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听到这个声音，莫伊扬浑身一颤，酒立马清醒了一半。

“对不起就完啦，你他妈是瞎了狗眼，连你大爷都敢撞。哟，看看，原来还真是个瞎子啊。啧啧，长得还挺俊的，这大半夜的出来，是不是会情人啊？啊哈哈哈……”

男人的话引得身边的人跟着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听得许唯一后背发麻。都是陆希，硬要把只拖出来，谁知道自己一路走神，街上的人又多，走着走着竟然走散了，运气不好还碰上了一群衰鬼。许唯一匆匆道了歉，转身不想再跟这帮人纠缠。

“诶，去哪啊，是不是你的小情人没来。没关系啊，爷几个陪你玩玩，瞧你长得细皮嫩肉的。”几个人顿时堵去了他的去路，那猥琐声音的主人，说着竟要伸出手来摸上许唯一白净的脸。

“你他妈要是敢碰他一下，我今天废了你！”身后蓦地响起一声怒吼，光是听声音都能猜到这会儿说话的人浑身散发的怒火。可是偏偏就有些人不识相。

为首的男人听到声音楞了一下，目光越过许唯一看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只一眼，那鼠目里就贼光四射，看来今天真的是赚到了，这遇见的货色竟一个比一个好。登时竟停了手上的动作朝那人走过去。

“哟，哪来的小醉猫，让爷来给你醒醒酒怎么样？”一边说话，一边就要将自己的爪子搭上那人的肩上。

“唉哟——”还来不及近身，一个过肩摔，男人狠狠地一个狗吃屎的姿态摔趴在地上，嘴里痛呼出声。

“一一，你没事？”莫伊扬趁机冲到前面，一把将许唯一揽进自己的怀里。

“我，我没事。”许唯一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就在刚才，就在自己以为今天肯定在劫难逃的时候，突然听到莫伊扬的声音，一霎那，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就像是在外面受尽了委屈的孩子终于得到了大人的宽慰，那种想要哭诉的冲动一涌而上。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莫伊扬紧紧搂住怀里微微颤抖的身体，脑子里飞速运转分析着眼前的局势。一对三，要是平时肯定不在话下，可是现在因为要顾及许唯一的安全，虽然胜算少了点，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一一，抓紧我的手。”

“嗯！”明明这个人自己该恨他的，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从心底信任着他，依赖着他。两只手紧紧扣在一起，许唯一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跟着加速了起来。

“王八蛋，活腻了。哥几个，给我打！”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猥琐男嘴里骂骂咧咧地叫嚣着，怂恿着同行的那两人一拥而上。

莫伊扬冲着第一个冲上来的人抬脚就是死命一踹，那人闷哼了一声，捂着裆下脸色惨白的跪倒在了地上。

“来啊，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臭小子，我看你丫真是活腻了！”

另外一个男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兄弟，迎面一拳招呼过来。莫伊扬头一偏，灵敏地闪过了攻击，却不想那猥琐男已从另一面冲了过来。拉住许唯一转了个身将人圈进自己的胸前，背上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莫伊扬忍住没出声，可是许唯一透过身体仍旧感受到了那一脚的冲击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十年前在教室里，莫伊扬也是那样保护了自己。

莫伊扬，你到底对我，是怎样的心思？可是现在的状况明显不适合想这些。许唯一知道自己肯定拖累了他，不然他一个人的话脱身完全没问题的。

“你别管我了，自己走吧。”

“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丢下。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

明明是那样随口一说，明明是那样不严肃的态度，明明是这样形势所逼的场合，可是许唯一却觉得自己的心口胀痛得不得了，因为这些话，他又觉得自己陷进了十年前的那个梦境里，梦里全是自己对莫伊扬的憧憬和爱恋。

第四十一章：恶斗（下）

“原来还是对苦命鸳鸯，今天就成全了你们。”

说罢，那猥琐男又一脚踢了过来，这回莫伊扬反应快了，身形一闪，让人扑了个空，顺势在那人背上补上一拳。

眼见着两对一都占不到优势，那两人互换了一下眼神，同时朝莫伊扬攻过来，脸上狠狠地挨了一拳，他飞起一只脚又放倒了一个。嘴角已经有温热的液体淌下来，他胡乱擦了下，雪白的袖子立马染成了红色。

“看不出还有几下子嘛，看来老子是低估你了。”猥琐男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同伴，吐了口口水，抡起拳头又冲了过来。就在拳头快要挨到自己的时候，那人突然一个身影一矮，从边上转到了莫伊扬身后，拳头直直地朝着许唯一招呼过去。

“一一！”莫伊扬没想到他会突然袭击许唯一，急忙将人护住，几乎是同时，身后响起一声，“去死吧！”

最先倒下的那个人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一个酒瓶子，扬起来就朝许唯一砸过来。莫伊扬没办法分身同时对付两个人，只能抬起手臂紧紧护住许唯一，后背狠狠吃了猥琐男一拳，前边手臂挡住了空中砸下来的瓶子，碎裂的玻璃扎进了他的手臂里，殷红的血顿时染透了整个袖子。

