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好一个敢作敢当的少年哟。你说说你为什么明知本少爷看上了这个簪子,还故意从那老头手里抢来?你这明明就是跟本公子叫板呢吧,仗着本公子有伤在身便不把本公子放在眼里了?!”
好能狡辩,好能颠倒是非的一张利嘴,要不是白宝就是受害者,很可能就要为他打抱不平了。
“你胡说,我没有!”握着簪子的手紧了又紧。
“没有?没有就把簪子给我。”
“这簪子是我买来送给师傅的,是不会交给你的。”
“好吧,有些人不识好歹,本少爷就只好先礼后兵了。来人啊,把他手里的簪子给本少爷抢过来,记得,下手轻点,出了人命就不好了,多扫兴啊。”
自从上次被凛凤教训了以后,孙博带在身边的侍卫就多了一倍,而且都是个顶个货真价实的江湖高手。
七八人走过来把白宝团团围住,其中一个站在白宝前面的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照着白宝白嫩的脸颊就是一巴掌,呼啸着带风而至,白宝半边的脸高高肿起变得青紫,一丝鲜血从嘴角流过雪白的下巴。“说,给不给?”
白宝努力的稳住身形,“不给。”
“啪——”又是一个重重的嘴巴,“说,给不给?”
白宝一阵急促而强烈的咳嗽过后依然坚定的吐出了两个字,“不给。”
“啪——”“啪——”两个巴掌接踵而至,“说,给不给?”
白宝终于倒地又摇摇晃晃的起来站住,“不……不给。”
男人伸出手抓住白宝的双肩向下一按,提起右腿用膝盖重重向着白宝的胸口就是重重一撞,“说,给不给?”
白宝开口,却是“哇——”的吐出大口的血来,大片大片的染红纯白的衣裳。无法言语却依旧是摇了摇头。
男子不知从哪里又翻出一双寒光熠熠的匕首来,沿着白宝的下巴滑到了耳际,皮肉翻滚,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说,给不给?”
白宝也学了凛凤的样子微眯了眼,摇了摇头,师傅,你会喜欢宝儿给你买的簪子吧。
又是一刀从发心到耳际,途经左眼的时候白宝轻轻的闭上了双眼,“说,给不给?”
依旧是摇头。不喜欢看师傅散着头发的样子,就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一样,海爷爷总是说人把自己打理的精神些,活的也就能精神些,我的眼睛没事吧,只剩下一只眼睛的话也应该能把师父的样子看的清清楚楚的吧?
这一刀是从眉心知道小巧的鼻尖,露出软骨,“说,给不给?”
摇头,师傅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不要宝儿了吗?
又是一刀,“说,给不给?”
摇头。
摇头。
摇头
……
依旧是摇头。
原本光洁如玉的脸上已经皮开肉绽白骨森森,再无完肤。
周围的人群压抑,孙博可能也被白宝的样子吓到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不就是一个簪子吗?怎么这么守着护着?怒气冲冲的走上前去,抢过一个侍卫的配件连着剑鞘抽到了白宝的背上,白宝不敌摔倒在地上,乌黑的泥土嵌入了半边血肉模糊的肌肤,“他妈的,一个破木头簪子你搂在怀里当宝哪?你到底给是不给,别没了容貌到时再丢了性命。”
白宝良久没了声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孙博也忌惮凛凤害怕白宝真的没了性命,便走上前去拿剑对着白宝捅了捅,哪料这一捅白宝还真有了动静,吓得孙博赶紧跑回了侍卫长的身边,这才有点底气的站在那里继续看。
只见白宝竟又挣扎着站了起来,瘦小的身子摇摇欲坠,缓缓的睁了右眼,举起手中的木簪就刺向了心脏,血似霓虹,声音嘶哑,“来呀,来抢我的簪子呀,哈哈哈,我说过了这簪子是我买来给我师傅束发的,师傅早已而立却从未束发,我给他买支簪子你都来抢,来呀,来从我的身上把它拔下去呀,拔下去就是你的了!”
