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带笑的嘴角，有些颤抖地睫毛，如同孩子般的睡姿，过去的任何一个夜晚都不曾注意过的这些，此刻正通过眼睛慢慢刻入记忆深处。
只是，刻入心扉的已不再是紫眸黑发的他了……
带着一些感伤与感叹，我起身打点着自己的衣着。走之前回头又看了一下他，心中默默地说出我自己的决定：这场仗出战的是我而不是你！
第四十八章
春天的早晨总是带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我踩着有些泥泞的小道悠闲的走在在曾经住过一段时间的竹园里。与晨巡的侍卫匆匆擦肩而过，他们对待我的态度还是像以前一样不闻不问。
昨儿个晚上庆轩煌门外无侍卫守候，现在才明白过来这是他早就安排好的。看来八成是整个寰昂殿都已经知晓我回来的消息了。也罢，这样我就能光明正大的去柚园找哥哥了。
漫步来到久违的柚园，从远处就听到剑挥舞打斗的声音。走进柚林才看清正对着我的是暗夜，那个背对着我的是哥哥，他们在切磋武艺。我试途想在一边静静地等待他们结束，不料他们已终止了切磋，向我这边看来。
“我回来了……”我微笑的看着正转过头来的哥哥，可看清楚了哥哥现在的样貌后，本想说的打趣话就这么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进出不能。
“夜，他是谁？”
“夜，仁王他怎么了？”
我和眼前这人同时看向一边的暗夜，原本只是惊讶于哥哥现在的容貌，怎知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竟然把我遗忘了……
眼前一片漆黑，方才还觉得让人心旷神怡的清晨，现在对我来说就如同回到身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房间里。那个房间在我知道庆轩萧是哥哥后逐渐亮了起来，虽然是摇晃不定忽明忽暗的光线。
脑中不断地想催眠自己，告诉自己刚刚听到的是幻觉。在这个宫里，只有哥哥是我的亲人，只有他是……
“夜，他是谁？”说话的那人紧紧地抓着暗夜的衣角依偎在他身后，那人看上去有些胆小，对暗夜有很强烈的依赖……
我有些呆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只听到自己说道：“小的只是一个奴才，皇上有事要小的转告暗大人。”
我抬起有些昏晕的头，已经完全放亮的天空格外的刺眼，眼睛被日光照的有些模糊不清。待稍作适应后，我看向那个没有了哥哥任何影子的庆轩萧。他一直静静地站在暗夜的身后，除了说出那句让我此刻浑身发冷的话，再也没有任何言语或动作。
“哥哥只做小昂的哥哥，好好的疼小昂一次，好吗？”
“好，小昂说什么哥哥都应你。”
“我不要哥哥做任何事，只要你静静地陪在我身边就好……”
“那哥哥就赖定你了，永远在你身边……”
“嗯，永远……”
“永远，永远……”
永远究竟有多远？对我来说永远就是这短短地半载时光，甚至这半载光阴在我没有好好珍惜时就如同昙花一现，凋谢殆尽。而我现在才明白，不该渴求永远的，像我这样的人本就没有资格渴求永远……
“昂，昂……”暗夜的声音在我耳边巨然响起，冥想之际，柚园中已经只剩下我和暗夜。
“仁王的容貌是怎么回事？”哥哥外貌的变化在我心中形成烙印。两鬓苍白，眉宇间略显疲态，再加上胆小总是躲在暗夜的身后，这样的庆轩萧比庆轩煌还要糟糕……等等，庆轩萧和庆轩煌此种状况竟然如此吻合！我不等暗夜开口，直接提出了我心中的假想。
“或者我该问，这段时间在皇上和仁王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我犀利地盯着三步之远的暗夜。
“我答应过皇上和萧不主动告诉你的，不过……既然是你自己问上来，那就另当别论了。”他一改往常的面无表情，脸上尽显严肃。“当年你体内的蛊毒是我从萧身上转嫁，那些个恩怨的真相大白后，皇上下令一定要治好你。”
“夜，问个你曾经回答过我的问题。为什么你突然要救我？”
“因为我看到了那块写有真相的丝绢。”
我斜嘴一笑：“那么，我可否默认你欠我一次？”
他不支声地看着我许久：“昂，你变了，变的更坚强、更精明了。”
我有些自嘲地说：“就我这样的命，不坚强点怎么存活在这个世态炎凉的世界里？”
“好，我欠你一次！”他也挺干脆的答应了。
见目地达到，示意他回到原先的主题上。
“那时如果单单是我当初转嫁过去蛊毒，就好办多了。问题是我在你体内查到积有许多的大麻，它是加速蛊毒在你体内快速成长的主因。那时你已经进入蛊毒病发的末期，唯一能救你的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救你的药需要两味药引。一味是造成你蛊毒加速那人的血；另一味就是这蛊毒原主人的血。”
“难道我那时每天喝的药中就有他们俩的血？”
