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的马鞭十一夜——pANzerfausT
pANzerfausT  发于:2013年1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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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你……!”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或许是因为呵欠,元天穆听罢,竟激动的落下眼泪,“太、太好了……!”元天穆啧啧称叹道,“但知你如此,我愿誓死相随!”

“我们本来就是一辈子的好兄弟。”尔朱荣笑道。

“哥哥,我看你眼皮瞌睡的,你累了吗?”尔朱荣又说道,“那你……先休息吧?”

“倒也真是累……”话甚至尚未说完,元天穆便倒头深沉睡去。

心想着返帐休憩,可尔朱荣所到来的,却是元子攸的住处。与其说这是何种怪力乱神的鬼使神差,到不如说自始至终,他的内心都不曾真正放下过他。

为什么?仅是因为他长得够漂亮?因为他能骤然挑起并满足自己的性’欲?还是因为从他身上可以获得前所未有的征服感?

“拜见大王。”奚毅一见尔朱荣,便招呼道,“大王,至尊已经睡了。是否需要通报?”

“不必了。”尔朱荣摇摇头,而后又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后有没有再出去过?”

“回禀大王,至尊未时回帐,之后再未出门,酉时食过御膳后,没多久就睡了。”

“哦。”尔朱荣答应道。

踌躇片刻,他选择入帐。就看一眼而已,他这样告诉着自己。而真正望见他时,望见安详熟睡的他时,他却终不自已——俯下身去,对着元子攸的额头,尔朱荣深深吻下……

自此以后,一切因果,皆是咎由自取。

第八夜。

尔朱荣与元颢正相持于黄河。陈庆之镇守北中城,元颢据守河桥南岸。元子攸所能知道的仅是这些。自赦免高敖曹那天起,元子攸就被尔朱荣软禁在这御帐内。或许用“被软禁”一词并不怎么贴切,因为在这些日子里,元子攸未曾靠近账门,也未有出账的打算,只安生处在那里,或坐或卧,或读或写,或埋头沉思,或倒头大睡,膳来即食,漱来即洗,不曾与下人多言半句,甚至连一抹微笑、一缕目光都很是吝惜。

今天却与往日不同。

“陛、陛下?”守卫帐门的奚毅见到元子攸竟欲出门,神色看似很惊讶,“陛下,你要去哪里?”

“朕有要事,要见太原王。”

“陛下,请入帐稍候片刻,”奚毅拱手低眉,恭敬道,“臣立刻传旨,宣太原王觐见。”

“不必。”元子攸没有停步的意思,“朕自己去就好。”

“陛下!不可呀……”望着他的背影,奚毅那话尚未说完,已有几十个兵卒围上了元子攸。

“请可汗入帐!”带头的兵卒趾高气扬道,“太原王有令,可汗不得出帐!”

看着那个小卒,元子攸冷笑一声,出其不意他抽出佩剑,剑起黄尘,迅如闪电,胡卒一个闪躲不及,剑锋便抵在了他喉间。紧握剑柄,元子攸微微使力,剑刃刺破那胡卒的表皮,渗出的几丝血液滑过他的喉结,淌溢至黄土地上。

“跪下。”

小卒依言下跪,周围几个胡卒却欲拔刀相向。此时,奚毅便适时上前大骂道,“你们这些狗奴,竟如此放肆!难不成是想要打着太原王的名号图谋弑君?!”

“小人不敢!”周围小卒们皆缴械伏地。

回望奚毅,元子攸什么都没有说,只收剑离去。

奚毅跟了上去。

他二人到达中军大帐时,尔朱荣正与众人军议。守门小卒见到元子攸以后刚要开口说话,便被元子攸,准确来说是他身后的奚毅制止了。于是他二人便这般立于帐外,静静聆听内帐军议。

“既然我军无船渡河,”声音属于尔朱荣,严肃、低沉,“不如先回晋阳吧。待十月,黄河冰封……”

“这怎么可以?!”帐内瞬间沸腾了起来,“不可!”,“绝对不可呀!”

“大王,如今我军未有所损,岂可因区区小事顿废众谋?!”

“大王,我大魏子民皆视元颢为乱臣贼子,盼望将军护驾归洛,若将军未施展拳脚便引众北还,岂不是让天下百姓失望?”

“大王,我军可以征调百姓多造木筏,间杂小舟,沿河排列数百里,皆作渡势以惑元颢,使他不知该防守何处,如此,大事必可成!”

“大王,末将以为此计甚好。”,“末将附议。”,“末将也以为此计一出,必能扫平敌军。”

“大王?”,“大王,你去哪里?”,“大王?”

帐门被掀开了。尔朱荣站在了元子攸的面前。

“大将军。”元子攸微笑道。

“陛下。”尔朱荣行礼道,“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众人亦随之肃然行礼。

“你们都先退下吧。”尔朱荣转过身去,对着众人冷冷说道。 “奚毅,你守好帐门。”待众人皆离散以后,尔朱荣又说道,“若无大事,勿作打搅。”

“什么事?”帐门合上以后,尔朱荣的声调虽未有大的改变,脚步却下意识的放轻松了。盘腿坐回榻上,见元子攸只笑但不语,他便又问道,“你笑些什么?”

