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限深潜 下——玉宇
玉宇  发于:2012年10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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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纳德呜咽着哭诉,“他骗我吃了老鼠肉,呜呜……我上吐下泻三天三夜啊……他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活该,”郝峻毫无同情心地嘲笑他,“没给你吃老鼠药就不错了,你还敢挑三拣四啊你!”

“喂,你不是答应帮我的,你就是这么帮忙呀!”唐纳德很不满。

因为唐纳德还有求于自己,所以郝峻毫不在意对方的抱怨。他笑嘻嘻地捋毛,“你别急。刘桐最近迷上了S M,你让他多虐几次,他气就消了。再说虐啊虐的,也许你就习惯了,这不挺好的嘛。”

唐纳德被他呛得没声了。心说我怎么就这么笨,居然相信郝家狐狸会帮我摆平刘桐。不过因为刘桐唯一的好友就是这个坏小子,一时半会儿还真不能把他给得罪了,不然自己就更没可能和刘桐复合,所以只好十分郁卒地挂断了电话。

郝峻打完电话乐呵呵地去厨房做面条。王海答应他今天不加班,五点一到就回来。家里的佣人管家早就被他放了长假,以免让王海见到了觉得不自在。幸好王海这人对饮食不挑剔,一碗郝氏面条,再叫自家宾馆送几样菜过来,就是一顿很完美的晚餐。

王海四点半的时候已经把今天必须处理的要紧公务都做完了,趁着还有点时间,就打算去趟了一条街的花店,替郝峻选些香草盆栽。郝峻不喜欢花卉,却对能散发出清雅气味的香草情有独钟。最近香草销路走俏,店主进了不少新品种供客人选购。香薄荷醒脑提神,红罗勒防止咳嗽,香蜂草止痛清咽,百里香杀菌驱虫,都是适合放在室内的绿色植物。店主热情地向王海推荐,“先生,是买给女朋友吧。哝,女孩子一般都喜欢香薄荷和香蜂草,味道特别好闻嘛。”

王海脸微微一红,没好意思说是,心底里又不愿说不是,索性沉默了。他听从店主的建议买下两盆香草。那店主人挺好,主动替他在花盆上系了红色的丝带和一个金色心形的塑料饰品。王海捧了香草正想回去,忽然听到有个悦耳的声音在马路对面叫他,“王队长……”

附近有家挺高雅的茶室,还有一家星巴克,韦丽芙略一踌躇后,选了更为清净的茶室。韦丽芙和王海一起进去时,服务员引他们到窗边一个很不错的位置。王海摇头拒绝了。一而再再而三地遭遇暗杀,如今怎么则也得多加个小心,于是座位换到了更为幽静的屏风后。一般这个时间段茶室里相当清闲,除了王海和韦丽芙,只有一个身材瘦消戴渔夫帽的男人坐在最靠里面的位置上,悠闲自得地品着茶。

韦丽芙今天一直在斟酌该怎么开口,所以当服务员递来单子请她点单时,她根本没瞧见,把人家一直晾在那里。王海暗中叹气,却还是体贴地接过单子,替她要了一壶英式花茶,给自己点了铁观音。韦丽芙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朝对方小声道歉。

“年轻美貌,教养良好,衣着得体,性情活泼,偶尔变身一下大力水手,总体来说公主就是公主。”这是王海对韦丽芙小姐的全部评价。身为异性,他相当欣赏韦丽芙如同玫瑰般的艳丽外表,以及开朗热情的性格,可今天他们俩的谈话内容想必不会愉快吧。自从和郝峻跨越了最后的警戒线之后,王海就有了面对来自各方面巨大阻挠的觉悟。不过,第一个找上门来的是韦丽芙而不是郝峻那个衣冠楚楚的姐夫许言放,这一点倒大出他所料。

茶送上来了。绘有荆棘玫瑰的烫金骨瓷套杯配英式红茶,铁观音则是用青花三才碗冲泡的,器具相当专业,水温也极为适合,一点不欺生客。韦丽芙端起杯子浅尝了一口,茶的味道自然比不上她平时喝惯了的,于是又放下了。今天贸然来找王海实属无奈,韦丽芙强忍着难堪,从皮包里抽出一份文件,贴在桌面慢慢推给对面的王海。

