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希？”

“是我。”

“你怎么回事嘛，怎么好端端的要自己搬出去住呢？”他直觉陆希心里有事，可是对这样藏着心事不对自己说的陆希又很恼火。还说是朋友，有心事也不跟自己说。

“别拿唬你妈的那一套来糊弄我，我才不信那些烂借口呢。”许唯一一开口就粉碎了他堂而皇之的理由。

“那你觉得是什么理由呢？”

许唯一说不出话来。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许久，他才开口。

“我觉得，你是在躲我。”多希望这只是自己的错觉。陪在自己身边十年的人，突然开始疏远了自己，任谁都不好受吧。

“那就是吧。”仿佛累极了一般，一直不肯面对的现实被许唯一说了出来，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身体一怔。没想到会是这样直接的回答。许唯一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般“看着”陆希，竭力掩饰着声音里的颤抖问到。

“为什么？”

“莫伊扬，你喜欢他吧？”没有回答他，却扯到了完全不相干的另外一件事上。

“这跟你搬出去住有什么关系？”

“回答我。是吗？”不理他，陆希继续执着着自己的问题。

像是做了很大的努力，许唯一沉默了许久，却终于没有否认。

“是的。你会看不起我吗？”

“不会。因为我也喜欢上了身为男人的你啊！现在，你还要问我为什么要搬出去住了吗？”

原本以为会说不出口的，没想到却真的说了。隐藏了十年的暗恋，却在说出口的瞬间灰飞烟灭。堵在胸口的难受生生撕扯般疼。

“怎么……会？”许唯一想过千万种理由，却从来没想到陆希会爱上自己。

“对啊，怎么会！可是，就是发生了，从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你了，到现在整整十年。”

过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如电影片段一般在陆希的脑海里闪过，他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十年的时间却比不上他和莫伊扬短短几个月。

“我不明白，小一，你认识他不过几个月而已，为什么？”

过了许久才震惊中回过神来，许唯一幽幽地叹了口气。

“你错了，陆希。我认识他并不只是几个月而已。早在十年前，在认识你之前，我们就已经认识了。伊扬，他是我第一个爱的人。”

原来，是这样。陆希突然觉得好讽刺。原来，这十年里自己始终扮演着一个这么可笑的角色。

“你的眼睛，也是因为他才失明的？”

“那只是一个意外，并不是伊扬的错。”

呵，是吗？当年你失明后如何伤心绝望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吗？即使看不见了也要维护他，你真的就这么爱他吗？原来，我对你而言，真的什么也不是。

想笑，却发现嘴角的肌肉根本拉扯不出弧度。想哭，喉咙酸涩可是眼睛却干涸地掉不出一滴眼泪。那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我走了！”他不知道自己待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对不起，陆希！”不用看也知道，从来都只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陆希，这次自己伤得他有多重。

“没关系，小一。你好就好！再见！”

再见，我的小一！再见，我的爱！

第四十八章：竞争

就在莫伊扬乐昏在跟许唯一的重逢里时，那边秦望一点也没耽搁正紧锣密鼓的疏通关节。关于市政厅新办公大楼的设计草案已经提交上去有一个礼拜了，参加竞标的公司个个实力都不容小觑。其中尤以希望建筑和未来建设这两家最有竞争力。当然，正是因为两家的领头羊是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的死对头，这场戏才会越来越有看头。

初审之后，一些实力不够的小公司就被刷了下来。二审定在这个周五的下午三点，在市政府的会议大堂。鉴于竞标的公正公平性，到时候会让记者入场，是场开放式的竞标，最后将决出三家公司进入最后的终审。

周五很快就到了。二点刚过，记者就已经陆陆续续到齐了。各家进入二审的竞标公司代表也纷纷到来。其实莫伊扬一般是不会亲自出席这种竞标会的，都是交给手下的得力干将。别看莫伊扬年轻，手下的员工可都是猛将。就像今天到场的赵宁，著名大学建筑系的高材生，很有设计天分。还有陈浪，年纪虽然不大，可是经验丰富，跟客户谈判可少不了他。王琳，别看人家是个女孩子，却是个电脑高手，将死板的图上设计变成动感的3D效果，足够吸引评审和客户的眼球。他们三个，可是被称作“未来三剑客”，有他们出马，基本没有搞不定的事情。当然还有Cindy，虽然只是个小小的秘书，但是一个人可以搞定十个人的工作，说她是superwoman绝对不夸张。

鉴于这次的case对公司还是有点影响力的，总公司下了死命令必须要拿下来。他这才不得不亲自来盯着点。

一进大堂就看到秦望带着的希望建筑坐在最显着的位置上。看到他进来，秦望还冲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莫伊扬礼节性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礼。

