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魂录 中——楚怀忧
楚怀忧  发于:2012年10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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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苏云衣想了想,便说道:“有一回,娘亲从外公家回来,便将途中采到的莲子做成了六块莲子酥。给了大哥一块,给了二哥两块,给了我三块。二哥看到,便说娘亲偏心。娘亲说,衣儿小,你要让他。二哥说,他年纪小,吃不下这么许多的。娘亲便道,缠儿比你的还要少呢。二哥说,大哥年纪大了,让着他是应该的。娘亲听了,便很生气,说二哥贪心。二哥听了,便很委屈地把盘子摔碎,将莲子酥全都踩烂了。娘亲就很难过地哭了。大哥见娘亲哭了,便忙把莲子酥捡起来,说娘做的莲子酥最好吃,然后便将踩碎的莲子酥放到嘴里吃了起来。爹爹见到娘亲哭了,便狠狠打了二哥一个巴掌。二哥也哭了,跑了出去,临走的时候狠狠地把我推倒在地上,他还说他讨厌我,是我抢走了爹娘对他的疼爱。”苏云衣说到这里,便止了,但是慢慢泛起的思念与伤痛又怎能止歇呢?

楚怀忧低下眉,颇有所思地将头靠向他的肩头,说:“一点都不好听。”

苏云衣整理一下心境,苦笑,说:“我不会讲故事的。”

楚怀忧慢慢用手抓牢他的手,说:“听玉箫讲,外面的世界是个很热闹的样子,可我都记不得了。”

苏云衣没有言语,只是想外面的世界真的不如这里呢。

“我们到外面转一转,好不好?”楚怀忧抬起头,问道。

“你说好,就好。”苏云衣收敛笑意,点点头,说。

“可是玉箫说,只有练好武功,才出得去呢。”

“那我们就练好武功。”

“嗯。”楚怀忧点点头,将唇递给他,闭了双目。

苏云衣又心猿意马了,缓缓将唇压过去,跟着人也压了下去,紧紧拥吻着。

楚怀忧趁他唤气的时候,说道:“不要啦。我的后面还有痛呢。”

苏云衣一愣,想到原来的自己是会痛来着,便将身子侧了下去,歉意地说:“对,对不起。”

楚怀忧跟着压上了他,摇摇头,说:“没有,没有对不起。我喜欢你这样对我。”

深深吻着。

谷中时日容易过,人间繁华已数月。

苏云衣和楚怀忧不知道在谷中过了多少逍遥快活的日子,只知道他们的功夫已经练到了极致,他们的感情已经爱到了极致。

这一日,苏云衣和楚怀忧正在温泉中沐浴,茫茫的天际中,簌簌地落下雪花来。

第80章:攀绝壁

峦城地处北疆,早已落雪;碧山地处南垂,方才见冷。

楚怀忧看着漫天飘洒的雪花,悠悠地凋到苏云衣的头顶,便道:“进去吧,小心着凉。”

苏云衣却在想着,很多时候,荷瓣就是这样轻巧地落来,楚怀忧就是这样轻巧地落来。恍然如梦。回过头,看到楚怀忧,便紧紧地搂住他,抱着他,就像这片片交舞的雪花,旋转,舞蹈,飞翔,飞向云空,飞出深谷,飞啊飞……

“冬天了呢。”

楚怀忧点点头,收敛笑容,说道:“嗯。只是这雪下罢之后,山壁润滑,我们便出不去了呢。”

大雪封山,鸟兽皆藏,果实凋尽,草木全陨。怕也挨不到明年雪化再出谷吧!

“那我们,怎么办?”

“只能是趁着雪未下大,攀出谷去。”我道。

苏云衣点点头,拉上楚怀忧的手,说:“真的想出去吗?”

