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刀割——十二念
十二念  发于:2013年1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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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回家你紧张个什么劲啊。”坐在旁边的方屿其都被他传染得头皮发紧。

王子鸣扭过头来瞪他一眼:“要你管。”

方屿其被他那双狐狸眼瞪得一阵恍惚,摇摇头幸灾乐祸地笑了:“你自己都是当老大的人了,该不会还得挨老子打吧。”

“……你又皮痒了吧?!”王子鸣越发觉得不把这混蛋掐死简直是天理难容。

这时听见李仁低低咳嗽一声。

两人都很识相地同时别过了头。

车里的温度重新降到了零下,可怜方屿其几乎被冻成了冰棍,开始后悔因为贪图方便轻易把自己卖了的行为。

好不容易熬到了学校,他动作飞快地窜出车门,在阳光底下恍如重生一般,回头笑眯眯地向王子鸣招手:“拜。”

王子鸣无精打采地支着下巴,只是用眼角扫了他一下当做回应。

车子重新发动起来,王子鸣没好气地向前面那人埋怨:“李叔叔,你就帮我瞒一次不行吗……”

李仁音色低沉地说:“李叔叔是为你好。”

“好个屁,”王子鸣郁闷得直嘀咕,“又不是你被打。”

车子平稳地开进了小区,在一栋公寓前停了下来。

李仁按照惯例对王子鸣说了一句:“祝你好运。”

好运好运……王子鸣认为他以后都可以闭嘴了,就像方屿其刚才说的,他这辈子的运气都用在了投胎上。

正倚在门口望眼欲穿的是王子鸣的妈妈梁倩仪,不过光看外表压根不像有个高中生儿子的中年妇女,漂亮精致的五官显得韵味十足,王子鸣根本就是按照这个模板造出来的。

连一向自制的李仁也难免隔着车窗多看了几眼,才想起发动车子泊到停车位。

看见宝贝儿子从车上下来,梁倩仪心急地迎上前嘘寒问暖:“你这次哪里受了伤?”对于绝大多数问儿子“饿了吗”的母亲来说,梁倩仪绝对是多年来训练有加的异类。

王子鸣垂下头摇了摇,小声问:“爸呢?”

“楼上书房。”梁倩仪忧心忡忡地牵紧了儿子的手。

夸张地做了几次深呼吸,王子鸣小心打开房门走进去,仿佛对着空气喊了声:“爸……”

沙发椅上坐着一个体形魁梧的男人,一身军绿色制服平整硬挺,还没开口就给人一股排山倒海的压迫感。

男人沉默着从沙发里起身,步伐沉稳地绕过了书桌,连兴师问罪的过程都省了,走到儿子面前抬起脚来就是一记直踹。

王子鸣疼得闷哼一声,捂着肚子一下跌倒在地上,因为后坐力太大还滑了一小段距离。

“咳、咳咳……”他痛苦地皱起川字眉,不知被踹中了哪里而剧烈呛咳起来。

第三章:永恒的天敌

梁倩仪赶紧上前扶住了儿子,替他向丈夫求情说:“够了,子鸣这次知道错了。”

王建军的脸色仍然十分难看,沉着声命令王子鸣:“起来。”

王子鸣有些瑟缩地佝偻着背,听话地一手扶墙站起身。

王建军扬起手又给了他一个大耳光。

他猝不及防地被打得头一偏,左边脸很快浮出几个火辣辣的指印,舌头还被咬破了一个小口,强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到整个口腔。

爱子心切的梁倩仪把儿子护到身后,带着哭腔恳求:“真的够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身体不好,难不成还想把他打死吗?!”

“身体不好?”王建军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我看他是被养得太滋润了,一身蛮力都没处使!既然这么想打架就回家和你老子打个够,别在外面惹是生非丢你老子脸面!”

王子鸣一直耷拉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他从小就怕老头子哪天真会下狠手把他打死,偏偏他到现在还死活学不乖,先不说有没有从中得到应有的教训,倒是把老头子的暴力美学传承得通汇贯通登峰造极。

“他还小啊,好好教不行吗?”梁倩仪表现得比儿子还千古罪人,拉着儿子的手劝说,“子鸣听话,快跟爸爸说知错了。”

王子鸣低声说:“知错了。”是不可能的。

“下次还敢不敢打架了?”

“不打了。”王子鸣心想,也许吧。

“好了好了,”梁倩仪对丈夫勉强扯出笑容,“我等下就好好跟他说,他这次一定会听话的。”

王建军气愤地瞪她:“慈母多败儿!学什么画画钢琴没一样能成,打架闹事他最行!”他伸出手狠狠指着王子鸣的鼻子骂,“你也别以为我每次都能罩你,你要是敢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老子第一个把你踹进牢里!”

王子鸣继续孬着没敢回话。

“啊,该上课了,”梁倩仪赔笑地转移了话题,“我让阿仁把他送回学校。”说完迫切地把儿子拉出了书房。

关上门的瞬间两人不约而同地松懈下来,王子鸣这才摸着快断掉的肋骨“嘶嘶”抽气。

“是不是很疼?”梁倩仪显然没法怪罪自己的心肝宝贝,看到他拧个眉都提心吊胆的,“妈妈带你去医院看看好吗?”

