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他只是进来看一下就退出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我在里面。

我以前和abb聊过，他那个时候不叫这个名字。

他是我的师兄，同校同专业，没见过面，以前在同志聊天室里很解high地问过他专业方面的问题。

他说他换了新的高薪的工作，反而清闲了。

正好我们的上网时间一样，每天在聊天室里聊一两个小时。

说的大多是与感情无关的事情，如同推心置腹又不大亲密的朋友。

我想我们大概都有不快乐的秘密。

“我们好像聊了这么久都还没有见过面呢？”

“是吧。”我说。

我们没用密谈，直接在公共窗口打着这样的话，很快被淹没在众多的对话中。

忽然有一个guest，用密谈打话给我：“疯了你？就这么寂寞难耐？”

我没理会，觉得是打错了。

几分钟以后，宿舍里的电话忽然响起来。

“有病啊你？”电话那边是光气哼哼的说话声。

我顿时心里一沉。

“不许去！”

“你管我？”

“我就要管你！！”

我额头上青筋直跳：“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不出声儿了。

我用手挡在话筒上，免得他听见我在调整呼吸。

深呼吸，数20下。 好了好了，没事了。

“我只是……不想看你堕落，不想你出什么事，站在普通朋友的立场。”

他的语气也平静下来，大概在后悔给我打这个电话。

“别管了……你……”

我们又都不说话了。

为什么不挂电话，为什么不挂掉他。

“别去，行吗？”他的语气很温和，好像他对我说“我好像爱上你了”的语调。

“都结束了，你和我没关系了，别理我。”我说。

“我……我是自私，但我是为你好。”他也平静下来了，说得很正经。

“好好关心你自己的男朋友吧。”我笑着说。

“我放不下……”

“那你自己慢慢学着放下吧。”

我扔掉电话。

聊天室里abb一直在问：“你在吗？掉了？”

“周五晚上怎么样？”我问他。刚才那个对我说话的guest1887退出了。

“好。”

其实和光算是断了以后，很多人说约出去吃饭，我总是说学习忙，没时间。

我不知道这次是我觉得abb这个id的为人比其他人更让我觉得可靠和亲近，还是因为光的电话。

我已经跟人419过了，就会不怕陌生人了。

他早早就站在我们约好的地方了。

我在远处看到他，时间过了点才走过去。

他瘦瘦高高，戴着眼镜，身上是休闲西装和牛仔裤，穿着运动鞋。

除了我穿了帽衫之外，其他都一样。

我想他不是坏人。

那天我也戴了眼镜，想让自己感到更

3、醉-21-30 ……

踏实点。

别做不过脑子的事了。

虽然，我很想找个人来抹掉光，从思想和肉体上，统统抹掉。

“你和我想的一模一样。”abb说。

好像他对我长什么样很感兴趣，可他从来没要过我的照片也没要求视频。

我们边吃东西边聊天，感觉上，像师兄和师弟。

他让我觉得心里很平和，没有任何杂念。

沉静的声音，不急躁的个性。都是我所喜欢的。

和光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这样的安稳。

总好像有人在追赶我，总有别人的影子从我眼前晃过。

整个晚上，只有他捻灭烟头的姿势让我想起了光。

过马路的时候，他无意地拉了我的手，我像小孩儿一样被他拽着。

他的手冰凉。

我想起光的手。

其他时候，几乎可以说得上完美。

abb送我上车以前笑着对我说：“你不要以为我是正人君子，你给我的印象很好，所以我才假装矜持。”

我也笑：“以后你就知道我了。”

我走到楼口的时候吓了一跳，没想到在那黑影里站着个人。

光一把抓住我的胳臂：“你！”

我想甩掉他的手，可他却抓得更紧，让我疼：“干什么啊？我累了。要回家。”

“干什么了你就累了？？”

“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样。”我拉掉他抓我的手，向楼上跑去。

我拿着家里的钥匙，却怎么也打不开铁门。

他从后面赶上我，扳着我的肩膀，迫使我面对他。楼道的灯亮了。

我明明什么亏心事都没做，却不敢看他。

邻居的房门忽然开了道缝：“小猫。”是隔壁的奶奶。

光闪到一边站好，我说：“是我。”

“你手机是不是没电了？

先是你爸打电话说这周不回来了。你姐让你回家之后给她打电话。“

“哦。我没注意。谢谢您。”

她看了看我和光，关上了门。

我好容易打开铁门，光也跟着走进来。

我还没把门关好的时候，他已经从后面抱住我，吻着我的脖子。

身体里像有根筋被抽紧了，浑身麻酥酥的。

我一再退让躲开他，他却把我抓得更紧。

“别……别碰我……你……你别碰我……”

