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儿子当妈的自然了解，这几年张扬在外面怎么个状况张妈就算不问，心里也明白，太过份的事，儿子绝对做不出来。

何况自从扮人妖逃掉公司管理的差事，一心一意扑到音效监督工作上的张扬，无论哪方面，都比以前自律很多，别说去俱乐部找乐子，就是酒吧也没进几回，整天加班干活儿，那劲头，就是想趁着几年时间，把一辈子自己喜爱的东西彻底享受完。

现在趋于现实压力，人是回来接班了，可快乐却再也没回到脸上，张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也没半分办法，唉，谁叫家里就这么一根独苗呢。

先不问小包子是谁家的，不过瞧儿子带孩子时的笑容，张妈心也敞亮不少，可孩子一走，张扬又开始萎靡不振，还时不时一脸心事重重地表情唉声叹气，当妈的能不着急吗？

“妈，你说的对。”张扬站起身，回手抓过大衣，郑重点头。还是把话说清楚吧，否则自己心里不好受不说，孩子也跟着受伤，就算见那个混蛋也无所谓，只要心里时刻防着点，别再被忽悠就成。

“嗯，这才像样儿。”表扬下儿子，张妈也起身跟出去，准备找牌友，探讨探讨“配种”事宜。

刚走到酒店门口，泊车司机已把车子开了过来，张扬手臂搭着衣服走上前，正巧与对面进门的人擦肩而过，本来没怎么在意，谁料那人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急忙回头，来到刚递给张大少钥匙的泊车司机身旁，掏出钥匙道：“忘记了，谢谢。”

声音亲切又干净，张扬闻声下意识地看向对方，是个很清秀的青年，二十四五岁的年纪，齐耳的短发服帖整齐，衣着清爽气质沉稳，一看就很讨人喜欢。

可能察觉到自己挡住了对方关车门，青年转头歉意地冲张扬笑笑，彼此打个照面点点头就散了，张扬坐上车，从车窗紧紧盯着那人的背影，笑了，这感觉，怎么有点熟悉呢？

车开到穆家门前，他说明来意直接进门，管家一路微笑地端茶倒水陪同，二人一前一后上楼走到小包子的卧室。管家大叔站到房门旁，恭敬有礼推开门，做个请的姿势，然后在张扬进去后轻轻把门关好。

房间布置的既温馨又时尚，整体以淡蓝和白色为主，结构简单明快，却在小细节上充满童趣，比如可以随意涂鸦的儿童画板，几乎占满整面墙壁，上门还有穆子轩临走时留的手绘签名。

“爸爸……”小包子从被窝里探出半个头，见到张扬进来低声唤人，嗓子哑哑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眨着，整个人都少了几分往日的精神劲儿。

快步走到床边，张扬赶紧安抚小家伙继续躺好，摸摸他的头，柔声道：“扬扬乖，爸爸来看你，别乱动。”额头确实有点热，把被角掖紧，十分担心的张大少开始四下找药，如果吃药不行，还得赶紧带孩子去医院。

把小手从被窝里探出，小包子拽住爸爸的衣角，轻轻摇晃，勉强撑出个笑脸，然后迷迷糊糊地闭眼，好难受，还是再睡一会儿吧。

俯身亲口小家伙，看他睡着，张扬这才唤来管家问了问孩子的情况，穆家一直都有专用的家庭医生，医院到不用去，不过按照习惯，除非很严重才会用抗生素药物，像一般这样的小感冒，也就让孩子多喝水，吃维生素，打个退热针之类的。

“孩子亲爹呢？”小声不满询问，他真有点动气，不过转念一想，不是一家人还管东管西的，也不太好，所以也就尽量克制不表现出来。

“先生前几日因公出差了。”管家微笑解释，看看腕表，对张扬行过礼后离开。

懒得理那家伙，只要不在自己拜访时回来什么都好说，默默陪着小包子，张大少也渐感睡意，看看时间，正是午睡的好时候，他脱下外套，拉开被子躺好，抱着小家伙一起开睡。

午时静悄悄的儿童房内此时别样温馨，窗外小鸟落在窗棂叽喳个不停，墙壁画板上，穆子轩的自画像看起来笑的十分得意。

一个钟头过后，穆家的豪华轿车开到房前，一刻钟过后，小包子的卧室门被轻轻推开，某人扬着灿烂的微笑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杵着下巴无限温柔地瞧着床上一大一小、睡得香甜的两只“羊”。