王子鸣呲牙咧嘴地摇摇头:“我先回学校了。”

梁倩仪只好心酸地送儿子出门,一路不停地劝说他以后要乖要听话,千万不能再打架了,有什么想不开一定要先跟妈妈说,暴力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当然全被王子鸣当成了耳边风。

既然通过暴力解决不了,那为什么王建军只会对他使用暴力来逼他学乖?这是他一直以来都在思考的问题。

不过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这句话有那么点道理,因为多年事实摆在眼前,他一点也没有学乖。

下午王子鸣又在当初激起矛盾的篮球场遇见了方屿其,冤家路窄用在他俩身上是再合适不过。

他看看对方身后带的一拨人,又看看自己带的一拨人,和方屿其大眼瞪小眼了半晌,挑衅地撂了句:“打比赛吧。”

方屿其笑得自信满满:“好。”

王子鸣看他这德性就来气:“小看我?”

“没,”方屿其傲慢地抬起下巴,“是不把你放在眼里。”

他又不是没带过新人队伍,高一级能有什么水平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得到,一个篮球队才刚刚建立起来,别谈队友之间能不能互相配合,光是参差不齐的技术就够他一挑三眼都不带眨。

王子鸣嘴角一抽,抓起球就想砸他脸上,忍了忍扭头警告自己的人:“都给我好好打!输了都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说得太激昂又磕到了舌头上的伤,一下疼得他直流着口水抽气。

方屿其看他一边脸隐隐发红,没想到他还真的挨了打,一时脑抽劝了句:“先管好你自己吧。”

王子鸣也脑抽地岔到了另一种理解,撇起嘴角冷声笑了:“我的水平还轮不到你来质疑。”他从自己队里挑了一个人出来充当裁判,“以示公平,每队一个裁判,两场定胜负。”

虽然正规比赛一般是分四场进行,不过方屿其以为他想要速战速决,反正输赢根本毫无悬念,于是十分干脆地跟他击掌同意了。

后来他才知道为什么王子鸣只肯打两场,因为这个人只能打两场,再继续下去就该打120了。

王子鸣从第二场开始就不时的咳嗽两下,好像随时都能“哇”一声吐出一口血,听得大家惊心动魄心旌神摇,更神奇的是还保持了水准以上的表现坚持到比赛结束,连方屿其这么看他不顺眼的都不得不从心底生出佩服。

其实他并没有这么弱,只是中午老头子那一脚简直是往死了踹,害他直到现在呼吸都还不太顺畅,肋骨仿佛在断与未断之间痛苦挣扎着。

比赛完结的哨声一响,方屿其都忘了关心什么最终得分,目标明确地跑到他身边坐下:“你搞什么飞机,有病就得治……”

“你他妈才有病!”王子鸣有气无力地瞪他,接过小P递来的水猛灌了几口。

真是好心被雷劈……方屿其很有风度地没生气,笑眯眯地打击他:“外强中干,就你这小身板还想学人当老大。”

王子鸣猛的抬手掐住他后颈,目露凶光地吼:“有种再来干一架啊,看是谁外强中干!咳咳……”才撂完狠话就忍不住又咳了几声,让人想相信他不“干”都难。

方屿其煞有介事地连连摆手:“我才不要跟肺痨鬼打架,免得人家说我欺压病人。”

“咳、咳咳……”不知是被呛的还是气的,王子鸣咳得脑仁都开始作疼。

“好了说正事,”方屿其看他这惨状也不忍心玩了,发自内心地捡回了点人性,“我看你打得不错,以后有空就一起玩呗。我们和隔壁学校经常有比赛,你要是想上场我可以给你一个替补位置。”

王子鸣眼角都不带捎他:“谁稀罕当你们替补。”

“控球后卫怎么样,”方屿其一副慧眼识英雄的样子,毫不避讳地搭上王子鸣肩头,“我们队就缺你这种灵活控场的人才。”

王子鸣这才“哼”地瞥他一眼,他打球以来最为人称道的就是头脑灵活,全场掌控能力出色,如果不是耐力太差早被选进省队培训去了,哪能堕落到学校篮球队还被一个半吊子评头论足。

搭在肩上的手让他感觉怪不自在的,他不耐烦地边扒拉开边说:“有空玩玩可以,我也要带自己的人。”

“哪来的人啊,”方屿其微笑着指了指头顶上那片天,“他们都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王子鸣痛苦地双手抱头。

面对一个永远不会按牌理出牌的人,什么出色的掌控能力,都能比那天边的浮云还要虚无。

所谓天敌,说的就是他们两个人。

不过抬杠归抬杠,在谈到篮球上两人还是有那么点惺惺相惜的感觉,何况平时在篮球场里遇见的机会多了,一起配合的时间多了,再怎么不合也会挤出一点默契来。

于是两只野兽混着混着发现对方也没想象中那么不堪,除了偶尔一言不合骂两句踹几脚当做活跃气氛,基本能够安安分分地做对好搭档,连王子鸣都自嘲已经习惯了这样吵吵闹闹的相处方式。

直到今天跨年两人都准备一起过,要知道王子鸣这种毫无情趣可言的人从来没把跨年当过节日,所以当方屿其喊他晚上去世贸广场倒数放烟花,他在鄙视之余居然一口答应了。

“陈霆他们呢?”最后王子鸣发现只有方屿其一个人。

“别提了,”方屿其边走边搂着他大吐苦水,“亏我从早劝到晚,他俩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宁死不肯让步,什么破事能比兄弟俩一起跨年更重要?!”

