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凤顿了一下继续吃下最后一口,慢悠悠的饮着茶,而白宝则是气愤的推开门向一楼看去。
一个长相英俊目光淫邪的人被五六个护卫簇拥着翘着腿坐在圈椅上,看着前面的两个护卫慢慢的向几个小二和掌柜走去。
明月楼的老板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从来不在客人闹事,只要你有足够的钱,哪怕把这拆了也没人管,但必须要有足够的钱。所以这里比的就是金钱与权势,也正因为这样才会有各种各样的聚集在这里,是人就会有攀比和征服的心,老板深谙此道。
就在护卫已经举起手快落到小二的身上时,一个虚弱的声音略显急促的响起:“住手……”
你听过在冰层之下溪水缓缓流动的声音么?清冷、澄澈,是一种柔柔的温凉。
仅此一声就让所有人停下了动作,凛凤的茶杯也停在了嘴边,震惊地抬起头紧紧地盯厢房的门口,黑色的眼眸闪耀着无法言说的光芒,炙热、疼痛以及无尽的凄凉,像是有什么曾经热烈的燃烧过然后又归于沉寂。
白宝敏感的感觉到了凛凤的变化,淡淡的不安开始从心底浮起,回到了凛凤的身边站定。看到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人散着发从青厢出来经过赤厢缓缓向楼下走去。瘦削,孱弱,苍白,俊秀。宽宽的袖口,窄窄的腰身,整个人像是模糊了颜色将要融进这透明的空气里,明明是夜色下倔强的竹却有着弱柳扶风的身姿。
一瞬间,凛凤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天地间仿佛就剩下了这一抹青色,淡淡的却无限悠长。
看着他走过曲折的长廊走下楼梯,来到小二的身边,虚弱的像那相国的外孙行了个礼,“孙博大人有礼了,不知道大人前来,青颜有失远迎,既然大人想要去青厢一坐,青颜自然会离开让给大人,大人也不用和一个小二过不去了。”
孙博满目淫邪的盯着青颜,“哟~这不是墨竹公子青大人么?大人不好好的呆在齐王府伺候那个傻王爷,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男宠?青颜他成了齐王的男宠?被皇上赐名的墨竹公子,那个几乎被齐王夜夜临幸的人就是你吗?青颜,难道区区一个凡人也配得到你吗?
凛凤撤掉了全身的力气,敛了眼里的悲伤,呆呆的盯着那个曾经静静地对着他微笑陪他走过位数光阴的少年。现在已经退去了青涩成为了一个成熟的男人。
青颜的身子一僵,“孙大人请慢用,青颜先告辞了。”
孙博伸手一把拉住青颜,“慢着呀青大人,别这么急着走啊,青大人可是比绿袖强多了呢,哈哈哈,你们说是不是啊。”
青颜的眉头皱了皱,“放手,大人不怕齐王知道吗?”
孙博笑了,“呵呵,这事我不会说,你更不会说,你也不想想,我们的齐王爷虽然是个傻子,但好歹也是个王爷,他会要一个被人玩过的破鞋么,哈哈,更何况在坐的又有谁会为了一个傻王爷而得罪当今的相国呢?”
青颜怒道:“孙大人请自重!”
孙博用力一拉将青颜扯进怀里,“自重?青大人为着富贵荣华平步青云靠着后面去取悦一个傻王爷,可算是自重?再说男人又不会怀上孩子,青大人陪陪我又能怎样?反正那个傻子又不会知道。你说是吧,青大人?”
“放手。”不带着一丝温度的声音。
“本少爷就不放又能怎样,今儿本少爷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尝尝你青大人这双红唇,看看到底有没有人敢说出来个‘不’字!”
低下头准备去亲青颜,却被一根青葱白玉的手指抵在了额头上,怀里的人也换了位置,被别人夺了去,接着听见一个淡淡的声音,“滚”,身子就直直的向后飞了出去,堪堪被护卫接住。
孙博怒急,抬起头看见一个身穿艳红袍衫的男子温柔怜惜的抱着青颜,斜挑的凤目明明满含怒火却刺骨如冰,面容妖冶却凌厉,身子飒爽却婀娜,配上青颜高贵出尘的气质精致清秀的面容,一青一红仿若神仙眷侣。
白宝看着楼下两个亲密相拥的人,心中一阵苦涩。赶紧冲下楼跑到凛凤的身边。这时凛凤已经出手,抱着青颜,折断了孙博的左手,森森的白骨戳出皮肉,红中带白。又是一个字,“滚!”
