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苏瑾……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我不能那么自私的抢夺你，你家里还有等你的妻子和孩子；对不起，我不能不想萧霁和生儿，自私的自己快活；对不起，我不能不想师兄和苏先生，你和土匪勾结，那就是害他们的凶手。

苏瑾……我们谁都回不去无忧无虑的日子，痛太深刻的隔在我们中间，我又能拿什么温暖已经冰冷的爱情……

苏瑾离开了，我蹲在地上，好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何意熟悉的脚步声从旁边走过来，来到我面前，却不扶我，而是冷冷道“其实，那句话我也很想问你……”

我抬头，他的脸在黑暗里，看不清楚“什么？”

“欧阳苏瑾问的那句话——你，为什么不骂我，那次我故意放萧霁进去，你为什么那么轻易原谅我，是因为什么？”

他不等我的回答，轻轻地继续说“是因为不在乎，对的吧，你从没在乎过……”

他转身离开了，最后一个字淹没在风里，我错过了……，何意，你的语气里怎会有恨意……我跌坐在雪地上，只觉得自己被掏空了。

我抱膝坐在雪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酒囊递到我的眼前“哥，喝酒，就不伤心了。”

洪田永远都有着阳光般的笑容，淡淡的却真诚，不虚假，明显被烫过的酒咽进肚子里，热辣辣的感觉让我重新获得了知觉。

“洪田，我……太残忍了对不对？”

他拍拍我的肩膀“你不残忍，当断不断才是残忍，大家都会明白的，其实，哥，你和少将军真的好像，都是那么温柔，那么爱为别人着想。”

我靠在他的肩上，摇头。

他继续道“萧大哥还在巡营，真的没有用内力，我刚刚看到他的时候，他的嘴唇都冻紫了。”

我的心突地一跳“萧霁他……”

洪田爽朗的拍我的肩膀“你就别担心了，萧大哥才不会记恨你，其实，真的拿他当自己人才会生他的气。萧大哥虽然丢了面子，可是心里说不定多高兴呢！”

洪田故作滑稽的说，我被他逗笑，站起来“我去看看他……”

洪田连连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了，哈哈，春宵一刻值千金哦，哈哈”说完兔子似的逃掉了！

我慢慢踏着雪，看着巡防的队伍从面前走过，萧霁在队伍前头，整张脸都有些青紫，他穿的不多，更何况一直的锦衣玉食，也确实从未受过这样的苦。

他见到我，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站下。紧张的问我“天气冷，你怎么还没有回去？”

我面无表情的看他，他顿了顿又说“是我错了，我不该沉不住气和他动手，如果你不解气，就打我几下消消气可好？”

我转身往回走“生儿被人带走了，今夜，你去我那里住吧！”

他似乎愣住了，可是很快就几步赶上我，从背后把我紧紧抱住“菡音，菡音……”

我拉住他冰冷的手给他取暖“以后手冷的时候不许碰我。”

他忙不迭的点头，却像个孩子似的吃吃的笑“菡音，其实你骂我，我很开心，你是在乎我的……，你在乎我……”

我开口想反驳他，却不自觉的弯了嘴角，萧霁……你个傻瓜！

第二十八章：天亦作寒

萧霁昨夜睡在我房里，可是凭他拘谨爱害羞的性子，自然什么也没发生，睁开眼睛，就看到他躲在床的一边睡得极不踏实，我给他盖了被子，坐起来喝茶，何意没有来叫我起床，这是意料之外，却也是意料之中。

今天白鹭城的大军就要到了，我们自然要前去迎接，白鹭城的守军大多和我家有过旧情，所以见到我一个个都热情极了。

阵前我看到苏瑾的脸上一片死灰色，他大概是知道了萧霁昨晚睡在我的房里，所以看萧霁的目光更多的夹杂了恨意。

和大军一起来的是春和城的捷报，那上面写的明白，朝廷围剿砺剑山，匪首已经落网，砺剑山流寇四散逃窜，要我们小心。捷报上还尤其赞扬了其他两城的守军尽忠职守，苏瑾的嘉奖尤为丰厚。

