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大人，你怎么可以天真到那么毫无防备呢？即使是面对深爱的吸血鬼……也不能这样毫不珍惜地把自己暴露在他的无情下呀！”Satan笑得有些恶意，像是有心提醒他是怎么落到他手上一般，充满了肆无忌惮。

“……”他没有说话，如同是没有听见一样，静谧得犹如森林里没人打搅的湖水一样。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用魅惑的声音说，“你以为我仅仅只是因为你是天使，而我是恶魔敌对的关系而把你捉来吗？”

他垂落在胸膛前的柔软的金发因为他的话而轻轻动了一下，依然是安静得如同空气一样，既没有抬起头，也没有睁开眼睛来。

Satan也不在意，只是用戴着白色丝绸手套的手轻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的脸庞赤裸裸地暴露在他腥红的眼睛内。深深凝视着他的美丽，漆黑的心痛苦地扭曲着，就是这张脸，就是这个天使，一直占据Lucifer着的心……

“你知道吗……你，很碍事。”他的声音犹如尘埃一样散落在四周，却让人觉得不寒而溧。“但是，我却不想杀你。让你那么轻易的就死去。因为什么呢？因为你折磨了我许久许久，时间太长，让我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轻微的叹息，半合的眼眸想起了那个人，心悠地一紧。从Lucifer堕天到现在，所做的，所想的，全都是因为面前这个天使。这个让他想要狠狠破坏的天使。呵——可笑的是，他竟然那么轻易的就落在了他的手，仅仅只是因为那个吸血鬼。因为他的身上沾上了从城堡摘来的玫瑰的香味，他就错以为他是那只像死人一样的吸血鬼吗？

如果Lucifer知道自己一直深深爱着的天使大人，这么轻易地落在他的手里，只是因为那只吸血鬼，不知道他又会露出怎样痛苦的表情呢？呵，真让人期待。可是，他是不会告诉他的。因为这对他来说，只有坏处而没有好处。那么要怎样去让这个让他痛不欲生的天使同样地尝试到他的痛苦呢？

打量着他，忽然眼神诡异——再也没有比活生生扼断了希望，折磨心灵的事更残忍了吧！那，就请你好好的感受一下，我内心里如血肉模糊的疼痛吧。天使大人……

“这一只铁笼是囚禁着地狱恶龙的，现在用来囚禁着天使大人你，看上去也很适合。你生长出羽翼的肩胛骨处会一直滴着血，直到你全身的血不间断地流光为止，在这个过程之中，因为等死而显得有些无聊，所以我准备了一些娱乐，让你好好的享受，其实说是娱乐，但那绝对是你喜欢的。”他说着就放开了一直执着他下巴的手，展开暗红色的翅膀，回旋着从头顶上照射下来的暗黄光束飞跃离开，空气里留下淡淡的余音，“这可不是我在欺骗你哟，那是‘镜像’可以直接窥见一切想看见的东西。包括你心爱的人……”

原来对面那巨大的透着亮光的镜子就是‘镜像’呀！

可是他却不明白他的说话，他们才第一次见面不是吗？何来‘折磨’这一说？如果他不是因为他是天使而捕捉他，那么又是为了什么呢？最后他留下来的话是……？

空气里传来了熟识的声音，是从那面巨大的‘镜像’里传出来的，他僵硬住了身躯，不可置信的睁开了眼睛，然后看见透着光亮的镜子上出现的是城堡和万俟阎……

……

玫瑰园又恢复了破坏之前的景象。美丽得不像是曾经被摧毁过一样，暗红色的花苞娇颤着晶莹的露珠，散发出浓烈而独特的味道来，城堡城楼断垄的一角也已被修复好原状，那架黑亮得发光的公爵钢琴安静的摆放着，有微风轻轻吹拂，把花海吹成了海浪形状，波澜而不惊。