“我笑大将军帐下良将如云,且都追随你多时,却无人懂你。”元子攸答道。

倏尔停下斟酪的手,尔朱荣举眸望向元子攸,神色略有惊讶。

“你的意思是,你懂我?”

见到元子攸摇摇头,尔朱荣不禁有些失望。

“但我相信你,将军。”行至尔朱荣身边,立于他跟前,元子攸说道,“将军,说到底,我与你之间,相处不过八夜,何谈懂与不懂。”

“你特地数过吗?”凉笑着端视元子攸片刻,尔朱荣又挪眸瞥向别处,口里问道,“真的只有八夜吗?”

“嗯。”元子攸点点头,正视着尔朱荣,他盘腿坐下,“将军,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的想法。”他说,“你想班师回晋阳,一定有你的缘由。”

“说来话长。”尔朱荣低头轻笑道,“不过,你愿意听倒也好。”

“愿闻其详。”

“首先,我们的军队虽号称百万,其实也不过几十万而已。”尔朱荣正色谈道,“且多是去年伐葛荣时的降军——自由散漫的乌合之众,时间仓促未曾严加训练,实不可用。”

“那将军自己的秀容骑兵呢?”

“有一部分分派给了尔朱兆、贺拔胜以袭河南,剩下的这部分嘛……”尔朱荣顿了片刻,“前几天,有位夏州义士为元颢镇守河中渚,他暗中联系我说要投靠我军,为我军破桥立功,可当我带兵赶去河桥时,他们早已被元颢杀害。”

“这……真是天意难违。”

“怎么能说是天意?!”尔朱荣忽然拂袖而起,“如今时至六月,酷暑难耐,战马羸弱。我秀容战马素日本可日行八百,如今却只日行六百,怎能不生事端?只是可惜了那位义士……”言至于此,尔朱荣便没有再说下去。

“敌军为守,以逸待劳;我军为攻,势必事倍功半。”安抚着尔朱荣,元子攸轻声说道,“将军若是为难,我可以下诏敕令大军回晋阳。不过……”元子攸笑道,“在外人眼里,似乎也没什么大的差别。”

“我终究不能像他一样。”取下马鞭,把玩着那玩意,尔朱荣凉笑道,“若于十月,必能策马饮长江水。若是今时,顶多夺回失地罢了。”望向元子攸,尔朱荣的笑意渐渐升温,“多谢你的好意。但如今我为众人相逼,为情势所迫,也没有其他选择。”

“将军,你……”望着那条马鞭,当元子攸再次移眸凝视尔朱荣之时,眼周竟渲染着红晕,“你一直带着它吗?”

“我……”尔朱荣只觉自身正被他的惹火眼神迅速溶化,“你可不要误会了。我带着它、只是……唔。”

酌君杯酒,若饮春风。

跨坐于尔朱荣的膝上,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元子攸的吻恰似灸烤的醇酒——莫说他热情灵舌的温润触感,只单单嗅闻他鼻腔中吹拂涌散的煦暖气息,就足以让人神迷心醉。

“你、你想干什么?”望着满面春‘色的元子攸,尔朱荣有些手足无措。潮红着面容,他的声音越发沙哑,“你想……上我吗?”

“傻羯胡,”微微仰头,嘴边滑落下几丝晶莹唾液,元子攸笑了,抽开衣带,他笑得很迷人。“我想被你上。”

……

……

午夜。

这是尔朱荣头一次与元子攸相拥而眠。从深沉、安稳的睡眠中醒来,尔朱荣下意识移开元子攸的手臂,方要起身垂足下榻,却被身后不知何时醒来的元子攸紧紧拥抱。

“你去哪儿?”那声音携着倦意,好似掺着奶油的蜂蜜。

侧头看看元子攸搭在自己肩上的脸,尔朱荣有些不知所措。半晌,他才答道,“你……想我留下来?”

“嗯。”元子攸莞尔微笑着,“将军,你可以抱抱我吗?”

微楞片刻,尔朱荣便依言躺下,紧拥着伏在自己胸口的元子攸,抚弄着他的发丝,尔朱荣很久都没有说话。

“将军,”良久,元子攸先打破缄默道,“你的心跳的好快。”但见尔朱荣无甚反应只胡乱哼嗯,他便又说道,“你对我到真是敷衍。”说罢,元子攸便仰头看着他,视线自他的下巴扫至他的双眸,互相交视着眼色,尔朱荣突然凉笑道,“你忘了吗?”他说,“你之前还要杀我。”

“我还能再相信你吗?”

“将军,难道你就没想过要杀我吗?”元子攸淡然笑道,“我之前在洛阳的时候,就听闻皇后时常与人抱怨,说我是将军你拥立的傀儡,说若是将军自己做了皇帝,也就不再需要我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边携着轻松笑意,仿佛他所诉说的皆是别人的遭遇。

“而到那时,将军就会杀我了。”说着,元子攸便翻身辗转至尔朱荣身上,一边将脸庞凑近尔朱荣,一边接着问道,“将军,我说对了吗?”

