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许唯一？”正在众人都觉得尴尬的时候，唐晓敏突然冒出一句。

“你认识许唯一？”这回轮到他们仨吃惊了，齐刷刷转过头来盯着她。

“认是……认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那个……许唯一。”唐晓敏被这三人的反应吓到，说话都有点说不清了。

“在哪里，你怎么认识他的？”莫伊扬因为激动，竟然很没礼貌的抓住了唐晓敏的手。

“就是……跟陆希学长……很要好的，眼睛看不见那个。”

“眼睛看不见？那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吧？”

穆子杰跟唐晓菲听到眼睛看不见，都露出一脸失望的表情。只有莫伊扬突然跟被雷击了一般，愣在原地。小一，小一，许唯一，一一。果然是他，真的是他，原来那些感觉都是对的。可是自己竟然没有认出他来！

“子杰，晓菲，你们的婚礼我恐怕参加不了了。以后一定给你们补上。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立即赶回去，真的很抱歉！”

说完不给穆子杰和唐晓菲发问的机会，甩开门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陆希一抬头就看见莫伊扬匆匆离开的背影，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但心里却有小小的忐忑不安。

一一，等我！

第三十七章：迟来的重逢

莫伊扬跟疯了一样把油门踩到最大，一辆别克被他开得像是F1。他哪管得了这么多，现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如同暗夜里的吸血鬼看见了鲜红的血液般兴奋难耐。他要见到他，立刻！马上！

怎么会没有认出来呢？明明都有一样的名字，明明笑起来的样子也是如此神似，明明连陌生人都关心的臭毛病也还是没有改掉，为什么就没能认出来呢？莫伊扬狠狠地责怪着自己，说有多想他，多喜欢他，可是最后连他站在你面前你都认不出他的脸。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他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如果现在有人走过来敲他的车窗，就会发现莫伊扬现在的脸色是有多苍白。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没有认出许唯一来——因为，现在的许唯一，眼睛瞎了！

意识到这一点，霎时，心痛如潮汐漫过头顶，窒息般的难受让他几欲落泪。一一，原来那场车祸夺走了你的眼睛么？那这十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一想到许唯一这十年来因为失明而遭受的苦难，莫伊扬就觉得自己的身心都在受着万鞭笞身的痛楚。都是自己害的！如果一开始自己就真心好好待他，就不会有那本该死的日记存在，就不会有一天被他看到，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车祸，更加不会让他失去光明。痛苦地闭上眼睛，他甚至还能回想起十五岁的许唯一清亮干净的眼眸。

一一，我犯了如此大的错，还能奢望你原谅我么？不，我要回到你身边去，不管你如何恨我，怨我，我也要在你身边。一一，我再也不要放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了。看不见你，我才是真的不安。

整理了一下情绪，他重新发动了车子。不能浪费时间，我要到他身边去，一分一秒也不能再耽搁。

连续开了七个小时的车，当莫伊扬的车子停在许唯一乐团的工作室外时，正好是北京时间十五点整，竟比去时足足快了一个小时。明明知道走进那扇大门就能看见他，可是莫伊扬却突然害怕起来，一时之间竟只能愣在车里没法动作。

不知道在车里呆坐了多久，直到看见许唯一从那扇大门里走出来。蓦地，脑海里闪现出那个微凉的傍晚，许唯一闪亮着眼眸满面拂笑朝自己跑过来的画面。那时候，许唯一的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可是现在，却失去了光芒只剩一片黯淡。

一一，为此，你是否恨透了我？

终于还是打开车门迎了上去。

“小一。”

“易扬？你怎么会在这里，不会又是碰巧经过这里吧？”许唯一有点吃惊，今天是周末，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我专程来找你的。”莫伊扬竭力掩饰好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异常。

“噢，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里不方便，先上车吧。”

“那好吧。”

“嗯，这边，小心点。”

“你没事吧？”车子在路上缓慢的行驶着，车里的气氛却有点怪异，总觉得自己认识的易扬很少有这样沉默的时候。

莫伊扬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许唯一，终于还是压抑住了想要把他拥进怀里的冲动……

“嗯，我没事。”

许唯一也不再追问，他本就不是话多的人。或者等他想告诉自己了，自然就会说的吧。

车子开了很长的时间才停下来。许唯一不知道这是哪里，旁边的莫伊扬一直不吭一声，这让他有点紧张。莫伊扬停下车子，转过身子来一眨不眨地盯着许唯一的脸，想再看多一点，再看清一点。这张自己日思夜想了十年的脸，如今就近在咫尺。他不自觉抬起手附上了对面的脸。

被这突然的动作一惊，许唯一条件反射地朝后靠了靠，躲开了他的手。莫伊扬看着自己僵在半空的手，眼里的痛苦神色再也掩藏不住了。

“你怎么了？”许唯一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他，今天的易扬真的是太反常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你长得很像我以前的一个朋友。”

“哦，是吗。”