“是的。你每天的那三碗药他们每人都需要献出一小碗的血，而你在服药初期还经常拒绝吃药，甚至把药吃了全吐出来。而他们俩如今的衰老正式那时做药引留下的后遗症，皇上与萧现在的容貌只是外表的突变，做此药引之人必让自身各各器官衰老十年。”
“为什么让仁王为我做药引？你不是爱他吗？爱他就不应该让他做药引啊……”哥哥……你好傻，你这样是在赎罪吗？
“这是萧自己的决定，我不知道几年前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一年我和他的感情逐渐明朗化，就在我已经下定决心向他表白爱意的时侯，他却疯狂地寻找你，并把你从当时的三皇子手中抢来。”说这话时的暗夜，表情是带怨恨的。如果让他知道从那时起哥哥就霸占着庆轩萧的灵魂，想必他会比现在的反应更大。
“以一个爱他的人来说，确实不应该让他做药引……”他看向远处，目光柔情，我随着他的视线望去，想必此刻庆轩萧正在屋子中。“可是看见他要做你药引的意识如此强烈，他不声不响的委身与我身下，我对他提出再过份的要求他都从来不拒绝，一切只是为了让我去救你。”
他突而微微一笑，“这一切都结束了，某天早晨他在我身边醒来，睁着大而无辜的眼神问我是谁。我告诉他，我是他今生的爱人！”
我看着他的笑容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是啊，一切都结束了！我对哥哥的爱；哥哥对我的歉疚；暗夜对庆轩萧的爱……这一切都在遗失的记忆中结束了……
我用手狠狠地在脸上揉搓了一把，试途让自己把那冲动抹去。
“庆国将与溯寮国开战了，对此事有何看法？”
“这事昂你恐怕问错人了，我既不参加庆国政治，又怎能对国家大事侃侃而谈？”
我有些惊讶于庆轩煌没有让暗夜参与此事，要知道作为庆国二皇子庆轩萧的先生的暗夜，在庆渊帝那个朝代多少都有参与朝政。而庆轩煌继位后，即把暗夜的职位调整到仁王贴身御医，看来通过此事庆轩煌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
暗夜的回答是有些讥讽的，我从他表情上来看，也是不屑一顾的。而他又时不时的把视线转向那处的屋子，或许，现在的庆轩萧已经成为他此生的全部了。
“夜，我想好了你如何还我一次。”在得知庆轩煌为我做药引后，便更加坚定了代他从军的想法。“在庆国出兵的前一个晚上，想办法把皇上迷昏一天一夜。”
他向我头来奇怪的眼神，我则坦白的说：“此仗由有我代他去打。”
“你这又是何必呢，溯寮国既然明目张胆的送来战书，就说明他们有完全的准备，此仗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正因为我深知这点，就更不能让庆国的一国之君去冒这险！”我不想让他知道过多的恩怨，于是语重心长的对他说：“你相信天命难为吗？我不信！或许我看上去逆来顺受，可是我骨子里不信天！我只信我自己，有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哪来的那股力量支持我去坚信。可是在我的观念里，只有自己选择的在尝试到失败后才无怨无悔！”对于哥哥的爱亦是这样的坚信所造成，自己选择的必定要自己咬牙抗下结果的痛。
“昂，或许我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了接过你。对于往事，觉得此刻对你说‘对不起’这三个字已然太过做作。”他伸出右手：“往后，我暗夜能和你成为朋友吗？”
我有些迟疑地看向在我身前的手，不知该不该握。可仔细一想后，多一朋友总比多一敌人好，于是也伸出右手与他向握。“那么，你是答应我刚刚提出的要求了？”
“嗯。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保命回来见我和……萧。”他说出庆轩萧的时侯有些别扭，此刻的暗夜像极了一个想要大方给对方自己心爱的玩具，内心却是舍不得的别扭小孩。
“有人跟我说过，这世界上多一个朋友很容易，但多一个交心朋友实在太难。夜，我希望我们可以成为交心的朋友。还有，祝你和仁王相爱此生，缘续下世！”
“兄弟，再次保重！”他拍于我肩膀的一掌力道十足，就算他不明说我也明白他的意思，一切竟在不言中！
“夜，刚刚说的那事就拜托你了，勿忘！”我做楫对他鞠躬到。
“嗯。”我再次看向那间原本有哥哥影子的屋子，那个曾经让我爱过、痛过、怨过的人这次真的要说永别了。
就在我要向暗夜道别的时侯，远处的太监传到：“皇上驾到！”
第四十九章
只见庆轩煌穿着将要上朝的衣服，身后跟着的是他的贴身侍卫和几个太监。我抬头看着现在的天色，离这个国家上朝的时间还有一个半时辰的样子。他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向我们走来，日光中的他，雍容华贵、气宇轩昂。对比与他独处的那些日子，此刻他的浑然一身帝王之霸气。