“不,不对。我从没想过要杀你。”直直注视着元子攸,尔朱荣不假思索道,“就算有朝一日我夺了你的江山,我也不会杀你。”

“我若不死,你如何夺我大魏江山?”元子攸笑道。他说这话时,故意不睁全眼睛,他将双眸藏匿于狭长眼缝,却放任他那撩人眼神夺眶踊跃——性感、性感、性感……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你这是干什么,又想撩我么?”尔朱荣释然而笑道,“可我没力气了。”抚上元子攸的脸庞,拿开黏在他皮肤上的发丝,对视着他的双眼,尔朱荣叹了口气。踌躇片刻,他终究还是说了那句话。

“子攸,我……我怎么会让你死呢?”

“真好。”蹭着尔朱荣的手掌,元子攸亦辗然而笑,“真好……”撇过脸去轻吻尔朱荣的指尖,元子攸忽被他拇指上套着的佩韘所吸引,伸手触向那小玩意,元子攸一边将它旋出尔朱荣的拇指,一边说道,“这东西旧了。”

“用了很久了。”尔朱荣答道。眼睁睁看着佩韘跑到了元子攸的手里,尔朱荣却只单单微笑。

“同我交换吧。”取下自己的佩韘,元子攸将它套在尔朱荣的拇指上,“可以吗?”注视着尔朱荣,元子攸静静等待着他的答案。

“你会弄丢它吗?”

元子攸摇摇头。

“那就好。”抓起元子攸的手,尔朱荣轻轻吻去,“子攸,时间不早了,我该去巡查中军了。你可以再睡一会。”

“好。”元子攸点点头,“将军,待你凯旋。”

“那你可别睡太沉,”尔朱荣边着衣边笑道,“不然可就要错过了。”

第九夜。第一次相拥而眠,最后一次相拥而眠,唯一一次相拥而眠。

“将军。”临门之时,元子攸的声音又从耳后传来,“我听说北地八月即飞雪,北秀容现在可是秋天?”

“还要过一阵子。”尔朱荣没有回头,只驻足原地颔首轻笑道,“不过……用不了多久吧。”

为剿灭元颢,尔朱荣制定了如下战略:

一,遣小军虚张声势佯攻北中城,以吸引陈庆之部队火力。

二,亲自率领精锐铁骑暗渡黄河,直逼洛阳,速攻元颢。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闰六月,十八日,尔朱荣的军队渡过黄河。尔朱兆、贺拔胜袭击了元颢之子元冠受的部队,擒之。安丰王元延明的部队闻之,大溃而走。元颢被迫率领麾下数百骑南走。魏军夺回了洛阳。元颢所占领的城池皆复降魏。北岸的陈庆之听闻消息以后,亦整顿步骑,结队东归,尔朱荣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弃置南逃的元颢于不顾,尔朱荣的选择是:率领几千精锐铁骑,亲自追杀陈庆之。

三,生擒陈庆之!

陈庆之逃跑的途中,恰逢嵩高水涨。洪水饕餮参天,白袍军多丧于此,死散略尽,所剩仅陈庆之一人。而大自然亦不会厚此薄彼,尔朱荣亦因此被迫停下了追击的脚步。

……

闰六月,二十日,孝庄帝还洛阳,入居华林园,大赦天下。二十三日,元颢被临颍县卒江丰斩杀,其首级被送至洛阳。二十五日,尔朱荣归还洛阳,孝庄帝设宴慰劳众将。

洛阳·华林园

“周武奉时,藉十乱以纂历;汉祖先天,资三杰以除暴。……使持节、柱国大将军、大丞相、太原王荣,蕴伏风烟,抱含日月,总奇正以成术,兼文武而为资。……非常之功,必有非常之赏,可赐天柱大将军。……馀如故。”

“臣恭谢陛下恩赏。”尔朱荣伏首一拜,抬头看看正襟危坐的元子攸,二十二岁的他今日正着着衮冕衣冠,赫斯威严,在尔朱荣眼中,他比现世的任何人都更适合位居九五。元子攸亦对视着尔朱荣,“爱卿,你为大魏立了大功。”他点了点头,神情依然保持着肃穆,“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皇魏的天柱。”

子攸……在笑吗?

“在笑啊。”

转眼间,他二人已独处于苗茨堂。

“你没有看到吗?”说这话的元子攸斜倚在榻边,将头靠在尔朱荣膝上,他缓缓眨动着眼皮,双眸凝视着尔朱荣,语气却有些漫不经心,“我是在笑啊。”

“可能是我太累了吧,总之没看到。”尔朱荣笑道。俯视着元子攸,尔朱荣不禁伸手抚摸起他的发丝,“子攸,对不起。”他的声音越发柔软,“我没能把陈庆之擒拿回来,你失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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