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魂录 中——楚怀忧
楚怀忧  发于:2012年10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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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闪烁,顿时照明了房间。

“你——有事吗?”苏云衣还在为昨天浴室之事稍感尴尬,轻声问他。

韩兮简单地笑过,说:“刚刚看云衣哥哥神情不对,想是有事,所以过来问问。”

“哦。”苏云衣应了一声,道,“没有什么,谢谢你。”

“没事就好,那我去了。”韩兮再笑,然后望着苏云衣,慢慢退出去房间。

红烛跳动,人影拉长。苏云衣回过神来,继续思量。却忽然觉得身体燥热,呼气慢慢凝重起来;接着神思涣散,目光恍惚起来。

这时,房门又响了。“小师弟,你找我?”屋外是米兔的声音。

苏云衣无心回答,只是一把扯开了自己的衣衫。

米兔听到布料拉扯的声音,便推门进了,正巧看到苏云衣褪去了衣衫,脸色红润的情态。

“你回来了?”苏云衣看到来人,赶忙起身拥了过去。

我知道,他是把米兔认作了楚怀忧。

“云衣,你看清楚他是小师哥,不是楚怀忧!”我赶忙喝止。

“小师哥?”苏云衣站定,仔细瞧着,来人确是米兔啊,忽然一下子又变作了楚怀忧的模样,是楚怀忧还是米兔?愣了片刻,终于楚怀忧的形象占了上风。

怎么会这样?

难道,苏云衣被媚药蛊惑了心智?可是,他什么时候接触了媚药呢?我思量着,莫非是——韩兮?

“云衣!”我努力想唤醒他。

可是苏云衣还没有来得及听到我的声音,便将腰间的长衫解了,玉箫跟着坠到了地上,“咣”的一声脆响,苏云衣再也听不到我的呼唤,只是牢牢地抱住了米兔。

米兔被他怀抱的刹那,身子一怔,然后怯怯地喊道:“小师弟……”

苏云衣伸手慌乱地解着米兔的衣衫,很快,两人便赤身相对了。苏云衣伸出手臂抱起米兔,将他小心地放置床头,然后弯下身子便去亲吻,正当双唇欲触之时,却听房门“吱”的一声开了。

楚怀忧愣了三秒,便大声喝道:“你们……”

苏云衣蒙雾的双目望过去,顿时也呆住了。

楚怀忧一步奔到床边,一把扯开苏云衣和米兔紧紧相碰的身体,然后“啪”的一声,狠狠扇了米兔一个巴掌。米兔滚到了地上,顿时晕了。

看来,愤怒的楚怀忧还是和原来一样,冲动而暴躁。幸好,他这次没有在修炼寒冰真气。

苏云衣瘫在地上,似乎醒来,却仍在梦中,喃喃哼着:“嗯——嗯——”

气血翻滚,面色紫青的楚怀忧见到此景,一把便提起他来,跟着出了房门。

我只能静静地躺在地上,等待着,祈祷着。

片刻,韩兮悄悄进了房间。吹了烛台上的红烛,然后换了一颗新的点燃,烛火依旧。

难道,红烛之中有所蹊跷?

明亮的烛光中,我看到他又得意地退出了房间。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苏云衣赤着身子奔回了房间,浑身湿透,打着冷颤,但是我还是看得到,他的眼光中有泪花,很大很大的泪花。他用毛巾简单擦了一下身体,然后匆忙穿起衣服,转身便又出了房间,径直朝下山的山路奔去。

第86章:白雪里

苏云衣拼命奔跑在下山的雪路间,突然脚下一滑,便重重地摔倒在地,然后,他便绝望地滚出泪水,越滚越多,无休无止。

“云衣,他又对你做什么了?你说啊!”我一路都在追问着,我实在无法从苏云衣破碎的心房中获得半点信息。

苏云衣狠狠地摇头。

“他打你了?”

苏云衣摇头。

“他说什么了?”

