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子于归——未妆
未妆  发于:2013年1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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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兮无言以对,洛雪蓦地冲过来,紧紧揪住他的袍袖,牙齿上下不停地抖着:“二、二哥哥……你是哄雪儿的罢?是不是?……雪儿、雪儿今天上午还、还见过娘亲……你是不是在说笑?”

“没有。”洛兮抱住她,将她整个揽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没有骗你,你娘亲确是……自尽了。”

听了这一句话,洛雪的身子狠狠一抖,眼泪止不住地滑落,把脸埋在洛兮的怀中,拼命地往里探,似乎要把自己整个都塞进洛兮的袍子里,才感觉不到那种绝望的窒息感。

洛雪嚎啕地哭起来,眼泪浸湿了洛兮的衣裳,她呜呜的哭泣声闷闷地传来,洛兮忍不住很是心酸,他将洛雪搂紧了,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慰她。

三姨娘自尽这件事自然是不能宣之于众的,于是洛府里里外外的下人都封了嘴,对外只是道,洛府三姨娘得了急病猝死,也没有人怀疑,只是道这三姨娘是个短命的,年纪轻轻就追着洛老爷去了。

三姨娘的事过去了之后,洛兮对洛铭的态度远没有以前那般和气了,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的原点。

皆因洛雪遭此大痛,一个人住在琼花苑,不愿搬出来,也不愿跟着陈氏一起住,连对洛兮也有些冷淡了,只一个人日日呆在院子里,不大出来了,每每洛兮带些有趣的玩意儿去看她,她还是笑着,但是洛兮感觉出她的疏离来,于是只得黯然离去。

洛兮不太搭理洛铭,却日日出去同段成兄妹一起,游玩喝茶闲话,只看得洛铭心里梗了一根刺一般,极是不舒服,他坐着不舒服,站着不舒服,只要一想起洛兮与段成以及段妙绫一处的时候谈笑风生,回来见着自己就是冷冷淡淡的模样,他就十分地烦躁。

这一日,段成说是要去城外的小云山上赏枫叶,洛兮与段妙绫欣然。

说起这小云山,那也是安城的一处好景所在,小云山在城外三里处,在安城里稍高一点的楼都能看见山的全貌。小云山上长满了枫树,到了秋日,只是想想也能知道那是何种景况,漫山遍野的红,像是着了火一般,烈烈的色彩鲜艳夺目,只远远地看着,也能叫人心叹不已。

恰值仲秋,天气还不算凉,洛兮与段成骑马,段妙绫坐在马车中,三人便慢悠悠地出了城。

第十八章

到了小云山,三人一路玩赏着上了山,洛兮还从未来过这里,只觉得目光及处全是火红的枫叶,美不胜收。

段成笑着道:“山腰上一座凉亭,我们去那处歇歇吧。”洛兮与段妙绫自然同意。

直到见了凉亭,才发现亭里早有人了,三人俱是一愣,那人转过身来,是一位年轻的公子,浅蓝色的锦袍,眉目颇为俊朗,他见有人来,粲然一笑:“如此美景,一个人赏着实有些没意思,这不,在下只这样一想,几位就来了。”

段成笑眯眯地走过去,拱手道:“啊呀,原是周三公子啊,幸会幸会。”他微微侧了首,向洛兮二人道:“这是周家的三公子,三公子,这是舍妹,以及洛府的小公子。”

段妙绫闻言施了一礼,婉婉道:“周三公子。”那人笑了:“段小姐多礼了。”

周家!洛兮双眸微凛,自出了三姨娘的事情后,他对周家着实没有好感,他垂下眼,不语。

段成与段妙绫微微一愣,洛兮并不是无礼的人,怎么今日……

周瑾言呵呵笑了,脾气似乎好得很,他侧身邀道:“不如几位与在下一同赏景吧,今日与几位相遇,也是幸事一桩啊。”

段成兄妹欣然同意,洛兮也不好拒绝,他纵然心中不悦,可也知道状况,不好扫了他们的兴,只是进了亭子后,洛兮的脸色一直没有好过,他只是一直垂着眼,不看周瑾言,这让段成大感怪异,洛兮往日里并不这般啊,莫不是与这周瑾言有什么过节?