王海看见封面上那一行又一行的英文,脑袋先大了一圈。他是直性子,干脆说:“抱歉,我是中国人。”

韦丽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解释说:“这是阿峻的医疗报告,后面有我请专业人士翻译好的中文。”

“嗯,”王海这才伸手拿起来,“你干嘛不早说。”

面对如此直白的王海,韦丽芙只能用强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王海这人她第一次到临海时就见过,高大豪爽,举止稍有点粗鲁,不过并不讨人厌,反而令人觉得他挺有男人味的。直到后来在郝峻病房里,她从郝峻的眼中读出了对对方毫不掩饰的爱慕之情。真不明白郝峻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独独钟情与这个比他大了将近十岁的男人。据她所知,郝峻从来就不是个冲动任性的人。在与王海见面前,她本以为提到郝峻的事,王海一定会表现得相当局促,没想到他能安之若素,心里顿时对他看高了几分。

王海一开始猜想韦丽芙会给他张空白支票,让他别再缠着郝峻了,电视剧不都这么演嘛。结果对方推过来的只是份医疗报告,让他稍稍有些失望。要真是支票他一定不会拒绝,拿去捐给孤儿院多好。报告幸好是中英文对照版,不然ABCD认得王老虎,王老虎还不认得它呢。一共薄薄的四页,前三页全是大段大段的专业术语,王海看得懵懵懂懂,最后一页倒比较明白点。大意是郝峻大脑受伤后康复的情况不容乐观,神经元出现萎缩的迹象,如果不加以治疗,可能会引起一系列的生理功能紊乱,乃至危及生命。

王海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认真看完两遍后,把报告还给韦丽芙。韦丽芙上身微微向前倾斜,低声恳求说:“王队长,这是美国两位最著名的脑科专家共同出具的医疗诊断报告。阿峻的身体情况很不好,可他拒绝赴美接受治疗。为了他的事,他的家人都非常焦急。”

“你想让我劝郝峻离开临海,回美国治病?”

“是的。”韦丽芙说完偷眼看了看王海的脸色,见他面容平和,没有发怒的迹象,这才继续说:“我想请求你,求你救救阿峻。王队长,你是个好人,只要你能说服阿峻回美国治病,我……我会一直都感激你的。”

王海摸摸下巴笑了。这韦丽芙还真是位大家闺秀,换个泼悍的,应该会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骂他卑鄙无耻贪图富贵卖身求荣吧。王海不想让她太过难堪,于是回答说:“要是郝峻确实需要去美国治病,我会劝他的。”

王海如此干脆爽快的表态令韦丽芙已经打好的腹稿全无用武之地,她十指纠结着,反倒不知道该怎样继续。韦嘉祥膝下无子,爱女如命,韦丽芙打从出生就众星拱月般的活着,这样的窘境实在不是她所能驾驭的。王海见她如此狼狈,动了恻隐之心。他朝韦丽芙做了个手势,示意对方跟着他。然后两人一起走向茶室角落,王海拍了拍那瘦消男子的肩膀说:“郝峻,回不回美国治病,干脆你现在就告诉韦小姐吧。”

带渔夫帽的男子转过头来,黝黑的皮肤,满脸络腮胡子。令韦丽芙惊慌失措的是,此人一开口竟然是郝峻的声音:“啊呀,化装成这样你还能认出我来啊!王海,你说这不是心有灵犀是什么?”

第四十七章:破局在即

郝峻下午接到田祺的电话,约他在外面碰头。田祺特别关照,一定要小心尾巴,谨防被人跟踪。所以郝少爷把在警校学过的化装术用上了,见面的地点就选在这个离市局不算太远的茶室里。田祺把关于引爆器的鉴证结果告诉了郝峻。不论是受损痕迹还是指纹检验,都没找出一点问题,就好像它真的曾被吴城握在手中似的。

田祺一推鼻梁上的眼镜,说:“引爆器的出现太巧合了。阿森人虽然挺聪明,可还是被他们联手给耍了。很厉害很高效嘛,居然能弄个天衣无缝的假证物出来,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他们。可惜啊……”

“嗯?”