王子鸣之前早听说校运会后陈霆和欧阳晓就开始闹矛盾,没想到闹了一个多月还完全没好转的迹象,真不知道当初看见陈霆受伤紧张得魂都掉了的欧阳晓哪儿去了。

“靠,手机没带……”方屿其走到一半才发现这茬,郁闷得他直想捶胸口,“我要回去一趟,等会还得群发信息。”

看现在时间还早,王子鸣点了点头:“要不要我陪你。”

方屿其笑他多此一举:“你就在约定那儿等我。”说完摆摆手就跑了。

王子鸣“嗯”了一声,慢悠悠地花十分钟走完剩下的一半路程,到了目的地发现有好几个队友已经在那儿等着了,小P手里还拿了一个装着烟花的黑色袋子。

小P从里面取出一根手摇烟花给他玩,探头探脑地问:“方老大呢?”

王子鸣一手接过烟花,一掌拍他脑袋:“谁都是你老大。”说着低头给方屿其拨了个电话,可是没人接。

小P服务周到地替他把烟花点燃了,然后和另外几个哥们蹲在地上玩一种会转着圈“噼啪”响的小炮。

王子鸣无聊地拿着根小棍子摇来摇去,过了几分钟又给方屿其打过去,依然是“嘟嘟”直到变成忙音。

“妈的,乌龟都爬到了。”

第四章:美丽的“约会”

方屿其被叨叨得打了个大喷嚏,刚回宿舍找到手机铃声就断了,他看着两个来电显示一边暗骂“当老子是飞人啊”一边打过去:“我刚到,你要是无聊就去打炮,别浪费我手机里的电。”

王子鸣本来看他懂得回拨还挺开心,一听这混话脸又沉了几分,啥也没说就当机立断地按下了挂机键。

“小气鬼。”方屿其好笑地走出寝室锁上门,转眼却见有人傻乎乎地在大晚上的篮球场玩投篮。

他不由好奇地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又惊讶地瞪着眼睛看了一会,竟然发现那人正巧自己认识。

这边脚下烧完的小棍子已经堆了一地,王子鸣终于耐不下性子拨了个号码:“你他妈是死是活吱一声!”

“吱——”方屿其难得还有心情开玩笑,“你再等等,我这儿有点突发状况。”

王子鸣一下警惕地皱起眉:“有人堵你?”

“……”方屿其想说长这么大还只被你堵过,“是欧阳,我跟他再聊会就过去。”

王子鸣暗暗松了一口气:“知道了,你看好时间。”

他抬头看见世贸高楼上的时钟指向了十一点,心情不知怎么搞的既紧张又兴奋,而这种感觉从来只会出现在他准备打架的时候。

果然是被方屿其带得妇人之仁了,居然会对这种毫无意义的倒数有所期待。

半个小时后方屿其拼了老命赶过来,一下就找到了花坛边上拿着烟花慢慢摇的王子鸣。

在人群中的王子鸣好像心有灵犀地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从手中“滋滋”作响的烟花里抬起了头。

方屿其被他不带防备的眼神看得一阵恍惚,闪烁着的火光仿佛在他眼睛里燃烧一样,每个过程都清澈透亮地绽放出来。

王子鸣似是而非地弯起唇角。

“你小子舍得过来了啊!”

……

方屿其夸张地抹了把汗:“欧阳今天不太对劲,我就陪他说说话。”

“那你喊他过来玩呗。”王子鸣给他递了根一样的烟花。

“他不肯呗,”方屿其将烟花就着王子鸣手里那根点燃了,“还跟我说下学期要转学。”

王子鸣也不由诧异:“啥事非得这样赶尽杀绝啊。”

方屿其沉默了一会,突然问:“如果有个男的说他喜欢你,你怎么办?”

王子鸣明显没将这句话跟欧阳晓联系起来,开玩笑地反问他:“你要说啊?”

方屿其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屁。”

“只要别惹我那就是他的事,我管不着。”王子鸣蹲下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冲天炮,兴致勃勃地摆弄起来,“等整点了放这个,刺激。”

方屿其也被他把话题带跑了,有些担心地扯他衣角:“这东西危险,找个人少的地方放。”

王子鸣顺便又拿出来两个,抱在怀里跟方屿其走到广场一个角落里,既能看到楼顶的时钟又不至于脱离广大群众。

距离下一年还剩不到一分钟,王子鸣急吼吼地把一个冲天炮摆放好了,手里拿着一根安全烟花过去点燃了导火线,立马捂着耳朵大步后退到方屿其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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