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我跟你说那些话的那天，点点肚子疼进了医院，幼儿园老师把我叫去。我赶到医院却醉得一塌糊涂，站都站不住了。

医生看见我的时候，我正在楼道里吐，他把我训了一顿，后来他们还是把我嫂子叫去了。

好在点点病得不是很严重，打了点滴，就跟我嫂子回去了。

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回到家继续喝……心情糟透了……所以我觉得……“

他看着我：“……你是那种想得多的，我也是，而且我这种人……

我那天就想……要是对你好的话，就该……“

“甩了我，是吧？”你其实不用找那些狗血的理由。

“不是……”他迟疑了一下，“我是真的不配。”

“为什么小凯可以？” 我脱口而出。这不早有答案么？还问什么……

“那是……他……”他说不出，“和你不一样……”

还是因为喜欢他，不喜欢我吧。眼泪又流，我叹了口气，又笑。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反正也……就这样了，可我对你……我喜欢你……不是随便说的。”

为什么你明明是要摆脱我，看我的表情却又认真又难过？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演戏吧？你反复强调喜欢我却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气得发抖，冷笑着，望着他：

“为什么你是酒鬼，你配不上我，结果还是你来甩了我啊？难道不是该我甩了你吗？”

“也是啊。”他干笑了一下。

“配不配得上我，该由我定吧？”

“嗯。”他想了想，点点头。

“你会打我吗？”

“不会。”

“喝多了的时候呢？”

“不会，肯定不会。”

“你会逼我跟别人上床吗？”

他愣了一下：“不会。”

“你会要我跟你和别人3p吗？”

“不会。”

“你会骗我吗？”

他还没回答，我就说：“你会。你一定会。你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

反正都是一样。我早说了，你不用费心找理由……我不会缠着你……“

“我刚才说的……”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好像一具丧尸。

他忽然又拉住我的手：“你等一下。”

他用另外一只手很笨拙地掏西装的内袋，掏出钱包。

我又笑：“又没跟你做，为什么要掏钱？还是你想做？你不给我也会……”

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只戒指，“我一直想给你。但是都……”

他放在我手里。是素圈，什么装饰都没有。

我拿起来，翻过他的手，放回去，这感觉又可笑又可悲：

“你还是留着吧。你也看见了我干的那些丑事，abb没胡说，我去酒店陪有钱人睡觉。

我还拿了他的钱……我一直都是这样……之前那些恶心事，你更知道了。“心里凉凉的，”说什么你不配，是我不配……“

他没说话，直接拉过我的手，把戒指套在我左手无名指上。

我想摘下来，他抓住我的手：“留着吧，别什么都还给我。

当个纪念品，一会儿出去扔了也随你……“

他的眼泪滴在我手背上。

我慌忙去给他擦，虽然我自己也在流眼泪，但不知怎么觉得眼前这个人更可怜。

“我今天跟你说的，都是真话。

我喜欢你，可总是让你难过，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哭，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离你远点。“

还是让我离你远点儿吧。

我怎么从房间走出去，怎么走到街上的，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意识到的时候，身边都是陌生人。

真失望。

还不如3p.