他走进后，暗夜下跪请安：“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暗夜下跪请安，周遭又有那么多太监、宫女，于是我也跟着下跪请安。只是这人已经跪下，口中的话却不知怎么说出口。再三思考对于我此刻的身份，连现在没有实权的暗夜都有个御医的头衔，而我……我最后无奈的说：“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站立在那边的庆轩煌一直没有发话让我和暗夜起磕，直到庆轩煌身边的贴身侍卫提醒他了，他才晃过神来让我们起来。
“暗爱卿和仁王进来身体可好？”庆轩煌边说边伸手向身后的太监拿过一个盒子。“这是太上皇珍藏的千年长白山人参，给仁王补补，也给自己补补。”说完就把盒子交到暗夜手中。
暗夜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两支胡萝卜大小的人参，参味立即飘散开来。暗夜合上盖子，拱手做楫向庆轩煌谢恩。
我低头思索着那句‘给自己补补’，难道暗夜还有什么事隐瞒着我？再次抬头对上的是一双犀利带上一点探究的目光，我下意识的逃避那人深邃的目光，对他的感情早已在赴三城劝武的时侯就变质了。
庆轩煌和暗夜还在说着话，我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仁王目前的状况可好？”
“王爷他最近吃的下睡的着，自从忘了以前的记忆，他的笑容比以往更多了。”
心口那处以千疮百孔的地方‘滋’的一声，又有一根看似纤细却坚硬无比的针刺入。我知道暗夜说这话是无意的，可是明白哥哥占有庆轩萧身子的我，被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原以为哥哥在这里也遇到了爱他的人，可是当真相暴露在阳光下后，才知道哥哥这几年来的心情。
苦涩在心口无声的泛着酸酸地泡泡，这一生到底是哥哥欠我的多还是我欠哥哥的多？
“那就好，七天后朕就要带兵前往溯寮国……”庆轩煌停顿下来看向我，眼中闪烁的情绪是我从没有看到过的。“朕不在的这段时间，昂就麻烦你照顾了。”
暗夜转头看向我，我佯装很自然的露出微笑，祈祷着暗夜的回话自然点……
“嗯，微臣会尽力照顾。”
恭送庆轩煌走后，我与暗夜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微风拂过的园子中，谁也不急着开口。过了二柱香的时间，暗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珍惜眼前拥有的，他为你付出的算是那些对你伤害的补救，也是因为对你的爱。”
事到如今，我也很想放下所有去响应这份感情。可是，这其中不断自我挣扎的矛盾情绪狠狠地纠着我，让我不能做出任何能解放自己、解放他的决心。
我还想说些什么的时侯，只看见暗夜远去的背影，脚步微快的走向有庆轩萧的屋子。我在心中真心的祝福如今的庆轩萧和暗夜能开心的生活在一起，厮守一生。
这个柚园不知此生还能不能再次踏入，我摸索着颈中原本要从给哥哥的柚子坠子。细细来回抚摸，冰冷的玉在此刻温热暖心，像是被哥哥握住手的感觉，好温暖。
我独自往桂园的方向走去，久不曾入的这个园子没有因为那个曾经被囚禁离去而跟着失去生机。推开屋子木门，‘吱嘎’的声音显示着这是不同于那个时代的建筑。
手指划过地地方没有一丝一尘的灰迹，所有看得到的台面一干二净。环顾四周，桌上搁着的二胡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淡淡地光泽。走到床边，白色的缎被整齐地放在我习惯放的方位，同色的床单垫于其下看上去格外地苍白。脑中已模糊了苍白地概念，不知是这曾经无人问津的屋子还是将要无人问津的屋子？又或许自己看见他做的一切，就像这苍白的一片，太过刺眼，刺眼地已经看不出是什么。
关上屋门，来到桂林中，春风飒飒。本不是桂花盛开的季节，却意外的还是闻到了桂花甜美的香味。闻着香味在满是绿意盎然地树木中寻找熟悉地黄色小花，随着空气中的香味越来越浓郁，我穿过层层树木，来到那棵这个季节盛开花朵的桂树下。
手触摸着树身，毛糙地树皮轻易地划破了我的手心。被扎入的木刺正中手心，我不顾手上的木刺，决定先把树身上的碎木清理了。翘起的树皮在我一层又一层拨下后，里面浅色的新木上赫然刻着‘小昂，要幸福！——奕天’。我握拳颠簸地退后几步，这棵桂树在一瞬间划过脑海，这棵正是我第一次见到庆轩萧时的那棵啊！手中滑下地血无止境的流到地上，渗入土中。
“你听说了吗？皇上今早在殿上下旨说那个柳昂是太上皇的第五个儿子庆轩昂。”
“何止是听说，我当时就在场，整个殿上的官员们都被这个消息惊吓到了。”
“这个消息只要是人都会被吓到的吧。在宫里当差的谁不知道柳昂是从二皇子身边的书童变成当今皇上的男宠的？虽然那几年皇上没有对柳昂的身份明确，可只要有眼睛的都知道柳昂是什么身份，现在这一个五皇子的身份能不吓到人么！”
“是啊，我确实被吓到了。这龙阳之好自古有之，可是这亲兄弟之间的乱伦可是少之又少啊！”
“哎……更何况，太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