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来做什么，他是想在他的伤口上撒上盐巴，让他更加的痛。可是有一样是他不明白的，不明白他与他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他如此的憎恨着他，折磨着他。因为他说过，并不是因为他是恶魔，而他是天使的关系……那么是什么理由呢？让他这样不择手段的让他痛苦！？

“天使大人，知道这一切之后，感觉是如何的？是不是痛不欲生得想要死去？可惜呀，你这个样子，那位大人也一定很失望的，对吧！”他语气里有着叹息，唇却在勾勒出高兴的弧度，腥红的眼就似是在燃烧着一样，散发着让人不能直视的光芒。

他很高兴，看到他痛苦就很快乐！因为他的存在，所以他才会一直活在痛苦里。那个人连贬值的话也不让他说，甚至为了一句折磨的话而打了他，这个被如此宠爱着却丝毫没有自觉的人，他恨不得……恨不得立即就杀了他。可是，他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让他死去，他要折磨他，让他如同堕在恶鬼地狱一般，让无数的恶鬼啃噬他的身体，他的灵魂……

沙罗……他怔然，面色白得似是要透明一样。痛苦延伸过来，像一只黑手噩梦般笼罩住他，让他恐惧。

他无法说出话来。

“真是可怜，背叛了那位大人，爱上的吸血鬼只是为了得到力量而存心欺骗你，天使大人，那只吸血鬼无情无泪，他不爱你，不爱你，而你还为了他而背叛了‘天神’，你不感到羞愧吗？”他托着微尖的下巴，冷笑的说，眼睛紧紧的穿透他身影，仿佛要望进他的心里去，看看他究竟痛到什么地步。

“Satan，如果你只是想告诉我，万俟阎不爱我。而我又背叛了‘天神’，那么我知道了。我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的。可是，你肯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恨我吗？”

空气里有阴凉的风回旋，轻轻的打散掉他的声音。

望着他恍若是虚无的苍白的脸，心就好象突然被蛰了一下，整个人都惊了起来。

他还是在笑，笑容却带着阴影，透着痛苦，“你没有资格知道。”冷冷的说完就啪打着暗红的蝙蝠翼消失在黯黄的光线里了。

瞬间又安静了下来，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又闭上了眼睛，黑暗瞬间扑面而来。

第31章：最后的温柔与绝情

滴答……血液流逝的感觉。身体越来越虚弱苍白。感觉就像一只黑暗的洞，潮湿又冰冷。他失去了血色的唇紧紧的抿住，因为失血过多而干裂，像阳光下晒干的橘子皮。

他就要这样死在这个地方吗？不，他不要。他还有事情想去做，还想回第七重天看看沙罗。对他很失望的沙罗……会不会很伤心？还有那只教会了他爱的吸血鬼，在那片玫瑰园里，纷飞的红色花雨中，暗香浮动，他请求他继续爱他。可是现在知道了所有的真像，知道了他从来就没有爱过他，知道了他只是想要得到他身上的那个东西……虽然心死了，可是他仍然爱着他。

这不是痴情，也不是傻气。而是放不下，不是爱就爱，说不爱就可以不爱的事情。

他仍然记得他抚摸他的皮肤时的感觉，已经是刻骨铭心的记忆了。怎么消灭也遗忘不了，就像‘蚕眠’，强逼进行的消弭记忆现在也因为太过痛苦而记起来。那双冰凉骨节修长的手，那抹因为激情而鲜艳的唇，抱着花站在玻璃窗前等待着的身影，轻轻微笑的样子，摘来了玫瑰花别在他头上，脸上有幸福的错觉，坐在玫瑰园里为了他而弹奏的曲子……现在缓缓的荡漾开来。

