室里所有的东西给他讲解了一遍，并为他找好了睡衣。直到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项海才松了一口气。

人是衣服，马是鞍，一看长相，二看穿，这话一点也不假。换了一身的行头，湿湿的头发上还滴着水，小脸红仆仆的裴羽看起来要比刚才好看多了。连裴羽自己都忍不住在镜子前多看了自己几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变成了这样，可是有这么好的身体，而且还有东西吃，他觉得很满足很满足。

项海早已经换好了床单被罩，见他出来嘱咐了一句，“不早了，快睡吧，我先去洗澡。”

“哦。”

躺在浴缸里的项海把今天的所有事情都履了一遍，还是想不出所以然来。不过裴羽现在这副样子其实也满好的，虽然胆子小了点，还需要别人照顾他，那也总比以前没事老出去惹事的好。乖乖的，多听话。

这个澡洗了很久，项海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本以为那小子一定睡着了，还特意放轻了动作，结果往床上一看，“人呢？”

八

“人呢？”空空的床铺上还是和刚才一样，连动都没动过。项海四圈扫了一眼，没有，房间就这么大点，一眼就看清楚了。

“裴羽？”

在得到沉默的回答之后，项海开始担心了，也不管头发干没干，就在屋子里翻了起来，确认厨房没有之后，项海打开了阳台的门，意外的看见裴羽卷缩的躺在地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刚才换下脏衣服被卷成了一团做了枕头，身上只穿着那么一件薄薄的睡衣，连个被子都没盖，似乎感觉到周围的寒冷，睡梦中的他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肩膀，整个身体都缩成了一团。

这副样子顿时让项海一阵心疼，“小羽，快醒醒。”

裴羽一惊，蹭的睁开了眼睛，在看清楚来人后才收回被吓跑的心神，“大哥哥，不，项，项海，是不是哪里脏了，我，我马上去擦。”

项海摸了摸他的头发，“你为什么要睡在这儿？”

“这里，这里不能睡吗？对不起，那，那我不睡了。”

“傻瓜，睡觉当然要睡在床上。”

“我睡这里就可以了。”

“乖乖听话，去床上睡好不好，在这里睡会感冒的。”

裴羽有点不敢相信，觉得自己突然之间从地狱到了天堂，今天不但有饭吃，有衣服穿，还可以睡在床上？“真的可以吗？”

项海怕吓到他，不敢对他凶半句，即使肚子里已经憋的够呛了，“听话！”说话的语气加重了几分，裴羽马上就感觉了出来，在不敢罗嗦乖乖跟着他回了卧室。

项海躺到床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上来睡觉。”

裴羽小心翼翼的趴到床上，然后钻进那个很软很轻，摸起来很舒服的被子里，这张床白天也躺过，只是当时情况太乱他没时间体会，现在才感觉到，这张床真的好软躺上去好舒服，就像陷在棉花里一样。

一脸满足的表情让项海松了一口气，挪过身顺了顺裴羽额前的碎发，“闭上眼睛睡吧，乖。”

“恩。”

伸手关了灯，项海却睡不着了，两手支在脑后，胡思乱想了起来。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失忆了之后性格会变化这么大，还是说裴羽失踪这几天被人虐待过，受了刺激，到底他这几天遇到了什么事。又是什么人会对裴羽下手？

想来他们认识也有两年多了，那时候无家可归的项海在找工作的时候认识了裴羽。那小子虽然长了一脸书生像，却着实的够痞够坏。而且还喜欢打架惹是生非。

后来二人接触久了，裴羽听说他无家可归，马上把他带到了自己家，而且连房租都不肯收他分文。渐渐的二人成了好朋友，项海才了解他的为人，心地善良，开朗乐观，对朋友够义气。

裴羽身边没什么亲人，只有一个母亲住在医院里，家里面生活也不富裕，裴羽每月挣的钱几乎都送到了医院，身边除了这套房子就什么也没有了。

按照裴羽的性格他不可能得罪什么人，那到底是谁会对他下手，刚回来时项海给他检查过身体，有些受伤的痕迹，还有后脑的淤血，在加上那一身的狼狈，看来那些人是下了死手的。

项海觉得心理不安，后悔自己当时没有陪在裴羽身边，不然也不会让他变成现在这样。

“我错了，我在也不敢了，求你饶了我吧……”

这几句话顿时让项海回过了神，仔细听了听，的确是裴羽在说梦话，卷缩成一团的身体还在不停的发抖，项海赶紧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乖，不怕，不怕。”

似乎得到了饶恕，裴羽竟然真的安静了下来，身体也缓缓的放松了。这样的情况一晚上出现了好几次，项海也整整哄了他一夜，最后无奈的笑了笑，“看来我真要当一段时间的爹了。”

直到凌晨十分项海才睡塌实，而旁边的人始终像只小兔子一样把自己缩成一小团，膝盖紧紧的抱在胸前，整夜连个身都没翻过。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项海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伸手向旁边摸了一把却扑了个空，睁眼一看，那小子正跪在地上一丝不苟的擦着地板。擦的那么认真，恨不得把瓷砖的缝隙都要擦成白色的才安心。

“小羽，你几点起来的？”

裴羽赶紧抬起头，小脸早已被汗水湿了个透，头发贴在额头上，被阳光一照刹是好看。“五点起来的。”

“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要打扫卫生。”

这样的裴羽还真是让人不太习惯，项海揉揉眼睛坐起了身，四处一找，发现自己的衣服都没了。

“我的衣服呢？”

“我都洗了，凉在阳台。”

项海看看阳台上那一大排衣服，所有的脏衣服他竟然全给洗了，太惊人了。“小羽，你身体还没好，应该多休息休息，以后这些活我来做就好。”

裴羽连忙摇起了头，“不，不，不，我可以做，你放心，我洗衣服很干净的。要是，要是你觉得不干净我可以从洗一遍。”

项海抓了几下头发，决定不在纠结这个问题，这小子不光脑袋不正常，思维好象也不太正常。起身从柜子里找起了衣服，打开门一看，那里面叫一个整齐，所有的衣服都叠的很豆腐块似的。

项海干咽了一下，不知道这个人还要给自己多少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