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了那么多次电话给我,肯定有什么急事啦。快给我!”
“不过就几天时间,能有什么急事啊?”
“可恶!你这个不懂事的小鬼!别逼我发火!”
大概看出自己动真格了,一直顽固地把手机藏在身后,左躲右闪不让他夺回去的袁乐轩这回终于软下态度来了。
“……要拿回去也可以,但你得主动吻我一下。”
“变态!要吻的话,你拿这个去吻个够!”
一把抓起身旁的碎花抱枕,陆靳气愤地使劲朝那张可恶的臭脸丢去。然而对方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坚决要在他吻了自己之后才把手机还给他。
啊啊啊,真是够了。再和这个脑子有病的变态纠缠下去,恐怕磨蹭到第二天,他也不能拿回已被倒霉地劫持多天的手机呢。
想到反正自己的身体早已经被翻来覆去地彻底玩弄了,一两个吻实在算不上什么,陆靳干脆把心一横,闭着眼匆匆在对方唇上擦过了。
然而袁乐轩那个空有壮硕结实的男人身体,内心却比小女生还要斤斤计较的家伙却还是一边不满地嘀咕着“竟然为了别的男人做出这种事来”,一边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手机还给他了。
读什么大学啊?这家伙真应该重返幼稚园,被再教育一番才对!
陆靳闷闷地在心中抱怨着,按下了苏沿的手机号码。
“喂,苏沿。”
没有回应。正当陆靳怀疑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语气极度不佳的声音。
“哼。终于拿起手机了吗?我还以为你在哪里和小姑娘风流快活,连今天是何年何月都不记得了呢。”
“……”
真可惜。在他身边的并不是什么千娇百媚的女孩子,而是一个肌肉发达的变态男,而且他不是在风流快活,而是在被人当成沙尖鱼一样翻来覆去。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他尽量平复下满腹的委屈。而此时袁乐轩已经绕过沙发,坐到他的旁边,并不由分说地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贴得这么近,就连电话那头说什么都能听到一清二楚。这个人的嫉妒心太重,就像重重的钢索铁链,把他束缚到透不过气来。
“好了,到底公司那边怎么样了?”
“哎呀,亏你还记得公司的存在呢。虽说我们的课长是个出了名的软柿子,但是在新计划刚刚踏上轨道的现在,如果你还继续赖在温柔乡里不愿意回来,难保再温顺的老牛也会发火哦。喂,从实招来。你到底是在搞什么啊?真的是生病吗?”
“啊……那个,是生病啊。”
不过生病的是那个紧紧抱着他,神经兮兮地凑在他的脸侧窃听的家伙,而且生病的器官还是那颗应该长满了杂草的脑袋。
“就算生病都应该已经好了吧。一个星期了啊!还是说你得的是性病啊?”
“性……喂!说话干净点!话说就算我丢了工作,你也用不着发这么大的火吧?我可不记得我认识的那个叫做’苏沿‘的家伙是个这么为朋友着想的人啊。”
“问题在于现在顶替你的那个新人太欠揍了!”