“弄巧成拙。虽然为杀死吴城而留下的破绽是补上了,却意外被我看穿了他们当日袭击法医物证室时所玩的把戏。”田祺边说,边摆弄起桌上的两个茶杯。

他向郝峻示意一个是市公安局,另一个代表南园饭店。然后又拿起两颗花生米放进第一个茶杯中说:“这是当时在市局里加班的我和段大成。”

“我反复测算过,从南园饭店到市局步行大约九分钟,如果小跑或是骑自行车的话则只需要五到六分钟的时间。”田祺边说边向第二个茶杯投入三颗花生米,“这是吕江、朱必胜和游波。”

“刘家寿宴开到九点钟算是进入高潮了,大家都忙着窜席。当时吕江已经喝得不省人事,同桌的朱必胜和游波自告奋勇去照顾他。吕江这人平常就有点贪杯,尤其喜好白酒,看到好几百块钱一瓶的五粮液搁在自己面前肯定控制不住要喝高。他这习惯你知我知,作为吕江同事的朱必胜他们一定也是知道的。”

“你认为是朱必胜和游波利用吕江爱喝酒容易醉的这个毛病为自己弄了个不在场证明?”郝峻为人很机敏,一点就透。

“对!”田祺继续说,“九点刚出头的时候,朱必胜和游波架着吕江来到南园饭店三楼的洗手间。我去南园勘察过。饭店一共三层,大门是唯一的出入口。一楼和二楼都设有男女洗手间,唯独三楼因为面积太小只建了个男士用的。那天刘家本来只是包下饭店一、二楼,后来狗腿的老板为了拍马屁,说反正三楼也招待不了几个客人,干脆当天就不再接其他散客了。”

“难道从九点开始除了他们三个,就再没有其他人上过三楼了?”郝峻说完习惯性地去摸下巴,却摸到一手毛糙,这才想起自己今天贴了假胡子当伪装。

“嗯!”田祺很肯定地回答,“九点到十一点间,酒席正热闹,来贺寿的没理由去三楼。我仔细看过南园饭店员工的口供,他们那时都集中在一二楼忙活着招待刘家的宾客,也没有人去过三楼。是不是很凑巧?其实如果有人真上到了三楼,只要不进洗手间,也不会发现他们在搞阴谋。而且我估计朱必胜一定也备下了应急方案,防止万一被人撞破。”

“三楼洗手间里有窗户通饭店外?”郝峻问。

“而且还正对着下水管道,攀爬起来相当容易。”田祺答。

田祺边推理边利用茶杯中的花生米演示给郝峻看。其实这个骗局的关键就在于实施者是两人,而不是一个。当林木森告诉田祺这几天刑警队里只有朱必胜和游波到过被炸毁的工厂废墟时,一个大胆的设想就在田祺脑袋里成形了。朱必胜和游波是同伙,他们在相互掩护!

他说:“他们玩得这个把戏其实很简单。三人进入洗手间后,游波立刻撇下已神志不清的吕江,从窗户溜出南园。然后化了不到六分钟的时间偷偷回到市局破环监控系统。他得手后立刻就给朱必胜发信息,这时是晚上九点半。朱必胜赶紧下楼,出现在大家面前,还故意向服务员讨要毛巾并询问时间,以便让对方留下深刻印象,日后可以做他的时间证人。等游波从原路回到三楼洗手间后,这次就轮到朱必胜出马了。他潜入市局来到法医室所在的七楼,用他事先就配好的钥匙打开了走廊上的铁门。我估计应该发生在晚上十点二十分左右,因为这时游波从三楼下来,向大家抱怨吕江如何如何,和同事们闲聊了足足五分钟后才重新回到三楼。朱必胜是在十点半袭击了我和段大成,然后赶在十点三刻之前溜回南园,像没事人那样继续照顾吕江。从表面上来看,朱必胜和游波的不在场证明很完美,两个人不但可以彼此证明清白,还有不少旁证,只在吕江的问题上有点冒风险了。吕江当时要是醉得不太深的话,是有可能会揭穿他们的骗局的。可惜,吕江从寿宴一开始就被这心怀不轨的俩混蛋给灌醉了,他当天残留的最后记忆只是朱游俩人架着他朝洗手间去。”

“如果不是他们意图弥补在处理替死鬼吴城这件事上所犯的错误,我是不可能想到朱必胜和游波其实是一伙的。他们这次又在阿森面前联手演了一场戏,虽然偷梁换柱的目的达成,可也把俩人的关系给暴露了。”田祺脸上露出了讥讪的笑容,讥讪中还带了点儿厌恶。

田祺的推理很严密,可郝峻对此还有一个疑问,“朱必胜的腿有残疾,他攀上爬下的只怕没这么方便吧?”