“伊扬，伊扬，你有没有怎么样？”听到碎玻璃的声音，许唯一终于不安起来，他摸索着探上他的手，刚一触碰，满手的黏腻就吓得他缩了回来。他终于忍不住哭起来。

“一一，别哭，我没事，只是划破点皮而已。”莫伊扬看着深深扎进自己手臂里的碎玻璃，忍着痛安慰着他。

“喂，你们几个在干吗？小一！”

“有人来了，快走。算你小子走运。”那几个人见有人来了，赶紧扶起地上的同伙，拔腿就跑。

陆希走着走着一回头居然发现许唯一不见了，当下就在附近找了起来。直到听到这边的打斗声，他才赶了过来，一看居然是莫伊扬，而他怀里抱着的，正是许唯一。

虽然这场景让他很不舒服，可是现在重要的是许唯一有没有受伤。陆希刻意忽视掉那两人十指紧扣的手，急忙上前询问着许唯一。

“小一，你有没有受伤？”

可是许唯一根本理都没理他。他松开牵着莫伊扬的手，搂上了他的腰。莫伊扬的身体已经有点站不稳了。毕竟刚才也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拳脚，又加上还是在喝醉酒的状态下，刚才一直靠着紧绷的神经硬撑着。这会儿一松懈下来，整个人都已经晃晃悠悠了。

“伊扬，伊扬，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许唯一搂着让他的身体靠在自己的身上。那满手的血腥，不用看也知道绝对不会像他自己所说的只是划破了点皮而已。因为看不见不知道他伤得到底有多严重，反而让许唯一心里更加着急起来。

“小一，小一，你别着急。”陆希强迫自己压下心里的嫉妒。

“你叫我怎么能不着急嘛，我又看不见，根本不知道他伤得有多严重。他要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许唯一几乎是用吼的对着陆希嚷道。

陆希被吓到了。他居然对自己发脾气！为了眼前这个叫莫伊扬的人，十年来，他第一次对自己说话这么大声。陆希呆愣在原地，心里却听到有什么东西碎裂掉的声音。好疼！

“一一，别紧张，我真的没事。”莫伊扬双眼迷蒙地看着怀里为了自己神色堪忧的人，忽然觉得幸福的不得了。流点血就换来许唯一的关心，太值了！

“你别说话，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明显感受到了他身体的疲软，许唯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必须马上送他去医院。对，还有陆希！

一一！一一！他居然叫他一一！陆希觉得自己心痛地快要呼吸不了了。为什么他会叫他“一一”？为什么小一不允许自己叫的名字他却可以叫？为什么？为什么？

“陆希，陆希，快帮帮我，帮我一起送他去医院，他流了好多血。”许唯一满手是血，慌乱地在莫伊扬的衬衫上蹭来蹭去，染得他雪白的衬衫到处是鲜红的血迹。

陆希看着眼前这样完全乱了章法的许唯一，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小一，不要这么对我！

“陆希，陆希你在哪里？快来帮帮我啊！”许唯一已经完全混乱了，陆希为什么不回答他，不知道他现在有多害怕吗？陆希，为什么不帮我？

陆希难过的将眼泪逼回去，抬手擦掉许唯一脸上的泪珠。

“小一，别哭，我帮你送他去医院。”

“伊扬，伊扬，你不会有事的，我们马上去医院，你不会有事的。”

许唯一再次扣紧了他的手。只要你不再放开我，我也不会放开你的！

第四十二章：得到和失去（上）

莫伊扬的运气很好。扎进手臂里的碎玻璃离大动脉就差了0.5公分。也就是说，如果对方手法再准一点，莫伊扬这会儿估计就不只是用纱布包扎一下躺在普通病房里这么简单了。

即使没有危及生命，但莫伊扬还是流了很多血，再加上醉酒，送去医院的时候已经陷入了半昏睡的状态。许唯一一步也不离地守在他床前，尽管所有的事情都是陆希在做，他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可是就算被磕到碰到，他还是亦步亦趋紧跟在陆希后面。在听到医生说扎进手臂里的碎玻璃差点割到主动脉的时候，他原本就不安的心狠狠惊了一下。许唯一没办法想象，如果这次莫伊扬因为自己出了事，他这原本已经残缺掉了的人生，该要如何继续。

许唯一坚持要留下来守着莫伊扬，陆希没办法只好跟着他一起留下来。

“我先去打个电话给叔叔阿姨，免得让他们担心。”陆希看了一眼从进医院起就没看过自己一眼的许唯一，心里酸涩的很。他站起来朝病房外走去。

“陆希，谢谢你！今天要不是有你，伊扬他……”许唯一终于转过身来，空洞的眼神茫然地看向前方，因为哭过而红肿的眼睛，在白炽灯下依旧很明显。

“别这么说。要是今天换做是一个陌生人我也会这么做的，何况他还是你的朋友。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陆希刻意将朋友两个字说得很重。他希望是，他希望他们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尽管连他自己都知道这很有可能是在自欺欺人。

“我先去打电话了。”他快步走出病房，不给许唯一说第二句话的机会。他怕，他怕许唯一下一句就要告诉自己，他其实不只是自己的朋友那么简单。只要他不说就有可能什么都不是。陆希这样安慰着自己。