要是那样，好多问题就了结了。

我还是回去自己躺在被窝里暗爽去吧……

我弄不懂他的意思，为什么要这样。

总是前后矛盾。

说喜欢，又不要。

我也是，明明喜欢，却不要。

好可笑的两个人啊……

我摸着那个戒指，为什么要戴在无名指呢……

是因为买小了中指戴不下吧……也许是买给别人的吧……

光当时毫不犹豫……可他哪儿知道我手指的尺寸……

真是完全弄不懂啊……我摘下来，攥在手里。

这时，有人撞了我一下，那个戒指掉到地上……

先是弹了一下，又滚了一段，停下又被人踢开……

我慌忙拨开人流追过去捡，那戒指落在一个人脚边，他低下头捡起来，看着我。

我不敢过去要，本来是想留着做纪念，可现在好像我扔了一样。

我看看他的手，又看看他的脸，他没有表情，我……扭头就跑……

朝天桥跑，上了桥，又停下，走到栏杆边看看，他大概也不会追来吧……

果然，光还在原处站着，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你走吧。头也不回地走吧。

求求你，走吧。

他动了，向着我的方向，我像跟他保持距离一样，又挪远。

但他并没有上桥，而是沿着人行道走了过去。

我又自作多情了，他只是要去车站吧。

唉……第一次有人要给我那种东西。

每个第一次都非常糟糕。

这次也是，收到戒指的时候说我不配。

然后又扔到街上被他捡走……

我在桥上发了好长时间的呆，真想跳下去算了。

想他，想见他，想他喜欢我……

见他，听他说喜欢我……然后我说你骗我……

下了天桥，我走进地铁站，正要下楼梯却忽然被人抓住。

光，没说话，表情严肃。

放开。我应该说。但我什么都没说。

他一言不发地把我拽出去，拦了辆出租，把我推进去。

他从兜里掏出戒指，重新套在我手指上。

这些动作快得惊人，他抓着我胳膊的手一点儿也没有放松的意思。

我摸了摸那戒指，他严厉地看着我：

“你不许……”

“……我不会……”我们在说什么啊……

我跟他那么近地对视，脸烫烫的，赶紧别过头去。

一路上光抓着我胳膊的手都没放开，到他家门口，他忽然站住了，低声说：

“屋里很乱，我去收拾一下，可你别走。”

我没出声，他不放心，开了门又把我拉进去。

已经好久没来他家了，屋里看起来乱糟糟的，空气里果然有种酒变质之后阴阳怪气的味道。

餐桌上立着很多酒瓶，比我之前见过的多得多。

“看到了吧。不是编个理由骗你。我……确实是个酒鬼。”

光这么说着，脸通红……拘谨地望着别处。

我从没想过光会露出这种表情，只是呆看着他，看了十几秒。

摸了摸他垂下的手指，他说：“你还是没弄懂酗酒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不懂吧……

我妈有一次喝多了，家里只有我跟她，她一直以奇怪的不舒服的姿势躺在床上呻吟，说她要死了，我爸会跟凶恶的后妈结婚，会不要我们。

她喊着要水，我递给她，她却泼在我脸上，对我喊：“你滚！你滚！！这是我的家！你滚！”

她从床上爬起来把我往门外推，我尽力挣扎，可她一直把我推到楼道里。

我坐在楼梯上，想着她喝的酒还是我去买的，不出声地哭，直到对门的奶奶把我领回她家。

第二天早上，我敲家门去拿书包，我妈打开门，非常不耐烦：“你去哪儿了？”

她完全不记得把我轰出去的事。

家里都是酒和呕吐物的气味，跟现在光家里的味儿有些像，只是更难闻。

也许有一天，光发起酒疯来也会把我赶走。

但在被赶走之前呢？

我常想，要是跟妈妈多亲近一点儿而不是那么怕她，是不是至少会有些美好的回忆？

那……在光不喜欢我之前，……我也想知道，如果他说的喜欢我是真话，他会怎么对我。

我放开光的手，他在那一刻露出非常难过的表情。

我去厨房找了垃圾袋，把桌上的酒瓶一个个放进袋子。

光默默地走过来，跟我一起弄。

我看着他把三个袋子放在门边，酒瓶在袋子里发出叮叮咣咣的响声。

光弯下身把它们放好：“晚上……留下吗？”

“……嗯。”

他站直，转过身，微笑着望着我。

我看着他，觉得害羞，又低下了头。

他走过来，轻轻拉我的手，把我拉到他身边，心跳咚咚咚地敲打着我胸口。

光靠近我，我却突然觉得害怕，是假的吧，是我自己瞎想的吧？

不可能有这么好的事，我把他推开了。

他茫然地看着我，我又想跑掉，刚才那种想和他好的勇气瞬间就没了。

“别怕。”他说着，抓着我的手放在他脸上，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猛地亲我的脸，吻我的嘴唇。

“你……”我的那只手还放在他脸上，一边确定这是真的，一边又慢慢丧失理智变得迷惑，连怎么被他推到床上的都弄不清。

他抚摸着我，亲我的脖子和耳朵，我缩起来。

他笑。

别笑我。我望着他。

他不再笑，手暖暖的，被他摸过的身体也变得热热的。

他脱掉我的衣裤，也脱掉他自己的上衣，俯身吻我。

这个时候，我却一直抓着床单，紧张得瑟瑟发抖。

我以为abb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却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脑子里都是他骂我的话。