孙博看着白宝狰狞的脸连连后退,“走走,我们走,他疯了,他疯了,快走,我们走!”转身就跑,侍卫紧随其后。
白宝大笑了一声继而呢喃到,“师傅你在哪儿呀师傅,师傅——”最后一声却已经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叫喊。
凛凤一直觉得觉得这种偷鸡摸狗、有损师威事情还是背着自家徒弟的好,便买了两根糖葫芦打算暗自躲在背地里悄悄的吃完,才刚吃完一根,另一根还剩下大半,心里忽的一疼。紧接着就听到白宝的一声“师傅”声音里满是急切与绝望却没有丝毫的悲伤。
凛凤运起真气缩地成寸一个闪身就回到了那个老伯的摊位旁。入目的是一个单薄瘦小的少年仰面倒在地上,发丝凌乱,脸上的刀伤重重叠叠皮肉翻卷,右边脸皮肉的缝隙里还沾满了泥土,原本干净如新的白衣也糊了泥染了血。
凛凤突然怕了,突然怕那个曾经巧笑嫣然、害羞无比,会为了自己哭、抱着自己对自己温柔的说“我来保护你陪着你”的孩子突然的就成了曾经,成了某种回忆,好像梦,醒了后枕边空无一人,接下来的日子里再也没有了他的踪影。
凛凤慢慢地走到白宝身边,跪下,轻轻的将孩子揽在怀里,静静地为孩子理好头发,落下一吻,起身看着老伯,声音像是瓷杯炸碎前细小的声响,“说,谁。”
老汉感觉身边的空气都凝固了,看着凛凤的眼睛里好像有两只要破禁而出的凤凰,烈焰滔天,“是……是……相国的外孙,孙……孙博!”说完这句话就坐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汗如雨下。
凛凤抬起头仰天长啸:“孙博,此月十五月圆时,便是尔等以命抵债时,本尊遇鬼杀鬼、遇佛杀佛!!!”闪身便没了踪影,吓傻了周围看热闹的一群百姓。
凛凤带着白宝一闪身就回了家,将百宝放到了床上。看着白宝的手紧攥着放在胸口,伸出手想要拉下白宝的手,却发现白宝的手好像握着什么东西,便想要把白宝的手打开,哪料刚刚动了一下,怀里的人就“唔——”的一声,皱着眉痛苦的呻吟,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凛凤看着白宝的睫毛颤了又颤,宝蓝色的眼睛里满满地全是欣喜,对着自己弯了眉,弯了唇,笑容甜美,右手抽出扎进心口的红木发簪带出一股血箭,咳了几口血,挣扎着坐起来为凛凤挽了个发髻,轻轻地抚了抚凛凤的头发,目光痴迷“呵呵,师傅好漂亮呀,像这样把头发束起来多好,海爷爷说人把自己打理的精神些,活的也就能精神些,宝儿想要让师傅好好的,一直都好好的。”
说来也奇怪,这簪子不但没有染上血迹,反倒是越发温润,盈盈的散发出光辉。
白宝又是咳了几大口血,不负重荷的晕了过去,可嘴角却挂着柔柔而释然的笑意。
凛凤现在心里有千百般的滋味。喜的是还好现在有这孩子陪着自己,怒的是孙博竟敢如此胆大嚣张伤了宝儿,悔的是自己偏偏要去吃什么冰糖葫芦,忧的是白宝的伤究竟怎样,昔日那精雕细琢的脸庞能否恢复如初。
忙点了几个穴道给白宝止了血,又喂了白宝一颗“寒香露”稳定住伤势,这才带着白宝匆匆忙忙去往桃花涧找霖虞医治。
第七章:青彦身体的交易
霖虞看到白宝来的时候也是下了一跳,倒不是因为白宝的病情太过严重,只是因为白宝脸上的伤实在太过骇人。
“这就是那条偷吃了幽冥逆鳞的小蛇?怎么伤成这样”
“别废话,快救人啊!”轻轻地把白宝放到床榻上。
霖虞也不废话,神色凝重的号了号白宝的脉,仔细的查看了白宝脸上的伤痕,最后又撕开白宝的衣服看了看白宝的胸口,才抬起头对凛凤说:“从脉象上看他的身体无恙,胸口上的伤也好处理,只是这脸上的伤恐怕就不好办了。他应该是先挨了带有真气的巴掌而后又被刀割伤的,不仅那伤他之人修为罕见而且连那匕首也不是普通的匕首呢。你应该已经给他服用过寒香露了吧,然而他的脸伤不但没有愈合止血,反而有溃烂的倾向,而且隐隐有死死灰气散出。若我所料不错,这应该是邪君当年被封印了的那把匕首,可是凡间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
“那些都不重要,无论是谁伤了宝儿,这笔账我都会去算的,凡人与散修又有什么干系。你且告诉我白宝的脸伤还有愈合的希望吗?”