楚怀忧目色流转,片刻,点点头,说:“嗯。”

苏云衣抬头望着绝壁,说:“嗯。”

食过东西,苏云衣将楚怀忧衣袖间的长绫扯断了,系到一起,一头给他,一头留给自己,捆到了腰间。寻到一处凹凸错落之地,两人牵手跃上千米,然后紧紧扒劳了岩壁。

两人相视而笑,然后亦步亦趋地向上攀爬。

雪越下越大,悠悠地飘在他们的头上,还好,没有风。

冰冷的山壁真的很滑,两人小心谨慎地向上,彼此拉扯,彼此搀扶,彼此鼓励,彼此保护。

爬了很久,但是不知道爬了多高。只知道苏云衣的双手冻得通红,麻木得像是没有了知觉一般,苏云衣一次一次地暗运内力,将真气逼至掌心。

我想楚怀忧也是这般吧!

太阳从他们的头顶绕了过去,苏云衣很快又饥饿了。

“衣,你累吗?我好累!”楚怀忧气喘吁吁地说着,停在了崖间。

苏云衣低头看向他,想说累,但突然又摇摇头,笑着说:“不累,我不累。”

楚怀忧怎么会猜不到他有多么疲倦吗?也笑笑,说:“嗯。我们一定会出谷的!”

苏云衣看到楚怀忧又如天人一般的微笑,脑海了便反复起了第一次,苏云衣看到楚怀忧白色的衣影,楚怀忧惊魂的回眸微笑,楚怀忧裸于体外的诱人肤质,第一次,苏云衣听到楚怀忧哀愁般的箫音,楚怀忧冰冷而又撩人的言语,楚怀忧温暖的一句“有我不是”……

有我不是,如旧亦是。

不知道楚怀忧现在想什么,他大概是忆不起来这些了,只能听于航一点一点地讲给他吧!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苏云衣觉得内力已经耗尽了,再也没有真气去温暖身体和双手了,身子越来越冷,动作也越来越僵,好想就这样放手,但是他知道,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紧紧扒着岩壁,不能动弹了。看着冰冷的石头,冰冷而绝望,自己似乎要和它融成一体了。

楚怀忧赶上他,脸色同样通红,身体同样僵硬了。

甚至,连侧目去望向彼此的力气都没有了。

雪依旧不知倦地下着。

“云衣,你看,那是,绳索,有绳索!”看到头顶之上,垂直而下的铁链,我不禁惊喜道。

“绳索?怎么会有绳索?”苏云衣难以置信地抬了抬头,然后便真的看到了希望。他兴奋地朝向楚怀忧,说着“有绳索,有绳索!”

楚怀忧艰难地抬头,然后便欢喜地望向苏云衣。

苏云衣缓缓伸过一只手,楚怀忧搭过一只手,两人心意相通地拼尽全力向上跃起,奋力抓住了那根黑色的粗链。

“咣啷”,铁链与石壁发出清越的声响。

抓牢绳索,蹬紧山壁,两人轻跃了许多,也敏捷了许多。很快,便看到了碧山巅上,向外延伸的一棵枯木。

苏云衣爬上来,伸出手,抓住楚怀忧,一把把他揽到自己的怀里。两人瘫倒在树下,谁也没有动,气喘吁吁……

我在想,苏云衣真的变了好多,更加通达人事,更加成熟勇敢。原来的他,很多时候,都需要我的提点,而现在,他只要想到楚怀忧,便能做到很多,很多之前做不到的事情。

失忆的楚怀忧,反而需要这样一个苏云衣来保护来疼惜了,在这样一个复杂纷乱的世界里。

当然,还有于航,于航是个成熟睿智的男人,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无论前生,还是今世。

第81章:下碧山

天色晚了,两人休息够之后便下了碧山。碧山山路白雪茫茫,掩埋着尸骨。天黑之时寻了山脚的一家农户,借地住了。

善良的农妇为他们送来饭菜,虽然粗糙,但是对于饥不择食的两人而言,已是千恩万谢了。

“娘,隔壁伯伯家的大黄牛昨个被狼咬死了。”农妇刚刚退了出去,农户家十一二岁的小儿子便献宝似地说道。

农妇一听,便道:“这该死的恶狼,不知道还要害死村里多少牲畜!孩他爹,你快出去看看,咱们家的那头小马驹,关好没有?”