“这家伙，还是这么傲慢。”秦望看着门口莫伊扬皮笑肉不笑的脸，心里吐槽了一句。怎奈自己偏偏就喜欢这家伙的傲慢。真不知道到底是谁BT多一点。

第一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呢？是在听说自己保持的纪录被打破的时候吧。原本以为自己是个天才，没想到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个叫莫伊扬的小毛孩居然才大一就轻易刷新了自己的纪录。当时心里很是不服气，倒是想见见这个年轻气盛的小师弟。原以为也是个像自己一样心高气傲的人，没想到见了之后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颁奖典礼上自己作为前一任冠军得主给他颁发奖章，被念到名字半天后，才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孩子顶着一张似乎还没睡醒的脸不紧不慢地走上了领奖台。从他手里接过奖章，说了声“谢谢大家”就酷毙了地走了，也不理台上司仪和他窘得要死的境况。仿佛一点也没意识到这是个多么大的荣耀。

从此就有意无意地跟他杠上了。可是他自己却没意识到，日积月累的，初见时那张桀骜不驯的张扬面孔已经渐渐刻入了心里。

今天人都来得格外的早。主办方破例将竞标会提早了二十分钟。两点四十，竞标会正是开始。台下第一排坐的都是资深的专家和一些政要。个个公司的代表抽签决定上台演示的顺序。好巧不巧，未来建设抽到了第一个，希望建筑却是最后一个。一个开场，一个压轴，还没开始，就预示着这将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

“接下来，有请未来建设的代表给我们演示此次竞标的设计方案。”司仪报幕，台下响起掌声。“三剑客”在莫伊扬信任的眼光下胸有成竹地走上台，准备开始一场完美的解说。

“大家好，我们是未来建设的代表。接下来，就由我们来给大家讲解参加此次竞标的设计方案。这次的设计，我们融合了人与自然的理念，推崇环保与低碳的要求，将现代与环境充分结合……”

“三剑客”果然名不虚传，一开场就将所有评委与在场的记者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精湛的设计加上精彩的解说，第一炮打得很响。

当然，今天所有的公司都是有备而来，个个都是牟足了劲儿要拼个头破血流。尤其是最后一个出场的希望建筑，秦望手下带出来的也都不是吃素的。如果说未来建设为这场戏拉开了一个好的序幕，那希望建筑就是将这出戏精彩演绎后落下的完美落幕，有过之而无不及。

经过讨论，评审最终敲定进入终审的三家企业。未来建设，希望建筑不出意料的杀进了终审，倒是另外一家名气不怎么响亮的纵横却是个半路杀出的黑马。

一番激烈的争夺战后，完胜了的斗志昂扬，斗败了的铩羽而归。众人打道回府，等待着最后一场厮杀。

第四十九章：险胜

终审的日子很快就来了。只是这次却没有像二审那样公开。经过修改再修改的方案被绝密呈送到只有十个人组成的评审团房间里，等待最后的结果。

秦望早在二审结束后就打听到了终审的评委里都有谁，吃饭，送礼，早早就打点好了一切。一想起那些自诩廉洁的眼睛里透出的却都是森森的贪婪目光，他就觉得想吐。但是世道如此，他也早就学着收敛起心高气傲看不得脏东西的秉性。这些年，从他手上收过好处的人还少么？这其中更是不乏有被授予廉政公明称号的高层。终于是见怪不怪了。好在每次这些人收了东西也都给了自己方便，这样，也算是物有所值了。现今这世界，本就没有白吃的午餐。

若是搁在几年前，他自己也肯定会鄙夷自己用这种手段胜了莫伊扬的。那样有真才实学的两个人，就是得要凭了自己的真本事赢了对方才算真正的胜利。可惜在社会摸爬滚打了几年之后，不说同流合污，至少也不再是当初的一尘不染了。莫伊扬啊莫伊扬，你可别怪我，这也算是师兄我教给你的社会生存法则。

秦望自顾自的喝着手里的咖啡。已经胜券在握的事情，确实不必担太多的心了。

莫伊扬也在喝咖啡。这段时间秦望的小动作他不是不知道。虽然Cindy也劝他适当的时候也应该活动活动，但是他却始终不想走这一步。不说这对信任着自己的员工没法交代，要是早可以用钱来搞定的事，又何必累死累活让他们辛苦奔波几个月呢。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不屑于用这种方式来赢得自己想要的东西。这大概就是莫伊扬跟秦望最大的不同。

真是漫长的一个小时。就在大家渐渐都有了一丝烦躁情绪的时候，评审房间的门打开了。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目光齐刷刷都望向了打开的门。

“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负责此次招标的是副市长胡彪，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这是让秦望大出血的名单里就属他贪得最多。但只要事情成了，钱总会再赚的。

秦望看向胡彪的脸，却没有得到意料之中肯定的眼色。一丝隐隐的不安爬上了他的心头。这王八蛋不会收了钱不认帐吧！

果不其然，胡彪故意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对着秦望和纵横的万年说道。

“秦总，万总，万分抱歉，虽然贵公司的设计也很有特色，但是经过评审团的一致讨论，最终觉得还是未来建设的方案最符合此次的招标项目。莫总，恭喜你！”

“胡副市长，你的意思是说，是我们公司中标咯？”王琳有点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

“是的。恭喜你们！”