我的嘴里在反复说着这些话，可是我却觉得我的手似乎希望能更紧地抓住他。

“让我看看你。”他又开始发号施令了，他动手解开我的衣扣，把手放在我肩上，仔细地看我。

“他真的没有把你怎么样？”

我拉掉他的手，重新系上扣子：“你滚！”

他低下头，叹了口气，像在说一件很不好意思开口的尴尬事：

“我想你。”

我更生气了：“是想上我吧？？”

他吃惊地看着我：“当然不是。”

“是你自己不想承认。你不就是想找个人上吗？” 我扯开衣服，“那来吧。”

他抓住我的手，不让我动：“我不是这个意思。真不是。”

他把我的手拉到他唇边。

“混蛋。”我抽出手。

不能弱掉。不能让他得逞。

我不过是另一个人的替代品。

除了上床，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别再烦我了。”

他不出声，抓着我的胳膊，又要硬来。

心跳快得像要爆炸了。

我低下头，顶在他肩上，喘气。

“我说的不是真的……”他说。

我笑起来，怎么会不是真的呢。你那么说，就是那么想过吧。

“我不想你跟别人好。”他说，“我在楼道里等你的时候，一直觉得你不会回来了。但你回来了。”

你现在不应该说些情话吗？

说些能让我不怨恨你、让我觉得你……爱我的话。

他什么也没说。没有道歉，没有劝慰。

只是拥抱着我，不带任何色情的意味，却紧紧地拥抱着我。

这么简单，我就又一次陷了进去。

我真是太蠢了。

第4章

总是在早上醒来的时候恨自己，为自己做的事情后悔。

才5点半。

可以从窗帘里看到发白微红的天空。

我对着浴室的镜子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非常沮丧地坐在马桶上。

这算什么？我在做什么？

从性——欲到爱情，从性——伙伴到爱人。

到底有多远？

我一点儿都不知道。这问题这么多年也没解决。

我一遍遍问自己，是不是爱他，回答都是不确定的。

我说我爱他，我又觉得并没那么深。

我说我不爱他，又感到难过。

既孩子气又小女人。

他对我，大概也是这样吧。

不爱。

只是像小时候自己并不在意的玩具一旦被别人拿在手里就变得更有意思了，看着别人玩得开心，自己就浑身不爽。

那个玩具就是我吧。

我走进屋，对自己说要了结掉这件事。

他还在睡，比醒时温柔。

那张睡我和我姐俩人没问题的床，被他一占就满满的。

我坐在他身边，摸着他的脸，指尖上传来他的胡茬清晰的触感。

却想着怎么把他从生活中赶出去，让他永远的消失。

没什么值得留恋。

不就是性吗？我本来也没多喜欢那回事。

他的手在床上摸摸摸，直到抓住我的手才停下来。

他没醒。

我轻轻地在他身边躺下，靠着他的肩膀，想一直保持这种状态。

与此同时，感到自己就像只时刻会被遗弃又对人乞食的小野猫一样。

抹掉他。

他眼睛睁开一条缝，看我在身边，又闭上，搂住我，把头侧向我这边，嘴唇贴着我的肩膀。

“起来吧。”我说。

“想这么呆着。”他说着，在我肩上留下热气。

“醒醒吧，醒了你就后悔了。”我说。

他睁开眼：“说什么呢？”支起身，看着我。

“那好，我后悔了。”我看着他的锁骨，鼓足勇气抬眼看着他，手却不自觉地攥紧了床单。

他不出声，瞄着我。

“你仔细想想就知道了，你对我没感情。”

他还不出声。

“你想要的是一个摸得到的身体。你心里没我。”

“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他声音冷冷的。

“嗯。”我又看着他的锁骨，“我觉得是。”

你来找我，但没说什么，最后还是做 爱了事。

“你想怎么样？”他问。

我……

“到此为止吧。”

我不想当小三儿。

这话应该我们都站着、很严肃地说。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我躺着，他在我身上支着身子。

“你要是觉得这样好，我无所谓。”他皱了眉头，忍着怒火。

那我们应该起床。

他一动不动，几乎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不由得怕起来，更紧地抓住床单。

“你……”不要……

他摁住我，我不敢大声叫，压低了声音让他住手，踢打他。

他像没感觉一样，捂住我的嘴。

他在我耳边恶狠狠地说：“不挣扎的话，会好受点儿。”