“关好了,早关好了。”农夫不耐烦地应道。

“死鬼,你快看看,看完了再吃!”农妇急道,说着,似是夺过了农夫手中的碗筷。

农夫很无奈地叹气,然后便是门响。

“我说,宝,这几日不要瞎出去跑了,万一碰到恶狼就惨了!”农妇关切地道。

“娘,我要是碰到恶狼,就一棍子把它打死,给村子除害!”小孩豪壮地说道。

苏云衣吃着食物,没有注意屋外的对白,但是楚怀忧似乎是注意到了,一直在傻傻地笑着。苏云衣看到他的样子,停下碗筷,问:“怎么了?”

楚怀忧清清喉咙,小声说道:“孩他爹,去,看看咱们家的宝宝尿床了没有?”

苏云衣一愣,莫名其妙起来。

楚怀忧收敛笑意,温愠地说道:“死鬼,快去看看!”

苏云衣更是丈二的和尚。

楚怀忧扑哧一笑,然后在他迷惑地脸上印上一口。

苏云衣更迷茫了。

两人吃过东西便早早休息了,还未睡熟之时,边听远远地传来了“嗷——嗷——”狼叫的声音,只是两人太过倦乏,并未入心便就睡了过去。

睡了半夜,忽然被一阵急促的马嘶声吵醒。

楚怀忧猜得到,真的是狼来了,便推了推睡在外侧的苏云衣,说:“孩他爹,真的有狼来了!”

楚怀忧说这话的时候,农户家里燃起了灯火,夫妻俩私语了一会,便听到了开门的声响。

“云衣,你去帮帮人家!”我道。

苏云衣听到“狼来了”便一下子醒了个完全,缓缓起了身,对楚怀忧道:“你要小心,我去瞧瞧。”

“嗯。死鬼,记得要一掌把它劈死,帮村里除害!”楚怀忧戏谑。

苏云衣依旧不懂,但也没有空隙弄个清楚了,赶到房外,看到农户夫妇正抄着木棒赶向马厩,便跟了过去。

马厩里,马嘶声突然一下子歇斯底里起来,想是被恶狼咬中了。

雪依旧未停,只是稍稍小了。月光在雪地上折射着洁白的亮色。

苏云衣看到棕色的小马驹痛苦地倒了下去,一匹肥大的恶狼正要扑上去再咬它颈部。

农夫一棒子便打了过去,但是恶狼很轻易地跳开了,跟着便扑向了农夫,动作敏捷,一下子便将他扑倒,张口欲咬。

“孩他爹——”农妇吓得惨叫。

苏云衣不容多想,一掌便拍了过去,恶狼受到掌力的攻击,一下子飞砸到马厩的土壁上,滚落到地,惨惨地叫了两声,农夫仓皇地爬起,却是心有余悸了。

农妇赶忙上去,搀着他,哭道:“没事吧,孩他爹?”

苏云衣走到恶狼跟前,举起手掌,但是看到那恶狼哀怜的眼神,惨重地吐着血,站都站不起来了,苏云衣便心有不忍了。

“云衣,妇人之仁不可有。你不杀它,他日,它还会回来害人的。”

“可是,我,我下不去手。”苏云衣低低地说罢,垂下手掌。

“你忘了,楚怀忧叫你一掌劈死他的,为村里除害。”

一想到楚怀忧,苏云衣便紧紧闭了双眼,狠狠心,一掌劈了下去,力道很小,但是足够将这野兽推向死亡。苏云衣赶忙转身离开了,但是在离开之前,我却隐隐看到野狼裂开的肚皮处,有成形的狼胎。

想来,野狼是在这雪地之中寻不到食物,才会偷袭农院,喂饱自己,也喂饱胎儿。

苏云衣是看不到这些了,只是在农户夫妇俩百般的感激中夺回了房去,躺在了床边,心下难过。

楚怀忧见状,不知道怎么回事,便道:“孩他爹,怎么了?狼死了没有?”

