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早上的鸟叫声,却握着他的胳膊不愿意睁眼。
和光在一起,好像早上就很容易分手。
他摸摸我的头发:“在干什么?”
我还攥着他的胳膊紧闭着眼:“我怕一睁眼你就要跟我分手。”
“怎么会。”
今天不分,礼拜一也会分。
他忽然捏着我脸说:“不许乱想。”
我只好笑着看他。
“我不会跟你分手,到你讨厌我为止。”他边说边摸我的脸。
“你讨厌我怎么办?我这么别扭,心眼小想法多。”
“那都怪我。”他说,“不许想。”
后来……好几次想起床,两个人都起来穿衣服了,但光会慢慢靠近我,亲我、搂着我、抚摸我,过了一会儿我就又倒在床上。
恋爱是这样的吗?我脑子里就只有他,他说的话,他的身体,他带给我的感觉。
想记下尽可能多的细节,一旦分手之后,幻想他的时候就能用上。
喜欢搂着他,喜欢他身体的温度和重量,喜欢他对我做的事,喜欢他……
你怎么都不怕,真不公平。
“让光喜欢我的时间长一点儿吧。”我又在心里向不知道什么神求助。
礼拜一我跑到教室门口,偷偷推门进去的时候,已经开始半个小时了。
幸好在路上给许涛发了短信,让他在后面给我留了个位置,不然我就必须沿着台阶走到第一排去才能坐下。
许涛没挨着我,隔了两个人,跟陈非坐在一起。
我笑着不出声地跟他说:谢谢。他的表情却突然从平静变得很不高兴,别过脸去。
课有一多半没听进去,一直在想光的事,在本子上画的都是他。
不知道光的热情能有多久,也不知道我的热情能维持多久。
也许他了解我或者我更了解他之后,感情就会淡下来了吧。
手机忽然震了,打开一看,是光发的短信:“在想什么?”
我吓了一跳,慌了神,直接回他说:“在想不知道能跟你好多久。”
发了就后悔,别人一逼问,我会很容易地说出实话,这一点从小都没变。
“慢慢来吧。”他先发了一条,很快又接到一条:“会好很久。”
又过了几分钟,他发来的短信上写着:“我也在想这些,在想你。”
我转着戒指,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最后写了:“少喝点酒。我也很想你。”这样的话。
作为三条短信的回复,显得真冷淡。想补充些什么,可又想不出……
星期六,光一直没喝酒,也许喝了,但我总是晕乎乎地躺在床上所以不知道吧。
到第二天,我睁眼的时候,他不在床上,我走到厨房,他正忙不迭站起来,手里拿着空杯子。
我们都很尴尬,他解释说,是真的上瘾,不喝会难受。
他站在水池边去冲杯子,背对着我说:“你随时可以反悔,不用有负担。”
我走过去,想搂着他,最后却只是揪着他的衣角。
“我是怕你……”我靠着他,他才不再说下去了。
我不想听任何跟分手有关的话,心里会像被碾过一样疼。
我问光怎么周末不跟点点过了,他说,喝酒又厉害了,他哥不让他接孩子。
有我在,可以帮你陪着她。
中午之前,光去把点点接出来,她出了楼门口就向我跑过来,一下跳到我身上。
她先是咯咯咯地笑,又搂着我哭,说我骗她,她一直很乖,我却不见她。
我一直跟她说对不起,轻轻拍她一抖一抖的背。
光的哥哥在楼口看了我一眼,一脸嫌弃的样子,我冲他点了下头,他转身走了。
吃了午饭,三个人都困了,睡在一张大床上,点点躺在中间,枕着光的胳膊,又抓着我的手臂,闭上眼睛嘟嘟囔囔地念叨着什么,一会儿就睡着了。
光的另一只手跨过点点搭在我身上。
我看着他傻笑。这种时候,大概就是觉得幸福的时候吧。
“喜欢她?”光小声说。
“嗯。”
“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想了想说,“因为你……但也不全是因为你……”
和点点在一起,会有我小时候姐姐对我和后来我对她的感觉,互相照顾,互相依赖,虽然她还是小孩儿,却能感到她也会担心我,想要安慰我,又跟和光在一起不一样,我不会那么紧张。
光微微地侧身,拨弄着我的头发,说:“你们就像两只小动物。”
我不服气,又被他弄得很舒服,闭上眼就睡着了。
醒来之后,我跟点点玩电脑游戏,光坐在沙发上喝酒,我时不时回头看看他,他喝得很慢,似乎也没那么容易醉。
过了会儿,他走过来,把手放在我身上,我仰头看他,他低头吻我。
时间很短,但很心动。点点回过头,“你们干什么?”幸好我们已经分开了。
“只是确认一下。”光说着,迈了一步,到点点身边,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也确认一下。”
点点出声地笑着。
那天夜里,我正洗澡,光拉开帘子看着我。
他走进来,默默地摸我的肩膀。水还在哗哗哗流着,他好像也不在意,吻了我的肩膀一下,我以为他要怎么样,但他转身又出去了。
过会儿,我从浴室出来,盯着他看。
他说:“有时候不能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在这儿。”
我搂住他,把他摁在床上,压在他身上:“现在呢?”