心底蓦地闪过“果然”两个字。就知道这个没心没肺的爱鸟狂不会真的这么关心自己。
“知道吗?那猪头连建个图表都不会,每天给我捣出一百多个漏子。更要命的是明明菜得不得了,态度却嚣张得好像公司是他家开的!该死的,我今天差不多跟他动起粗来了。”
“哼,现在才知道我这个搭档有多好吧。”
仅仅是极其稀松平庸的一句话,却马上招来了袁乐轩不满的抗议。环绕在自己腹部上的双手蓦地加大了力度,而颈项则被轻轻一啃,害他差点惊呼出来。
混蛋。
暗暗在心底骂了一句话,他愤愤地用手肘撞了一下对方,以示还击。
“是啊,是啊。所以陆靳大人,拜托你快快归队吧。而且你再不回来卖命的话,你的处境也岌岌可危啊。”
岌岌可危吗?这几天一直压抑着自己不去理会的不安阴云顿时从潘多拉的盒子里飞了出来,布满了他原本就因为软禁而阴郁不已的内心世界。
“……嗯。我会好好考虑的。”
于是乎,一挂上电话,他就转过头来,正颜厉色地和那个没头没脑的疯子说起大道理来了。其实有那么一瞬间,袁乐轩似乎动摇了,但是不知怎么的,那家伙马上又固执地拒绝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都在重复着内容几乎相同的无意义争吵。面对袁乐轩后来完全不肯妥协的顽固态度,他除了感到不可理喻之外,内心还渐渐升起墨水般粘稠黑暗的怨恨。
在阴暗情感的驱使下,他失控地大吵大闹起来了。
“其实你根本不爱我吧!你恨我,想报复我!报复我当年不肯接受你的爱!”
“不是的。求求你别那么说。”
“什么不是?爱我的话怎么会想毁了我呢!”
“我只是不想你离开我。”
“那你杀了我算了!把我吃进你的肚子里!这样我就不会离开你了!”
“别这样。求求你别生气,好吗?”
……
而这就是冷战的着火点了。
第二十章:不
自那天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开口和那个软禁自己的疯子说一个字了。其实一开始他并没有打算让事情恶化到这个地步,只是自从那天闭上了嘴之后,他就仿佛被莫名的力量牵引着似的,再也无法正常地和对方说话了。
平静的湖水一旦被扰乱,涟漪就会一个接着一个蔓延开去,化为一池的狼狈。
“呐,陆靳,说些什么吧。很寂寞哦。”
这几天,袁乐轩都缠在自己身边,像被父母抛弃的可怜小孩一样,哀求他开口说话。每当看到这家伙落寞的表情时,除了不由自主地感到痛心的同时,他也体味到报复的快感。
由于自己不说话,于是袁乐轩就像填补两人份的空白似的,总是在做爱之后,抱着他在床上喋喋不休地诉说往事。那段对他来说明明黑暗扭曲得不堪回首的过去在袁乐轩心中,却不可思议地美化成温馨的初恋回忆。
“……一开始我真的很困扰呢。明明我们都是男生,为什么我会对你产生那种感情呢?我好怕被你鄙视,被你讨厌,但又无法控制想见你的强烈欲望。单单呆在你的身边就让我感到既甜蜜又悲伤。一直盘踞在我心头的父母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无关重要了。只要能看到陆靳的笑容,我就心满意足了。
不过你始终对我很客气,就像对待陌生人一样。虽然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很怕受伤,不会轻易对别人敞开心扉的人,但看到这个完全占据了自己心房的人总是对自己若即若离的,我仍然会感到很伤心啊。
陆靳真的很过分呢。唉,我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过分的人呢?”
一边自怨自艾,一边又紧紧抱着他,怎么也不肯松手。
要是真的认为自己不好的话,就不要纠缠着他啊,不要束缚着他,把他困在名为爱的铁笼里面。
“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一个喜欢我的女同学吗?”
漫天灿烂的五彩烟花,背对而立的少年,以及震耳欲聋的轰鸣渐渐浮现在脑海里……
“现在想想还真是奇妙呢。在我感到最无助的时候,我的生命中出现了两个温柔对待自己的人,而我却选择了那个后来只会给我带来伤痛的同性学长。这就叫做自讨苦吃吗?
啊啊,要是我选择了那个女生的话,我现在或许会很幸福哦。至少她也喜欢我。而且她还是女的呢。交往顺利的话,说不定我和她现在已经开始讨论毕业后结婚的事了。”
是啊,然后生一大堆孩子,建立这疯子一直渴求不已的幸福家庭。多么羡煞旁人的人生蓝图啊。那还不快点去找个喜欢你的女孩子?别抱着他这个一点也不柔软水嫩的大男人又吻又亲的了。
“但是为什么呢?明明这么痛苦,不过一想到自己从不知晓这份恋情,我就感到比现在更沉重万倍的心痛。我果然是命中注定要被你苦苦折磨的呢。”
到底谁折磨谁啊?别搞错了。被刺伤,被害得面临失业危机的可是他啊。
“是了,你还记得以前我第一次强迫抚摸你的事吗?”