孙博在护卫转的搀扶下身就走,在没了平时的嚣张。
凛凤携了青颜带上白宝撇下一锭金子,直奔家中,示意白宝先进屋去,自己则和青颜留在了院中。
“为什么削了仙骨?”把一根根骨头硬生生的从身上剥离下来,随着修为的散去,那种痛也慢慢变得暴戾猖獗。先是骨髓,再是血肉,接着是发肤。这种痛是你那单薄的身子负担的起的吗?
“凤的庭院,比前些年我在的时候温馨了呢,是那孩子打理的么?”转过身细致的观赏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不留一处。
“回答我,为什么要削了仙骨?”声音更是低沉。青彦,你不知道没了仙骨就与个凡人一般无二了吗?
“啊,该回去了呢,不然壬轩又该着急了。”淡笑着转身,丝毫没有在意凛凤说了什么,“那么,再……”见。
“我问你为什么削了仙骨,回答我!”凛凤暴怒,“是因为那个齐王吗?因为一个凡人,还是一个傻子,你就削了仙骨?怎么,怕和个凡人在一起会引来天劫伤害到他么?”
青颜的眼中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笑意,“怎么,连凛上仙也这么苛责一个凡人么?傻子怎么了?壬轩虽然心智不熟却干净单纯,真真的可陪我一生一世,我不觉得爱上这样一个人有何丢人。”
“爱上?你竟然说你爱齐王?哈哈,你不用骗我了,你能有多爱他?”爱我如你却也因为涅盘之火而离我远去,几年了,从无音讯。
青颜认真地看着凛凤,笑了,温暖坚定,“有多爱?我还真不知道呢,只是知道为了他,死是可以的,哪怕是魂飞魄散,再无转世轮回的机会也是可以的,更何况只是削了仙骨呢?呵呵,到底有多爱他呢?我还真是没有好好地想过。”
凛凤看着青颜明亮的双眼,半响才开口道:“是吗……”
青颜微笑着点头,走出了庭院。凛凤静静地望着,良久,拿了几坛桃花酿闪身进了寝室,关了门,不停的饮着,神色疲惫。
白宝,望了望凛凤的房门,说了声:“师傅,我出去买些菜,家里没有了。”也没理凛凤是否听到是否回答,自顾的出了庭院。果然走了两步就看见了站在树下的青颜。
青颜也看见了白宝,“你来了呀,还好我没白等。”
“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吗?我好像是第一次见到你吧。”
“呵呵,你这孩子口齿也挺凌厉的嘛。”
白宝不语。
“白宝,是吧。我这里有一本功法,远比凛凤给你的要好,学成了可要比凛凤厉害多了哦,怎么样,想要吗?”
白宝点点头。
“怎么,不怕我害你吗?”
“不会。”一个对小二都施以援手又怎么会加害别人。
“呵呵,那么,要好好的练哦。”伸出手递给白宝一块玉石,玉石里记载了一本龙族专用的功法——回生,白宝是不知道的。
第五章:红木发簪
晚上,白宝做好了饭菜去叫凛凤,刚走到凛凤的门口就看到凛凤推门走了出来,唇角中又挂上了一如既往的笑,只是那火红色的眼睛里却多了一抹悲伤的讽刺。
“宝儿可是做好饭了?”
“嗯,师傅快去吃吧,不然一会就凉掉了。”
“呵呵,宝儿乖,我们开饭喽!”言罢,就坐到了摆满了清粥小菜的石桌旁。宝儿跟着凛凤坐下。
“哇,宝儿做的水晶虾仁真好吃哦!
“好宝儿,这道青丝紫玉汤你可是跟了玉帝的御厨学的吗?
“天,这桃酥太好吃了会要了为师的命的!