我笑了,但他没笑,只是看着我:“我之前都放弃了。”
……我也是。“为什么?”我问他。
“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手机都是关机。我以为你把我屏蔽了。”
“我没有……是我去美国的时候吗?”我说。
“要出国?”
“不是,参加学校的活动。”
他这才露出有点儿放心的笑。
“发个短信也好啊。”我说。
“想发,但是……写了好几次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说什么?
说我跟小凯分手了,你跟我好吧?“他自嘲地笑,”你不回我怎么办,还不如直接打电话。“
也是,如果他发了短信,等三个礼拜也会让人发疯。
“对不起。”
“说什么呢。之前我一直欺负你,是活该。这几天像做梦一样。”
……我也觉得像梦。
我刚要俯身吻他,忽然想起来,对他说:“我不是心疼abb.”
他愣了一下。
“反正……不是心疼他……”
他看着我笑了。我又害羞又泄气,但还是轻轻地吻了他的嘴唇。
没留神他顶了我一下,把我翻过来,他在我耳边轻声说:“我想……想要……”
“学我!”我打他,他笑出声。
我在上课的时候想到这些,笑了出来,赶紧忍住。这时,许涛瞟了我一眼。
晚上回了宿舍,老陈看见我进来,突然大叫:“你等等!你手上是什么?”
叫着就从上铺窜下来,拽着我的手,看我戴的戒指。
“你转性了啊?周末登记去了?”
“没有。”戴着是有些奇怪吧。可是,摘掉又有点儿不忍心。
好在样子很朴素,也不至于闪闪发亮,让我觉得安心,不然会觉得那两天也是幻想。
“这回又是什么人啊?”
“别问了。”
“快说!”他拽着我,咯吱我。
我向许涛求助,可他只是坐着看:“我也想知道。说吧。”
“好人。”我不得不蹲在地上。
“当初您还说青年才俊是好人呢。”
“这回不一样。”
但三问五问加上老陈举着晾衣杆逼供之下,我又招架不住了。
小山东冷冷地说:“真是个笨蛋。”
老陈又叫:“你还不承认你又找了个烂货?”
“没钱、没车,带个孩子!还酗酒!这种人能给你什么啊?”
他的态度就好像在阻止蠢女儿嫁给烂男人,我还捂着脑袋蹲着,又忍不住笑着说:
“那又怎么了?我又不是女人,反正也不读研,过几年毕业了,我找个工作养他们。”
“你当养个小白脸是吧?他妈小说里傻逼男得遇到多漂亮一落魄女的才能干出这种事儿啊?”
“他人很好。你们要见到也会喜欢他的。”我胆怯地笑。
他用晾衣杆在我头上晃着:“狗屁!我又不是屁精!”
小山东说:“好了好了。你跟他说什么也没用。他就是个笨蛋。”
老陈把晾衣杆往地上一扔。
以为小山东对我的事没那么八卦,没想到他说:
“你上次找个各项80分,一项是负分的就够可以的了;
这回找个各项都是0分,还有两项是负分的。一次不如一次。“
“下次看来是得找个又吸毒又骗你钱逼你卖m淫还把你弃尸荒野的才甘心吧。”老陈接茬说。
“反正……”我坐到自己的椅子上,心里觉得难过。
虽然他们也是好意,但是……
过了会儿,小山东对着他自己的电脑,说:
“是不是这个人害你被打?丫早干什么去了?”
“那时候他……”我在心里说:他不知道。
几秒之后,小山东突然又说:“你这样还不如跟许涛好了呢。”
老陈没再接茬,我知道许涛正看着我。
我站起来,躲到卫生间去了。
夜里,我没勇气给光打电话,怕他正在喝酒嫌我烦他,也怕我容易受人影响的难过会让他不舒服。
可躺在被窝里,冷得浑身发抖,又很想他的温暖。
给他发短信,故作轻松地问他在干什么呢。
“喝酒。”
果然。我在打“那你别喝太多,早点睡”,他又发来一条:“晚上什么时候给你发短信合适?”