于是连那些他深深埋在记忆最底层的梦魇也被这家伙用轻松愉快的口吻,硬生生扯出来了。
“其实当时我也有点犹豫的。那句’看了身体之后可能就会幻灭‘的话不是胡诌出来的借口而已啦。我真的有一点点这么觉得的。毕竟自己喜欢上的是一个和自己有着同样生理器官的男人啊。
可是真奇怪。在看到你那里之后,我非但不觉得恶心,还稍稍兴奋起来了。都怪你当时泪眼汪汪的,看起来实在太可爱了。好想多触摸你一点,但是你一直哭着说’不要‘、’不要‘的。我看得实在心疼得很,只好作罢了。
不过其实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和你赤裸着身体拥抱在一起的春梦呢。早上起来时还发现自己梦遗了。”
可恶!这变态果然从初中起,就是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色小鬼。
然而除了这些让他气得几乎透不过气来的见鬼美好回忆之外,袁乐轩还说出了一件他始终不知道的事情。
自从袁乐轩开始用扭曲而疯狂的方式向他强迫求爱之后,几乎摧毁理智的压力使他对这个纤弱少年的态度渐渐改变了,从原来的客气有礼变成厌恶冷淡。
在某个星期五,袁乐轩跑到他的班级来,硬是把电影票塞到自己的手中。然而他转头就把电影票撕了,在约会当天也没有前去对方擅自决定的碰头地点。奇怪的是,袁乐轩并没有如意料一样的,在星期一就气势汹汹地跑来兴师问罪。
本以为那家伙终于生气了,并且可能以后再也不会理自己的时候,那家伙又在隔天若无其事地跑来纠缠他了。
而现在从这个早已经不见纤纤美少年身影的当事人口中,他总算搞清楚当时发生什么事了。原来那天袁乐轩一直在碰头的公园等自己,而且当突然下起大雨之后,这家伙还因为赌气而没有找地方避雨。就那样一直等到末班车快要开走的时候,他才离开,回家去了。
加上当时家人都因各种烦心事而不在家中,所以淋雨发烧了的袁乐轩只好自己照顾自己了。拖着疲软的身体去看完医生之后,袁乐轩就一直呆在家里养病。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饱受着病痛折磨的自己。难受也好,哭泣也好,都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关心。就算他死了,旁人也只会为少了一个负累而偷笑。
苦笑着回忆往事的当事人说道,那时候各种阴暗的念头缠绕在他的脑海里,真打算就那样让自己病死算了,让软心肠的陆靳从此被内疚苦苦折磨着。这样一来,世上好歹还是有一个人把他的存在烙印在心中,而且那个人还是自己最喜欢的人。
到现在才知道当时发生了那种事。其实星期二的时候,看到如往常一样来纠缠自己的少年一脸精神不振的病态时,陆靳就心生疑窦了。只是那时候的自己已经残忍地在心中下定了决心,不再理这个给自己带来巨大压力的少年了。
想到在倾盆大雨之中,当所有人都匆匆忙忙地跑去避雨的时候,那个瘦弱的少年却仍然呆呆地站在雨中,等待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前往赴约的自己,他就不由得感到有点心疼。其实那天他也不过是终日无所事事地在家里上网,看电视而已。
为什么就不能放下无谓的报复心,顺了少年的意,陪他好好玩一天呢?就算他告诉对方自己早就把票撕了,少年应该也会很乐意再为他买一张的……
多奇怪,多可笑,多荒谬啊。自己现在似乎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因为对方蛮不讲理的疯狂行径而毫不在乎伤害对方。然而却无法停下来。情绪凌驾在理智之上,爱憎的阴云笼罩了一切逻辑。
很心痛,却无法转过身来。很迷茫,却无法睁开双眼。
前面是悬崖峭壁,双脚却被盲目的丝线牵引着,步步向前……
“唔!”