几人坐定,段成摇着折扇,露出他的招牌笑容:“周公子今日真是雅兴啊。”“段公子不是也如此?”周瑾言笑:“不若段公子还是唤我的字吧,在下表字如琢。”

段成呵呵笑了:“在下字泽元。”

几人笑着聊了几句,周瑾言忽而望着洛兮奇道:“洛小公子一直不出声,莫不是身子不舒服?”此话明知故问了,若是不舒服谁还来爬山赏景

洛兮抬眼冷冷看了他一眼,生硬地道:“周三公子多虑了,在下身体好得很。”

周瑾言勾唇笑起来,愈发显得眉目温和俊朗,他伸手从亭间的桌上提了一个青瓷的酒壶来,道:“可惜了,今日只带了一壶酒,不然还可以与三位一起尽尽兴了。”

听了他的话,洛兮面色愈加不善,他微微扯了一下嘴角,道:“那这酒即使是带足了,也只得你一人喝罢了,段小姐不喝酒,在下不会喝酒,段公子近日说是打赌输了要戒酒,所以,无论周三公子的酒是否带足了,都是你一人喝,我们看着罢了。”

周瑾言一愣,被这几句堵得说不出话来,他摸摸鼻子,苦笑道:“洛小公子是否曾经与我有过些不愉快?”

“周三公子想多了。”洛兮将眼移开,望向别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段成见了赶紧出来打个圆场,笑笑道:“小兮今日大抵是累了。还请如琢不要介意。”周瑾言也笑了:“无妨。”

于是两人就转到一边去闲聊了,洛兮一个人闷坐着,段妙绫过来悄悄地道:“小兮,你刚刚是怎么了?”

洛兮不语,段妙绫又道:“你莫不是讨厌他?”洛兮抬眼看看他,扯出一抹笑来:“并无此事。”

段妙绫在他身边坐下,撑着下巴道:“我也不喜欢他。”“为什么?”洛兮有些奇怪,他不喜欢周瑾言是因为三姨娘的事情,但是平心而论,周瑾言确是个风度翩翩的男子,段妙绫怎么会不喜欢他呢?

段妙绫听得他问,放下手,小脸有些羞红了,小声地道:“因为……因为小兮不喜欢他啊,所以我……我也不喜欢……”

洛兮一愣,蓦然有些反应不过来,片刻后,他摸摸脸,道:“妙绫,我不喜欢,你就不喜欢么?”段妙绫羞涩地点点头。

于是洛兮这回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他有些脸红,手足无措,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小兮,你怎么了?”段成走过来,恰巧看见他微红的脸,奇道:“莫不是身子真的不舒服?”

“没有。”洛兮站起来,他掩饰性地咳了一下:“只是有些热。”“热?”段成颇为奇怪地看了看他,四周凉风习习,满山都是树叶摆动发出的声音,哪里会热了

待看见自家妹妹脸上的红晕时,大悟之后,直觉事情大发了,若是叫洛铭知道会不会劈了他?只希望自己想多了……

洛兮转过身去,却见周瑾言一双眼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他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声音极硬:“周公子有事?”

“无事无事。”周瑾言粲然一笑,扬了扬手中的酒杯,问道:“洛小公子真的不会喝酒么?”