“很难,除非找到了黑龙涎。而且即使是找到乐黑龙涎哪怕是我出手也最多只有三分希望,换作别人,则一分都不到。”
“黑龙涎?黑龙的……口水?”
霖虞呵呵一笑,“不是真的口水,只是血液而已。黑龙本就是邪恶属性的,它的血液自然有对抗邪君的作用,确切的说不应该是对抗而应该是同化吸收,并且有提升修为的功效,对这孩子是百利无一害。”
“黑龙的血……”该怎么得到呢?
“想要得到这黑龙的血嘛,你可能要找一个人帮忙了。”
“谁?”
“青彦。”
“青彦?”
“没错,青彦。”
霖虞看着凛凤垂着眼睛良久也不出一声,叹了口气,继续道“齐王壬轩就是黑龙被罚下凡历劫的肉身,青彦生活在齐王身边总会有办法弄到些龙涎的。”
“为什么一定要他?齐王毕竟没有黑龙的本事,我也是可以弄来些龙涎的。”
“要是那样就好了,你可知道,这龙涎必须是黑龙心甘情愿的给出才有效果,不然就活脱脱的成了诅咒之血了,再者,你真当那黑龙被罚下凡历劫就真的是谁都可以欺负的吗?这是有上古的禁制的,非自愿不可。”
霖虞看着凛凤神色挣扎,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白宝交给你照顾没问题吧?”
“放心,幽冥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来的。”
“嗯,我早去早回。”
“好。”
凛凤走到白宝身边伸出手握了握白宝的手便起身向外走去。
“等一下。”
凛凤站定,回过头递给霖虞一个疑问的眼神。
“嗯……你束起来发,很好看。”
凛凤微微一笑,深深地望了床榻上的人儿一眼,离开。
弯月如弦。
竹林里的人在夜色中执箫如泣如诉的吹着,曲调是一种透彻的悲戚。
凛凤看着眼前修长瘦削的人不由得就想起了从前,那人对自己溺爱放纵的微笑,那人害羞时布满红霞的脸庞,那人动情时轻轻的喘息,和,那人最后决绝的离去。记忆里面的他一直都是微笑着的,哪怕离开的时候也能看到他柔柔翘起的嘴角。
“对不起,凛凤,我想……我要走了。”
“好。”
“你怎么,都不留留我吗?”
“何必强人所难,我无意做别人的暴君。你不愿,我又何必再纠缠。”
“呵呵,果然是潇洒的凛凤呢,果然是凛凤说出来的话呢。”
“不送了,后会无期。”
“好,一如你意。”
其实当时自己的心里也是疼的,只是情爱是两个人的事情,怎么能仅仅为了留住一个对自己无意的人就死死的纠缠呢?谁都应该有一个底线。好奇怪,明明是应该撕心裂肺的事,却再没有那种痛,那种悲伤。像是翻着书看着别人的故事。
前面的人早就已经停下了曲子,转过身望着自己,目光平淡,没有差异也没有惊喜。
凛凤不知怎样开口,还是青彦见先开口问道,“凛公子夜访齐王府可是来找青彦的?”
