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认真啊……唐月揉揉眉角,果然还是早些把这皇位传了下去比较好吧。
“父皇,请早些决定太子之位的归属吧!”唐空再次提出自己来的理由。
“空儿,”唐月突然发问,“你这么着急着太子之位,到底为了什么?”
唐空说不出话。
“朕知道,你并非利欲熏心的孩子。想要朕早些决定这太子,也定然不是为了你自己可以早些做皇帝。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恩?”
一时寂静。
但唐月耐心是出了名的好,他慢慢把自己的手握了又打开,像在检查自己手的灵活度一般。唐空“噗通”一声跪下,额头抵地,声音低沉,含了说不尽的沉重,“父皇,请早些决定太子之位吧!”他闭上眼,请早些决定太子之位,这样才能将暗地里那些斗争早早的摆上台面,才能……
“空儿,是因为朕吗?”
唐空僵住。
唐月了然的笑出声来,“空儿,你想得太多了。朕不会有事的。”
“父皇,”唐空抬头,沉毅的青年脸上首次于人前展露出痛苦,“儿臣不希望父皇有任何不测!但是儿臣真的感觉力不从心,儿臣无法将那些言论完全压制下去,现在……”他猛然向前移动几步,跪到唐月脚前,“我很怕,某一天父皇真的会出事。现在,和皇弟的争夺愈演愈烈,而我实在无能,根本没法保证父皇您不会被我们波及到!”
唐空痛苦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清晰可闻。唐月心里一叹,空儿自小被推上了那个位置,也确实是身不由己。难为他了。
“所以在某些无法挽回的事情发生之前,请早早决定继位人选,早早退位,远离这皇城吧!父皇!”唐空的额头重重磕上了地面。
唐月拉起他,给了唐空一个有力的拥抱,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拥抱。
“空儿你不必替朕担心。”他松开唐空,重重拍拍唐空的肩膀,笑道,“朕不会有事的。朕相信你有能力,不会让事情到那个地步,不是吗?”温柔如昔的浅笑,抚慰了些许唐空的痛苦。
他暗声道,“父皇,儿臣会尽力。但今日之事,还请父皇好好考虑。迫不得已之下,动用武魂令也不无不可。万事,仍是该以您性命为重。”
武魂令,是华国最大的特权,甚至高于玉玺之令。但武魂令毕竟是华国至高,不到情非得已,没有哪个手握武魂令的人会想要动用。纵观华国历史,武魂令出现在史书中的次数着实屈指可数。武魂令纵然是至高,但一旦动用了,用令之人将终生不得触碰政事,再度踏入朝堂。对华国的皇帝来说,如同鸡肋。
倘若提到了武魂令,唐月若有所思,朝堂之争已经严重这般地步了吗?他从来都不管事,小礼那孩子也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这段日子,那孩子到底是抱了怎样的心情待在自己身边啊。
叹气。
第46章:诡。
唐礼回去千页阁时,唐空早已离开,剩下唐月独自在书桌前,在那张大椅里半躺半坐。
“父皇?”是皇兄说了什么不好的事吗,他极少见到父皇这般模样,隐隐担忧起来。
唐月冲他招手,“小礼,过来。”
唐礼乖巧的走到他面前,钻进他怀抱,恰当的保持着沉默。唐月没说话,低头就是一个长长的吻。
唐礼晕晕乎乎的,享受着这细细绵绵的吻,只觉着在幸福不过。
唐月把唐礼抱起来,让他跨坐到自己身上,双手扣紧他的腰,一点点的亲吻怀里人的脸颊、耳垂、脖颈……所有露在外面他所知道的唐礼的敏感点。
“恩……”猫咪一样的细微的喘息着,唐礼听到他的父皇用一种诱惑的语气问道,“小礼,最近你两位皇兄争得很凶?”
“有……有一点。但还不是太严重,我毕竟在暗处,还能应付。”
“恩。他们对我就没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吗?”
唐礼犹豫了一下,“有。唔……不过,我私下让人解决了一些。啊哈……父皇……”温热的唇舌在自己耳垂上舔舐,气血上涌,唐礼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
“哦?你又杀人?这可不太好啊,小礼。”
“谁、谁叫他们,恩,要对父皇有不敬的想法。我做的很隐蔽,不会叫人想到跟这有关的。”
“另外,我们同盟近来受到攻击颇多?”
“唔~是有那么两三起国战。可是,同我们华国,远、远的很,没关系的。”
没关系?这可正是强烈要求他这个皇帝下台,换上个更加有领导能力的人的好时候。这孩子还打算瞒着他,当他真的想不明白么?
“小礼,你的护庭有没有跟你说过,禾国的皇帝过阵子要来国事访问,他还会带了他唯一的公主过来,恩?”