“嗯。真的好像，说话的样子，笑起来的样子，关心人样子”莫伊扬终于忍不住声音哽咽了起来。

“易扬，易扬，你怎么了？”许唯一突然慌了手脚，探寻着朝他伸出手。

莫伊扬一把抓住他伸过来的手，将人一拉，怀抱死死的圈住这个人。紧紧的，紧紧的，力气大得甚至让许唯一觉得有点疼。他试探着抚着他的背像安慰一个被抢了玩具的小孩子。一下，一下，温柔地让人心醉。

再也控制不住了，掩藏了十年的难过与思念，都在这一刹那冲破了所有的桎梏涌向了莫伊扬的心口，他已然带着哭腔的声音颤颤的开口，唤了一句那个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的名字。

“一一！”

下一秒，许唯一准备抚下来的手僵在了空中！

第三十八章：云开不月明

“你叫我，什么？”许唯一的声音有点发颤。

“一一！一一！一一……”像是要把这么多年错失的时间都补回来，莫伊扬紧搂着怀里的人一声接一声地唤着他的名字。

僵在空中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是他呢？怎么可能，是莫伊扬呢？可是，除了爸妈，这世上就只剩一个人会这么唤他了。不是他，还能有谁？为什么从未见过他的长相却莫名觉得这个人有种熟悉感？为什么只对这个人第一次的触碰不觉得反感？为什么看着他劳累伤心难过忍不住想要关心他？认识这么久以来，一直困扰着许唯一的诸多问题，终于在他唤出自己名字的时候迎刃而解——因为他是莫伊扬！这究竟算什么？孽缘？逃都逃不掉的宿命么？别开玩笑了！

“我想，你大概是认错人了。”许唯一说着就想要从那个桎梏住自己的臂弯里挣脱出来。

“一一。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敢奢求你会原谅我，但是，求求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这十年，我找得你好辛苦！”莫伊扬哪肯放手，反而将那人的身体更加拥紧，恨不能把他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从不在人前落泪的人，此刻却将滚烫的眼泪一滴一滴滴落在许唯一的肩膀上。

“放开我！”

“我不放！”

“放开我！”

“我不放！”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原本平静无澜的人，此刻却突然失控起来，抬起垂下的手狠命地捶打着莫伊扬的背，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喷涌而出，湿透了莫伊扬的西服。

原来再冷静的理智，再深刻的内敛，再无澜的情绪，都会在眼前这个人面前失去效用。莫伊扬，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唇齿相触的瞬间，记忆中独属于对方的味道流进彼此的口腔。莫伊扬扣住许唯一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下去。这个吻太来之不易了，尽管入侵的瞬间就被许唯一咬破了舌头，可是他含着血，噙着痛不肯抽身。一一，一一，不管以后会有怎样的血和痛，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了！

松开的瞬间，许唯一就如惊弓之鸟一般迅速缩到椅子的最角落里，双臂环抱着自己，噙着泪水的眼睛茫然地看向前方。这样的许唯一看得莫伊扬心生疼痛。他想要去碰碰他，感受到伸过来的手，许唯一惊恐地又将身体往里靠了靠。他已然变调的声音，颤巍巍地说道。

“送我回家，我想回家。求你了！”

莫伊扬何曾见过这般泪眼婆娑祈求着跟他说话的许唯一。记忆中的孩子，总是笑得没心没肺，只要自己稍微对他好点，就能高兴得跟饿了两天的狼看见一只小白兔一样两眼放绿光。他甚至一度怀疑，许唯一这个人是不是知道这世上还有两个字叫“难过”。可是现在他知道了，原来那个整天笑得没心没肺的孩子再也不见了。原来许唯一不但知道什么叫难过，还难过得痛彻心扉。而这一切的一切，竟然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是自己把那个美好的许唯一给毁了。悔恨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拍打着莫伊扬的心口，他忽然觉得那么痛，眼睛，胸口，身体，这里那里，哪里都痛。他不忍再看许唯一，只轻轻说了一句“好！”。

接到许唯一电话的时候，陆希正和夏盟在酒吧喝第二场。原本心情不错的陆希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更是喜上眉梢。迫不及待地摁下通话键，他满心欢喜地叫那个人的名字。

“小一！”

回答他的却是一阵压抑着的哭声，破碎的声音唤出他的名字。

“陆希——”

停留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就往外跑。脑子里全是许唯一断断续续的哭声。出了什么事？小一从来没有哭过，至少他从来没有见过他流眼泪。他总是一副很坚强的样子，尽管那样强装坚强的模样让人看了更加心疼。可是这么多年，无论是多么过不去的坎，也不见他掉过一滴眼泪。到底是怎么了，小一，你不要吓我！

刚才还好好地坐在自己对面喝酒聊天呢，怎么接了个电话说变脸就变脸了。夏盟从皮夹里数了两张扔在桌子上，跟着起身去追什么话也没说就跑出去的陆希。出什么事儿了吗？怎么陆希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那么难看？