圣旨宣读完毕，可是来宣旨的小公公却一脸笑意的转头对苏瑾道“来时，许郡王对小人说，驸马爷是这次大捷最大的功臣，若没有驸马爷，大越不会获此完胜，因此郡王杀了其他俘虏，单留下了匪首，他要小人问问驸马爷，那被擒的匪首该如何处理。”

苏瑾僵住了“这是许郡王的功劳，怎么到来问我如何处置？”

那小太监伶俐的转了眼珠“郡王都说了要把处置权留给功劳最大的，驸马爷您就别再推辞了，这种大快人心的事，您怎么还推辞呢？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心软了！”

我闭了眼睛，师兄这一招栽赃陷害可真够绝的，仅就一句话，就着实把苏瑾逼到了死胡同，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太监这样一宣扬，大家定然会对苏瑾的反应感兴趣，所以这样的情况下，苏瑾要保自己就必定会说应把那人处以极刑，如此一来，砺剑山的矛头就利落落的转向这里了，苏瑾他，被朝廷抛弃，被匪患视为仇敌，如此一来想要活命也难了。

果然众人在小太监的调笑中开始劝苏瑾，苏瑾勉强的笑了笑，终于开口“既然如此，不如施以绞刑，然后挂在城楼上以儆效尤好了。”

众人一片欢呼，在喧嚣的道贺中，苏瑾的脸早已经是死灰一片了，他见我看他，对我轻轻地眨了眨眼睛，小的时候，他不敢当着众人面和我亲热的时候，就会远远地对我眨眼睛，可是，现在这双眼睛里，都是死气和痛苦，让我无法再看下去。

洪田是最高兴的，他是最单纯的，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也不像我们考虑的那么多，所以是真的高兴。

面对这些闹剧，萧霁淡淡的没有表情看不出喜忧，却在摆宴庆祝时，先辞了酒桌，他早就看苏瑾不顺眼，我也不能强求他什么。

其他人的反应都是淡淡的，我没有看到何意，后来去乐老爷子那也没有看到他，只是我听说，今早有人从乐老爷子的屋子里抬出了一张被劈成两半的几案，那剑锋凌厉，恐怕是何意所为。

我们和苏瑾定好，修整三天，即时上路。到时候正好可以赶上小年，劳军祭祀日子正好。

如果按照师兄说的，捷报传出，砺剑山的人一定会来报复，我偷偷吩咐洪田加紧守卫，可是洪田跟我说，附近方圆几里内连敌方的一个斥候也没看见，似乎是平静的太过分了！

我站在了望台上往远处望，果真平静的有些诡异。

从了望台上下来，我袖着手慢慢的往回走，萧霁没了踪影，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巡营才是，可是大家都说今天没有见到他。我叹了气，恍惚间有些累，快过年了，过了年了就不会这么冷了吧。刚才远远瞧去，家家户户都忙忙碌碌的，通红的灯笼映着白雪，该是在忙过年的事情吧，我有很多年都没有尝过一家人团圆过年的滋味了，今年，等事情忙完，就可以和萧霁去接了生儿，好好的过一个年了吧。

一片雪从眼前落下，我从思绪中惊醒，竟然发觉自己的嘴角是上扬的。摸着自己的嘴角，有种陌生的心情油然升起，原来是幸福。

忽然，一双银鼠皮的靴子在我眼前停下，我停住脚步抬头，赫然是欧阳苏瑾。他伸手抚摸我的嘴角“这笑容，不是因为我，对不对？”

我别开了眼睛“有什么事吗？”