“有是,有……哈啊!唔~”唐礼浑身轻颤,扣紧椅背,指节用力到发白。父皇的手,在……
据说,那个公主是个小美人,年纪跟自己差不多,这次跟着来了是想要寻个驸马同她回去。
“父皇,我才不会看上什么公主呢。我只,我只爱父皇。”唐礼觉得自己如今就像是父皇手上的玩具,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了,只有某些强烈的感觉不断侵袭他的神智。
唐月轻咬唐礼的喉结,换来唐礼低颤和他自己一声低笑。
“小礼,最后一个问题,”知道小礼已经快忍不住了,他这才慢悠悠的吐露今天的最终话题,“你不要替我夺回什么皇权了,你知道我并不需要那东西,我们……”
几个模糊的字节,一句想了许久的期望,却没进得神志不清的唐礼耳中。
“……可好?”
“恩?”唐礼目光迷离,“不夺回皇权?不行,父皇、绝对不能让他们,欺负了去……唔~父皇,我……”
未说完的话,被落下的吻吞没。
不行是吧?那便罢了。陪你在这宫里也好。只是小礼,你须得记住你说过的话,定会一直在我身边,绝不离开的。
——
禾国的皇帝陛下果真携着他的掌上明珠,不日后到了华国皇宫。
作为同盟,两位陛下自然是得有不尽的合作话题可谈的。互相夸赞,也是少不了的。这说着说着,夸赞的话题就牵扯到了子女。哪有父母不爱自己子女被称赞的,两位父亲谈得兴起,这禾国的皇帝话题一转,“说起来,寡人的女儿向来对华国的男儿很有好感。个个勇猛不说,更是情义之辈。据寡人来时一路听闻,陛下的四皇子尤为厉害。前阵子还助东蓬化解了危机,实在了得。不知陛下有无意思,让孩子们多些相处机会?”
唐月笑容不改,“这端看他们自己了,以公主的天姿,朕只怕家子唐突了才是。”
他怎么可能答应?
除了小礼,随便哪个都好。免得将来被空儿他们波及到,能走一个是一个。
“皇兄,”唐棋冲唐礼眨眨眼,露出个笑,“那公主在看你哦。”
唐礼涨红了脸,“胡说什么呢!看得是皇弟你才对,我先走了。”
看唐棋和唐泓交换了一个眼神,乐呵呵迎向了那公主,走远的唐礼冷哼:如此迫不及待想要抓住禾国公主这一根树枝,唐棋,小心被摔下来。
唐棋母妃地位不高,以如今唐空和唐重二子争位之势,他留在华国最多也只是个闲散王爷罢了。要是那两个效法先王时期那般的大肆残杀同胞之类的,他连个闲散王爷也没得做。倒不如把握了这机会,不定还能谋得高位,一改在这华国宫里的憋屈。
对禾国公主,他是能避则避。上次父皇的话,他还记得。要是父皇误会了,他可后悔不及。虽然难得见到父皇会为他紧张和吃味,但这种让父皇不安心的举动,他才不要。
唐礼敛了心神,浮出叫人心动的浅笑,走了。喜乐跟在身后,适时的报出唐月的行踪。
“庆古亭……”心底重复着地点,他现在也无法前往直接寻找父皇。如此一想,眼前再好风景也如同做了墨画,毫无色彩可言。眼眸无心扫便这斑斓世界,一弯黑月突然闪现眼前。
“殿下?”喜乐出声唤道。怎地突然停步了?
唐礼慢慢转身,笑道,“喜乐,查查那个公主一个人的时候都是些什么时间地点了,等我问你时好好的告我知道。现在就去。”
“是。”虽心有疑虑,也觉着太过突然恐引起他们注目,喜乐仍是退下了。殿下的命令哪里轮得到他置喙?
等喜乐走了,唐礼慢慢转动脖颈,揉动肩膀,手指抚上自己的脸颊。
白瓷般光滑啊。手脚之间也灵活无比,身体深处仿佛有用之不竭的精力。年轻的身体就是不一样……
唐礼“呵呵”笑起来,真好。虽然使用起来还不算熟练,但慢慢多磨合几次就好。戚~这么快就到时间了!
唐礼回神,继续前进。闪现的黑月,刚才的举动,不曾在他记忆里留下些许涟漪。
禾国的皇帝和公主很快回国去了。唐棋也如愿的成为了入赘的驸马,拜别了父皇和母妃,头也不回的奔赴于禾国而去,仿佛只要踏上那片土地,那些在他头脑中盘旋了这将近二十年的雄心壮志,终于能够不受压迫的一展光华。
“公主,此生定然不相负。”唐棋半真半假的发誓。若是负了这公主,他的计划就全泡汤了。
禾国公主听着这誓言,思绪飘远。
“飞菘,此生定然不相负。”花海里的俊秀少年也曾那样同自己说过啊……
她瞥眼身侧的唐棋,暗里冷笑。跳梁小丑一个,也配同她说这种话!想要攀她这高枝,也得先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要不是为了唐礼,她才不会选了这么个人回去呢!瞧着吧,等到了禾国,她有的是法子让这人好好受受教训。
唐礼,记得你说过的话。我等你。
——
唐月转醒,却没动弹,手还是搂着身侧的唐礼,只是睁着两眼,瞧着顶头的玻璃顶。晨光未起,夜浓将散。
胸口唐礼的呼吸浅浅的,即使熟睡里双手也藤蔓一般缠着自己不撒手。
可是,唐月感觉不到。两人共眠的温度,怀里的人肌肤的滑腻,呼吸间的湿气,压着自己的重量——统统感觉不到。
他觉着自己就像浮在半空里,同这身体分离了。无法控制全身上下哪怕一处神经,一块肌肉,甚至连眨眼都做不到。除了眼前慢慢亮起来的天光,他什么也见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出来。
他就那样静静地在床上睁着眼,脸色波澜不惊。又或许,只是因为失去了对脸部表情的控制,而没办法表现出任何情绪罢了。
这般情形下,某些记忆却被触动了。
话说,以前也被沿图扔进过个地方。在那里,耳不能听,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触碰不到任何事物,呼吸不到任何气味。又或许,因为那永无止境的黑暗,才让他产生了自己五感尽失的错觉。自己的身体,好像也被黑暗渐渐吞噬,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自己在消失……啊,说不定,不是消失。而是自己也许根本不存在?