可是等夏盟追出来的时候，陆希早就已经开车绝尘而去了。留下一脸遗憾的夏盟张着想叫住他的嘴，却发不出声音。

第三十九章：给不了的安慰

一路上车子开得很凌乱。陆希心烦意乱外加焦急万分往回赶，脑海里始终挥不散的是许唯一断断续续低声哭泣的声音。

什么也没办法思考，陆希的脑海里现在只剩一个声音，要赶回去，要回到他身边去。

快赶慢赶，终于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赶了回来。车子刚停稳，陆希连钥匙都没来得及拔下来，拉开车门就往楼上冲。狂躁地摁了几次电梯，他转身冲进了一旁的安全通道。

一路跑上来，陆希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扶着许唯一家的大门大口地喘着气。稍微平定了一下情绪，他摁响了门铃。开门的是许妈，一见是陆希来了，立马松了口气的表情。

“小希，你来啦！”

“阿姨，小一呢？”

“他一回家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怎么叫他也不出来。问他什么事，他也不说，我又不敢太逼急了他。小希啊，你帮阿姨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啊，这孩子很久都没有这个样子了。”许妈一想起许唯一回家时那难看的脸色，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问他什么也不说。声音竟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阿姨别着急，我这就去看小一。您别太担心了，不会有事。”陆希一边安慰着许妈，自己却忍不住更加焦躁起来。

轻轻地敲了敲许唯一的房门，陆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小一，小一睡了吗？是我，陆希，我回来了。”

寂静的房间一点声响都没有，这让他更加觉得心神不安起来，短短几分钟的等待也让陆希觉得像度日般漫长。

许久，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走廊外的灯光照进黑暗的房间里时，陆希看到的是眼睛红肿的许唯一，脸上的泪痕早就干了。

“小一！”陆希觉得自己的心都揪起来了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许唯一，这般脆弱，这般惹人心疼，这般需要人安慰。

许唯一张了张嘴，想要叫陆希，可是干涸的喉咙一个音节也发不出。他就那样半张着嘴茫然无措地站在门后的黑暗里，孤立无援的样子像是被人遗弃在了黑暗的世界里。

陆希再也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将站在黑暗里的身影拥进自己的怀里。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这么难过？知不知道，看你这么难过，我只会比你更难过而已。小一！我的小一！

被拥进怀里的一瞬间，许唯一的身体有一丝的僵硬。虽然跟陆希认识了十年，但这却是第一次被他这样拥抱着。陆希的怀抱没有那个人的厚实，但却和那个人一样的温暖。感受着相似的温暖，许唯一的身体原本只是安安静静被陆希抱着，渐渐却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夹杂着小声的抽泣。最后变成了肩膀剧烈的耸动，小声的抽泣竟也变成了嚎啕大哭。陆希怕被许爸许妈听到，赶紧将身后的门用脚踢上。越发狠了的抱紧怀里的人，任他的眼泪鼻涕蹭自己一身。

像是要把这十年没有流过的眼泪一次性流完。许唯一整整哭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最后哭累了才挂着眼泪昏昏沉沉的睡去。陆希开了灯，将他抱回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坐在许唯一的床边，他呆呆看着沉睡中的人。即使睡着了，睡梦中的人也还是会时不时地小声抽泣着，脸上仍旧是一副伤心难过的表情。

不管是谁，我绝对不会原谅他今天让你哭得这么伤心！陆希的手轻轻抚过许唯一哭得红肿的双眼，心中愤懑地想着，脑海里却不自觉闪现出莫伊扬的脸来。他自己都诧异为什么会想到那个人。是因为那个人跟很久之前许唯一在梦中叫过的名字一模一样么？所以他才会第一次知道那个人的名字的时候不自觉多看了他两眼。所以他才会在第一次听许唯一叫他伊扬的时候心生嫉妒。所以他才会第一次见到两人亲密举动的瞬间恐慌无助。

莫伊扬，你到底是谁？

许唯一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为什么难过，为了谁难过，他终于还是一个字也没有提。就像那天晚上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他还是照样去团里练习，照样等陆希来接他下班，照样吃饭睡觉笑脸迎人。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许唯一有了心事，那样仔细认真的人却总是会在最近的练习中弹错一个音符，总是会在不说话的时候无端端就走神，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就露出黯然神伤的表情。陆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许唯一一点一点失去原先快乐的样子。

第四十章：恶斗（上）

连续一个礼拜，莫伊扬眼睁睁看着许唯一上了陆希的车。终于，这样理智的人也会有夜夜买醉的时候。

又一次被酒精腐蚀到意识模糊，莫伊扬这才起身跌跌撞撞身形不稳地出了酒吧的门。没走多远，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拐进阴暗的巷子里，吐得天昏地暗。抬起袖子擦了擦嘴，也不管身上的衬衫是阿玛尼的还是CK的，现在这会儿都跟抹布没了两样。

“你他妈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啊！”一个尖锐又猥琐的男人的声音传入耳朵，莫伊扬皱了皱眉毛，刚刚平息下来的胃差点没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