一切就如同那天恶魔没有到来之前一样。

圆形白色的欧式桌子上有三到五样精美的点心，还有印度的阿萨姆红茶在白瓷绣花的茶杯中散发出袅袅上升的热气，一切都如同那天一样，只是少了坐在椅子上的天使。那个颈项上带着远古菱形花纹沿边十字架，身上穿着是他精心挑选出来华服的人，即使是幻化了他那让人过目难忘的容颜，依然有着清新得让人无法不倾心的气质，温润似是深幽暗绿的翡翠。

想起他去救他也不过是故意让自己受伤而探测他的真实心意而已，还在心里暗叫砾和炎不要动手，看他会如何做……结果他想也没有想的就蜕化伪变回天使，保护了身为吸血鬼的他们。还为他疗合伤口。

在白皙得骇人的肌肤上投射下阴影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是冬日里旋舞的雪花。纷飞满天。

坐在钢琴前的他微微的怔愣，想着那天，在这一片地方，想着他颠倒黑白，反过来指责他，想着他那骇人的苍白及脆弱……一切都是这么的让他心痛，自从那天起到现在已经过了多长的时间？怎么比以往的日子还要难过呢？

他不知道原来一日的时间竟是漫长到让他觉得度日如年，他那天也说了爱他的话。那一句‘我也爱你呀’就好象阳光一样灿烂，带给他耀眼的光芒，填充满了他漆黑孤寂而潮湿的心。

那长久以来被时间克制住存活在黑暗内，不会跳动的心脏，竟隐约有跳动的迹象。也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只是一瞬，想起自己最开始时布置下游戏的目的，那种灼热的感觉便散去了。只剩下寒冷的风，漫天的玫瑰香味，还有他哀伤得要消逝的身影。变成了噩梦，正在逐步的吞噬他的灵魂。

就因为听到了想听的话语，在他情不自禁的情况下说出来的，心甘情愿的。所以他才会提出那样的要求，他有百分之九十八的几率肯定他会选择他。会选择把他最重要的东西给予他。因为，爱，足可以令一个人彻底疯狂。无论那个是人，还是天使……

可是，如果是吸血鬼呢？

经过了这么多天，他离开了城堡之后就没有再回来过。监视着他的砾说，他一直呆在圣菲亚特教堂里，除了和一个叫concealed的天使在屋顶上见过面之外，就没有和任何人联系过。

他还没有做出选择吗？

微微的沉默，看着手中那本遗留下来的圣经，没有做爱的夜晚，他就喜欢阅读圣经给他听。直到两人都睡去为止。他喜欢听他的声音，是一种清凉透明，像是水划过身体上的感觉。也喜欢用冰凉的手指细细的抚摸着他的脸的轮毂，他会微笑着说很冰。他对人是这么的毫无防备，就像是孩童对着这个危险的世界一样的态度，天真不设防的。没有任何危险的知感。

就连他为他做的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也可以令他感动得流下眼泪。哭泣的天使……美得让他砰然心动。

他知道，他一定会来的。因为那个天使已经深深的爱上了他。

仰望着没有阳光的天空，灰白得像一个男人绝望破碎的脸。

这个城堡已经设下了结界，没有阳光，只有月光及灰白的天空。吸血鬼可以自由自在的活动，不受阳光的威胁。

风突然开始变大，夹带着几许暗红色的玫瑰花瓣飘扬在空中。呼啸的风把他的头发衣服吹得簌簌发响，张牙舞爪的状况。他的目光黯淡了下来，心又开始出现了那种钝痛，一下又一下的。

在离他不远处，有红色的雾气形成了一个人影，那个人是监视着他的砾。

砾一现身，炎就从城堡内走了出来。静静的看着创造出他来的主人，万俟阎。

“阎，那个天使消失了。”在一般只有他们的情况之下，他们才会叫万俟阎做阎而不是阎主。因为这样的相处比较轻松自在，不必受到吸血鬼礼教的束缚。只有在万俟阎生气和有别的吸血鬼的时候才会用到尊称‘您与阎主’，这两个敬语。