苏云衣还是摇头。

哭得乏了,苏云衣冰冷地身子缓缓站起,慢慢向山下移着。

“阿嚏……”苏云衣肯定是着凉了,我能觉察出他的体虚和心伤。他步履维艰地走下余山,又不禁回头望着消失不见的离合宫,呆愣着,回忆着……

楚怀忧,楚怀忧,楚怀忧……

苏云衣是被陷害的啊!你怎么连个解释的时间都不肯给他呢?你便是这样爱他的吗?你的爱未免也太过独私,太多狭隘了吧?

上次是为了花飘蕊和风软絮,这次是为了米兔。

于航,拜托了!

苏云衣过了余水,一阵寒风袭来,他微微颤抖着,又回了一次头。身子更加冰冷了,冷得如同再次攀越的碧山绝壁,却不再有楚怀忧的陪伴。

苏云衣站在雪地里,静默的如同一个雪人。

“走吧,云衣,去帮你爹爹夺回悬剑山庄。楚怀忧需要一点时间。”我道。

苏云衣哪里听得到我的话,只是喃喃地说着:“他说他看错了我,说从此以后不再爱我,他把我丢到池水中,让我滚,不想再看到我……”

虽然苏云衣没有再跟上一次一般挨受鞭子,但是楚怀忧的这番言语却远远胜过了那一百鞭。

“嗯。你知道,他生气来就是那个样子,顾不得别人的冤枉委屈,无论失忆之前还是失忆之后。”

“可是,那是怎么回事?小师哥,我怎么会和小师哥……”苏云衣这才奇怪道。

“你大概是中了媚药,产生了幻觉,把米兔当做了楚怀忧。”

“媚药?”苏云衣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便觉得是和毒药一般无异。

“嗯。”

风越来越大了,苏云衣敛敛上衣,但却终于没有迈开步子,撑了撑绝望而僵硬的身体,晃了几晃之后竟晕倒在雪地之上。

一股寒流从他的心田涌向周身。

晚风吹起落雪,盖在苏云衣的身体之上,久久不化。

“云衣,云衣……”我一遍一遍不住地唤他醒来,但是确是徒劳的。

黎明姗姗来迟。东方的曙光处传来了“咯吱咯吱”的踏雪声。我寻声而去,看到一位身穿浅紫色裙衫的少女正朝这边走了过来,十七八岁,细弯眉,高鼻梁,活泼可爱。她走到苏云衣面前,奇怪地望了他片刻,便朝回跑去。

不远处,是一辆马车。不多时,从车中跳下一位蓝衣公子,踏雪而来。黎明的微光铺在他的身上,勾勒着他挺拔而瘦削的身躯;他扎着长发,但缱绻的风片还是撕扯着发丝;他有一双墨蓝的眼睛,修长的眉睫,高挺的鼻梁和淡红的唇瓣。

他看着昏厥中却都带着哀伤的苏云衣,不禁微微牵扯了一下额头的皱丝,然后轻轻吐纳一口,弯身将苏云衣报了起来,抱回了马车之中。

苏云衣梦到自己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好舒服,便如很多时候的楚怀忧的怀抱。

紫杉少女甩动马鞭,驾车向西。少女问道:“公子,那人还能活吗?”

我惊讶地发现,那蓝衣公子哪里是别人?正是锦颜阁中有过一面之缘的郑连双。

他抱着苏云衣,然后取过一个酒葫芦,拔开塞,为苏云衣灌了一口酒。

“咳咳……”苏云衣咽了咽,又咳出了许多。

“呼吸是弱了一些,但到不至于活不成的。”郑连双收了酒,说道。他的声音很安静,就像一首催眠曲。

“那我们尽快回宫,叫他暖和起来吧。”

“不,我们不回宫了,往回去吧!”郑连双说着,又望向苏云衣,却发现苏云衣紧闭的双目中竟然沁出了泪水,郑连双不禁秀眉又皱,轻轻念道:“莫非,出了什么事情?”