凛凤点头。
“哦?无事不登三宝殿,凛公子可是找青彦有什么事情吗?只要是青彦能够办到的青彦都乐意效劳。”末了还附上一个温润的笑。
“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青彦点头,示意凛凤继续。
“我想要齐王的血,尽快,
“而且必须是他心甘情愿的,
“所以,除了你,我再想不到别人,
“只是小小的一瓷瓶就好。”
……
“做什么?”
“救人。”
“宝儿?”
凛凤点头。
“好,你且在家里等着我,我一旦拿到了,即刻就去找你。如果三日后我没有到的话,你就另想他法吧,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凛凤诧异的看着青彦,其实凛凤也没想到青彦会这么容易就答应而且没有丝毫的犹豫。
青彦也不想再继续和凛凤在这里交谈下去,于是转过身开口道:“凛公子没事么事还是尽快回去的好,夜露寒重,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凛凤淡淡应了声“嗯”就隐没了踪影。
于层层的竹林深处又出来一人,身姿伟岸。走到青彦背后将他转过来,低头就重重的吻下去,粗暴的扯下青彦的衣衫,毫无怜惜的进入,横冲直撞的动作着,青彦僵直了身子,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玉箫。
空气中渐渐浮起血的腥气,细小的呻吟、呜咽飘散在微冷的夜风里。
三日后,清晨。
凛凤坐在白宝躺着的床边,霖虞则坐在一旁饮着茶。
凛凤早在回来的当天就把白宝和霖虞都叫了过来,一是担心会被幽冥发现,二是担心白宝的病情。虽然自己不是医生不懂医治,但是放在自己的身边心里总是会踏实些。人,都是这样,神仙有的时候也无法免俗。
白宝胸口的伤已经好了,脸上的泥污也已经被霖虞不知怎样的弄了下去,吃了霖虞的药后就一直安静的睡着。
凛凤把目光从白宝的身上移到屋外,第三天了,青彦会成功吗?
霖虞看着凛凤的样子暗自摇了摇头,三天了,一动不动的在那学和尚打禅呢?看来这凤凰对这小蛇用情不浅呢。
“吱嘎——”年代久远的木门一如往常的叫喊出声。
“有人吗?凛凤?”
看着门外进来一个青色的身影,凛凤身形一闪就迎了出去。
青彦见到凛凤也不废话,只是含了笑,摇了摇手中的小瓷瓶,“够吗?”
凛凤点头,道了声谢谢,就把瓷瓶交到了霖虞的手里。
霖虞接过瓷瓶,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小药皿,接着又变出些七七八八的的小药瓶慢慢地摆了一桌。神色凝重的把黑龙涎倒进乐药皿里,然后又把桌上药瓶里的药一个接一个到了进去,动作有条不紊,保持着一个特殊的节奏。另一只手则释放出真气不紧不慢的搅拌着。
直到最后一个瓷瓶里的药也到了进去,随着真气的不断搅拌,药皿里的颜色渐渐变成单一的紫色,霖虞停了手一道亮丽的紫芒一闪带有淡淡血腥的腥气也散了出来。
“成了。”霖虞小心翼翼的用真气包裹着手指挑起了一点轻轻地擦到白宝的脸上,不久白宝的脸上就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均匀的紫色药膏。
霖虞把手中的药皿加了盖递给凛凤,“一日一次,只涂不洗,七日后能恢复成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了。宝儿大概傍晚就会醒了。对了,你那簪子也是个好东西,好好珍惜吧。”
凛凤伸手接过向着霖虞点点头。
不知什么时候青彦也进到了屋子里。目光深邃的望着白宝。
霖虞走到青彦身边,甩了两个瓷瓶到青彦怀里,“小的事前用,大的专治外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