“我去过市立医院。你不是说米岚曾经到市立医院不知道在调查些什么?这次终于给我弄清楚了!”田祺说着递给郝峻一张复印下来的旧医疗档案。

郝峻接过才看了一眼就差点跳起来,“朱必胜的腿没有问题?”

“对!诊断报告显示他的腿早在几年前就没事了,只是他自己主诉说腿很痛行走不方便什么的。他的主治医生为此还很困惑。为什么检查结果显示骨骼康复良好,病人却无法完全恢复肢体功能。”

“等一等,”郝峻扶住额头回忆,“那天我开车,王海坐在我的副驾驶座上。出市局大院时,因为开得太快差点撞上朱必胜。我记得当时他向后倒退,然后就一下子跳上了半米多高的花坛。他的腿如果真的有事,是不可能有这样的跳跃能力。”

“他一直都在故意假装!”田祺说,“你想想米岚身前是怎么对陈沛说内鬼的。他说内鬼其实也挺可怜的,想给内鬼留下一个自首减罪的机会。朱必胜在警队勤勤恳恳工作多年,夫妻离异,女儿多病,是不是很符合米岚的描述。”

郝峻点点头,“难怪凶手在破坏了局里的监视系统整整一个小时后才来到七楼袭击你们俩,我当时就在想他到底在磨叽什么。可推理就是推理,我们眼下还缺一个决定性的证据。”

田祺抓起代表朱必胜和游波的那两颗花生米,一个接一个地抛进了自己嘴里,“想要决定性证据也不是没有办法。就看你是要打草惊蛇呢还是要拨草寻蛇。”

“你想把朱必胜和游波被怀疑是内鬼的消息透露出去,引‘先知’出手解决问题或者干脆直接灭口?”

“嗯!”田祺面对郝峻的质问,只用一个简单的鼻音做出回答。

“损了点吧。”

“我不想做第二个米岚。再说,朱必胜对我下手的时候也没留情面呀,我差点就给阎王爷当仵作去了。”

郝峻笑笑,没再劝说。田祺的性格爱憎分明,他又何尝不是。“先知”知道自己有暴露的危险,按常理必定会有所行动。而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对方潜伏不动,一旦“先知”沉不住气,他们的机会就到了。郝峻本来还打算和田祺再多聊两句,一瞥之间却隔着玻璃窗看见了正站在街道上说话的韦丽芙和王海。

韦丽芙找王海有什么事郝峻大体上能猜出来,所以示意田祺从后门先走。田祺临走前不忘嘲笑说:“娇妻美妾个个贤,郝少爷您真有福气。”

田祺这人的嘴巴向来是毒的,何况郝峻挑唆段大成在前,所以也就不好去跟他生这份闲气。郝少爷正想着要不要卸去伪装和那俩人打个招呼,就看见韦丽芙带着王海也走进了茶室,接着他就被王海认出来了。郝峻站起身,笑吟吟牵住王海的手。因为是公众场合,王海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不过郝峻不在乎,大大方方地和王海并肩而立,用一种近乎嚣张的姿态微笑着。他不打算开口向韦丽芙解释什么,没有必要,因为这样的行动已经足够说明所有问题。

韦丽芙怔怔看着面带微笑的郝峻。他的笑容中有许多不曾说出口的内容,而她的内心里则充满了失落。然后自觉无脸见人的韦丽芙低头奔出了茶室。王海望着她狼狈的背影叹了口气,心里默默念道,“这还只是开始……”

两人回到郝峻的住处。王海把两盆香草搁在窗台上,正想浇点水,身后那人已像只章鱼似的缠绕了上来。郝峻声音如同蜜糖般甜腻,“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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