他的所有一切的记忆恍若隔世，显得那么不真切却又鲜明。

虽然知道了实情之后，椎心刺骨，可是他却不希望他的爱给他造成痛苦。而且他想要活在阳光之下……仿佛又看见了他孤寂的表情在眼前出现，微微的笑，漂浮着疼痛。

如果这才是你想要的……那么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为你完成！

像是决定了什么一样，一直苍白的而美丽的脸忽而变得鲜艳起来，散发着纯粹的光泽。

吃力困难的抬起头，仰望着黯黄的光束，轻微的动作牵扯到脊背，昏昏沉沉中又感觉到了那种熟识的疼痛，轻慢的融合在了骨髓里。

只有地狱才会有这种颜色的天空。空茫茫荒凉的感觉，带着死亡的气息。

如果这里是地狱的话……那么……他也会在的吧？

Lucifer……

……

这一颗跳动的心是为了他而存在的啊！要怎样做，他才会相信他呢？那些并非谎言，更不是欺骗，而是爱情。因为爱才不愿意看到他受伤……可是，被曲解被误会被指责变成了锐利的破空的箭向他刺来，势如破竹般让他无法抵挡。

黑暗而空荡的房间内，只有一张空虚的雕花漆黑大床，角落里有高高架起的木托，上面摆放着如血般玄红的，马蹄莲式透明质感的玻璃樽，里面盛放着白如冬雪的荷花。

闻着白荷的清香，仿佛又能够见到那个清幽淡泊的人一样。邪魅的脸泛着悲伤，慢慢的融合在黯黄的光里去。回旋在半空中的冷风低低的吹拂，吹冷了他那颗沉郁疼痛的心。异常诡异而绮丽的面容怔然，像无措的孩子，伸出来的手轻轻的沾着荷花花瓣尖，素黑的指甲与明白强烈的对白成诡谲的画面，黑白相间刺痛了他那双旋涡一样的紫眼。

还是没有资格……已经堕落了的他，没有资格去拥有他。可是这颗爱他的心却不比那只吸血鬼少啊！他露出似笑非笑的古怪笑容来，总是在徘徊，在下定了决心与自卑之间，犹豫不决，害怕打破目前这样似友非敌的关系。可是他已经不信任他，那天的天才仿若真正的把他打入了地狱一样。想要毁了他，又真的狠不下心来。

路西法，你为什么如此胆怯？

他在心里无声的询问着自己。大脑里一霎闪烁过那双腥红的眼来，他在激情疼痛中因忍耐而流淌出来的眼泪，如同绸锻一样柔软的身体，填满了他空虚和苦痛的心，他从来就不曾注意过他。每一次看见本尊之后才恍惚的想到，怎么他也在的感觉。

他突然就发现非常不明白Satan.时常出现在他身边，被他怒骂指责也不生气，嘴唇永远带着笑容，弯弯的，就像是一朵花。他为什么要做出这样自讨苦吃的事来？他果然是不能理解他的行事诡端。

微微的叹一口气，想起那天因为一句有辱‘他’的话而刮了他一巴掌，心有些古怪的异样摇晃。被他的指尖触碰到的白荷在他放开手之后迅速的枯萎，带着诡异而幽蓝的亮光死去。剧烈的疼痛瞬间就布遍了全身，就是因为这一个理由，所以才使自己迟迟而犹豫着，害怕一但触碰了心里深爱着的人，他就会像这花朵一样，迅速的毁灭。

望也不望一眼，只是挥一挥手，那枯萎带着死亡之气的花朵就凭空的燃出了黯黄的火光燃烧了起来。很快就烧尽，变成灰烬被风席卷消散。

太过脆弱了。他的爱情是否也同这花一样猝然得不堪一击呢？！

走出西殿望着黯光，想去世间看一看他，张开了黑得发亮的翅膀，准备飞跃离开时。

Lucifer……Lucifer……Lucifer……

突然有清冽的声音自遥远的地方传来，微弱的像是透明明亮的阳光，一丝丝，一缕缕的传进他胸膛。是谁？是谁在呼唤他？如此熟识的感觉，他的心微微一动，便决定向这声音散出的方向寻去。