听见我这么问，他缩回了手，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我已经看不懂他的情绪。

“没有事，我就不能来找你吗？你连看我一眼也不愿意吗？”很冷的声音，听得人难受。

我抬脚打算绕过他“苏瑾，我以为我把话说的很明白了。”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抓住手腕。我惊诧的想要躲避，他却死死地盯着我不放。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不想和你动手。”

“你想知道他的真面目吗？”他忽然道。

我退后一步警惕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哪个他？”

他冷笑“自然是你的心上人，萧霁萧御史。”

“欧阳苏瑾，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人了？”栽赃陷害，谋权害命？从前的爽朗干净都哪里去了？

“我早就是这样的人了，为了你，我早就是这样的人了，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也许是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他慢慢松开我的手，喘了粗气缓声道“阿楚，你就那么相信那个萧霁吗？你可知道那天他和我交手时他使的是何等歹毒的手段，我尚且没有动杀机，他为何步步紧逼，难道只是因为你我的关系？而且，阿楚，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在做什么吗？”

我后退着摇头“苏瑾，你不用说了，怎么说我都是信他的。苏瑾，你现在自身难保，为何不为自己想想退路？”

他凄凉的笑笑“我还哪有退路可言，朝廷知道了我和砺剑山的交易，早就打算对我下手，现在又散布谣言要砺剑山的人找我报仇，我已是必死之身了，我还想什么退路。”

他的绝望让我心里难受，我低声回答“我不会让你死的，苏瑾，我会尽全力保你的。”

他悲哀的笑了笑，摸了我的头柔声道“我知道，阿楚，你总是那么好，是我负你……所以，我更不能让你受伤害。”他重新拦在我前面“阿楚，既然相信你就更该和我去看看。还是，你怕知道事实？”

“看来今天我如果不去，你是不会罢休的对吧。”我抬眼直视他“好吧，就让你心服口服。”

我示意他前面带路，他却不动，黑潭般的眼里闪过痛楚“阿楚，记得以前你也是这样相信我的，我说过的话，你从来不怀疑……”

我在袖子里握紧了拳“所以，你说得对，我们都回不到从前了。”

第二十九章：东风无色

我被苏瑾带出了园子，看了方向，竟好像是苏先生家的方向，可是到了被烧成齑粉的茅屋前面，他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向前，直到来到一片开阔的梅林，大朵大朵的红梅开的正艳，一个黑衣人站在树下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定睛看去，果真是萧霁。

苏瑾看了我一眼，我没有做声，和他一起隐匿起来，看事情发展。听苏瑾说，他之所以知道萧霁有问题是因为那天与他交手的时候，看他的武功路数和砺剑山的很像，今天又见到萧霁行踪诡异，就跟来这里。

对于他的话，我是半信半疑的，不论如何，他怀疑的是萧霁，没有真的证据，我是不会信的。

风夹着雪呼呼吹着，梅林里花瓣随着雪四散，让我想起初见萧霁时，那场梅花落雪，那时的萧霁呆呆的，傻呼呼的问我，公子可是狐仙……。

那边萧霁没有做任何动作，他站在梅树下静静地看着这一大片火红，过了好久好久，久到我心生疑惑的时候，他忽然抬手折下了一支开得正好的枝条，小心翼翼的放在袖子里。

远远传来他带着笑意的叹息“若是菡音看到这一大片梅树，不知道要开心成什么样子。”

他转过头往回走，我看到他的脸上有甜蜜的笑意。我再也沉不住气了，这样的人，这样满心满眼都是我的人，我竟然怀疑他……

萧霁看到我的时候明显惊喜的很，可是在看到我身后的苏瑾时，温暖的目光瞬间冷却了下去。

我不知道该和他怎么说，苏瑾却开了口“萧御史好会演戏，不知道没有等到你要等的人，是不是有些失望？”

萧霁不答他的话，只是在我脸上看了一圈，有些冷淡的笑笑“那么欧阳将军怎么知道我要等人呢？还是，这原本就是欧阳将军设的局，等萧某入瓮？”