睁开眼就见到仇人会不会很悲催？一觉睡醒伸个懒腰，张大少感觉到脸颊有点痒，翻身蹭蹭枕头，朦胧间感觉到有点不太对劲，关键之时，大脑警报骤响，他立即翻身坐起，开眼就见穆子轩笑得很贱的坐在自己身旁，慢悠悠地喝茶。

瞪人，使劲瞪，愤愤的张扬很快投入一级戒备状态，心说这也太巧了，不会是父子俩合伙设计自己吧？

“不是你想象那样。”放下茶杯，从对方眼中看出质疑，穆子轩赶忙解释，“我昨天知道扬扬得病才临时决定回来的，没想到你会在。”还真是回的早不如回的巧，刚踏进门开口询问孩子情况，管家交待完说张扬来看孩子时，他还有点不相信，按照穆先生的预计，除非是亲自下套再把人抓回来，否则依现今儿对方的态度，是绝对不会再踏入穆家大门的。

千万别信，皱紧眉头的张大少暗自提醒自己，那家伙一直鬼话连篇，信就是傻子。小心的拉开被子下床，故作镇定的他心底还是挺紧张，羊入虎口还是自投罗网，唉。

动作再轻小包子还是被惊动了，揉揉眼发现身旁是空的，他慌得马上坐起身，抬头就哭腔喊“爸……。”

结果第二个字还没出口，哭喊的嘴直接张成了O字型，小家伙擦擦眼角挤出来的泪花，见两个爸爸都在笑着看自己，马上破涕为笑，张开小手臂奔着张扬扑过去。

赶紧把孩子抱起来，张扬笑的一脸得意，瞟眼身旁被孩子冷落的穆某人，他小小的内心被无穷的成就感填得满满滴。瞧咱这人品，才和孩子相处几天，就哄的连他亲爹都不要啦，哈哈。

捏捏小包子的鼻尖，他亲口小家伙的脸蛋，趁着此时孩子心情好，赶忙抓紧时间澄清身份道：“扬扬，其实我不是你爸爸。”

歪着脑袋瞪大眼盯视人三秒，小家伙扭脸一脸疑惑地看向自己亲爹，那眼神，就是纯疑问的“怎么办？”

穆子轩看眼儿子，笑而不语。

没得到答案，小包子只好孤军奋战，伸出小手臂搂住对方脖子，正视抱着自己的人，主动凑上去亲了张大少一口，低声道：“可是……父亲说你是他最喜欢的人，扬扬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

第十七章：开诚布公

“嗯？”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毫无防备的张扬心绪难以平静，微低下头，脸居然不由自主的红了。其实从最开始猜到小包子名字时，他大概也想到了这种可能，不过看看当时二人的状况，和对方五年前离去前的表现，张大少就是再自恋，也不敢做此肯定，何况对方还带着儿子，就意味着可能已结婚，令他更不敢有任何想法，于是他索性选择了无视。

结果今日从孩子口里得到证实，那份心底的震撼比穆子轩直接表白来的更为强烈，不过……“扬扬，就算这样，你也不能开口叫我爸爸啊！”说到这儿张扬皱起眉，瞪眼一旁悠闲喝茶、事不关己的某人。孩子不懂乱开口也就算了，你这个当爹的总不能不管啊。

“为什么不行？父亲一直拿你的照片这样跟我说的。”这回小家伙是真的疑惑了，怎么从小被灌输的认知，一下子就被否定了呢。

“什么！”张扬彻底被打败，捂着额头，他伸脚踢踢穆子轩，恶狠狠道：“你什么意思？”怎么能如此教坏小孩，这不是乱来吗？

起身从张扬手中接过儿子，穆子轩笑道：“天色不早了，留下一起吃晚饭吧。”