……
“诶?宝儿怎么不吃啊,快吃快吃,这可是三界里少有的美味耶!”
……
“来为师夹给你吃哈。”慢慢的白宝的盛饭的青瓷碗就出了一个小山峰,可是孩子还是低垂着头,凛凤无奈,微笑着眯了眼睛,夹起一个腰果喂到了白宝嘴边,“来,宝儿,张嘴,啊——”
白宝猛地抬起头,一双大大的眸子里满是怒火,泪水滚滚却强忍着不落下,湛蓝的瞳孔像是破碎的水晶折射着悲伤。恨自己怎么如此无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师傅痛苦。
凛凤放下碗筷,伸手摸了摸白宝毛茸茸的头发,“傻孩子,不吃饭哭个什么?”
白宝毫无声息,只是小小的眼眶终究是担不住泪水的重量,一颗颗圆滚滚的大大的泪滴噼噼啪啪的从眼睛里滚下来,肥嘟嘟的脸颊湿了一片。
凛凤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白宝身边伸出手把白宝揽到自己怀里。怀中的小人儿开始一动不动,只是安静的流着泪,渐渐地开始颤抖,也发出了一声声呜咽,到了后来没了泪,就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叫喊,最后重归平静。
月挂梢头,夜晚的风有些凉,凛凤看到怀中的孩子抬起头站起来,目光坚定,伸出一双小手环上自己的脊背轻拍着,用一种温暖到极致的声音对着自己说,“师傅乖,师傅不怕,宝儿以后不会让别人伤了师傅的心的,以后宝儿会变得很厉害很厉害保护师傅,会一直一直的陪着师傅,师傅去哪儿宝儿就去哪,师傅睡不着觉,宝儿就给师傅念道德经,师傅饿了,宝儿就给师傅做好吃的饭菜,师傅渴了,宝儿就给师傅倒桃花酿喝,到了冬天师傅冷了,宝儿就像现在这样抱着师傅,好吗?宝儿是男子汉大丈夫,海爷爷说男子汉就要说话算话的。”宝儿闻着凛凤散落在发间的清香,未束的发丝飞扬如墨。
凛凤看着怀中神色单纯的孩子,听着耳边的吴侬软语,心里突然塌了一块,酸酸的有些发胀,如鲠在喉,强撑了笑,“好呀,那宝儿可要好好的练功哦。好啦,酒足饭饱为师也要去睡觉了,要记得人生不过是吃睡二字嘛,乖。”
白宝大步追上凛凤,踮起脚,闭了眼,在凛凤的嘴角落下一吻,放下一句“师傅晚安”,“唰——”的一声就转身回了房间,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隐隐有着一股脱凡除尘之意。果然有压力才能又爆发力呀。可是咱害羞的宝儿最终还是不敢亲凛凤大人的嘴巴。
凛凤看着孩子落荒而逃不由的翘起了嘴角,又伸出手摸了摸刚才那个落下了一朵梨花的地方。慢慢踱着步子上床睡觉去了。可能连凛凤自己都没发现刚刚还闪烁在眼中的讽刺、悲伤已经有太多不见了踪影。
又是一个晴朗天。
“师傅,宝儿真的吃饱了,不吃了行吗?”
“少废话,不吃饭怎么能长大啊?你这个老大长不大老二也长不大,长不大以后就没人要啦,要吃哦!”我管你呢,继续夹!
……
“师傅,我的脸上有灰吗?你怎么一直盯着宝儿看呀?”
“少废话,为师这叫相面!相面懂吗?这可是大学问,安心啦,以后等你长大了为师自会传授与你的,莫急、莫急嘛。”我管你呢,继续盯!
……
“师傅……晚安吻不是就亲一次吗?我们已经亲了三次了。”
“少废话,为师这是在为你亲身示范,乖宝儿要好好学哈。对,就像刚才那样,来,啊——先把嘴张开,乖!然后再把舌头伸出来,对,别动,让为师尝尝。”我管你呢,继续亲!