他身上有些冷冽压人的气势散发出来，看来真的有些动怒了。

苏瑾倒不慌张“我只是用砺剑山的暗号试探了你一下，没想到，你就来了，这一切你该怎么解释？而且，萧御史的千花拂叶手练得倒是登峰造极，不知学自何处？”

萧霁沉吟了一下，并不回答，却转头问我“菡音，这也是你想要问的吗？”

我直视他的眼睛，让他看清我的表情“今天我来，是为了证明我爱的人不会骗我。”

萧霁的眼睛闪过一丝热流，回手从衣袖里拿出那枝梅花塞在我的手上。然后转头对苏瑾说话，可是那态度倨傲冷然，饶是苏瑾的咄咄逼人的气势也被他压下去。

“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但是我解释不代表我怕了你，而是因为我不想菡音伤心。”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在回答问题之前我也想问问欧阳将军，你是怎么会用砺剑山的暗语的？难道是和砺剑山关系匪浅？”

萧霁对苏瑾的怒意冷漠无视，继续道“武功路数本就算不得真，若我真的是砺剑山的人，难道不会隐藏身手？再说，我一个堂堂大越三品御史何苦和那砺剑山勾结，我又不是你欧阳将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萧霁明显知道了苏瑾和砺剑山的关系，言语上也不再客气，虽然他能猜出来内情让我很惊讶，但是想想他毕竟是皇上的亲信，得知些风声自然不是难事，再加上最近一系列的反常事件，萧霁不是愚钝之人，自然可以猜得出来。

苏瑾眯了眼睛，手指慢慢擦着剑柄，这是他动杀机时的表现“既然你和砺剑山没有关系，那么你为什么也看的懂密语？”

被他这么一问，萧霁竟然淡淡笑了，指了指远处“那你就要问他了。”

他话没说完，远处梅林边上窜出来一队人马，带头的赫然是洪田。洪田嗓门大，还没到就嚷嚷起来“萧大哥这几天都在和老爷子研究砺剑山的事，所以看得懂密语有什么好稀奇的，哼今天萧大哥接到密信就知道不对，他找到了我，我们就商量了来这里打算抓和砺剑山的内应，没想到竟然抓住了驸马爷……”

苏瑾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听洪田的讽刺更加恼火，一时间长剑已经出鞘，我侧身挡在他们前面“苏瑾，你够了。”

苏瑾的眼睛里已经有了通红的血丝，他恨恨的看着我们，最终定格在萧霁身上“姓萧的，我早晚会抓到你的，如果你敢伤害阿楚，我绝不放过你！”

萧霁从后面环住我，语气肯定“我不会像你一样的。”

苏瑾愤恨的走掉了，洪田像个孩子似的偷偷地笑，还扯着我的袖子直嚷嚷“哈哈，哥，我终于替你出气了吧，哼，那个王八蛋还敢来陷害萧大哥，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他就是嫉妒，嫉妒你们恩爱，哥你放心吧，我会看紧他的。一切都交给我，绝对没问题哈哈。”

我对洪田的得意完全没有办法，还是萧霁把他赶走的，他走的时候还故意笑得促狭，这孩子，该找空收拾收拾了！

人都走光了，萧霁也没有放开我，我低头看手里的梅花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他把下巴埋在我的肩上，闭着眼睛也不说话，我侧过脸看他，却可以感觉到他脸上的温暖。“萧霁……”

他用手指在我面前轻轻摇了摇“听，这里的雪落下有很美的声音。”

我听从他的话闭上眼睛，感受雪落在梅花上的声音。他在我耳边缓慢的呼吸“菡音，今天有一个人伤心了。”

“萧霁，……”

“我想杀了欧阳苏瑾……可是却又怕你伤心！”

我咬了咬嘴唇，狠狠地踩他一脚“萧霁你学坏了！”学会拐弯抹角，故作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