“不会又如何?”洛兮冷冷地反问,并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

周瑾言闷声笑了,他只觉得洛兮本来冷冷的一眼因为那个白眼,多了些许孩子气,让他实在有些忍不住。

继续喝着酒,一边看着洛兮强忍着怒气的侧脸,这认真一看,觉得这个孩子长得很是清秀,杏核似的眼因为含着怒气而有些亮亮的,像是擦净了的琉璃一般,干净而清澈。

小云山上风声习习,洛府则有些沉闷了。

“兮儿去哪里了?”洛铭拿着账册,有些不耐烦,他把账册扔到一边,问着桐影,他已经有几天没见到洛兮的人影了,心里不可抑制地起了思念。

这一定是魔怔了,他想着,心里总有一处地方仍是十分的烦躁,但是又抓不到,挠不着,让他心思难宁。

“小的问了吹绿,小少爷似乎和段公子去了城外的小云山。”桐影不慌不忙地回答,他早把洛兮的行程去向打探了个一清二楚,因为这几日,洛铭一直不停地问着这句话,他索性就早早问过吹绿,这回答得极是顺溜。

“怎么又与段成一起。”洛铭拧紧了,站起来,面色有些不悦,他忘了曾经告诉他的话了吗?段成那人虽然游手好闲,但又岂是好相与的?

想到这里,他烦躁地走了几步,恨不能立刻飞身去了小云山,将那个日夜思念的人儿抓回来,绑在身边,叫他再也不能离开,去理会旁人。

“少爷在担心吗?”桐影轻声问了一句。

洛铭斜睨了他一眼:“我担心什么?”“少爷是不想小少爷与段少爷一处么?”桐影大着胆子继续问。

洛铭不语,不语即是默认了。桐影接着道:“若是这样,小的倒是有一个好法子。”

“什么法子?”洛铭转过脸来。

“少爷这几日不是事务不是很忙么?小少爷如今也大了,可以跟着少爷学学处事了。”桐影笑着道,过去将书案上冷掉的茶收起。

洛铭闻言,眸中一亮,他蓦然笑起来:“桐影,我要给你加月钱。”桐影从善如流地道:“多谢少爷。”

洛铭回道书案,心情舒畅,也不计较洛兮现在正与段成在一处的事了,也不再烦躁,终于静下心来,处理桌上这几日堆得如小云山一般高的账务来。

于是洛兮方一回府,就被一早在听松园守株待兔的桐影叫去了书房。

“什么事?”洛兮的语气颇有些冷淡。洛铭心里也不计较,他笑笑跟他拉起家常来:“你这几日都出去了?”

洛兮径自在他面前坐下,淡淡地嗯了一声。

洛铭伸手将面前的热茶推过去:“对了,你去看看苏先生了没有?”洛兮微微一怔,这才想去似乎也有好几日没有去看先生了,蓦然觉得有一点羞愧,自己这个学生真是……

“你明年就要行冠礼了。”洛铭轻轻笑了,抿了一口茶,眼睛一直望着洛兮的脸。“我知道。”

“这样吧,”洛铭放下茶盅,认真地道:“你快要行冠礼了,不若现在就跟着我学习处理账务吧。”

“账务?”洛兮看着他,有些懒懒地道:“还是罢了,我这脑子学不来。”

“不会的,”洛铭笑眯眯地道:“只要认真了,哪有学不来的道理?你也要早早学习处理事务了。”

洛兮正要拒绝,闻言,心中一动,他问:“你会与周家竞争么?”“这个要看时候,”洛铭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心中暗暗算计,口中道:“不定时的,我们偶尔对上,就自然要争上一番了。”

“那我要跟着你走。”洛兮想了想道:“你去哪里谈事,我都要跟去,否则免谈。”

洛铭心里暗自狂喜,心道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口中还故作平静地答应了:“那你得听我的。”

“可以。”于是洛兮一头扎进了洛铭的陷阱里,讨厌周家与周瑾言,洛兮是得付出多大的代价啊……

第十九章

在前段日子,洛兮觉得自己过得尚算是悠闲,与段成兄妹出去打马观花,四处游玩,可如今想想,那岂止是悠闲,简直算得上是奢侈了。

为何这样说呢?洛兮将那段奢侈的日子与现状两相对比,其中苦处实在难以诉说。

自答应洛铭学习处理账务了之后,洛兮觉得自己已然没了自由的时间了,早上必须去洛铭那里用早膳,然后开始看账本,一直到中午,还是在洛铭那里用午膳。

洛铭早早就让桐影收拾出一间房来,连午睡也是在洛铭的书房隔壁,然后洛铭指点洛兮该如何处理账务,一直到晚膳时分,用过晚膳之后,洛铭拉着洛兮闲话来闲话去,直到戌时才放任人。即使是洛兮十分不乐意,奈何洛铭充耳不闻,很明显,他的目的达到了,感觉良好。