“不了，我还是回家吃的好。”向后退一步，与某人保持安全距离后，张大少才敢开口拒绝。

“别这样张扬，有些事，我们不是应该好好谈谈？”把孩子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穆子轩诚恳相邀，老实说，二人现在的状况比他预想的不知好多少倍，从国外带着小家伙回来，他最担心的就是张扬无法接受孩子，那样的话，自己的求爱路程将会是一路艰辛。

将儿子送到对方身边，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大胆尝试，虽然出于自己对张扬的了解，小家伙的安全绝对是有保障的，不过能接受孩子到何种程度，穆先生心里真是一点底也没有，毕竟过了五年，人总是会有变化的。

现在见爷儿俩相处的如此融洽，甚至关系比自己这个亲爹还亲，他觉得有必要更进一步与张扬交流交流，该把话说清就说清，背负五年的愧疚与无尽相思，也到了可以倾诉的时候。

“额……”低下头，张大少很是犹豫不决，如果只是吃饭谈谈当然没问题，不过要是再来点什么额外福利，他真消受不起。

“爸爸”，小包子又自被窝里爬出来，跳下床抱住他的腿，撅嘴摇晃道：“你骗人，你说过大人会有担当的，不会因为生气不理人。”

此项指控无比尖锐，刺得张扬全身发冷，要是他还是坚持回去，一定会遭小家伙鄙视，唔，真不愧是父子，一样的难缠。

“扬扬乖，赶紧回被子里，别再着凉。”穆子轩见张扬一脸为难，也不愿让他在孩子面前难堪，急忙抱回小家伙，有些事，不是紧逼就有用的，适当放宽松也许效果会更好。

“要不然我们先谈谈吧，不急着吃饭。”左思右想，张大少决定先把话讲清楚，反正都到这步了，也不差一时半会儿，要不然他心里也消停不了。

点点头，穆先生哄着小家伙乖乖躺床养病，教导完孩子，就恭敬有礼如谦谦君子般的请张扬去了楼下客厅。

坐到长沙发一角，张大少警惕地盯着靠近自己坐过来的穆子轩，抓起身旁一只抱枕横在二人中间，冷冷道：“说话就行了，没必要靠太近。”

愣了一瞬，穆先生又退回半步坐好，吩咐管家端来茶和点心，用小盘子夹一块递到张扬面前。

低眼瞧瞧吃的，又挑眼看看笑得畜生无害的男人，张大少满眼怀疑，盘子连碰都没碰。

无奈的叹气，穆先生苦涩摇头，都怪自己，一回来得意忘形，忘记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连哄带骗把人吃完，才想起来要挽回形象这一说。不过总说置之死地而后快，他也觉得，反正走时形象恶劣，莫不如更糟糕一点，这样以后哪怕稍微对张扬好一点，对方也会更容易被打动，前提是不把人气跑。

收回送出去的点心，穆子轩笑着先咬了一口，然后瞧着张扬不信任的小样儿，再次递过去，这回总该放心了吧？真的绿色安全营养无残留哦，亲。

观察半天，张大少最终还是接过盘子，小心翼翼咬口，咦，味道真是不错，肉桂的香味浓郁，入口即溶，还不太甜，好吃。

看人吃的一脸满足，穆子轩赶紧把茶倒上，红茶温度正好，香气四溢而出，很及时的送到张扬面前。嘴里嚼着点心，张大少闻着茶香警觉的往后闪闪身，耍后招这种极品事对方已不只干过一次了，就算点心没问题，也不代表茶里也同样干净，何况茶香如此浓烈，遮掩点味道之类的最容易不过。

再次叹口气，穆子轩无语地又喝口茶，然后直接放到张扬面前的桌上。看眼茶杯，张大少挤出一丝笑容，二人神色交汇后，同时陷入沉默。

“你结婚了。”端起茶杯，张扬再三犹豫，幽幽地先开了口，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按照他对豪门的理解，私生子这种事是极大的丑闻，就算认祖归宗后，基本也很难被人真心接受，像穆扬这般被当做穆家继承人培养的孩子，一定是明媒正娶所出的嫡子。

“早就离了。”穆子轩回复的非常潇洒，完全没有老婆跟人跑掉的苦情男应有的自觉。

“为什么？”轻轻摇晃茶杯，低头从红茶中默默观察自己脸色的张大少淡淡疑惑道，既然已选择了正常人的道路，干嘛还要回头，再说，夫妻俩儿子都有了，怎么着为了孩子，也会有点感情基础吧。