苏云衣暖了许多,却突然猛烈地咳了起来,“咳咳咳……”

郑连双小心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苏云衣觉得舒服了一些,却始终懒懒地不愿醒来。他在昏迷中时不时地咳嗽着,一次比一次严重,怕是真的害了病吧!

晌午不到,进了一座城。两人随便吃了一点,然后郑连双便吩咐紫杉少女寻了个医馆。

老大夫把过脉后,摇摇头,叹口气,说道:“寒气入体太深,伤了脾肺,只怕会落下这终身咳嗽的毛病。我给你开两味药,你给他熬了,能帮他减些痛苦。但是要除根,恕老夫无能了。”

郑连双点点头,平静地道:“请您开药吧!”说着,便取出一锭银子放到了桌上。

苏云衣在一阵猛咳中苏醒了,痛苦地睁开双目,看到坐在自己身畔,端着药碗的郑连双,苏云衣不禁愣愣,问道:“你是……”

第87章:名莫言

郑连双看到苏云衣悠悠醒转,淡淡一笑,又听他问自己的姓名,眼波轻淌,却说道:“醒来就好。你不记得我了?”

苏云衣听他这样说,便仔细分辨着他的样子,但实在不记得了,只得摇摇头,而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便听郑连双回答:“嗯,在下莫言。”

莫言?郑连双为什么要欺骗苏云衣?

我告诉苏云衣,是他救了晕倒雪地中的自己,苏云衣又咳了一阵,才道:“谢谢你救我。”

郑连双摇摇头,道:“吃点药吧!”

苏云衣望了望四周,道:“这是哪里?”

“哦,见你病的严重。这里是医馆。”

苏云衣哪里知道自己害了这样严重的病,不禁疑道:“医馆?”

“嗯。吃药吧!”

苏云衣缓缓接过他递上来的一碗药,一口气喝下了,多苦于他而言,也觉不到苦了。

“敢问公子怎样称呼?”郑连双接过他手上的空碗,道。

“我叫……”苏云衣又咳了起来,咳罢了,道,“我叫苏云衣。”

“云——衣?云若锦衣飘轻梦,人似新枝绕枯藤。公子好名字。”郑连双不愧是“文武状元”,依旧语如蝉翼。

苏云衣不明白他诗里的意思,轻轻地望了他一下,没有言语。

“西苑公子名无忌,南国佳人字莫愁。”忽然想到这句诗。莫言?郑连双?或许是和楚怀忧待久了,才不觉得他的模样和言语有很大的吸引力,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他的的确确,给我一种别样的吸引力。那日隔着床帐,不曾深入,今日近瞥他的眉宇和风度,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郑连双见他沉默,又道:“公子神色哀伤,我见犹怜。却不知道所为何事。”

苏云衣不想多提,只能再次不语。

郑连双浅笑,说:“公子不想多提,在下也不会勉强。只是公子身上的喘病,如果信的过在下,不妨西行,在下一定想法子替公子除了。”

苏云衣没有听懂他的话意,我便解释道:“他叫你陪他一同向西,为你解除病患。”

苏云衣摇摇头,道:“我还要去寻我爹爹的。”

郑连双又笑,道:“既然如此,不多勉强。”

“公子,该上路了。”这时,紫杉少女出现在门口,说道,“主人说……”

“知道了,敏儿。”郑连双怕是苏云衣听出什么破绽,忙对紫杉少女唤道,转过身来,对苏云衣道,“公子再会!”

“谢谢你。”苏云衣莞尔,看着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苏云衣卧在床榻之上,又咳了起来。苏云衣咳得腹胃绞痛,面容紧锁。

这时,忽然听到医馆之外传来乒乒乓乓,兵器交响的声音。

苏云衣用衣袖试了试下唇,道:“什么声音?”