可怜的宝儿天天在调戏中摸爬滚打,豆腐丢了不计其数。算了,以师为尊,以师为尊。
终于在有一天凛大人惦记起一种名为“冰糖葫芦”的食物,拉了白宝走到了热热闹闹的长安城。
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这天刚好是庙会。街边的小摊琳琅满目,街道上的人群熙熙攘攘。
凛凤带着白宝四处停停走走,玫瑰红的眼睛闪着一种恶狼般绿色光芒,四处扫描、寻觅。
看见孩子对什么都是一副新奇的样子,凛凤这个心痛啊,果然是被困在小小寺庙里面折磨的悲惨童年啊。仿佛能看见这样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大大的僧服跪在蒲团上铛铛的敲着木鱼,堂外一阵秋风飘过卷起几片落叶,无限萧索……
“师傅,师傅?你在想什么呢?”白宝伸出手在凛凤的眼前挥了挥。
凛凤扭过头一脸心疼的看着白宝,“乖宝儿,师傅不会让你在遭受那种惨绝人寰的虐待了,相信为师吧,信为师,得永生。”可怜的娃儿哟。
白宝不明所以的看着凛大公子,“师傅你在那说什么呢?什么永生啊,我们不是本来就永生吗?唉?!师傅你看那里的小摊围了好多人啊,我们也去看看吧好不好?”大大的眼睛眨呀眨呀的。
凛凤看着孩子一脸希冀的样子奋力的挤开人群甚至不惜动用了真气,带着白宝来到了前面,看到摊铺上摆着好多用红木雕刻的小玩意,栩栩如生美轮美奂,怪不得人这么多呢。
“糖葫芦喽——冰糖葫芦——”,人潮尽头的老汉扯着嗓子喊道。
凛凤一下就捕捉到了这几个字眼,趴在白宝耳边说道:“乖宝儿,你且在这里等等为师,为师有些事情去办,保证速去速回哈。”
说完也不等白宝回答转身就消失了,白宝很差异,师傅这是在干什么呢?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啊,从刚才就一直看来看去的好像在找什么,难道要找的东西比宝儿还重要吗?
可怜的宝儿暗自磨牙,百思不得其解。冰糖葫芦呀,罪恶。
白宝兴致勃勃的看着小摊上的小玩意儿,目光一转,就瞟到了角落里的一支红木发簪,簪子长约七寸,光滑圆润,簪尾刻着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火焰似的尾巴,栩栩如生。白宝的心一下子就飘起来了。师傅的头发一直是散着的是不是因为没有发簪呀,好可怜,我要是送给师傅一支发簪的话师傅会不会很开心呀?好,就这么定了,把那支发簪买下来送给师傅!
典型的强迫性妄想症,不得不说我们凛大公子教育的很是成功。
白宝小手一指脆生生地说:“老伯我要那枝红色木簪,
“对对对,就是那支
“多少钱?”
“嘿嘿,这位小哥好眼光,红木发簪一支,二钱银子。”什么时候上坟时捡来的一支破木簪子也能脱手啦?好惶恐哦。
“谢谢老伯,给你钱。”师傅会开心吧,一定会的吧。呵呵。
第六章:白宝毁容
白宝刚从老板的手里接过发簪,身边就传来了一个十分嚣张的不和谐的声音,“别动,慢着!老头本少爷出钱二两,怎么样,卖给我吧。”
老汉唯唯诺诺、支支唔唔的说着什么,大体意思就是这簪子已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他就算想管也管不了了。
这个纨绔富少,看到老汉不那自己的话当回事气得上去一脚将那老汉踹到在地,张口道:“给你脸你不要脸!来人哪,给本少爷砸了他的铺子。
白宝斜跨一步挡在了老汉的身前,“住手,簪子我已经买走了就是我的,有什么事你有冲着我来请不要为难一个老人家。”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眼前这个鼻青脸肿的人,感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很是眼熟,又见他的一条手臂打着夹板挂在脖子上,便记起了那天在明月楼遇见的那个当朝相国的外孙孙博。心里不由得嗤笑一声。
其实孙博早就看见了凛凤和白宝,正想着怎么能报仇好出了那口恶气,但是因为被凛凤打的实在是怕了才不敢轻易动手,直到凛凤因为去买冰糖葫芦走了以后才敢站出来为难白宝。