苏云衣点点头,小声说着:“死了。”

楚怀忧便没有多说,回身睡了。

第二日,不顾夫妇俩人多番恳求,苏云衣和楚怀忧匆匆离去了。楚怀忧想要看看离合宫,看看自己这个宫主到底是统领着怎样一片人人忌惮的领域;苏云衣急切地想知道离开碧幽谷之后,自己的父亲和哥哥情状如何。

碧幽谷和离合宫相距不远,二人虽无马匹,但是轻功极好,脚程甚快,到了晌午时分却也到了余水岸边。余水清澈如旧,只是楚怀忧应该不记得那满池荷香是如何令他心怡了吧。

苏云衣和楚怀忧飞身跃过余水,刚刚落地,就听到枯林深处“嗖嗖嗖”几声响动。

第82章:上余山

陆沉看到楚怀忧,冷峻的脸庞闪过一丝惊喜,慌忙下跪,道:“主人。”

楚怀忧看了一眼苏云衣,又望回陆沉,冷冷说道:“起来。”

陆沉站起,道:“主人,离合宫前的去路,被血影门,武林盟和韩昭的官兵给堵了。”

“嗯。”楚怀忧言道。

想来,是于航介绍了陆沉,并告之楚怀忧应对的态度和言辞。

“周师傅和游师傅和他们打了几仗都败退宫中。他们却也过不了离合涧,便索性将去路堵了,想困死离合宫。”

“那我爹爹和大哥他们呢?”苏云衣忙问。

“也在宫中。”

苏云衣闻言,略略安心。

“嗯。上山去吧!”楚怀忧道。

“是。”

信步上山,踩在寸厚的积雪之上,忽然苏云衣感觉脚下一阵咯扭,像是踩到了一个圆球状的物体,低头细瞧,白雪之中露出一张人脸。

天气寒冷,死人头部的肌肉尚存,狰狞地胀大双目,望得苏云衣一阵悚然。

继续向前,发现一路之上尽是死尸,各门各派不同的衣衫,另外还散落各门各派不同的兵器。

谁也没有言语,一直到了山腰。远远地,便能看到雪地中扎着几十个营帐,帐篷外面有许多把手的官兵和武林人士。住了步。

“怎么办?”苏云衣问我。

我不语。

这时,云空之中飞过一只白鸽,在几人上空飞旋许久才落了下来,扑扑翅膀,落在了陆沉的肩头。

陆沉从白鸽腿上取过信笺,交给了楚怀忧。楚怀忧接过,看了,便催动内力,将它烧了。楚怀忧道:“宫中粮绝。”

宫中粮绝,刻不容缓。

陆沉将白色的衣袖撕扯下来,问:“主人,不知该如何回复?”

楚怀忧思忖片刻,道:“一炷香后,里应外合。”

陆沉称是,然后用剑划破了食指,写罢了,系在白鸽腿间,放它飞了。

一炷香后?里应外合?

苏云衣不知道这八个字的意思,但是我却明白的:又是一场激战。

楚怀忧牵上苏云衣的手,问:“冷吗?”

苏云衣摇摇头,望着前方,道:“他们在那里做什么?”

楚怀忧道:“玉箫说,上一次,便是他们那么许多人将咱们逼下了山崖。”

“嗯,是,是那个坏女人。”苏云衣想起冷琴音便觉又厌恶又忌惮。

“他们把咱们逼下山去之后,便一路追赶到了离合宫,想对你爹爹他们赶尽杀绝,赶不绝,杀不尽,这会子便又想将离合宫里的人都困死山上。这般邪恶,咱们切莫叫他们得了逞。”

“嗯,听你的。”

楚怀忧笑笑,然后指着前面最高的三顶营帐道:“那里面,住的是谁?”

陆沉道:“中间住的是冷琴音,李三招和穆清月,左边住的霍雷霆,右边住的是韩昭的一名将军,叫做黄岐,善能用兵布阵,我们几次被困阵中,损失甚重。”

“嗯。本宫便去会会冷琴音,衣,你去对付黄岐,陆沉对付霍雷霆。”

“是。”陆沉答道。

“陆沉,记住,等到不敌之时,便将追兵引向左路;衣,你将黄岐的兵马引向右路,如果可以,便将黄岐一剑结果了。”

苏云衣点点头,总算明白了楚怀忧的用意,又向前面望了许久。“又要打架了吗?”

“云衣,不是打架,是战争。”我道。

“战争?”

正想着,便听到前面营帐之间阵阵骚动,纷乱间只听有人喊着:“离合宫攻下山来了!离合宫攻下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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