“你说什么？”身躯微微的一震，为砾的话有些摇动。

“在昨晚，他突然走出到教堂门口。然后就黑暗里化为烟幕消化了。有一样让人感到奇怪的是，空气里似乎飘荡着你花园里的血玫瑰味道。”砾紫蓝的瞳孔凝望着自己的主人。心开始收微微的收缩，实在是没有把握预测阎此刻的情绪，因为他不知道，阎究竟有没有爱上那个天使。

“凭空消失？”浅灰的眼瞳深沉而幽暗，闪烁过复杂。是回第七重天了吗？他不来消弭他了吗？他还是逃了？或者他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爱他吧……

“阎，他察觉到计划了？”炎微微的询问。

“不，应该不是……从那个天使出现到让你去接他来城堡，阎步步为营设计他沦陷，在那天恶魔来袭击之后，还把事情倒反过来指责他欺骗阎，从他的反应看来，是真的没有察觉到阎对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陷阱而已，也没有发现自己爱上了阎是一个从他一开始下来探察阎时就已经设计好了的游戏。”砾低声说出自己的见解。

“那么，他的消失应该和那天来袭击阎的恶魔有关了？”炎俊美的脸露出了灿烂而残酷的笑容来，漆黑的瞳孔闪烁过一抹红光。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只有等待。那只天使最终还是会选择阎的。”砾走到炎的身边，也同样的露出了百转千回的笑来。

因为他们亲耳听见了，那个天使承认自己爱上了阎呀！

先爱上的人就先屈服，无论是天使还是人类。爱不会因为生物种族的不同而有所特别的。

第30章：破碎的心……？

阴寒的空气潮湿而昏暗。除了那一束从上空照耀下来的暗黄的光芒之外，其余地方就如死一般的寂静。被悬吊在半空中清瘦的身躯一动也不动，就似是死了一般，了无生息。

他对面的镜壁只剩下白晃晃的光芒，已经没有了画面。那个令他心髓欲裂的真相，仿佛像是一抹凭空出现的幻觉。金黄色的头发黯淡无光泽，沾染着血液垂在身上，像是海藻那般缠绕着他。背后十二翼翅膀已经变成了灰色，血在寒冷的空气里凝固成黑块，又有新的血从他的身体内流淌而出。滴答滴答的滴落在地面，在死寂里发出寂寞的声响，在荡漾着。华贵湿润满是血腥味的衣服就像是沉浸在水里一样已经被来自他身体里的血给浸湿。

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天使的血与人类的血是无异的。那么爱情呢？是不是也像人类一样充满了算计及无情。而这个世界上又有没有那种纯粹而干净的爱呢？他已经分不清楚错与对，善与恶。

设计？陷阱？

砾说什么？从让炎接他到城堡开始，就已经进入了万俟阎的游戏？从一开始就已经是游戏，那么他说的那些话呢？也全部都是假的吗？

眼睛空荡荡一片，像是被云朵遮盖住了阳光一样，大地瞬间失去了颜色。变成灰白。心竟麻木得感觉不到痛。

就好象现在被悬吊起来的他一样，那颗还带着奢望的心，已经从高空重重的砸下，血肉模糊的死去。这么的疼痛，竟然没有眼泪。可他却因为他的一句话或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就感动得流下眼泪。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笑容，沉默的盛开在他的唇边，让人看着竟觉得凄凉。

那个面容如同栀子花般雪白，拥有一双幽深如雾般的灰眸的人，他靠近他，用倒影着他身影的眼瞳轻轻的说，“不是，这可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喔。神父，你是上天派给我的天使，拯救我免于堕落至地狱里。”

那一刻，他以为，他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这样强烈的感觉让他马上的就否定了。为什么，就因为他是人类？虽然容颜绝世，却是一个让他感觉到爱的人类。