“ohyeah！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小赵，小陈，莫总，我们赢了，赢了耶！这次一定要好好庆祝一番。对吧，莫总？”王琳显然是太高兴了，完全没顾忌到旁边落选的其他人的感受，只顾着宣扬自己的高兴。

“好了啊，小王，要庆祝等回去再说。”虽然莫伊扬也很高兴，但是考虑到现场的气氛问题，他还是用眼神制止了王琳过分兴奋的动作和言语。

胡彪刻意忽视掉秦望想要杀人的眼光，朝莫伊扬伸出手来道贺。莫伊扬也很礼貌地回握了他。万年倒也是个气量宽大的人，见自己已经完全没戏唱了，也就光明正大地朝莫伊扬道了贺，之后就带着手下的人离开了。只有秦望一脸想杀人的表情一直没离开过胡彪的脸。也没有跟莫伊扬道贺，愤愤地甩了袖子就走人。却没看见背后胡彪嘴边一抹迅速消失的嘲弄的笑。

一进办公室的门，秦望终于气不过将桌子上的东西通通扫落在地上，把准备进来打探情况的员工一个个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大气儿也不敢出。好你个胡彪，竟然过河拆桥。秦望真是要气疯了，他不甘心，就算是胡彪没使上力，那其他人呢？他从口袋里摸出电话，翻出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喂，王处长啊，我是小秦啊。对对对，我知道，您尽力了，我没怪您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十个人里面至少打点好了五个，就算胡彪不帮忙，他就不相信其余那些就全能选了莫伊扬。

“什么？市长亲自指定的？怎么可能呢，市长不是都没参加这次的评审吗？”

“你说什么？有人愿意出钱赞助办公楼的修建，但条件是必须采用莫伊扬的设计！这，您知道是谁吗？”

“这样啊，那我知道了。还是要谢谢您，下次有需要您帮忙的地方，还是要请您多关照关照。欸，好的，好的。嗯，再见！”

挂了电话，秦望已经从刚才的愤怒里冷静了下来。莫伊扬，想不到原来你还留了这么一手。这一次，我输得心服口服！

第五十章：唯一

竞标胜利过后一个礼拜，就是许唯一的生日。

过去十年，每年的生日都是跟陆希还有许爸许妈一起度过的。可是今年，陆希不会再陪自己过了吧。但是许唯一还是决定要打起精神高兴起来，因为晚上，莫伊扬说好过来接他。

晚上七点，莫伊扬准时来到了许唯一家。

“叔叔阿姨好，我来接一一的。他在吧？”

“是伊扬啊。在，在。一一，伊扬来接你了，快点出来。”

“哦，来了。”许唯一听到许妈的叫唤从房间里走出来。

“阿姨，今晚可以让一一住在我那里吗？我会照顾好他的。”临出门前，莫伊扬突然冒出来一句。不止许爸许妈吓了一跳，连许唯一都吓到了。怎么说，他其实还没做好准备该怎么跟爸妈开口说这件事。

但是莫伊扬的神色里一点也看不出来有什么怪异，目光坦然地看着许家爸妈，诚恳地征求他们的意见。许爸许妈互相交换了一下颜色，最后许爸开了口。

“那我们家一一就麻烦你照顾了，玩得开心点。”对于唯一的儿子，他们总还是疼爱和舍不得的。

“嗯，谢谢叔叔。我明天会好好将他送回来的。那我们先走了。叔叔阿姨再见！”莫伊扬冲着许爸许妈深深鞠了个躬，然后牵着许唯一的手走了。

“爸妈，我走了。”许唯一只来得及对着背后的人嚷了一声，就被莫伊扬拉走了。

“老头子，你怎么看？”待两人走了之后，许妈一脸复杂神色看着许爸。

“只要一一觉得幸福，我们也就没什么其他的奢求了。”许爸安慰地拍着老伴的肩膀。想着最近笑脸多起来的儿子，老俩口似是无奈，又似欣慰般互相扶持着回了房间。

“对不起，伊扬，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我爸妈说。”坐进车里，许唯一突然说道。

“别担心，一一，都交给我就好了。今天我们过生日，不要想这些烦恼的问题，好不好？”莫伊扬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示意他不用担心，一切都有他在呢。

“嗯。”许唯一听话地冲他扬起笑脸，惹得莫伊扬忍不住又狠狠亲了他一下。他的一一，永远这么惹人爱。

莫伊扬一路将车子开到了市中心。这是一家他以前常来的餐厅。餐厅的氛围很不错，格调看起来也比较高雅。莫伊扬停好车，牵着许唯一进了门。

“你好，请问是两位吗？”侍应生看见客人进门过来招呼。

“嗯，我想要一个比较安静一点的位子。”

“那您看，靠窗那边的那个座位怎么样？”侍应生抬手指过去。

“好，我们就要那个位子。”

“请跟我来。”

莫伊扬牵着许唯一，一路小心避过周围的桌椅，走到窗边的位子上。

“请问两位要点什么呢？”侍应生递过菜单。

“两客牛排，七分熟。”

“好的。请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