这话我不是第一次听到，即使不挣扎，也不会好受。

中午他把像被烂泥一样的我从床上硬拉起来，我说：你走吧。

他系衬衫扣子系了一半，回身把我的衣服抓起来，使劲扔在我身上。

“去吃饭。”

我没动。

他又恶狠狠地看着我，像要打我一样挥了手。

我仰头瞧着他。

他忽然伸手摸了我的脸。

我从他手里躲开，开始穿衣服。

他看着菜单，没抬眼：“要钱吗？”

我茫然地望着他。

“这个周末，反正你也没别的事，跟我在一起。多少钱？”

我像被人捅了一刀。

“我也不想老是强迫你。”他说。

我喝了口茶，摆摆手。

好像我眼里有什么东西滴进茶杯。

他去接了点点回家。

点点一回来就很兴奋地把我拽到她的屋里，给我看她的画片，分了一半的珍藏糖果给我，笑眯眯地看着我吃。

我一直陪她玩到出去吃晚饭。

光从上午开始就没对我笑过，也没正眼看我，几乎没说什么话。

那么讨厌我，为什么不就此结束呢？

我弄不懂他。

以他的样子，如果只是想找人过夜的话，很容易找到比我好的人吧。

像怕我跑掉似的，又不让我离开他的视线。

晚上，我哄点点睡觉，给她读书。

她听着听着，插嘴问我：“你们吵架了？”

“嗯？”

“爸爸不高兴。”

“没吵。”

点点有点儿怀疑，看我笑了，就露出笑脸：“那就好。他喜欢你。”

我赶紧把眼光放到书页上。

“我也喜欢你。” 她说。

我笑着看她。虽然对方是个小女孩，但我听到还是有点儿高兴。

“如果你也喜欢他就好了，我知道你喜欢我。”她很甜地笑，闭上了眼。

我给她掖好被子，看着她睡熟。

真想把自己锁在这间屋子里，不想看到光。

门忽然被推开。光很严肃地说：“你要耗到什么时候！”

他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拖出去。

电脑开着，他大概在上网。

小凯现在这个时候也应该在网上吧。

“那我去睡觉了。”

他指指一把椅子：“搬过来，坐我边儿上。”

他对我说的话都变成了居高临下的命令。

他是在和小凯聊天。

坐下以后，他们说了更多表示互相关心和爱慕的甜言蜜语。

我把这些话当成与自己无关的独立句子。

他在看我，然后，拉着我的手，放在他的双腿之间。

下一步，就要拉开拉链让我帮他解决了吧。

我使劲挣脱了，站起来，这次他没要我坐下。

无论是浴室，还是卧室，哪里都是他打字的声音。

哪儿都是。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刚才跪着给他弄一下。

我开了电视，开大电视的声音，依然遮盖不住。

我躲在被子里还是听到他的打字声。

直到他掀开被子钻进来，我还是听到打字声。

“轻一点……”我的声音有点颤抖，近乎乞求。我不想这样，却失去了控制。

“我怎么都可以，不是吗？”他好像又喝了酒，语调缓慢而高傲。

随他便吧。他心里大概就是很腻烦我，觉得我不值得珍惜不值得尊重，根本不成人形。

这样也好，免得他一对我好，我就会不自觉有点幻想。

他发泄完了昏昏睡去，带着酒气。

我拿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像是要跳闸似的，快疯了。

在夜里，我恍惚觉得他温柔地搂着我，轻轻吻我。

我也搂着他，想紧紧地抓着这样对我的他，不想放开，不想结束。

不敢睁眼，怕是梦。

“你醒了？”他离我很近地盯着我，我立刻向后缩。

“我就这么让你害怕？”他又是一脸不高兴。

“我做了梦。”我说，“梦见我把你杀了。”

“开心了吧？”他看着我冷笑。

其实并不是那样的。

在梦里，我用白色的床单盖住了他的脸，用一把刀刺进了他的身体。

他没有流血，但我知道，他已经死了。

我再把床单撤下来盖在他的身上。

然后，跪在他的身边，握着他的手。他的手依然是暖的。

我感到在他身边从未有过的平静。

虽然我知道他死了，但就想一直这样，握着他的手。

我有时候觉得，他这样对我也好。

慢慢地，我这边，之前那些小火苗就都彻底熄灭了。

什么手，什么拥抱，什么吻，都消散了。

他也会腻，我们就可以结束了。

总比我逃跑他追来的好。

我又打不过他。

他不许我不接他电话，偶尔没听见，就会追来一大堆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