待陆希走后，许唯一摸索着去握莫伊扬的手。原本以为这十来自己是恨他的，恨他当年欺骗玩弄了自己的感情。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就不会出车祸，不会失明，不会远走他乡心伤意冷这么多年。

可是，当他知道在自己失踪的这十年里莫伊扬从来没有停止过找他的时候，他原本该恨着的心就动摇了。但是当年的阴影似乎并未完全消退，他不敢确定，这一次，莫伊扬是不是又只是在欺骗他。他怕了，那样心如死灰般的绝望，他真的承受不了第二次了。直到今天这意外状况的发生，他不知道莫伊扬为什么又会那么碰巧的出现在那里。他总是会很碰巧的出现在有自己的场合。

“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想起两个人被围攻的时候，莫伊扬用身体将自己护住，对自己说了这句话，原本以为在十年前就已经灰飞烟灭的感情，瞬间如燎原之火燃烧了起来。原来，只要爱情的火种不熄灭，终有一天还是能够燎原的。原来，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没能放下。原来，始终还是爱着的。

许唯一有点自嘲地拉扯出一抹笑。握住莫伊扬的手趴在他的床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睡着的人听。

“这一次，我能相信，你不会再松开我的手了吧！”

搭上房门扶手的手很明显的颤了一下。原来还是不行啊，原来自己骗自己都不行啊。陆希痛苦地闭上眼睛，搭上门把的手终于还是没能推开那扇门。

进去了，是不是就真的永远失去你了，小一！

第四十三章：得到和失去（下）

坐在医院楼下的长椅上，带着浓浓凉意的夜风直灌进陆希的脖子里。他却感觉不到冷，因为心比这风更冷。口袋里的手机毫无预兆地震动了起来，他本来不想接，可是对方却像是跟他作对般，一直不肯罢休地打过来。陆希掏出电话，却是个陌生号码。

“喂？”连声音里都带着浓浓的凉意。

“陆希？！”

好不容易才从穆子杰那里要到了陆希的电话，正好自己今天要过来这边，虽然明知道已经很晚了，夏盟却还是忍不住打了过来。谁知道对方一直不接电话，就在自己快要挂断的时候，却听见手机那边传来了一个嘶哑的声音。

“陆希，是你吗？”夏盟有点不敢确定地又问了一遍，印象中陆希的声音不是这样的。

“是我，请问你是哪位？”陆希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乏，还有不易察觉的丝丝颤抖。

“是我，夏盟。你怎么了，声音怎么成这个样子了？”他忽然想起那天在酒吧，陆希接了个电话就脸色难看的跑了。当时一直在意着这件事，但时间太紧没来得及要对方的电话，想联系也联系不上。这会儿一听他声音怪怪的，倒是联想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真的，真的没事，什么事都没有。”说到最后，声音竟忍不住带了一丝哭腔。陆希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不想让对方听出来。

“你在哪里？我现在就过去找你！”这哪叫没事，当别人都是白痴来的。夏盟忽然就很想生气，这个人在执拗个什么劲儿。

“地址！快点！”半天没听见那边的声响，夏盟都可以想象得到那个傻瓜是不是在捂住自己的嘴巴发不出声音。他有点烦躁起来，用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说到。

“市中心医院。”

“等我十五钟！我马上就到！”不给陆希说话的机会，夏盟“啪”的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

看了一眼GPS导航仪，市中心医院离现在的地方也不远，十五分钟足够了。白日里那偏偏佳公子的形象早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眼前的人眼里迸发的都是挡不住的热情火焰。

已经是凌晨了，川流不息的大街也冷清了许多，偶尔才见到一辆车子疾驶而过。夏盟开着车子在空旷的大街上飙飞起来。以他的技术，赶超几辆车子，绝对是小case。不到十五分钟，车子就停在了市中心医院的大门口。

下了车，他才想起来忘了问陆希在哪个病房。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毛躁了起来，事情都没问清楚，只听他说了一声“医院”就满心急躁，赶忙忙跑了过来。夏盟刚想狠狠敲自己的脑袋几下，一抬眼就看见医院楼下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心一惊，他快步朝那人走过去。

“陆希？”试探着叫了一声。却见那人缓缓抬头，昏暗的路灯在他脸上撒下一片暗黄的光，来不及拭去的眼泪布满了整个脸颊。心里顿时一阵抽痛，夏盟下意识就抬手想要帮他擦去脸上的眼泪。

“夏，夏盟？你真的来了！”挂了电话终于还是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恍恍惚惚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一抬头发现竟然是夏盟，惊愕之下眼泪都来不及擦。刚才他说要来，还以为是开玩笑呢，根本都不在一个城市。没想到他真的来了。陆希慌乱地别过头去，抬起袖子在脸上一顿胡乱擦。

“刚，刚才，有沙子进了眼睛。”陆希一边擦眼泪，一边扯谎掩饰自己的窘境。

明知道他有事，明知道这是多么浅显的谎言，可是夏盟却没办法在这种时候劈头盖脸地骂他，你这个笨蛋，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