强烈的刺激瞬间充斥了口腔。陆靳猛地捂住了嘴巴,但下一秒就剧烈地咳起来了。嘴里仿佛要喷出火来似的。喉咙干裂难受。视线则被不断冒出来的泪水模糊了。
搞什么啊?好、好辣!辣死了!
别说开口说话了,此时他连思考都被紧紧附在舌头上的劲辣占据了。
这时一杯水突然凑到了他的嘴边。他想也没想就一饮而尽了。一杯接着一杯的冰水咕噜咕噜地滑过喉咙。直至灼人的辛辣总算稍稍退去之后,大脑的齿轮才开始慢慢转动起来了。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蓦然发现自己正被袁乐轩搂在怀里。对方那双蒲扇般的温热大手正不断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后背。
口腔中的火稍微降下去了,心中的怒火却轰的一声燃烧起来。他猛地转过身去,粗暴地一推那厚实的胸膛。圆睁的怒目狠狠瞪着袁乐轩。
“混蛋!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惊讶地顿了顿后,袁乐轩竟然貌似愉快地笑了。
“你终于和我说话了哦。”
“啊?”
“因为你都不理我嘛,所以我就想如果偷偷在意粉里加很多辣……”
“去死!竟然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
“对我来说一点也不无聊啊。”
好过分……为什么这个人能这么过分呢?
不是因为味蕾刺激,而是出于难以言状的委屈不甘,泪水再次把他的视野模糊了。镜片上满是脏兮兮的水渍。即使伸手擦去眼角的泪水,也只能看到迷茫的世界。
他抽了抽鼻子,转过身去,重新拿起叉子把辣得入不了口的意粉往嘴里送。干咳声不断,泪水更是决堤似的直往外流。
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在用自虐的方式告诉对方,就算吃到喉咙烂掉了,他也不会和对方说话的吗?还是单纯的自我惩罚呢?内心的痛苦无处宣泄,于是就通过身体的疼痛代言吗?
然而他还吃多少口,桌上的意粉就蓦地被打翻在地了。啪的一声脆响回荡在冷清的客厅里。碎裂的却不仅仅是碟子。
第二十一章:是
闷热狭窄的生物准备室里,厚实的帆布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的。昏黄的夕阳余晖艰难地从细小的缝隙中透进来。
在阴暗沉闷的四角空间里,唯一闪亮着的是那双既熟悉又陌生的澄澈黑瞳。
“……看了学长的身体后,我可能就会对学长幻灭了。”
少年的轻声低语如恶魔的蛊惑一样在自己耳边响起。靠着墙壁坐在地上,任由对方贴近自己,肆意地触摸自己的身体。心跳声赛跑似的越来越急促。脸红耳赤,呼吸困难。
但是,如果这么做就能从被紧追不舍的地狱中解脱出来的话……
陆靳紧紧咬着下唇,别过头去。他能感到衬衫的纽扣被一颗颗地解开了,对方温热的手像在抚摸布料一样或轻或重地触碰着自己平伏的胸膛。
心脏快要蹦出来了。怎么办?胃好痛……
“果然没有胸部啊。”
“当、当然了。我可是男……啊!”
他猛地转过头来,一把推开少年,双目圆睁地盯着对方看。
“你、你、你干什么啊!”
刚刚这家伙竟然……竟然去捏自己那仿佛装饰品般的细小乳头!天啊!好、好变态……
“学长不喜欢我那么做吗?”
“我又不是女的!干嘛要被玩、玩弄那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