“只怕是莫言和人打斗了起来。”郑连双一出医馆便传来打斗之声,想必是他被人埋伏了。

“莫言?”苏云衣平抚了片刻,便起身向为外走去。

刚刚出了医馆,就看到大街之上,郑连双和敏儿被二十几个灰衣道人团团围着,斗得正酣。

郑连双和敏儿的长剑在风中舞得凌厉,二十几把尖刀竟然无空可钻,但是毕竟占尽了人多的优势,二人一时也难以逃命。

苏云衣不待多瞧,拔出玉箫刺了过去。

长恨剑法。一招“余水渡波”便挑落了三人手上的兵器,身子微转,便来到了郑连双的跟前。

郑连双等人不禁一愣。

为首的道长用的是拂尘,面容竟颇有些熟悉,却记不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了。他凝视苏云衣的神色颇为复杂,只听他道:“想不到你还是活着的?”

苏云衣同样一愣。

郑连双对苏云衣笑笑,说:“公子好身手。”

苏云衣道:“他们是什么人啊?”

郑连双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只要捉了你,还怕王爷不为贫道修复天星观吗?”老道士一甩拂尘,奸笑道。

“王爷?天星观?”我想起来了,对苏云衣道,“云衣,他是韩昭的人。道号珠玑。”

“猪鸡?好奇怪的道号。”苏云衣轻声念着,却是误解了。

郑连双听到苏云衣的轻念,问:“珠玑?你认识他?”

苏云衣摇摇头,又咳了起来。

“上!”珠玑无心听他们叨咕,一声令下,二十几个道士又一起围了上来。

苏云衣见尖刀已近,玉箫便脱了手。用内力牵引手外之剑,依旧是长恨剑法。玉箫带风,众人还未瞧见,就觉得手肘一震,乒乒乓乓,却是利刃坠地的声响。大骇。

众人明白,苏云衣若是控剑于他们的咽喉,此刻掉的便是人头。

玉箫转到珠玑的面前,拂尘扫来,玉箫陡然上升,又坠然刺向他的咽喉。珠玑退了一步,拂尘追来,且不知玉箫刺他咽喉乃是虚招,削他前额才是实处。

珠玑万万没想到苏云衣的剑招变化如此之奇,只能活生生地接下他的这一凶招。

苏云衣终究没有狠心杀他,待到玉箫划破他的面额的时候及时回了手。

珠玑惊魂甫定,任额前的血划过脸庞,迟迟方道:“想不到我珠玑十几年修为,竟不如悬剑山庄的一个小儿!今日你不杀我,他日,贫道定会报这一剑之仇。”

苏云衣动了内力,又是一阵猛咳。

“撤!”珠玑一声令下,众人狼狈而走。

“多谢公子相助。”郑连双没有想到,苏云衣冰体弱身竟然有这番本事,良久方道。

苏云衣只是在想,他们怎会知道我是悬剑山庄的呢?

他们是昭王府的人,曾经按照苏云墨的画像搜寻过苏云衣的下落,怎么会不知道这层关系?

“你问莫言,怎么叫他们埋伏的?”

“我却也不知道的。”我见郑连双目色如炬,只怕明白的很,不愿细表而已。

“算了,云衣。既然无事,就此告别吧!”越发觉得郑连双不简单,不想苏云衣惹上事端,我道。

“嗯。”苏云衣望向郑连双,道,“既然无事,就此告别吧!”

“后会有期!”郑连双施礼,然后转身上了马车。

“公子再会!”敏儿也笑着告别,上了车,驾了马。

苏云衣在城中买了马匹,便驾马北去了。扬鞭紧催,呼啸的北风如刀割一般,苏云衣猛烈地咳着,但是他却顾不得这些。只想快些赶上苏远亭和苏云缠。

“你这样赶路也不是办法,你爹爹他们应该是过京城的。你在他们的西路,是碰他不到的。”

“那我就走京城。”

“你不能过京城。”

“为什么?”

“你忘了?京城,锦颜阁,夜痕,韩私语,兵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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