拿过对方手中的茶杯，穆先生没有急着回答问题，先端起茶壶又添些茶递给张扬，在对方接杯子抬头的一霎那，语气凝重的正色反问道：“你确定要问？”

“不方便的话就算了。”赶紧避开火热的视线，张大少又垂头，继续专心喝茶，都说豪门家族内有无数辛秘，他喜欢听八卦不假，但绝不会问那些涉及对方名誉的事，再说夫妻间的事，一个外人问也不好。

“我没有什么不方便之处，倒是怕你听后心理会有负担。”穆子轩柔声解释，以退为进的说话方式，反倒激起对方的好胜欲。

你和你老婆离婚和我有一毛钱关系啊？张扬不满地鄙夷看向男人，冷哼道：“我能有什么想法！”他第一没勾搭人家老公出轨，第二没抹黑穆子轩的私生活，对于一个曾经伤害过自己的男人，张大少从来未做出半点有损于对方的事，怎么样，够人品吧。

再说，对穆子轩有想法也是好几年前的事，如今想法也早成追忆，除此之外他也没能留住什么，人家还不是抬屁股闪人，照常结婚生子，一样没差。

看出张扬有些不悦，穆子轩反倒笑得更深，端着手里的茶杯，正色道：“其实，扬扬是试管婴儿，我和他母亲之间，没有任何亲密行为。”

“什么？”睁大眼惊讶地看向一脸悠然的穆子轩，张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笑吧，正常结婚的一对夫妇，孩子这么生？骗鬼呢，除非……“难道你不举？”

“我举不举，你不是最清楚吗？”带点坏笑地挤挤眼，穆先生有意地将视线向下移。

赶忙拉过靠垫挡在双腿之间，张大少一脑门子冷汗，装腔地咳嗽两声，试图将偏离轨道的话题往回拉，“你千万别说是因为对我情思难断，无法冲自己老婆下手。”撇嘴翻个白眼，张扬心里冷哼，当拍电视剧呢？用这么弱的话来忽悠他，哼，还当他是五年前那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SB青年啊！

“几年不见，你倒是成熟不少。”穆先生借杆爬地点头承认，看着闻言眉毛竖起即将炸毛的张大少，又马上开口道：“她有喜欢的人，与我的婚姻不过是利益交换，我用穆家的势力帮她拿到遗产继承权，她作为代孕母亲，帮我生一个继承人，让我顺利拿到穆家正式继承权。”

此番话一出口，犹如一枚重磅炸弹，砸的张大少瞬间石化，端着茶杯愣了好一会儿，才扭脸垂落眼睑，淡淡道：“所以扬扬的出生就成为你们权衡私利的牺牲品？”

“可以这么理解。”穆子轩收敛笑容，长长吁口气，自嘲道：“反正我也是这样出生的，这在穆家早已不是……”话未说完，他便选择了沉默，低下头，注视着手里紧捏的茶杯，过了良久，才无奈忏悔苦笑道：“呵，无论如何，我确实对不起那个孩子。”

茶已微凉，张扬把杯子捧在掌心，心里十分难过，一开始是为扬扬，现在，是为静坐在对面，一脸自责的男人。作为家中独子的他，出生在一个完整的家庭，即便张父朝三暮四渣了点，但父母对他的爱并没有缺失，听到穆先生嘲讽般的自白，他不由自主的起了恻隐之心。

看出张扬面色忧伤，穆子轩立即出言安抚道：“别想太多，早知你会这样，我就不说了。”

“唔”，咬紧唇皱眉瞟眼穆子轩，张大少心里更无法释怀了，就算明知此事全是穆子轩一人所为，主要责任不在他，却还是对小包子感到无法言明的愧疚，明明他张某人不是圣母体质啊！怎么会这样呢？不过话说回来……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相信吗？”强忍心底的不淡定，张扬经过再三的思想斗争，还是对此事持怀疑态度，没办法，穆先生的前科实在是劣迹斑斑，让他一时无法做出准确判断，出于自身安全考虑，还是先当假话来对待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