Lucifer……我，在这里……

你是谁？在什么地方？为何要呼唤我？

旋涡一样的紫眼眸闭上，仅靠着感觉去寻觅那消散遥远的声音，像是在彼岸，中间间隔着汪洋大海，从对面传过来的声音在海面上弥散开来，不真切，有些虚无的缥缈，又如幻觉。

Lucifer……我在这里……

四周黑漆漆一片，隐约闻到潮湿的冰凉在流动。深紫的瞳孔在黑暗里就如一道光亮，清楚的看透所有的漆黑。这里是南殿的黑礁岩，从背面断裂开一条缝隙，巨大的鸿沟深不见底，黑压压一片，下面偶然飘忽起一丝丝的浮靡的恶臭与腥味。这是一个叫炼骨的悬谷，下面关押着的是地狱里的恶龙，那些恶龙是庞大妖冶的野兽，吃活生生的血肉，是Satan眷养的重物。

这里面有谁在吗？……轻微的疑惑，蹙起了细长的淡色的眉宇。

Lucifer……来见我……Lucifer……

又传来，确实是从这里面传来的。眼神有些淡漠，面色是孤独与空洞的，右脸骨上的倒十字在暗光里让他越发的炫鬻，毒药般的唇微微的抿紧，显得无比的迤俪而诡异。

漆黑的巨大翅膀拍打着，发出一声又一声寂寞的回音来。在翅膀扑哧出来回荡的旋风中，有黑色的羽毛轻轻飘舞着。带来了华丽的景象。

他轻轻的跳跃在半空中，向那黑得没有底的缝隙下冲刺而去。

那种声音像是针，每一次的呼唤就让他的心剧痛一下。

就像是想到那个人时的感觉，轻易的折磨着他的心，像是一道永远也不能愈合好的伤口。随时的疼痛着提醒他。

湿淋淋的地面，是黑色的冷得刺骨的水，那种水就像是他西殿外的池塘里的淤泥，黑并且污秽。空气里有野兽腐烂的味及血腥味混合，带着恶臭，让他想要呕吐不已。从一间间相隔着距离却用巨大粗硕的铁链互相连在一起的房内，可以看见恶龙凶暴的眼，发着奇异诡谲的光，忽明忽暗。没有咆哮声，只有呼吸时粗重的感觉，他能够察觉到那些恶龙的情绪，是慵懒的，就像他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蚊子一样，懒懒的趴在黑色的水里，一动也不动。

他是恶魔之首，却从来不会眷养这种东西，因为没有这个必要。他只要有暗黑精灵就足够。那些生长在黑暗里细小如蚂蚁般大的精灵可以为他带来各种各样想要知道的事情。在这个世界里，只要有光明就必定有黑暗。这就是存在的正义。

砰……砰……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越靠近那道声音，心脏就跳得越快。他不明，细眉却高高蹙起。

如同那个地方有着他最想要渴望得到的东西一样。嘲讽的勾勒出淡漠的笑容，最想要的东西不在这里啊！他，现在应该在那个吸血鬼的城堡里，幸福的生活着。宁愿封印自己的记忆，也不愿意接受事实。

你究竟，有多爱他？比我爱你还要爱吗？

黯淡的黄光微弱的闪现，他从粗壮的坚铁中看过去，深紫的瞳孔悠地瞠大，不可置信的望着这一幕，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的压制着，让他喘不过气来。

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眼前渐渐发黑，他看到了什么？那个沐浴在红黑的液体中奄奄一息的人，脊背生长出来的羽翼已经死灰，就快变成黑色。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手煌煌的抓住了黑光的竖铁，细长的睫毛轻轻地颤抖，他感觉到全身的血液正在逆流，冰冷就像潮湿泥土里开出来的腐烂花朵，把他向死亡诱惑。

Lucifer……Lucifer……

他又听见了，是被囚禁在里面的人在呼唤他。在心底，一声又一声，宛如情人之间的低喃。

“不是我做的……”

“我相信你！”

像是从遥远的时光里传出来的对话，逐渐的渗入他的脑海里。他流光的眼倒影着他，像是华光的温暖发出光芒来，慢慢的包围了他冰冷的心。

只要……

只要他相信他就足够了。其他的人无关重要。

他……只要他相信就好了。

因为他爱他，爱得无法自拔。

在绝望中，他看见他出现在黑暗里。就像一团耀眼得无法凝视的光，强烈的刺了过来。

他金色柔软的卷发在荡漾，雪白带着金光的羽翼微微收拢，神情淡泊的与他对视。他不自觉的走了过去，离他一米的距离，在这么近的尺度中，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琉璃一样的瞳孔倒影着他的身影。