洛兮深感这种日子他还要过些很久,他现在十分不爱与洛铭说话,于是去找了苏子虞,与他寒暄半饷,就可怜兮兮地诉起苦来,字里行间对洛铭颇为不满。

苏子虞一直微微笑着,听着洛兮大倒苦水,时不时安慰几句,洛兮说到气处,哼哼地道:“我现在都不爱与他说话了。”“为什么?”

洛兮瞪了瞪眼,吐出两个字来:“腻了。”苏子虞失笑,洛兮以为他不信,认真地看着他道:“先生,若你一天十二个时辰,除去睡觉那一段,另外有大半的时间对着同一张脸,若听他说账,也就算了,他还扯东扯西,换先生你也会烦的吧?”

苏子虞笑而不语,他道:“那你以后便时常来我这里坐坐吧。”他见洛兮不语,又道:“我听你说说一些烦心事。”

洛兮深为感动,心道,先生这般为我着想,我却只是烦时才来叨扰他,实在是不该。

于是洛兮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从书房到苏子虞那里,一直到听松园的范围内生活。

这日,洛兮起了之后,有小厮过来道:“小少爷,段公子来了,就在花厅里坐着呢。”

洛兮一边系着外袍,一边道:“他这么早来做什么?”“小的不知,少爷已经去招待了,段公子似乎是有事找您,您看……”洛兮愣了愣,系好外袍后,道:“我去看看。”

到了花厅,洛兮进去,却见洛铭与段成正在说着什么,洛铭面上似乎不是很好看,洛兮道:“段兄今日来得可真早啊。”

段成笑了:“小兮莫不是不欢迎?”“段兄说的哪里话,”洛兮寻了一处坐下来,笑道:“你来,我可是一百个欢迎。”说着往洛铭那边看了看,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洛铭的脸色愈加不善了。

洛兮收回目光,暗自忖道,莫不是段成来得确实早了,惹了他的起床气?可是这么些年,倒是没听说过他有起床气啊?

洛兮这厢正在暗暗忖摸,段成那厢就嘻嘻笑道:“小兮,今日去我府上吧。”洛兮闻言微诧:“怎么……段兄你今日亲自来就是要说这件事么?”

这话方出,忽闻一直冷着张脸的洛铭哼道:“可不是?才多大点事就巴巴地过来了。”这话听着火药味颇大,洛兮忍不住认真看了他几眼,心道,莫不是真的惹了他的起床气?这段成也忒倒霉了些。

段成干笑,咳了几声,还是厚着脸皮道:“小兮,你去不去?”洛兮有些迟疑,他看了看洛铭,昨日他说过,今天似乎要指点一下来着,如果去了,可就要耽误一天的时间。

洛铭只是低头喝茶,闷声不语,偶尔拿眼瞅瞅洛兮,此时见他犹豫,心中生出一些欣喜之意来。

段成见他神色这般,立刻道:“实话说了罢,今日我妹妹十五岁生辰,及笄,我是来请你去观礼的。”

“及笄礼?”洛兮微诧,洛铭的脸色愈加黑了,他狠狠地瞪着段成,若是眼中真能射出刀子来,段成早不知何时就他被戳出了十个八个窟窿洞来。

奈何段成皮厚的很,他似无所觉,继续笑眯眯地道:“可不是?若非如此,我也不能大清早地过来打扰小兮与……洛大公子的清梦啊。”

洛兮认真地想了想,女子十五而及笄,也算是个大日子了,自己又与妙绫相熟,去观礼祝贺一番也是无可厚非的。思及此处,洛兮抬首笑道:“如此,我便前去叨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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