原来这并不是错觉……

他是真的知道他是天使……并且设计好了一场名叫‘爱情’的游戏正在等他。而晚上所做的春梦就是第一个计划……

有种难以铭说的黑暗在血液里腐烂，发出了脓臭的味道，随着伤口漂流出来。那种让他想要呕吐的味道弥散在空气里。

“是吗？那我怎么办呢？喜欢上你的我，若被你抛弃只会越来越痛苦。更何况我还是被‘神’抛弃的子民！”

“伯爵大人，你不快乐吗？那我有什么可以为你做的？”

“我从来就没有快乐过……神父，而你又肯为我做什么？”

“只要我能够力及的。我都愿意为你做。”

“我不要你做什么。只要你喜欢上我就够了。”

那天的对话此刻浮现在四周，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来，他的耳朵很痛，那种尖锐的扭曲的声音在器叫着，“喜欢……只要你……喜欢……只要你喜欢上我就够……”它带着近乎恐怖的嘲笑讽刺在扩散，落在他的心内，让他感觉到比伤口还要痛，痛得想要流泪，却无泪可流。不要……不要再说了……

沉重粗大的锁链此刻发出摇晃碰撞在一起的声音来，他晃荡着身躯，也不管这样的举动让琵琶勾刺得更加的深，让他更加的痛苦，血流的更加的多。他只想让那种声音停止下来。

原本灰色的羽翼此刻以惊人的速度变化成死灰……很快，只要全部变成黑得发亮羽翼，他就会堕天……就像是Lucifer一样……

Lucifer？他如雾气般的眼此刻幽深像是深不见底的海一样，充满了冰冷。

他说过的，是呀！他对他说过的，就是在那一天，他说——

“你一直想要寻找的vampire始祖就是这个城堡的主人，万俟阎伯爵……”

“他吸了该隐，六个第二代vampire的血，你应该知道他的力量有多么的强大，否则，‘天神’大人是不会让你下来净化他的吧？”

“他接近你，悉心安排这一切，让你以为他是人类，他使用人类的感情来左右你，沾污你，是因为想得到你的力量。Reborn大人，他想活在阳光下啊。”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犹如是浸湿了水的纸一样，惨白惨白的，并且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可是他却不相信他，并且说他欺骗他……而自己还使用了‘蚕眠’来封印那一段记忆。他就像是垂死在阳光下的鱼一样，微微的不可遏制地颤抖。

他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让感黑暗笼罩住他，感觉不到希望，感觉不到光，感觉不到温暖，沙罗曾经接触过他的皮肤的那种暖和就像是消散的光一样，迅速的消失。什么也感觉不到，黑暗如潮水般降临，这种就是绝望了吗？

长如扇形的睫毛在颤抖着，神情里流露出难以形容的脆弱，像是海里被暴风雨逼迫的小船，面对着如同死神一样的暴风雨，他们却束手无策无能为力的坐以待毙。

“除非……天使大人能让我这个吸血鬼生活在阳光之下！”

突兀地，他的话破碎掉所有的黑暗与绝望，似是一束强烈的光，照耀下来。他要的原来是那样东西呀！活在阳光之下！所以才不计一切的想出这样的办法，那么杀掉了该隐也是他的计划之中一部分吗？使用了这么多的手段，甚至牺牲了他自己的身体让他堕落在欲望的罪爱里，也无非是想要他心甘情愿的奉献出那个东西，让他生活在阳光之下……

脆弱而骇白的唇瓣勾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他想要的是那样东西，而并非是他，就连爱情也只是一种手段而已。

“怎么样呢？天使大人，你这里痛吗？”Satan出现在他面前，扬着一双腥红的眼眸，唇角逸出的笑容就像粹了毒的糖，带着白色丝绸手套的手轻轻的放在他的胸膛前。

他看上去是那么的淡然，淡然得几近透明。深邃逼人美丽的五官此刻沉静如水，看不出半点情绪。可是Satan知道，知道了这一切的真像之后，所有的都将变得不同。那只吸血鬼并非真的爱他，只是为了达到目的而去爱他……即使他现在看上去依然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可他知道眼前这个天使的心一定就像是被人用刀在一下又一下的捅着一样，痛不可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