他冲进宿舍揍我又扑到我身上，那天晚上说了很多羞辱我的话。

他说，光要是把我当个人来喜欢就不会玩过我之后不理我。

他说，光不喜欢我是因为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上床，在床上还笨得要死，被动的时候像块木头，后面还很松；主动的时候又假又贱，也只能陪陪韩总这种烂人。

我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除去做爱和我说的那些事，光对我的其他事都一无所知，也不感兴趣。

当光只是我幻想的角色，我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也不必考虑他的感受。

此时，他活生生的，就在我眼前，我只感到非常非常害怕。

倒不是说他是不是真的爱我有多重要，我是怕他觉得没趣，又不知道我的主动会不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尤其我曾经真的希望abb认为我也爱他，所以我很努力地去取悦他，……无所不用其极地……取悦他……

我不能确定对光能做得更好……对自己之前跟他做过的那些，也没信心。

光总是很熟练地控制着局面，他了解怎么做能让我觉得舒服，可除了知道他喜欢看着我，怎么能不下作地让他更兴奋，我一点儿把握都没有。

光说了喜欢我，可做爱的时候要是失望了就会骑虎难下，在心里讨厌我吧。

之前我是第三者，他又很寂寞，跟我上床会有偷情的兴奋感，现在呢……以后呢……

他俯下身，我强忍着不去推他，却侧过脸，眼泪已经流出来了，不想让他看见，不想让他觉得我不愿意跟他上床，心里在大骂自己，笨蛋，笨蛋，他喜欢看着你，让他能看见你的脸。

可我太怕了。

“怎么？”

“还是算了吧。”我捂着脸，太差劲了。

他一直没出声，慢慢地躺在我身边。

大概对我也很失望吧，眼泪更多了。

我背对着他，忙着擦眼泪和鼻涕，这样真恶心。

他在我手心里塞了纸巾。

“还是算了吧。”他小声地说着。我听见之后彻底捂着脸哭起来，哭出了声。

他一言不发地扯着被子搂住我，靠在我身上，整个身体慢慢地把我卷进怀里，搂紧我。

还没好好开始就要结束了。

过了很久，我才慢慢平静下来，在他怀里热乎乎的，很舒服。

这就是真人比幻想的好吧。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慢慢转动身体，回头看他。

他看着我：“好点儿了？”

“嗯……”我这么说的时候还吸着鼻子，手里攥着擦过眼泪鼻涕的纸团。

他笑着亲我的脸，突然舔舔我的脸，说：“咸。”

我笑了，想到他也说算了，又难过。

可他问：“为什么说‘还是算了吧’？”

“……你不也说了……”

“我只是想知道你在想什么。”光说着。

“我很差。”

“什么话。”

“差劲……我……”

“别说这种话，我从来没觉得你不好。”他非常平静地微笑着说。

我把手放在他的胸口，低下头靠在他身上。

“我想……”我的嘴唇还在抖，“想要……”

他一定在笑我，我不敢看他。

第22章

我怕他觉得我太松了，加上本身就紧张，身体真的像木头，光让我放松，我却放松不下来，他说着：“别紧张，不然会疼。”

又不能跟他说，我怕他得不到快感……

被喜欢的人表白了，跟喜欢的人上床却弄成这样，也只有我这种笨蛋了吧。

我听着他说“喜欢我”又想着我一点儿不值得他喜欢。

我应该说“我也喜欢你”，可怕他以为我是敷衍，说不出口，没有说出口就错过了最佳的回答时间，再补说又显得勉强。

脑子里都是这种念头，乱套了，心里越自责越难过。

光停下来，看着我。我惊慌失措地望着他。

“疼？”他问我。

我摇头。

他摸我的脸，我才意识到自己还是一直在流眼泪。

我抓着他的胳膊。要是他彻底放开我，就意味着全完了。

他摸摸我的眉毛，手指滑过我的脸：“别想不好的事，只要想着我就行了。

我在夜里总是想着你，现在你来了，我不想你难过。别勉强。“

“不是不是……”我着急地否认，可又不知道接下来能说什么。

我也总是想你。

“想我什么？”我以为我没说出口，却听到他在反问。

“想你摸我……说你喜欢我……”

他爱抚我……“继续想着我，想着我爱你。”他在我耳边轻声说着。

他低沉声音说出的咒语总是很管用，我真的会慢慢放松下来，心跳呼吸，似乎都在听他的指挥。

“什么也别想，只能想我。”他很认真地这么说，我搂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