“随时都行。”
“八点半?”
“嗯。好。”
“早点睡。”
“你也是,别喝太多。”我说。
“嗯。晚安。不用回了。”
他虽然这么说,可我还是回了“晚安。”
我从被子里探出头就看到许涛正站在梯子上瞧着我。
他三两下爬上来,我刚要出声立刻被他捂住嘴。
被子外面很冷。……但我也不能让他进来。
他在生气,我大概明白他是为什么,却同时很紧张地在心里做好随时把他踢下去的准备。
“我以为你不能接受我是因为我不是同性恋。”他说,“你现在找的这个呢?”
他提了问题,却没放手让我回答。
“你有没有想清楚啊?”
过了会儿,他才放开手,却说:“我到现在也还是觉得同性恋很恶心。”
我无话可说,你不用向我宣布。
他又看了我几秒,伸手摸我的脸,我躲开了。
他转脸爬下去了。
我也生气,我喜欢谁是我的事,不需要让让你们高兴。
我拒绝你,不是因为你不是同志。
许涛的怒气让我想起abb说的猫,自己拿的食物那么好,却只是被勉强接受,别人的普普通通,却被那样喜欢着。
不服气。这才是他生气的原因吧。
把许涛跟abb联想到一起,让我浑身发毛。
我在心里希望光能差一点儿,有缺点,甚至是严重的缺点,这样说不定他跟我好的时间还能长一点儿。
如果各方面都很好,他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
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行,实在不明白,光到底喜欢我什么。
灰灰说想和我好,因为最初我在他难过寂寞的时候出现,……
abb想要我,大概是因为看出我容易控制吧……
他们还都不知道我的丑事。
跟那些单纯被人骗被人强迫的人不一样,我自己是认了的。都是负分。
光在有过小凯那样的男朋友之后,还愿意跟我好,是我运气好加上他也昏头了吧。
想过之后都是丧气话,反倒平静下来,任何时候分手都算是赚到了。
第二天晚上快到8点半了,我坐立不安地等光的短信。
他准时发来,普普通通的话,问我是不是好好吃饭了,今天过得怎么样。
我也想跟他聊更多,可又无从说起,结果回答得特别简单。
要是有点儿才气就好了,更会说话一些就好了,有人三言两语就能让别人爱上自己。
很快就没话说了,他果然说,你晚上早点睡。
这就是要结束了吧。我也说,你也早睡。
以前当小三儿的时候也跟他发过短信,那时心里有一口气,说什么都理直气壮似的,现在反而患得患失。
我把手机放回包里,又听到它响,是光发的短信,他问:“临睡前再发一条吧。”
“好。”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在后面加上了“我想你”。
“我也是,非常”这是光的回话。
过了会儿,又收到“想你”两个字。
礼拜三晚上,短信发到最后,他说:“你要是能过来就好了。”
我立刻回他:“好。”想也不想就穿上大衣拿着背包走了。
在出租车上才想到我真是太不矜持了。
可是,当光打开门,在过道里吻我的时候,我还是搂住他不放,像只性欲特别强的猴子,急切地想跟他做爱。
心里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不安,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觉得稍微平静一点儿。
他抓住我的手,近距离地盯着我的眼睛:“怎么了?”
我渐渐安静下来,把挂在他身上的手放下,觉得自己很荒唐,既希望他能体会我的不安,帮我排解一下那些难过,又希望他察觉不到。
他摸摸我的眉毛和额头,我对他笑笑。
洗过澡,从床脚往他身上爬,想用嘴为他做,只有这种方式我有些自信,还没人抱怨过。
他支起身子看着我,过了一会儿,他抓住我的耳朵,我以为他会像别人那样摁住我,他却让我停下来。
“不舒服?”
“不是。”他没解释,只是拉着我,搂住我,把我放平,从脖颈一路吻下去,等我从浑身松软的状态意识到他要干什么再阻止他已经晚了。
不过,并没有之前那种被他强迫的感觉,难过的程度降低了很多,发抖也不那么厉害了,我心里默念着那些光的情话,但愿我没会错意。
……把他推开,却还是弄到光脸上了。
他坏笑着,我忙着给他擦,他倒满不在乎地又把我推倒,不由分说地……进入我……
做过之后,我靠着他,跟他一起抽烟。
他让我说学校的事,我想不出什么他会感兴趣的话题。
“想知道你周围是些什么人,你每天都干什么。”他说。
我说了说宿舍的几个人,挑着讲了些他们对我好的事。
“他们没问你为什么戴戒指?”
“没问。”我说。
光看着我,像知道我说谎了似的,可他说:“到了学校,戴在手上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