身体的感觉渐渐回复,唐月紧了紧搂着唐礼的那只手,换的唐礼一声嘟哝:“父皇……”
唐月落下一个吻。
最近,对这具身体的控制力真的下降了啊。难不成真是年纪大了?
第47章:萌。
千页阁。
书桌前。
唐月执笔,面对铺平的纸张,却不知如何下笔。
“小记子,小礼还没回来?”他头也不抬问道。
小记子应了声“是”,唐月再度陷入他的沉思中。
罢,还是不写了吧。
他扔了笔,揉揉眼睛,唤小记子撤了笔墨纸砚。
今天小礼回来的有些晚啊……他瞧瞧天色,想着。
如今两派之争激烈,唐礼自然也没有多少闲暇,天天在外也不知道忙些什么,总弄个替身在凌波宫那边晃悠着,却是绝不允许那个替身道朝阳宫来的。
“陛下,法宗府的首府带了几个同府的大人们来了,说是定要见你。放他们进来还是怎么?”小记子听了门口的小宫侍的禀报,转头问唐月。
“进来吧。”反正也是等小礼回来无事,见见这些法宗府的人也好打发时间。
只见几个满头白发的老官员,跟在一个蓝衣官员身后进来了,一溜站到唐月面前,跪下了。
唐月叹气,他到现在也还是觉着被老人家下跪是件相当不好的事情,立即道:“众卿平身。有话但说。”
几人颤巍巍站起来,那蓝衣官就是法宗府的首府,张大人。
这张大人一瞅唐月,从怀里摸出本蓝皮册子,一页页翻开给唐月看。
唐月心思不在此处,隔着距离粗粗一扫,都是白纸而已。
“陛下!”张大人“噗通”一声又跪下了,沉痛无比的道:“陛下啊,宫里的娘娘们都还在等您那,陛下!”
这话直白得小记子脸皮一抽,转了头过去。
法宗府,管的就是皇室宗府的血脉之事。
唐月从跟唐礼挑明了之后,再没留宿过任何朝阳宫外处。这么四五年下来,那些妃子不有意见就奇怪了,他们又不似临妃这般,还有着真正所爱之人候在身边。有了子女的妃嫔还好说点,那些没有子女承欢膝下的,确实……寂寞。
一干白发苍苍的老官员又都给唐月跪下了,张大人手捧册子,道:“陛下,身为天子,为我华国皇室开枝散叶乃是要事啊,万不可因为国事繁忙而疏忽了这方面。老臣这册子,可足足有了五年没有记上任何一笔了,陛下!这太医院的人,老臣觉着实在不可信,或许陛下可以从民间寻些良医来,替您养养身子?”
他深知唐月脾气好得没话说,这么点事情是断断不会嫌他多事,大发雷霆的。
唐月一手支头,笑道:“诸位大人请起。”
“陛下……”张大人抬头还要说话,被唐月一个手势止住了。
唐月笑得温柔,“诸位,如今这皇室里朕的孩子到底有多少个。”
“这……皇子二十二位,公主十七位。”
“二十二个皇子,十七个公主啊……最小的也有五六岁吧。”唐月笑得更温柔了,语气也是柔柔的,“共有三十九个了,张大人。就算是一年死一两个去,也得死个好几年。朕这枝叶散开得还不够?”
“陛下!”张大人一惊,哪有这么说自己孩子的,可这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张大人一阵冷汗。
唐月道:“朕问你呢,张大人。这枝叶到底还得开到个什么程度,才算是给皇室开枝散叶了?”
法宗府的人都说不出话了。
仔细一想,前些年陛下确实很努力,这几年倦怠了……咳咳,那也是人之常情。可也不能几年都不招任何一位娘娘侍寝啊。这这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小记子看张大人还要再说,翻个白眼,一个箭步冲到唐月面前跪下,不停叩头,惶恐万分的道:“陛下息怒!几位大人也是为着皇室血脉着想陛下请不要降罪于几位大人!”
“大胆!朕的决定要你多嘴!”唐月沉声怒喝,双目敛光,杀气大盛,沉寂了不少年的残暴和嗜血一瞬间爆发了出来,震得一干人等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