他告诉他，那些杀戮不是他做的。他相信他。然后他伸出手去，触碰到了他的垂落在胸前的金色卷发，他怔呆着，直到他离开也依然无所察觉。后来，他没有等候判决就决定了，逃狱，堕落。

因为他说了相信他的话。

那个时候的他，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高贵，那么的神圣，可是现在，他被血液笼罩住，身体发白，像是要消失了一样。干枯的地面有他身体内流淌出来凝固成黑块的血迹，还有那被刺穿了羽翼，他凄然惨白的脸，紧闭的眼，阴影蒙蔽的睫毛，气若游丝的样子，这一切的一切全都被破坏了。

他被狠狠的伤害了，他的心被撕扯着，这一幕，比要杀他还要让他难受。

在这一刻所有的景物都是苍白的，他的思维停止运作，痴痴的只剩下，他触摸过他的发的那一刻。他的时间仿佛就停止在那一刻了。

可是现在，他感受到的是比他不信任他，比他怀疑他还要剧烈的痛楚，生生的剜割着他的血肉。

“如果你敢碰他半分，我会杀了你的！”

他记得，他曾经这样对那个有着一双腥红眼睛的人说过。

不是威胁，只是很平静的肯定的说出。就像他已经这样做了一样。

第32章：死在你的怀里

他极端悲伤地望着像一朵被风雨摧残不堪的花的他，在心里缓缓的下了某个决定。不想再在摇摆不定的距离中悲伤的望着他被欺骗，被伤害。他想保护他，不能管他已经堕不堕天。他能够给他幸福的……只要这样告诉自己，只要这样做，拼命的让他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一定可以做得到的，因为已经没有人比他更爱他了。

他要告诉他，告诉他，他爱他……一直不曾开口的，埋葬在心里的秘密。他想暴露出来，想让他知道。那份被擦拭得光洁无比，常常拿出来对望的爱……

即使当这一层薄纸被捅破之后得到的是万劫不复，他也不想在活在失去他的恐惧里。

“你来了。Lucifer……”他很困难的抬起了头，微微的带着笑容的望向他说。如同琉璃一样的瞳孔此刻灰蒙蒙一片，像是终年弥漫着大雾的湖，缓慢地，缓慢地，映出了他的身影。

阴冷的气流无声无色的浮现在空气里，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寸一寸地冰下来。颤抖着伸出手去，抚摸他苍白而透明的脸，轻轻的，如同就要碎了一样的小心奕奕。他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么的破碎，像是天空突然被撕开一道缝隙一样，分裂成空荡荡的苍白。

他屏息的凝视着他，视线里带着眷恋不舍与痛苦悲伤。

他黯淡如灰尘的眼睛已经不再清透澄澈，他可以感觉得到从他的手透过来的触感，如水一样柔软。他想到了之前的事情，“对不起，Lucifer，我不应该怀疑你的。”

轻触着他脸的手微微的一震，放了开来。

路西法惊住，像是想起了刻意遗忘的那句话来，他露出了悲伤寂寞的笑容来，低低的说，“Reborn，你知道我为什么堕落吗？”

空气一下静的出奇。

他好象听到了眼前的人的心，跳得那么的激烈，发出咚咚的声响。

他不知道，不知道他为什么选择堕落也不愿意等候判决。不知道之前为什么要他也堕落到地狱里去。

“因为我爱你呀！”他轻轻的笑着，像是幸福的男人一样，凝视着他。终于说出来了，终于对他说出了他的爱情。像烟花一样美丽却脆弱的爱，现在正热烈的绽放在漆黑的夜空中，色彩斑斓，绚烂而眩目。

他显得很吃惊，淡泊圣洁的脸在黯黄的光线里异常的沉默，像是凝固了下来一样，有阴影在他雪白得要消失了的面上弥流，缓缓的像是阳光照射在树叶上，摇晃的影子投射下在地面上。斑驳的，恍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